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頭:
最後一篇!七千多字!這一回有音樂喔,強烈建議邊聽邊看,拜託,求你。
老實說,我寫到最後,自已也快要落淚了...,感謝收看,希望你也有共鳴:)
感謝你看到現在,謝謝板上大家的鼓勵,讓我可以根絕斷尾的壞毛病...。
【文末有抽獎小活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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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通知阿正自己要舉辦「學測之前」演唱會時,
阿正那時正忙著主導募集一檔境外基金,如果超過責任額,
他將會有豐厚的佣酬,對於年底的晉升也會更有利,
他是邊看著基金說明書,邊聆聽小偉的說明的。
「爸爸…你有在聽嗎?」
小偉看到爸爸完全沒有正眼看自己。
「有,有啊!」
他繼續默背基金過去幾年的績效表,一邊敷衍著小偉。
「爸,這個月已經過了一半,我只看到你第二次,你可以聽我說一下話嗎…?」
「唉,爸爸很忙啊,怎麼?啊對了,七月初不是要學測?
準備得怎樣?要當爸爸的學弟了嗎?呵呵!」
阿正被迫停下手邊的工作,面對著小偉。
「算了,我剛剛說的你根本都沒在聽…。」
「欸!小偉不要這樣,爸爸之後要準備一個大型論壇,
整個分行都看我怎麼把他弄成功,爸爸沒有在玩,
我那麼忙,也是想給你們好生活啊。」
「到『好生活』之前,爸爸你要忽略我們多久…。」
小偉低聲地說著。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你要跟爸爸說什麼?」
小偉給爸爸看自己做的樂團名片,還有報紙,網路上對自己的報導,
阿正稍微看了一下,他有點驚訝,這孩子似乎正在做自己曾經夢想的事,
而且年紀更小、成就似乎更大…?
「我們的團六月二十一日,晚上八點要在華山文創中心辦音樂會,
我之前有希望你可以借我一些錢(阿正心想:有嗎?完全沒印象。)
但是後來我已經籌到錢了,晚上八點你應該下班了吧,
媽媽說他一定會到,問你說你會不會來。」
「喔,當然會啊!你學測應該沒問題吧?不要練團練到沒唸書啊。」
阿正雖然繁忙,但還是替小偉感到高興,他對小偉的成績有信心。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喔!」
小偉聽到爸爸要來,本來不表期望的臉孔,瞬間容光煥發。
「嗯…等等?六月二十一?那天剛好是分行的基金說明論壇啊!
小偉,能改天嗎?」
阿正懊惱地想到,怎麼剛剛好兩檔事碰巧地湊在一起?
「去年聖誕節、媽媽和我的生日,你都也剛好不行,好吧,我習慣了…。」
小偉像是洩了氣的皮球,
他將名片和有關自己的簡報資料擺在阿正桌前,
轉頭離開書房。
「小偉…,唉真是的,怎麼搞的我好像是壞人一樣?」
阿正嘟噥道,這時看到國外的基金經理人的電子郵件,
他連忙收信開始回覆,等到忙完時,已經十二點了。
「啊…真累啊。」
阿正仰躺在電腦椅上,他撇見小偉留在桌上的簡報,
稍微看了一下,不禁暗暗驚異。
「烏茲塔克樂團…woodstock?小偉年紀還小,
就知道這個世上絕無僅有的超大音樂祭?」
阿正發覺自己已經好久沒跟小偉好好的吃飯、聊天。
之前看到他出門要去練團,練的是不知所云的小型吉他,
就會嘲笑他說,幹嘛對玩具那麼認真?
