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來分享軍中遇飄事件的最後一則
事情同樣發生在站哨的時候,不過那次的經驗對我影響蠻深的
也是首次遇到疑似帶有惡意的飄。
———正文開始———
在我快退伍的最後幾個月,因為那一年的補兵很狀況不好
幾乎沒有新兵補進來,導致營上各連的人手都不夠
而在這個時候,我們營區的附近有另外一個外遣營,適逢他們遇到戰備週
(正確名稱有點模糊了,總之就是那個禮拜整個營都要做軍演)
在各營人手都不夠的情況下,他們營在戰備時就沒有人可以站一些重要據點的哨
於是指揮官指示附近營區都要派員過去支援站哨與一些日常行政等等
與是我們營上各連都要派幾個人過去駐點。
我與連上幾位弟兄自願過去,當時覺得能去別人的營區看看挺有趣的
而且除了站哨,其他時間基本上就是自由時間,想想蠻輕鬆的
但這個選擇算是人生少數幾個後悔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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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個營區 (簡稱為B營好了) ,發現竟然可以有單位比我們營更荒涼
前文有提到我們營是山區,雖然什麼都沒有但還算的上舒適,有樹有草有花
但B營佔地不大,而且就是一片荒地,只要水塔沒水全營就會缺水的那種
阿兵哥住的營舍是鐵皮屋,沒有冷氣也沒有天花板的電風扇
地板也沒有鋪地磚什麼的,就是黃土上擺幾張上下鋪的床
雖然去之前士官就有提醒我們那邊很刻苦,但一到現場還是會有些震撼
想說連早期軍教片都沒看過這種,在這當兵的朋友們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當下還有些後悔,覺得我們這些自願來的人真是自討苦吃
不過想想只要待一個禮拜,就當過來觀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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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支援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站哨,這個營的周遭有幾個大哨點
而各哨點都會有兩個哨所,就是左右各一個,每個時段也都會派兩個人站點
除了其中一個較偏遠的彈藥庫哨點,雖然這個點也有兩個哨亭,左右兩個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左邊的哨亭是不派哨的,只需要站右邊的。
我們與其他連的弟兄輪流站各哨點,雖然除了站哨其他時間都在休息
但因為哨點多,來的人大概只有2.30個人,每兩小時換一班哨的情況下
每個人一天還是會需要站到2~3班哨 (一班哨2小時)
有時候剛下A哨,過沒多久又去站B哨,說累是不太累,就是會覺得有些厭煩
總之,前兩三天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下哨後沒事看看漫畫、電視
或是看B營弟兄戰備的情況,也蠻有趣的。
直到第四天,那是一個下大雨的晚上,我被排到站上述那個偏遠的彈藥庫哨
那個哨是02-04,這是一個非常容易睡眠不足的時間,
晚上10點部隊就寢,睡到1點多就要先起床準備,站兩小時回來用一用都快4點多了...
回到站哨這件事,這個彈藥哨在B營的最角落,上哨需要走差不多十分鐘的路程
而那天下著大雨,我便穿著連上發的軍迷彩雨衣,跟門口安官打個招呼就出發了
B營晚上甚至沒有一盞路燈,完全沒有,只會看到其他營舍透出一些微微的光
要到彈藥庫哨前,會先經過一大片草叢,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割一割,最茂盛的野草都快比人
高了
走在草叢中間的走道,腳下踩的土因為下大雨變得爛爛的,不時還會小滑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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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千辛萬苦的來到彈藥庫哨,這裡偏遠到懶的做上下哨標準交接動作了
一看到前哨的弟兄後,一邊交接槍與木棍等等裝備,一邊寒暄
弟兄:「雨也太大了吧」
我:「對阿,你回去要小心,地上超滑的,我剛剛差點滑倒」
弟兄:「好啦,那我先回去了」
我:「嗯,掰」因為太想睡也懶得多說什麼
此時雨已經越下越大,我趕緊躲進哨亭裡面站著
因為先前已經有站過這個點了,只是都是白天時來,半夜來倒是第一次
處在黑暗的環境我還是會警戒的稍微看一下周遭的狀況。
哨亭裡沒有燈泡,不知道誰帶來的蠟燭插在地上,但因為雨都噴進來也被淋濕了
正對面是另外一個哨,就是前面說的沒人站的哨
右手邊進去一點就是彈藥庫,倒是彈藥庫莫名有兩盞很亮的燈照著門口
環顧四周,因為那兩盞燈把周圍照的挺明亮的,倒也覺得挺安心,除了左手邊的草叢一片漆
黑
接著我便偷偷將帶來的MP3戴上右耳,因為軍雨衣可以將頭罩上,完美的將耳機線隱藏起來
(我知道完全是錯誤的站哨示範,所以別戰小弟了)
然後就是百般無聊的站哨時刻,還好有音樂的陪伴,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音樂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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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手錶,約過了一小時,記得是半夜三點左右
探頭出去看了看,雨還是沒有要變小的意思,嘆了口氣躲回裡面
靠著牆壁無聊的左右看了一下,忽然間右耳的耳機發出一聲尖銳"ㄍ一"的高頻音
正在播放的音樂嘎然而止,因為被尖銳的聲音嚇到,我下意識把耳機摘下來
拿在手上看一下,再戴回去一樣沒聲音,掏出口袋的MP3看,小螢幕顯示播放中
反覆插拔耳機、暫停再播放一樣沒有音樂,當下想說可能是耳機淋到雨壞掉了
(那年頭的有線耳機很容易壞)
有些生氣的將耳機還有MP3收進口袋,抬起頭往前方一看,嚇了一大跳!
