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自有中秋的笛花,這篇是彌補昨天沒有更的日常正文,將就著看,我只是想把這篇做個
完結(抹臉
思緒破碎,是獨立成文,和日常正文沒有關係喔(頂鍋蓋逃跑
7.
捅破那層窗紙後,兩人相處越發的甜膩自然,李蓮花心安理得的接受笛飛聲無微不至得呵護
,笛飛聲任勞任怨地為李蓮花瞻前顧後,芩婆看在眼裡,自是欣慰,看這昔日的大魔頭也順
眼許多。
然而離中秋時節越來越近,李蓮花的身子卻再無起色,許是入秋的關係,整個夏季沒有犯過
的夜咳這時開始變得頻繁。
「習武之人,武功沒了,真氣猶在,現下這股真氣在保護他心脈的同時也傷害他,平日裡這
點傷害沒什麼,但他毒傷難癒,這時候最是麻煩。」又一次咳得震天響,連芩婆都被驚醒,
披了件外衣就來看,此時李蓮花連人帶被縮在笛飛聲懷裡,手握拳貼著口鼻,還是咳得難受
。
「方才我以內力疏導也沒有多大效果,前輩可有什麼辦法?」笛飛聲有些著急,他不是沒見
過李蓮花毒發時咳得撕心裂肺,但明明已驅散了劇毒,卻還是無法根治,這......
芩婆心疼得撥開李蓮花被冷汗浸濕的碎髮,指腹下涼得人心驚,琢磨一陣後,說道:「悲風
白楊雖能重塑筋脈,但是內勁過於剛猛,就算你控制得宜也難免傷及他脆弱的肺腑,我先為
他施針助眠,明日一早再看看有沒有其他法子,實在不行,你帶他去找關河夢,他或許會有
辦法。」
這時,懷裡的人有了動靜,李蓮花睜眼,先抬頭小心的看了一眼笛飛聲,接著才看向師娘,
張了張嘴,他咳得嗓子拔乾,又難耐的咽了口涎水,輕聲說道:「彼丘刺我那一劍......雖
然避過心臟......但是傷了肋骨又直穿肺臟,就算有角麗譙給的千金內藥,雖治好了外傷,
內裡......卻是好不了了......」
「什麼?」芩婆自是知曉佛彼白石的名號,她深知那不過是一群想接近自家徒兒沾光的烏合
之眾,所以一直對他們沒什麼好臉色,在外遊歷也絕口不提自己與李相夷的關係。
卻是不知,這些人竟敢傷害她的徒兒至斯!
李蓮花早猜中師娘定會氣惱,從笛飛聲懷裡退出來些,嗡著嗓,聽在師娘耳裡全是撒嬌:「
師娘,徒兒沒事的,碧茶之毒霸道異常,您沒有發現也是應當,只是咳疾,徒兒自個熬一會
就過去了。」
「熬什麼熬?」芩婆氣結,掀開被子抓過他的手掐脈,又仔細回憶了下咳音,琢磨一陣後,
確定是肺腑有外傷所致,說道:「若是舊傷復發,那找關河夢也沒什麼大用,今日先用銀針
刺穴給你助眠,明日師娘給你調整藥方,你這幾天都乖乖在床上躺好,別想著出去遛噠。」
「知道了師娘。」
待芩婆去取銀針時,李蓮花暗自垂淚,雲隱山外有處楓林,入秋後漫山遍野的楓樹轉紅,連
名震天下的漫山紅都遜色三分,他還想帶笛飛聲去看看來著,這下......
驀然,他後知後覺地想起在場的還有第三人,有些尷尬的抬頭,果不其然地撞上一雙風雨欲
來的帶火眼光。
「啊......」說服一個忘了還有這個。
「你從未向我提起過。」笛飛聲緊了緊環在李蓮花腰間的手,聲音平平,但李蓮花就是能聽
出隱含的滔天怒火。
「說了又如何?」病倦的面容挑起一邊眉,拍拍腰間的小臂示意他鬆開些,說道:「再説了
,當初要不是有這一劍,我還不知道去哪尋你呢!」
「事無兩全,這一劍我挨得並不虧,別氣了,嗯?」
笛飛聲自是知曉李蓮花所謂,他輕嘆,扶著人靠上軟墊,說道:「雲彼丘的腦袋暫且寄在他
身上不提,有一個人你卻不能再逃避了。」
看著笛飛聲飽含深意的眼神,李蓮花登時卸去所有的氣力,無語看向床頂。
方多病,方小寶,他的方大少爺。
「就不能直接告訴他我已經死了嗎?」想起他的嗓門,他耳邊已經提前開始嗡嗡作響,腦仁
發疼。
笛飛聲無聲笑開,淺淺反問:「若是方多病先找到的你,你當如何?像躲著他一般躲著我嗎
?」
呵呵,算了吧!
在芩婆去而復返前一刻,李蓮花不情不願地答應笛飛聲,見一見這個冤種徒兒。
8.