他看了小偉的粉絲團,聽了幾首歌,看到一些表演影片,
下面的觀看者不只台灣人,還有來自對岸,
以及日文、韓文和英文的留言。
他除了對小偉的彈奏技巧感到佩服之外,突然間他發現,
自己對這個十五歲的孩子,好像有點陌生。
「學音樂在台灣沒前途!」
「爸爸試過了!」
「你知道息壤嗎?爸爸以前還在那邊演唱過!遇到伍佰呢?!」
「什麼?!息壤現在在哪?本來是在羅斯福路那啊,
早就倒了!那種PUB只存在於九零年代,現在景氣不好,
這類的音樂PUB根本無法生存!」
他記得小偉愛上音樂是自己引領他的,但是在小偉認真的面對自己的興趣時,
他好像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讚美、正面的認同話語。
他托腮在電腦前,沉吟良久,
電腦螢幕上正播放著小偉開心地宣布他要前進華山的影片。
那孩子,離自己好遠好遠啊。
阿正打開了小偉的房門,小偉已經睡了,床邊是他的烏克麗麗,
然後床頭櫃又有其他一支更小的陳舊烏克麗麗,
這是一支印有藍色英國旗的琴。
阿正認得,那是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送給小偉的。
「哇!烏克麗麗!謝謝爸爸!」
他想起了小偉那時候的燦爛笑顏,他摸著那個已經老舊的烏克麗麗,
這種一兩千元等級的琴,對於專業級的烏克麗麗玩家,只是玩具而已,
但是小偉到現在,還是像是寶貝一樣地珍藏。
關上了小偉的房門,他回到房間,
想到了小偉說有跟自己借錢想辦音樂會,
他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他記得金額是十萬。
傻孩子…跟爸爸說什麼借呢?
「兒子,昨晚對不起,爸爸就算遲到,也一定會出席你的音樂會的,
我會送一個很棒的禮物給你,烏茲塔克,萬歲。」
他傳了這樣的簡訊給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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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有沒有那麼感人啊!那你為什麼要死啊…我想看happy ending啊…」
感性戰勝理性的我,不爭氣地眼淚流了下來,看著眼前的父親鬼魂。
「你究竟要送他什麼呢?」
「你,可以載我一程嗎?」
「什麼?你要去哪?」
「去拿要送給小偉的禮物。」
已經快要天亮,我很擔心阿正會消失,阿正想必也想到這一個點。
「這個調音器,是我那時想一起送的配件,我跟它的感應非常強,
我想在白天的時候,也許可以寄居在這裡面。」
「這調音器那麼小,你要怎麼…?」
我話還沒說完,阿正就消失了,但是我腦海還是同步有著阿正的聲音。
「很難跟你解釋,你開車吧,我跟你說怎麼走。」
「我們到底要去哪啊?」
「雲林的水林鄉。」
「也太遠了吧?!去那邊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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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林的水林鄉,是個不算繁華的鄉下,
但是這裡有一個全台灣唯一手工製作吉他、烏克麗麗的師傅,
靠著精湛的手藝以及好口碑,即使產業外移,
這個有著三十多年製作經驗的師傅還是生意興隆。
我邊開車,一邊跟阿正在腦海中對話,
(不知道這樣對我的健康有沒有影響,腦波之類的…。)
看著GPS,這趟來回不停至少要開六個小時,
小偉的音樂會是晚上八點開始,時間綽綽有餘,
但是我對於要開五百公里感到非常的疲累…。
「這個製琴師傅姓陳,它有著工匠的風範,每一把製作的樂器,都
是用畢生的精力去做,我很欣賞他。」
阿正這樣說著。
「哼,說的你好像跟這位師傅很熟一樣。」我跟阿正開玩笑。
「二十多年前,我本來也有想要請他做一把屬於我的吉他。」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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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正十七歲時,他那時頂著父母反對玩音樂的壓力,