我正前方的那個無人哨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阿兵哥在裡面
一開始還以為是飄,但定眼一看是正常的人,有身體有腳有手
只是他穿著舊式小飛俠式那種深色雨衣,把頭罩著一半的臉,看不太出他是誰
心想對面不是都不用站人嗎,還是什麼原因要改站兩個人了?
我朝著對方發問,因為雨聲蠻大的,所以有點接近大喊的音量
我:「喂,哈囉,你是X連的嗎?對面哨營長不是說不用站嗎?」
對面弟兄:「....」 沒有回應
我:「你有聽到嗎?」
對面弟兄:「....」依舊沒有回應
心想現在是怎樣?不回應也太跩,半夜被挖起來心情不好嗎?
因為他穿著雨衣也看不到軍階,想說如果他心情不好又怕是士官,那我最好還是識相點
於是我就退回哨裡,打算不理他,心理還在想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剛剛在偷用MP3
但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雙手持槍,姿勢很標準的站著。
原本我是將槍揹在身後,看到他這麼標準的在站哨,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
於是也將槍轉回正面,跟他一樣雙手持槍的姿勢。
就這個姿勢又站了感覺很長一段時間,不確定多久,就在我眼睛快要閉上,快睡著的時候
聽到對面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大叫聲,被這一聲大叫我所有睡意全消失
定眼一看,對面那阿兵哥,竟然正將槍口抵著自己的下巴
因為下著大雨,我還是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他持續大叫著,聽起來是那種,很抖很害怕的大叫
聲
我也下意識的朝對方大叫!
我:「喂!!!!你要幹嘛!!!!」
對面弟兄:「阿!!!!!!!!!!!」
我:「把槍放下來啦!!!白痴喔!!」 此時我竟然緊張的將我身上的槍口對著他
對面弟兄:「都去死啦!!!!!」他用台語說
第一直覺是他要拿槍自殺,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跑出哨亭,頂著大雨往對面衝過去,
只想到趕快把槍搶過來,但其實他也是有可能朝著我射。
就在我往前跑沒幾步,就聽到一聲超大聲的槍響,本能的用雙手護著自己,緊緊的閉起眼睛
那一瞬間真的看到人生跑馬燈,全身發抖的停在原地,過了幾秒才發現自己沒事
我慢慢張開眼睛,還瞇著眼睛,怕往前一看看到血肉模糊的人躺在那裡
但
眼前什麼都沒有
哨亭裡面什麼都沒有
黑壓壓的一片,除了大雨打在我身上,還有嘩啦嘩啦的雨聲
我全身顫抖的停在原地,盯著眼前的哨亭,還在疑惑剛剛的人呢? 他是誰? 不是有槍聲嗎
忽然耳朵旁傳來一聲很清楚的男生哭腔聲音
「救我...嗚嗚.....救我」
就在那個時候我知道自己遇到飄了,但不知道怎麼辦,維持石化姿勢一段時間
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後,我慢慢的退回原本的哨亭裡面
此時我還是停不住自己全身的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因為淋到大雨讓身體發冷
看了手錶,竟然還是3點??? 不可能阿,耳機壞掉前我看手錶差不多就是3點了
在那之後還跟對面的飄站了一段時間的哨,怎麼可能過了這麼久還是3點???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遇到這麼詭異的飄事件,
那種恐懼感直到這麼多年後,打這篇文時還是會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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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發抖一邊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那時跟我很好的一位學長
但因為大家早都睡了,我還連續打了兩三次他才接起來
學長:「喂????幹嘛啦????」電話那頭傳來滿滿睏意的聲音
記得聽到人的聲音我心中湧上一股想哭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
接著下面發生的事情,直到我隔天醒來,這中間發生什麼我完全沒有印象了
是後來聽學長跟我轉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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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喂..學長」據說我是邊哭邊說
學長:「喂?OOO你怎麼了?」學長聽到我啜泣的聲音反而有些緊張了
我:「.....救我....拜託你救我」
詭異的是,學長說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聽起來不是我的聲音,是更低沈男生聲
後來他在電話裡一直問我發生什麼事,但我已經不再回應了,
他只能趕緊掛上電話接著回報安官,得知我是站彈藥庫哨後,
就跟安官還有另外一位士官,三人緊急的跑來哨亭這邊找我,
據他們轉述,他們到達時,我是淋著雨坐在哨亭外的階梯上,嘴上一直嘟嚷著不知道說些什
麼
他們三個人合力把我拖回營舍,讓我坐在床上,一直問我怎麼了,但我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只說了一句:「我想睡了」,接著就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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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醒來是躺在民間的醫院裡,一旁吊著點滴
