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內容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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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一天,我看到妳那兩個朋友往指揮室的方向走,本想把她們引開,
可是她們手上的護符有幾個是確實有神力的,我不敢在她們面前現形。」
鈞皓語帶惋惜地說。
「原來,那時你帶我在防空洞裡到處兜圈子,是為了不讓我接近那個指揮室?」
雨寒恍然大悟,心中十分感激。
鈞皓點點頭。
「指揮室裡到底有什麼,這麼可怕?」
「其實我也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幾十年,我從來不靠近指揮室。」
「為什麼?既然你沒進去過,怎麼知道很可怕呢?」
「我感受得到,那裡有強大的惡靈的氣,而且數量不少。」
鈞皓清麗的臉上出現厭惡和懼怕交雜的神情。
「連我稍微靠近都會不舒服,何況是活人。」
「強大的惡靈?」雨寒感到困惑。
小時候常聽大人說防空洞裡有鬼,難道是那些鬼魂長年聚在一起而形成的強大惡靈嗎?
可是在這人口稀少且純樸的小山村,如此大量的亡靈從何而來?
在她苦思不解的時候,鈞皓說:「所以說,妳還是回去吧!」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回去,我要幫麗環撿回她的手機。」
「妳還真頑固啊!」鈞皓翻了翻白眼。
「麗環即使神志不清,還惦記著她的手機,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一定要……」
鈞皓打斷她的話:「就算讓妳拿到手機好了,妳以為妳能活著回去?」
鈞皓森冷的語氣使她心頭一凜。
「有、有這麼可怕嗎?琴姐也進去過指揮室,她現在還好好的,沒事啊。」
「妳有沒有陰陽眼?」鈞皓突然問。
「沒有。」她不但沒有陰陽眼,甚至可以說是所謂的【麻瓜】體質。
「那妳為什麼可以看得到我?」
「呃……」雨寒愣住了,她倒沒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妳現在運勢低、氣場弱。凡人運勢低的時候特別容易被鬼捉弄,
妳就是這種情況。」
她記得麗環前輩說過,身上的氣比較衰弱時,即便沒有通靈體質的人,也可能偶見靈異。
原來是因為她最近氣場衰弱,所以回到這個村子之後才會屢屢見鬼嗎?
想起之前在別墅遇到的有攻擊性的鬼物,雨寒不禁心有餘悸。
鈞皓繼續說:「妳如果靠近指揮室,那裡的惡靈將會撕裂妳的靈魂。
再說了,當時妳的朋友身上至少帶了幾個有用的護身符,可以暫時擋一擋,妳呢?
妳有什麼?」
「帶著護身符就可以了嗎?」雨寒驀然眼睛一亮,
「如果有護身符就可以進指揮室,我現在馬上就去宮廟多求幾個再來。」
鈞皓怔了一下,扶額搖頭。
「不行嗎?」
「我覺得,就算我說不行,妳也不會放棄的吧?」
「我會想其他的方法。」雨寒老實說。
鈞皓嘆了一口氣,舉起雙手作勢投降。
「妳不能進指揮室,但是妳可以找人幫忙。」
「找誰幫忙?」
「八字很硬的人,也許壓得住一時吧!例如,俊毅。」
「警察先生?」雨寒連連搖頭,「不可能,警察先生最討厭人家進防空洞,
跟他提這件事,我會被罵死的。」
「我想也是。」鈞皓兩手一攤,
「沒法子,妳只好再找其他人。先回去吧,在這裡待久了,妳的氣只會更弱!」
「可是……」雨寒看了一眼鈞皓身後的通道,有點遲疑。
鈞皓俊秀的臉龐倏然以極快的速度化為腐肉,「想看我現出原形?」
「我知道了!我走我走!」雨寒連忙轉身。
「對了,有一件事……」
「什麼事?」她停下腳步,卻沒勇氣回頭。
「離你們那個組長遠一點。」
「為什麼?」
「他後面跟的東西非常凶,會對妳不利。」
雨寒大驚,「真的嗎?那組長怎麼辦?」
「不如先擔心妳自己。」鈞皓幽幽地說。
雨寒渾渾噩噩地回到醫院,整個腦袋都在想著剛才鈞皓告訴她的事。
在這個十多年不曾回來過的村子,她可以找誰來幫忙?
跟在組長背後的是什麼東西?又是什麼時候纏上組長?
自從回到這裡就遇到一堆怪事,連組長都被跟了,會不會是她害的呢?