南下找朋友敘舊,他聽說了雲林水林有優秀的製琴師傅,於是決定前去拜訪。
「我以前,也想要有一把,夢想中的吉他。」阿正喃喃地說著。
年輕的阿正到了製琴工坊時,正巧看到陳師傅在上一把吉他的弦,
他非常的興奮,他前去與陳師傅閒聊,兩人相談甚歡,
但是聽到製作手工吉他的高昂費用,還只是高中生的他完全無法負擔。
「爸...你可以...借我幾萬嗎?」
回家後,還是高中生的阿正,結巴地問著自己的爸爸。
「幹嘛?補習嗎?」
「嗯…我想訂製一把屬於我的手工吉他…」
阿正的爸爸就是那一次氣到心臟不適的,
加上家裡的經濟似乎逐漸走下坡,在那次之後,
阿正知道,屬於他青春不羈的夢想,已經慢慢遠離自己了。
我聽著阿正的陳年舊事,默默地開車,清晨的南下路段,
車子不是很多,我們都沒有多說甚麼,一路開到了雲林的水林鄉。
經過了一堆田埂,我們終於到了樂器工坊,說是工坊,
其實只是一個木造的挑高小屋,我走了進去,裡
面擺著五顏六色的吉他和烏克麗麗,一個老人正在整理一堆吉他。
「訂貨?」那老人看著我。他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陳師傅。
我點著頭。
「大名?」我說著阿正的名字,師傅核對著手上的單子,他看了看我。
「早該來拿了,不是說很急嗎?」
「欸…對不起,我有點事耽擱了。」
師傅瞇著眼打量著我,然後他打開了一個大型的鐵櫃子,
鐵櫃裡面是一個很大的保險箱,保險箱打開後,
是一個防潮櫃,裡面有一把看起來很厲害,金光閃閃的烏克麗麗。
「照你要求的,GROVER的弦鈕, Ko'olau的黃金弦,夏威夷的頂級相思木,
還有我陳某人的幾十冬功夫,這些上等材料,讓我做的很爽,
你都先匯了全部的材料和工錢了,我上個月有兩個禮拜全力趕工你這把琴,
結果…你給我爽約!音色你彈彈看。」
靠,我又不會彈…,我隨意撥弄了幾下,發現整個音色的顆粒感層次分明,
雖然我沒甚麼音感,但是這把琴的質感和等級,
應該是阿正花了非常多的錢才訂造出來的。
「看你也不會彈,送人的吼?女朋友?老婆?是音樂家?」
「欸…送朋友的兒子。」
「蝦密?!十幾萬台幣耶?!!」
師傅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知道再繼續下去就解釋不完,
連忙客套的感謝他,然後匆匆離開。
回到了車上,我小心翼翼地將載有烏克麗麗的琴盒,
放在副駕駛座,用安全帶綁住。
時間已經是中午時分,我的體力似乎也到了極限,我已經快一天沒睡了。
「阿正。」
「怎麼了?」
「這邊開回去大概三個小時,小偉的音樂會是晚上八點,
時間還早,我又累又睏,讓我補個眠好不好。」
我疲累地問著腦海中的阿正。
「欸,我的立場你也知道,但是我可以體諒你…你記得訂個鬧鐘啊,不要睡死了。」
吁,終於可以好好睡一下了。
我將車子停在田邊,開著冷氣,將駕駛座放平,然後把鬧鐘定為下午三點,
這樣開回台北的緩衝時間一定足夠,接著,我一閉眼,就迅速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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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小張…小張!!!!」我是被一連串阿正的聲音吵醒的。
「幹嘛啊?鬧鐘又還沒叫,你在緊張什麼?我很累耶。」
在車上畢竟無法安穩地睡,我揉著惺忪的雙眼,感受到腰酸背痛。
「鬧鐘叫了一萬次了!我已經叫你好久了!!」
「什麼?!」我看了看時間。
死定了,傍晚五點!下班時分是最塞車的時間,
南下北上都會很塞,我猛地驚醒,將駕駛座喬正。
「欸…,對不起,我現在會全速趕回台北。」
於是我發動了引擎,加足馬力,已逼近速限臨界點,
但又免罰的時速,全速他媽的一路向北。
「……。」
阿正顯然非常地不爽,還有鬼叫人起床,還起不來的,
因為我實在太累,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訊息。
「欸,對不起啦,我現在狂飆,被照超速我買單!」我拍著胸脯保證。
拜託啊,路上千萬不要有,火燒車、連環車禍、車輛翻覆、
貨物掉落、動物行走或是活屍出現啊!!