找到李蓮花時,笛飛聲並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方多病,一來因為當時救命要緊,二來也是怕一
切只是空歡喜。
後來李蓮花得救,但是昏睡時間遠大於清醒時,他還是滿心滿眼的都在李蓮花身上,對外都
已閉關為由,絲毫不去管外界任何聲音。
一直到了現在,諸事底定,笛飛聲終於想起來雲居閣外還有無顏這麼個大活人時,方多病的
來信已經多得能裝下一口木箱子。
「你去告訴方多病,收拾好行囊和盤纏,十日後普渡寺見。」隔日一早,趁著李蓮花還睡著
,笛飛聲悄悄來到門外,對無顏腳邊那口箱子視而不見,吩咐道。
「是。」行禮稱諾,下一瞬又猶疑地開口:「若那方多病問起何故,屬下該如何應答?」
笛飛聲淡淡看了一眼遠處的楓林,說道:「說本尊近日興致不錯,邀他一賞漫山紅。」
無顏聽得莫名,但還是領命而去,倒是笛飛聲目送人離去後,心情卻是豁然開朗,信步回屋
。
進屋時,李蓮花正好剛醒,自己坐起身,見笛飛聲從外頭回來也沒多問,笑了笑全當問過早
。
笛飛聲嘴角微勾,拿過一件外衫籠在他身上,這才坐到床邊,照顧人自己洗漱後用膳。
「笛盟主伺候人的功夫挺到家,莫不是笛家堡死士還得學這手藝?」嘴裏揶揄,但李蓮花還
是很受用的喝下笛飛聲餵過來的肉粥,然而被揶揄的人卻是無動於衷,說道:「笛家堡伺候
人的手藝別說現在的你,就是十二年前的李相夷都消受不起,你以為自己武功盡廢,還睡了
這麼久,手腳卻沒有廢用是因為誰?」
李蓮花被噎得說不出話,只得乖乖喝下他餵過來的粥。
9.
當方多病緊趕慢趕的來到普渡寺,就見那個遇神殺神,佛擋殺佛的金鴛盟笛大盟主一身墨蘭
色勁裝打扮,頭上未見華麗頭冠,而以素簪代替,佩刀規矩地擺在殿外,手舉三柱清香,在
無了方丈面前似模似樣的拜了三拜,接著將香火恭恭敬敬地交給無了方丈,雙手合十,高舉
額頭,口中念念有詞。
看得他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然而下一瞬,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一把扔了手上的行囊和爾雅劍,三步併作兩步衝到笛
飛聲跟前,抓著後者的右臂,激動得渾身發顫,一開口就紅了眼眶:「找、找到了嗎?」
無了方丈了然笑笑,吟誦著佛號緩步離去。
向來平靜的面容,看著小自己一半年歲的毛頭小子,還有自己手臂上像是抓住救命浮木一般
的手,破天荒的綻開微笑,另一手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那隻緊緊拽著自己衣袖的手,說道:
「拿好你的行囊,隨我來。」
這般不冷不熱的反應卻讓方多病一時忘了呼吸,笛飛聲失笑,出手往他面門揮去,終於把人
喚回神,耐心的等人拿著行囊和佩劍返回後,領著人施展輕功而去。
兩人一走,躲在暗處的楊昀春默默走了出來,低頭看著方多病方才所在地那兩滴水漬,綻開
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深呼吸一口氣將淚水逼回去,腳下推了些塵土掩蓋,才從懷裡拿出玉哨
召喚信使:「傳信回宮,業火已滅,蓮心已絕,世上再無南胤。」
10.
笛飛聲領著人彎彎繞繞許久,路過一處大城市還特意拉著方多病進入當地分壇坐了好些時辰
,直到天黑時又讓人把身上衣物和盟眾交換才接著出發。
途中又刻意繞到關河居,關河夢兄妹自然自在的招待了他們二人,蘇小慵還像從前一般熱情
,但又過分熱情了些,方多病很是納悶,但還是擔起了活躍氣氛的角色,和關河夢兄妹有說
有笑,笛飛聲沈默品茗,不發一語,這一坐又是夜深。
「這些都是你要的藥材,熬煮方式和注意事項你應當知曉,中秋過後很快就要下第一場雪,
落雪後山裡氣候不比平地,你們切記當心,注意保暖,著了風寒可沒大夫給你們治病。」關
河夢說的語焉不詳,處處都有保留,方多病摸不著頭腦,笛飛聲卻只淡淡道謝,接過那幾包
藥材,這次卻不再使用輕功,而是坐上蘇小慵提前給他們預備的馬,方多病趕忙也上了馬,
出發前,蘇小慵突然上前抓住轡頭,方多病疑惑低頭,和蘇小慵發紅含淚的雙眼對上,她吸
了吸鼻子,咧嘴笑笑,哽咽道:「山上比平地清心得多,但是山魈鬼魅也多,別逗留太久,
小心被迷了眼,有任何事情就吹響我蘇家的玉笛,萬人冊蘇小慵隨時等候佳音,義不容辭。
」
這話聽著像是說給方多病聽的,但方多病心領神會,微笑著點頭,隨即,腿一踢馬腹,加速
跟上笛飛聲。
這一路上他們甩掉了監察司,又成功甩掉四顧門百川院,終於可以乾乾淨淨的去往雲隱山,
見他那便宜師父了。
11.
