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頭：這個故事約莫兩萬字，部分內容是真人真事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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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計程車司機，因為個人作息的關係，我都開夜班車。
我習慣走的路線，會經過一個隧道，隧道不算短，但也不長，
它的兩頭從城市的鬧區一路延伸，接壤到城郊，是個很尋常的隧道。
在十幾年的計程車生涯裡，我搭載了各式各樣的人物，也從後照鏡中，
看到了許多光怪陸離的情景。
而我要說的這件事，發生在上個月。
夏天的台北，即便是夜晚，還是燥熱難耐，但為了省油，
沒有載客的時候，我都搖下車窗而不開冷氣，
這樣隨著車子的行進產生的風，還算是可以解熱。
那個隧道大約一公里長，是個剛落成不久的新隧道，
周遭有原住民的彩繪式樣，據說是台灣十幾個原住民的圖騰。
六月的台北，才剛進入初夏，但是已經熱的令人受不了，
我開著車經過了隧道，隧道的另一頭是一個工業園區，
園區附近，坐落著許多房價偏低的老舊社區，
時常會有剛結束夜班的園區員工叫車，
我往往可以載著城內夜歸的乘客，來回跑個好幾趟，
在現在景氣不好的時代，這樣子一整夜跑下來，還算是可以填飽肚子。
不知道哪一天，我開始注意到，有個穿西裝的中年男子，
一直在右側的人行道上講著手機。
過了隧道是一個大彎道，為了避免交通事故發生，規定速限是60公里，
今年我已經被開了兩張超速的罰單，繳罰款繳到怕了，
所以我特別注意著儀表板的時速，開得特別的緩慢。
「我…快到了！…你…掛爸爸電話…！」
我經過那男人的時候，聽到他講電話的聲音，他看上去大約四十幾歲，
穿著頗為正式的西裝，看起來應該是生意人，他眉頭深鎖的樣子令我印象深刻。
從片段的談話內容中，他應該是跟他不聽話的孩子在爭執。
我十幾年開車聽著乘客聊天的經驗，讓我可以從言談間幾句話，
就可以大概猜得出來他們的身分以及談話的主題。
我大概可以猜出，他是要去接兒子，而電話另外一頭的兒子，態度並不好。
現在的小孩很難管啊，我心想。
然後我出了隧道，馬上就有一個剛下班的園區員工叫了車，
真好，今晚生意不錯，我關上窗，開了冷氣，跟客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當時的我，並沒有注意到，那個穿西裝的男子在隧道中講電話的時間，是半夜兩點。
隔天，我到南部去參加一個親戚的告別式，我開著自己的車下去，
因為路途遙遠，所以我就在那邊借宿了一天，回到台北，是兩天後的凌晨。
我睡眼惺忪地開進平時走慣的隧道，我又看到了那個男人。
男人一樣是穿著西裝，一樣地站著講電話，一樣的不悅表情。
我朦朧的睡意一下子整個醒來，車子疾駛而過，咦？怎麼又是這個男人？
出了隧道，我開到路旁暫停，我感到非常奇怪，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兩三點，
一個穿著體面西裝的男人，在隧道裡的人行道上講電話已經夠怪了，
我居然還連續兩天遇到？
是我想太多嗎？
也許他只是一個夜班的主管，習慣下班走過隧道回家，
可能正在跟不聽話的孩子吵架，也許那孩子半夜還在外頭，
或是在學校抽菸、打架，讓這個夜歸的父親趕到煩心吧？
我不禁覺得我自己想多了，趕緊回家睡覺才是，
從南部開了五小時的車北上，我累壞了，
我強打精神開著車子，回到家倒頭就睡。
然而，隔天夜裡，那個講手機的西裝男人又出現在隧道裡了。
這時我載了個喝醉的酒店小姐，我看到那個男人，其實我不感到害怕，
但只是好奇，他為什麼總是在這個時間出現？
即將經過他的時候，我放慢了車速，我將右側的車窗搖下。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喂？...收訊不好？喂！小偉！！」
這次我聽得更清楚了，他又在跟自己小孩訓話的樣子。
「司機…你怎麼…隧道裡開那麼慢啊？」
後面的酒店小姐吐著酒氣嘟噥道。
「喔…，要遵守速限啊？你看剛剛那個穿西裝的男人，
半夜在隧道裡走路講電話耶！現在工作真辛苦。」
「甚麼男人？剛剛甚麼都沒有啊？」
那酒店小姐說完就癱在後座睡著了。
我全身起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送完了酒店小姐，天已經微亮，我滿腹疑慮地開進了隧道中，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
嘖，我怎麼會被一個爛醉的人說的話影響心情啊？
我明明意識清楚地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幹嘛自己嚇自己？
說心裡不起疙瘩是騙人的，但是那男人也沒有做甚麼事，
我果然電影看太多了，結案。我自我安慰著。
隔天開始，我進隧道，都會特別留有沒有那個男人的存在，
觀察了兩三天，我歸納出一個結論，就是，他出現的時間都是凌晨兩點到四點，
五六點我再經過隧道時，就已經不見蹤影。
但是，即使後座有乘客，我也不大敢問他們有沒有看到那個西裝男，
畢竟我要做生意，如果冒然詢問，假設客人根本看不到，
不只我害怕，乘客也會覺得毛骨悚然，我不想被冠上怪力亂神之名。
然而，事情在一個周末發生了轉折。
那天晚上，我和同事吃著消夜，剛好看到一個高速公路的連環車禍，
死傷慘重。我的同事也是跑夜班，
我隨口問說：「OO隧道這幾年有沒出過車禍啊？」
「車禍？大小車禍一定都有啦，倒是幾個月前，有一個比較特殊的意外，
欸，也不算是意外，是蓄意的。」
「什麼意外，蓄意？說清楚些！」我催促著同事。
同事扒著滷肉飯，一邊看著我說：
「你都沒看報紙吼？幾個月前有個銀行主管開車經過隧道，
在裏頭被人用槍給射死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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