現在時間非常的緊繃,剛剛睡了一覺精神都來了,
如果車況一般,我甚至憑著我的技術,有自信提前到了台北。
我們一路開過台中、苗栗、新竹都沒事,桃園路段出現了一些小車禍,
但是因為之前我飆速趕路,所以時間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
「進台北市只要不塞,應該還是可以提前到達!」
我雖然這樣子保證,但是內心卻不那麼確定。
阿正保持沉默,他應該也非常緊張。
現在剛過晚上七點,我已經在國道三號上行經深坑路段,
再走一段就可以到信義區了,我知道音樂會開場會非常的凌亂,
我不敢保證找不找的到小偉,或是讓小偉注意到我們,
所以盡快抵達會場絕對是明智之舉。
我加足馬力,引擎發出巨大的怒吼聲,
儀錶板的時速指針超過一百四十公里。
然後,我聽到了警車的鳴笛聲。
「幹!!」
不要啊!這麼緊要關頭,為什麼在最後遇到鴿子啊?!
我不甘願地停靠在路邊,一名警察走了過來。
「下車。行照駕照拿出來。」
咦?!不是只要開單嗎?開單的話我為什麼要下車?
「不好意思…為什麼要下車@@?」
「國三甲這個路段速限是八十公里,你給我開到一百四!是在趕什麼?」
幹,死定了。
「我,我車上乘客有要事,一定要趕回台北…。」
「你鬼扯什麼?!你車上哪有人?違規時速超過速限六十公里,
你是計程車司機應該很清楚,罰則是什麼。」
「…當場扣車。」
靠!我太大意了,我完全忽略了到這個路段要降速…。
「來不及了,對吧。」
阿正冷冷地說,感覺已經放棄希望。
「對,對不起…。」
我被帶到深坑警局,警察說我要吊銷執照三個月,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過,我抱著超高級烏克麗麗坐在椅子上,
感到非常無奈,又對阿正感到抱歉。
突然,我靈光一閃,我走出警局,打回公司。
「喂?!公司嗎?我小張!我要叫車!」
公司的總機對於自家公司的司機要叫車,感到非常疑惑,
不過,他對於我接下來講的話,更是一頭霧水!
接下來,所有雙北市公司的同事,都收到了無線電中總機小姐遲疑的播報聲…。
「公司的小張說…他在深坑,要去華山藝文中心…,
他說…誰先載到他,這個月的薪水一半給他?!!!」
拜託啊!我的同事求求你們見錢眼開!
我要完成一對陰陽永隔的父子的願望啊啊!
五分鐘後,居然有三輛車同時到了。
「欸,我先的!」
「屁哩!是我告訴你的,不要那麼奸巧!」
「小張!選我!」
太好了,有三輛車,我請最熟的阿水哥去坐別人的車,
然後我開著他的車迅速飆走。
「我答應的我一定會給的!我現在要去 做 功 德 !!!」
剛剛才被吊銷駕照,我知道我現在開車,加蛇行超速,
交通違規點數一定暴漲,但是我真的管不了那麼多,
送佛送到西!罰金、公司懲罰,以後再說啦!
「…謝謝。」
阿正默默地感謝著我,我現在不知為何,
莫名地熱血,可能是因為睡飽了吧!
http://www.youtube.com/watch?v=0_mLREvtL5s 點點點!邊聽邊看!
點了嗎 點了嗎?XD
車從信義快速道路出來,我看到了台北一零一,
我一路闖紅燈、按喇叭,不禮讓行人,在忠孝東路上盡速狂飆。
(當然我還是有注意安全,我最喜歡看的電影就是終極殺陣!!)