我看著四周,覺得天旋地轉的,整個人超級暈
後來來了一位B營的士官,看到我醒了,詢問了一下狀況後
便要我好好休息,晚上會再來載我回去,說完就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疑惑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醫院,印象裡記憶只到打電話那一段而已
原本想起身走一走,但頭實在太暈,想想還是躺著好好睡一覺
但就在夢裡,我又夢見那位穿著舊式小飛俠雨衣的阿兵哥飄
祂靜靜地站在面前看著我,臉依舊是模糊的,看不出表情
也沒有其他動作,就是站著看著我,在夢裡我也不能動,不能發出聲音
接著冒著冷汗驚醒,那一天我記得怎麼反覆入睡,都會再度夢見祂,是一種很毛骨悚然的睡
眠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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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回到了B營,連長特地從我們營上來關心我發生什麼事情
我因為不太喜歡說自己擁有靈異體質這件事,但事情實在太詭異,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遇鬼
我只說可能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但細節沒有特別講
忽然,跟在一旁聽的B營上士問我說是不是看到一個兵在對面哨亭開槍
想到那個畫面,我怔怔的點點頭,
B營上士嘆了口氣,跟我們連長說這是老問題了,便轉身離開
連長也是一臉不知道怎麼處理,接著便要我跟著他提前回到自己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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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個很樂觀的人,但在這個事情發生後,
有幾乎一個月的時間都處在一種沒來由的憂鬱情緒裡,
那一陣子卻常常覺得自己很沒有用,很想哭,
覺得還有兩三個月才退伍好久,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在連上沒事的時候都會盯著手機的行事曆看,一直重複的算
還有幾天退伍,然後把天換算成小時,再把小時換算成秒......
大兵日記我也寫不出什麼,那幾個星期的大兵日記我都在寫一些抱怨的事情
休假回到家裡,也是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太愛出門,也不想說話
就在第三個星期休假回到家,我媽一開始以為我只是心情不好
但她說當時那個情況太嚴重,畢竟我連幾個月前被兵變都沒有這麼憂鬱
於是她強拖著我去一間大廟裡拜拜,在去的路上什麼話都沒有問
就這樣進到廟裡,點了香,一尊接著一尊,拜完所有的神明
記得那時候我有一種越來越豁然開朗,原本重重的身體得到紓解的感覺
拜完之後,在等燒金紙的時間,家母拉著我到一旁坐著,問我是不是在軍中遇到什麼事情
他問完這句,忽然間,我就像從一場很熟很熟的夢裡醒來,眼前看的東西不再灰暗了
我怔怔的看著她,眼裡開始流出眼淚,慢慢講出我在彈藥庫哨遇到的事情
以及之後會不斷在夢裡與那位阿兵哥對看的畫面。
家母聽完後只是點點頭,淡淡的安慰我幾句不用擔心後
接著教我去這間廟的主神說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在哪裡當兵,希望神明可以保護我
後來跟廟方要了一張上面印有主神相的護貝卡,要我放在皮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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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廟拜拜完之後,那種原本卡在心中,無力的憂鬱的感覺就慢慢消失了
當然每一次收假回到營區還是會有無力感 (當過兵的大家都會吧?)
但至少不會再萌生一種「我去死一死比較輕鬆吧?」的心情了......
後來與弟兄們聊,他們都說我那幾個禮拜超像卡到陰,沒什麼笑容也沒精神
連長甚至交代大家特別看照我,怪不得我那幾個禮拜都沒站到哨
至於我在B營站哨的那一晚,有看到我失魂般被拖回營舍的弟兄們
我也有跟他們說我遇到自殺飄的過程,接到我電話的學長很害怕的說
學長:「你之後就沒意識了....那我到底是跟誰在講電話.....」
-----後記-----
後來也沒人特別去追問那個營區的彈藥庫哨發生過什麼事,畢竟我們只是支援一個星期,
個人對靈異事件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聽說後來那個點還是有人持續在站就是了
軍中大家其實都會避聊這些飄事,不管是志願役或義務役,都只是單純的想安全退伍而已
,畢竟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除了害怕對當兵生涯一點幫助都沒有吧....。
這事件影響我蠻深的,最大的影響是那時候我怎麼睡都會夢到那位阿兵哥
導致我會在夢中被嚇醒,後來睡覺時會變得很敏感(不確定為什麼)
總之很淺眠,有一點聲響就會醒來,也容易失眠
直到幾年後的現在依舊在失眠中...
所以隔天要上班的半夜兩點多,我還在打這篇文....真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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