思考了很久才決定把我的經驗寫出來。對原PO來說,看了我的經驗可能不但沒有幫助和安慰
,反而可能更難過。所以對於原PO遇到的問題,我先簡單總結我的經驗:貓咪對食物有興趣
≠生理上能接受食物,可能是想吃但是吃不下。對我來說,安寧照護階段的灌食要建立在貓
咪不抗拒且生理上不會有不適的原則之上。如果是我的話,會讓他吃他肯吃的東西,同時在
他不抗拒、不會不舒服的情況下灌食。
如果不介意心情變差的話,再往下看詳細的經驗分享。
我的貓在7月初走了,原因是先天性的肝膽異常使肝臟反覆發炎,最終導致肝硬化和肝衰竭
。
被醫生建議安寧是去年4月底的事。當時他劇烈嘔吐,平時最愛吃東西的他在止吐之後仍不
吃不喝,連肉泥也沒有興趣。醫生說可能撐不到年底。帶回家後,一開始每小時灌食5cc皇
家ICU腎貓配方,確定不會嘔吐後漸漸拉長間隔並增加灌食量。最後是每兩小時灌20cc,
灌了大概兩三個星期後終於恢復平常的食慾。之後雖然偶爾會因為肝臟發炎而病懨懨的,但
持續時間都不長,很快地就恢復成平時那個愛吃愛撒嬌愛搗蛋的他。然而,從去年十二月起
,今年二月、三月,都有嚴重的嘔吐症狀出現,體重也開始往下掉,雖然無症狀時狀況很好
,但我心裡開始隱約感覺時間要到了。
終於,到了今年四月底,他再次出現嚴重嘔吐症狀,體重下降幅度變大、腹水,幾乎完全不
吃東西。於是我又像去年那樣開始少量多次灌食,同時搭配口服止吐藥。如此持續幾週後,
腹水消了,多數時候他仍會主動靠近眼前的食物並且有嗅聞的動作,甚至會開口咬,但馬上
又吐出來;只有在偶爾狀況比較好的時候會主動吃幾顆乾乾,但完全不能指望他自行攝取到
需求熱量。
我沒考慮過裝鼻胃管。因為他雖然身體狀況不好,但對醫生還是很凶,根本無法在不鎮靜的
情況下裝設;而他的身體也已經糟糕到無法接受即使是最低劑量的鎮靜了。我原先很注重灌
食量,但後來他的狀況越來越差,也越來越抗拒灌食。於是在發現他看到針筒就躲、才灌了
一管就掙扎,甚至是故意不吞嚥之後,我放棄逼他,也放棄逼我自己。在他不抗拒灌食且不
會嘔吐的前提下,視情況兩到三小時灌食6到15cc的營養液。但大概從六月開始,他的糞便
很明顯變綠變黑,接著開始軟便甚至不成形,給藥也不起作用。我知道,時間又更近了,他
的器官正一點一點地失去機能。
其實從四月開始,我做過無數次安樂死的評估量表,想在適當的時間點讓他解脫,少受一點
痛苦。但每次做出來的結果都差那麼一點。而事實上,他直到離開的前一天,都還會撒嬌、
磨爪子,還會睡到翻肚,也會自己上廁所、埋砂啊。所以即使是現在,即使是看過他喘不過
氣的樣子、想站卻站不起來的樣子的現在,我仍然無法確定當初沒讓他安樂是對是錯。即使
回到過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安樂的決定。他走了之後,我不斷質疑自己過去為他
做過的每一個醫療決定。如果當時這樣做的話、如果當時不那樣做的話,他是不是能再陪我
久一點?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個答案。但如果要問我,在安寧照護的這段日子裡最後悔的
是什麼,我會毫不猶豫地說,我後悔在吃炸雞的時候沒有剝一小塊肉給他解饞,讓他在最後
的日子裡仍然每天喝著不怎麼美味的營養液。
最後附上我最親愛的小壞蛋在公司陽台曬太陽的美照。感謝我的老闆讓我每天帶他到公司照
顧。
https://i.imgur.com/yRXh5Ec.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