台北的週五晚上果然不是蓋的,我終於在忠孝復興的SOGO忠孝門市前,
被一堆N排停車的沒公德心車輛給擋住。
而且在此時,我聽到遠處有超多警車鳴笛聲,我猜,一定是在追我。
「快點啊啊啊啊!!」
我沒公德心的拼命地瘋狂按喇叭,
前方的車輛可能以為我有什麼急事,逐漸地慢慢讓路。
一切換成綠燈,我像是摩西過紅海一樣,
從讓開成兩排的車陣疾駛向前,而後面的警車也逮到機會,緊跟著我。
「前面 XXYY-ZZ車牌的車輛,你已經嚴重違反道路安全,請盡速停車。」
靠,我聽到後面的擴音器的聲音,不管了!都到這裡了!
我衝過了忠孝新生路口,發現前面黑壓壓地一片人群,
奇怪,不是馬路上嗎?怎麼一堆人?
然後,我看到了「高中未滿—烏茲塔克音樂會」的大幅海報。
原來,小偉本來申請的華山劇場,只有一百多坪,
最多只能容納一千多人,但是,他完全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經過了粉絲們網路病毒式的宣傳,
居然有遠從日韓、中港、星馬的粉絲前來,
後來估計,這場音樂會超過了五萬人!
也因為此,人群「自然溢出」至周邊的道路,
忠孝東路、建國南路、市民大道全面癱瘓,
甚至還有人義務性地臨時加裝了許多的大螢幕,
供看不到的粉絲觀看。
「阿正,你看到了嗎?超越你的天才終於出現了。」
我胡亂地講一些言不及義的漫畫台詞。
阿正似乎也頗為訝異,天色已晚,他從調音機中現身出來。
「但是,這樣可以找到小偉嗎?」他擔心地說。
「看我的!首先,我一定要衝過人群。」
我拼命地繼續按著喇叭,起先有人閃開,
但是後來人潮越聚越多,許多人開始席地而坐,
於是我放棄開車,拿起了超高級烏克麗麗,打開了車門。
「阿正,你可以跟著我嗎?我要用跑的,希望不要被當成瘋狂粉絲!」
我遠遠地看到小偉,他正在台上似乎準備就緒,
會場人數超多,手機完全打不出去。
「讓一讓!讓一讓!人死為大!人死為大!」
我一邊瘋狂地跑跳,差點踩到人,
現在也不能理會那些人罵我沒品了。
現在我離舞台只有十幾公尺。
「小偉!!小偉!!」
我拼命地大喊,但是太多人喧嘩,
還有現場的喇叭試音,他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
前面已經完全擠不進去了,該怎麼辦呢?
這時,我的手被用力的架住。
「先生,你違反了公共危險罪以及一拖拉庫的法條,還拒捕,準備吃牢飯吧。」
我被粗暴地扣上手銬,我拼命掙扎,超高級烏克麗麗的琴盒摔到了地上。
「喂!我有苦衷啊!!欸!等我一下等下在抓我啦!!」
警察當然不理會我的請求,我看到阿正遺憾地看著這一切,
危急中我突然發現,好像沒有人看的到他。
「等等。」
「小偉耶!小偉耶!好帥喔!」
我看到了小偉,警察顯然認識他,
也許附近那麼多警察,
就是因為要幫這場音樂會做交通管制。
「他是我的長輩,可以讓他聽完音樂會,
再帶他走嗎?警察叔叔?」小偉誠懇地發問。
警察尷尬地面面相覷。周遭的粉絲紛紛地大聲鼓譟。
「讓他聽完!讓他聽完!讓他聽完!讓他聽完!!」
警察應該有點震攝於現場的氣氛,終於退讓了,他把我的手銬解開。
我將地上的烏克麗麗琴盒交給了小偉,小偉驚訝地收了下來,
他打開之後,在夜裡,金色的烏克麗麗琴弦閃耀著炫麗的光芒,
就算門外漢也知道,這支烏克麗麗絕對非同小可。
「這是,爸爸給的?」他高興地滿臉通紅,又驚又喜地看著我。
「嗯,他在我旁邊。」
顯然小偉也看不到他,我看到我身旁的阿正已經淚流滿面。
小偉看著我身邊,大概揣摩了阿正的高度,
仰頭一笑,然後說:「爸爸,這次你果然沒有忘記。」
小偉仰著的臉,懸掛著流不停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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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會準備開始。
