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原路,我再次回到關著鮫的水籠,桃華允諾過我,今晚都不會有外人出現.
當鮫聽見我的腳步聲,他開心地衝過來,卻在見到是我時,難掩失落神情,看來他以為是桃華回頭了.
生死關頭,在鮫心中,桃華依然重於我......
「鳶,妳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我沒回話,默默地低頭抽出鑰匙,解開關住鮫水籠的鎖頭,順手打開水籠,示意鮫自行出
來.
鮫有點遲疑,似乎不太信任我.
「出來吧!反正你也不會比現在糟了.」
「鳶......」
鮫的表情有些愧疚,但終於還是走出了水籠,走到我身邊.
「妳是來救我的嗎?妳願意原諒我了嗎?」
「先離開宮殿,其他的往後再說吧!」
我拿出事先準備的紗布,為鮫遮住了耳朵脖子以及手腳的人魚特徵,除了信任我,鮫也沒
有其他路可選了,只能乖乖隨我.
遮掩好鮫的外貌後,我拉著鮫往外跑,一路上幾乎沒遇見守衛,偶爾遇到幾位值夜班的奴
僕宮女,我也是神色自然地打聲招呼,沒有引起太大動靜.
鮫唯有靜靜跟在我身後......
我們一路從最華麗的中心宮殿,走到守衛通明的中層,再走出下人住的外殿,每個人都死
命地往權力核心爬,哪怕把身邊的人留在外邊也在所不昔.
鮫眷戀不捨地不斷回頭,那裡有太陽之本沒有的富貴,知識,還有美麗的桃華......
到頭來,我們都是被捨棄的一方......
沒時間感傷,鮫的失蹤很快就會被發現,我拿著通關的符節通過層層關卡,鮫再不甘心,
也不能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只好跟隨我狼狽的逃命.
逃了小半個夜,我們終於逃出了城河上的最後一道關卡,只要到了水邊,會游泳的鮫就可
以順利離開齊王的勢力範圍.
我會將我偽造的古書內容大肆宣傳,屆時鮫就只能一輩子躲躲藏藏,不能回家鄉連累族人
,更不能再貪戀這世界一切的美好.
我給了鮫這個世界,他就該還我這個世界.
本該如此的......
但鮫跳下水後,抬頭看著岸上的我,對我伸出了手,要我同他一起走:
「鳶,我們回太陽之本,重新開始好嗎?」
這一幕好熟悉......
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七年前,當時的鮫是如何不顧危險出現在眾人面前,對著一身嫁衣的
我伸出手,要我陪他看這個世界.
那時的我又是如何堅決,拋下了頭上的白花,牽起鮫的手,一起跳下了溪河,沒有絲毫的
恐懼與懷疑.
從我決定奪回我給與鮫的世界那一刻起,我以為我該死心的,但此時,我卻猶豫了.
鮫依然望著我,沒有收回手,即使經歷了背叛與被背叛,鮫的心思仍然單純,單純到認為
只要他回頭,我的一直都在.
可笑的是,我竟真的心動了.
也因此,我犯下了大忌,在逃命途中,我竟蠢到停下腳步,還恍神發呆......
當我聽到後方關卡處傳來了吵雜聲,還來不急反應回神時,一道銀色的閃光逕自朝鮫的方
向飛去,下意識地,我做了第二件蠢事--
我往鮫的方向撲過去,自己擋住了那道銀光!
時間不容我思考,我只感覺一陣劇痛從背後刺穿了我的胸口,巨大的推力連帶將我推下了
城河,激起一陣水花,耳邊好像傳來了鮫的怒吼,又好像只是我的錯覺.
眼前的河水,是深紅色,想必是我的鮮血染紅的,既然敢挑戰王權,那這下場我沒甚麼好
怨的.
然而,一個疑惑閃過我的腦海!
為何這些追兵出現的時機如此剛好?剛好慢到我讓鮫逃出城河,又剛好快到足以射箭射殺
我們?
水混著血液滲入我的口鼻,我的肺腔,嗆溺與穿刺的痛楚竟意外讓我的思緒清晰起來,瞬
間,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我和鮫都知道桃華一些見不得人的醜事,但我們畢竟是桃華名義上的恩人,桃華不可能光
明正大地對我們下手.
當我為了自己的私心,請求桃華的協助時,桃華是否也為了自己的私心答應我的無理請求
?
鮫注定是見不了光了,那麼,桃華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處理掉我的罪名,我陷害鮫的計畫
同時,也一步步策劃了自己的墳墓.
到頭來,拎不清的我始終只是個半吊子......
胸口不知何時已經不疼了,我最後的感知,是我的身子持續往下沉,沉入了無盡的黑暗與
冰冷中.
在我最終意識消散前,我終於想透了最後一件事--
我執著於鮫欠我一個世界,卻忘了,我還欠鮫一條命.
該還的,一件都少不了......
還有一篇番外,明天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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