李蓮花預想過很多種與方多病重逢的場景,大多數都是罵罵咧咧,上竄下跳,指天罵地,甚
或是又拿劍指著自己威脅要絕交,光想想他就牙疼的嘶氣連連, 一邊的芩婆忍俊不禁,沒好
氣地食指戳戳徒兒的太陽穴,嗔道:「有你這麼怕徒弟的師父嗎?他能把你吃了不成?」
「師娘有所不知,這臭小子聒噪的很,一把大嗓門能把您震聾。」後怕得掏掏耳朵,似模似
樣的調侃起自己的徒兒:「也不曉得這些日子是否把他毛毛躁躁的爆竹性子磨平了,總是這
麼乍乍呼呼的,還妄想成為什麼大俠,別笑掉人的大牙就要不錯了。」
「你從前不也一樣嗎?」芩婆伸手替人簪好簪子,又順了順額前碎髮,慈藹的笑著,眼底是
藏不住的心疼:「滿腔熱血,意氣用事,誓要蕩平天下不平之事,為了下山不惜在你師傅的
酒葫蘆上鑽洞,氣得你師父牙癢癢又捨不得對你動棍子。」
「哪裡是師父捨不得,分明是師父打不過我!」慘淡的面上難掩調皮,眼裡閃爍著光芒,芩
婆笑開了臉,兩指輕輕捏了把幾乎要瘦沒的臉頰,嗔道:「給你幾分顏色你還真開起染坊來
了?」
不多時,門外傳來了聲響,師徒倆停止說笑,芩婆站到床前,凝神望向大門,待到門外傳來
笛飛聲的哨音,芩婆才放緩顏色,飛身到門邊解了劍陣。
「來了。」和門口二人打過照面,芩婆細細看了略靠後的方多病,幾月不見,氣質收斂了許
多,步伐也穩健從容的多,看著確實有自家徒兒當年幾分神采,滿意的點點頭,笛飛聲跟著
微微彎腰權做行了晚輩禮,率先走了進去。
方多病剛見到芩婆時眼眶已經有淚水打轉,越靠近,他越是不敢相信,怯生生的往前,輕聲
喚:「師祖婆婆......」
芩婆笑著答應,側身引人入內,低聲說道:「進來吧!外頭風大,他現在受不住,所以在內
屋等你。」
此話一出,有如醍醐灌頂,眼淚落得更兇,雙腳卻像是定住了一般,芩婆失笑搖頭,伸手拉
著人入內:「走吧!」
12.
雲居閣並不大,建物均是以松竹搭建,古樸清雅之餘也能窺探主人的涵養底蘊,此時方多病
卻不像上次那般閒情逸致觀賞,只有他自己才知曉,他花了多大力氣在壓抑,從八個月前收
到那封絕筆信,到他信誓旦旦不願放棄,踏上尋找李蓮花的旅途,他帶著狐狸精走遍所有他
們曾經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這雲居閣他都來過不只一次,漆木山的長眠之地他更是走的比自
家祖墳還勤,卻是一次次撲空。
這期間多少人來勸,他的父母、小姨、展兄、關河夢兄妹、甚至喬婉娩都曾來信隱諱暗示過
,他充耳不聞,為的就是心裡那一點希望。
不想,他真的在這裡,真的回到了這裡。
「我在雲隱山山腰的一處洞穴裡找到他,那時後他只剩一口氣,必須儘快施救,我和芩婆花
了三個月才穩住他的命,後來的兩個月,他清醒的時間並不多,我需全心照看,這才拖延至
今。」來到門前,笛飛聲就站在門口,板著臉難得的開口解釋。
話說到這個份上,方多病也明白他的意思,他驀地笑開,卻是比哭還難看,說道:「我早不
是初出茅廬的渾小子了,自是知道他當時有多凶險,讓開,別擋著我見師父。」
他連人帶門的推開,大步流星的走進,直到那一襲爛熟於心的身影映入眼簾,淚水再次模糊
了他的視線。
李蓮花坐臥床榻,素白的單衣襯的人更顯單薄,肩頭罩著一件繡銀絲的夾棉外衫,雙手交疊
抱著被衾,半闔著眼,分不清醒睡。
輕手輕腳地單膝跪下,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他比自己最後一次看到的時候又清減些,下頷線
如刀刻一般,手掌骨相越加明顯,精緻的如同雕像。
顫抖著伸手靠近,還在半空中時,李蓮花突然驚醒,迷茫的眨了眨眼,看著蹲跪在自己床邊
的方多病,歪頭,是後者熟悉的慵懶調笑:「唷,小寶來啦!」
一聲小寶,剪斷了方多病多日繃緊的神經,他嗚咽一聲,撲身向前將李蓮花抱個滿懷,嚎啕
大哭。
李蓮花,我終於,找到你了。
----
Sent from BePTT on my iPhone 13 Pro Ma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