「在演唱我的歌曲之前,我要先插播一首歌,這首歌,
是蘇打綠的青峰哥寫的,我很喜歡很喜歡,我要獻給我爸爸。」
粉絲都知道小偉的爸爸上個月過世,紛紛地鼓掌,然後一片安靜下來。
音樂開始了。
小偉拿著金弦烏克麗麗,一邊撥彈,一邊清唱著蘇打綠的「小時候」。
歌聲如癡如醉,那把阿正送的禮物,陳師傅匯集世界上最頂級的材料,
所做的烏克麗麗以極高品質的音色,傳遞給現場。
「小時候 我們的城市像郊外 我們的腳步很輕快
那時天空很藍 心很小 路很寬
長大後 我們的存在像塵埃
我們的距離被拉開
有時相處很難 想很多 話很短
我要爬上你的肩膀 我要眺望你的遠窗
我忘了問什麼樣的倔強 讓我們不說一句真心話
我要長成你的翅膀 我要拂去你的滄桑
我忘了說心裡面的願望 始終是要你的肯定啊
從你溫柔眼眶 綻放
我相信 今天他一定裝上了翅膀
來到現場 聽我唱歌
這時候 我們的心變得柔軟
放下了父子的身段
知道時間太晚 不要躲 不要散
我要爬上你的肩膀 我要眺望你的遠窗
我忘了問什麼樣的倔強讓我們不說一句真心話
我要長成你的翅膀 我要拂去你的滄桑
我忘了說心裡面的願望始終是要你的肯定啊
從你溫柔眼眶 綻放
我要爬上你的肩膀 我要眺望你的遠窗
我忘了問什麼樣的倔強 讓我們不說一句真心的話
我要長成你的翅膀 我要拂去你的滄桑
我忘了說當我仔細回想 腦海最珍貴的一幅畫
是你載著我 叮嚀我
要我抓牢你身旁 安心在你背後飛翔
記憶中 我們的一切
隨著你老去的臉 成為永遠 」
整個台北,都被感動了。
「幹!我要被罰幾萬塊,可能還會被關,好貴的一場音樂會啊!
可是,怎麼那麼好聽啊!!!」
我從來沒有現場參加過音樂會,但是,就連粗鄙的我,
也知道,小偉的歌聲、琴技彷彿天籟,彷彿天使降臨人間,
詮釋著乾淨、清亮的聖樂。
我回頭看阿正,阿正靜靜地聽著小偉的演唱,
小偉的視線不時會飄向我這。
阿正緊抿著嘴巴,眼淚撲簌簌地像是瀑布一樣傾瀉而下。
「我死的那天,五點多離開公司論壇,
我知道五個小時來回台北雲林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我心想,音樂會大概十點多結束,
所以只要我在結束前抵達會場,送給小偉,
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跟今天的你一樣,也是無視速限地狂飆,
但是,我還沒出台北,就碰上了意外。」
阿正疾駛在隧道中。不知為何,前面的黑頭賓士行進的非常緩慢,
隧道中還有對向來車,阿正只好放棄超車的念頭。
緩慢跟著前方車輛了一陣子,但是黑頭賓士似乎沒有要加速的意思,
阿正終於按捺不住,拼命地按著喇叭。
黑頭賓士陡然剎車,暫停在隧道內,阿正不得不臨時緊急剎車。
「搞甚麼…?」
阿正抱怨著,但是,接下來,他知道事態嚴重了。
賓士車上下來了兩個黑衣大漢,面色十分不善,
手上拿著槍,用力敲破了阿正的車窗。
「幹你娘,踹共啊!老子講手機,隧道裡收訊不好,
開了慢了一點,你是在叭三小?!趕著去投胎啊?」
阿正沒想到會遇到事,他想打給警察,但已經來不及了。
「你他媽的趕著去投胎,老子就送你一程!!」
「砰!砰!」兩聲,
阿正發現自己的胸口出現了兩個洞,
然後,血,一直流,一直流…。
--
我感傷地聽著阿正的死前景況,小偉為阿正唱的歌逐漸來到了尾聲,
唱完了最後一句歌詞,奏完了最後一個音符,
觀眾席先靜默了一陣子,許多人哭得唏哩花啦,
可能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可能想起了自己的愛人。
「這把琴,是我爸送給我的禮物,我的第一把琴,也是爸爸送的,
即便他已經離開了,我還是要跟他說,爸爸,我愛你。」
小偉感性地說,現場幾萬人爆出熱烈的掌聲,持續了好幾分鐘。
阿正是不是完成遺願了呢?
我轉頭想問他,這時,我發現他不見了。
我左顧右盼,終於找到了他。
晚上八點,週五的台北鬧區,本來黑夜的天空居然裂出一道光亮的隙縫。
聖…聖光?
我看到了像是電影中的情境,
阿正緩緩地被不知名地力量抬升,緩緩地被那道聖光吸引。
阿正的頭頂上,大概半公尺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金白色發亮的光環,
然後兩個白色的物體,從天空中的裂縫中飛了下來。
白色物體非常的光亮,但也很朦朧,我似乎看到了兩個人形,
他們身後,各有一對翅膀。
幹!居然是天使!
我看的目瞪口呆,現場除了我之外,好像沒有人看到這番情境。
「小張,謝謝你。」
阿正渾身散發金光,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如此滿足的表情,
是否放下執念之後,人類才能如此滿足呢?
天使帶著阿正飛升,到了天空中的開口,
瞬間,聖光消失了,夜空中的裂縫也消失了。
許多年以後,我都還記得這一幕難忘的畫面,
當然,還有隧道中遇到阿正後的短暫奇異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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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音樂會的現實中。
我靜靜地聽著小偉的表演,
他唱得真好,顯然還不知道爸爸已經離開了。
不過,小偉你放心,這次,爸爸是真的上天堂了。
雖然少了一個鬼朋友,但我真的覺得我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各路神明,你們說,對吧?
(完)
故事的真實部分,來自於我弟弟以前的家教學生。
十幾年前,他的爸爸行經辛亥隧道,因為堵車,不耐之際對前車按了喇叭,
前面車子下來了兩人,用槍把他爸爸射死,爸爸在隧道中,當場死亡。
兇手到現在都還沒抓到。
後記:沒有後記了,我好累...。希望大家會喜歡。
不對,我想到了。
這是文中所提,雲林水林鄉的吉他製作工坊 http://ppt.cc/0~ck,很讚喔!
另外,繼7月20白衣上街後,我週六又要再次出征了,這次可能會帶著爸爸,
希望可以彰顯公民的力量,大家有空,歡迎共襄盛舉。(認真)
阿對了!抽獎!下面是我的FB的相簿連結,【夜夜夜談】的開箱文
http://ppt.cc/fF0f
這就是短篇【屍妓】的稿酬,兩本書 XD 在兩百四十五頁中,屍妓的篇幅只佔了七頁,
連封面的作者也沒有我(苦笑),但是也因為這樣,讓我延伸出好幾萬字而且持續產出的
【末日編年史】因此我非常珍惜這樣的機會。
現在,我要捐出我一半的稿酬XD,只要你在上面的網址底下留言告訴我,
你最喜歡cl3ru6ai48的哪篇作品,我會在8/11下禮拜日前,
公正公平地用程式抽出一位得獎者,免費送給他一本剛出版的【夜夜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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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我都不要再富奸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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