也許當初就不應該回這村子……
「小雨,妳這麼快就回來了,找到妳要的資料了嗎?」
「沒、沒找到。琴姐,妳在做什麼?」她驚訝的看著玉琴。
只見玉琴左手端著一碗水,右手用五指蘸水,灑在昏睡中的麗環身上。
「我在灑符水啊!我昨天去宮廟求護身符,宮廟的人教我這樣做,說是可以除邪祟。」
「喔。」
江雨寒走到床邊,發現床頭掛了一大串五顏六色的護身符,還有大量的大蒜、榕枝、艾草
。
「這些就是妳昨天跑一整天求來的護身符啊?」
「對啊!我跟妳說喔,如果等一下醫生來巡房,妳可要協助我趕快把這些藏起來。」玉琴
一邊灑符水,一邊說。
「妳這麼怕那個醫生喔?」
「我怕他又罵我民智未開!妳不知道,那個醫生外表斯文,教訓人可超級毒舌的!」
雨寒莞爾一笑,不經意看到其中一個紅色的香火符有些眼熟,忍不住拿起來看,
上面寫著【崇德宮】。
「崇德宮?」怎麼聽起來這麼熟……
玉琴回頭看了一下,「那個啊,是在村子山腳下的一個宮廟求來的,我問了村子裡的人,
他們都說那宮廟挺靈驗的。妳想要嗎?要的話就給妳,妳放在身上保平安也好。」
江雨寒本想收下,但轉念想到跟在她背後的鈞皓可能會怕,所以就作罷了。
「不用了,我只是覺得這宮廟名字很熟,好像有印象。」她努力回想,「是在村子西南方
的山腳下嗎?」
「應該是吧?坦白說我也搞不清東西南北。不過,昨天拿這香火符給我的,是一個年輕人
,長得還挺帥的,看起來年紀跟妳差不多,妳小時候在這村子住過,搞不好認識他。」
崇德宮,年紀跟她差不多年輕人……難道是『他』嗎?
江雨寒神情乍變。
小時候她有一個同班同學,幼年就被崇德宮選為生童,為了成為乩童的坐禁修練,
經常向學校請假。
這男孩住在她家附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但這男孩特別喜歡欺負她
,在學校還帶頭霸凌她。
記得有一次,這男孩故意把她最害怕的蛞蝓放在她桌上,嚇得她崩潰大哭,從此她再也不
跟他講話,而且過沒多久,她們就舉家遷離這個村子了。
如果琴姐在宮廟遇到的年輕人就是他,或許她可以找他幫忙?畢竟是總角之交,多少有點
情誼。
可是十多年不見,對方應該早已不記得她了;就算他還記得她,當年他們那樣不歡而散,
對方也未見得願意幫她。
江雨寒嘆了一口氣,頹然放下手中的護身符。
傍晚回到別墅,她替承羽、小鴻、阿星準備了晚餐。
阿星見她回來,格外高興--
「小雨終於回來了,總算可以吃一頓人吃的飯了!玉琴煮飯超難吃的,餵狗都怕造孽。」
他一邊扒飯,一邊激動不已的說。
小鴻瞪了他一眼,「我勸你還是多吃飯、少說話。這話要是讓玉琴聽到了,你看她會不會
剁你手腳去加菜!」
阿星連忙噤聲,不敢再說。
吃過飯,承羽堅持要洗碗,江雨寒只好無所事事的坐在客廳。
看著承羽的背影,她不由得想起鈞皓告訴她的事。
真的有很凶的靈體跟著組長嗎?為什麼她現在什麼都看不到?
雖然她也不想真的看到,可是她好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惡靈纏著組長……
「我覺得,之前麗環說的可能是真的喔!」癱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阿星突然說。
聽到【麗環】兩個字,雨寒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他。
「前輩說什麼?」她好奇的問。
「她說妳暗戀組長啊!」
阿星一臉促狹的說,連小鴻都忍不住噗哧一笑。
「我哪有!怎麼可能!」她連忙否認。
「可是我看妳的眼睛老是跟著組長轉來轉去,他走到哪,妳看到哪。」
「暗戀承羽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大家都老同事,妳就不用害羞了。」小鴻跟著幫腔。
「小鴻,怎麼連你也跟著亂講,你們兩個……」
江雨寒正想罵人,只見承羽已經洗好碗,走到客廳拿起自己的隨身背包。
「我先回房間了。」他面無表情的說。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阿星才小聲的說:「組長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高興。」
「都怪你們亂講話,惹組長生氣了!」雨寒有些不安。
「還不都是妳說話太傷人!」阿星咕噥著。
「我哪有,是你們亂開玩笑……」
「承羽才不會因為幾句玩笑話就生氣,
我想他心情不好,是因為今天跟董事長吵架的關係吧!」小鴻說。
「組長跟董事長吵架?為什麼啊?」阿星張大嘴巴,十分驚詫。
雨寒也很訝異。她所認識的組長素來和善有禮,從來不和人起爭端,更不用說會和老闆吵
起來了。
「因為董事長逼承羽回公司啊。」小鴻無奈的說。
「前幾天老闆不是才交代我們好好照料麗環前輩,為什麼現在又要逼組長回去?」
她不解的問。
「我們這幾個,只要按時交出劇本,坦白說董事長不太管我們,就都不回公司開會也沒關
係,可是承羽跟我們不一樣,他除了是編劇組組長,更是董事長的左右手,他離開公司這
麼久,董事長都快抓狂了。」小鴻說。
「那組長答應回去了嗎?」江雨寒緊張的問。
「就是因為他不肯回去,才跟董事長吵起來。承羽說,在麗環痊癒之前,他不回公司。」
「不愧是組長,真夠義氣!」阿星一臉欽佩。「可是董事長不會答應吧?」
「董事長暫時拿他沒辦法,不過我想承羽壓力也夠大了。」
「我想也是。」阿星點點頭。「唉!不知道麗環什麼時候才會恢復正常。小雨,麗環今天
狀況有好一點嗎?」
她只能搖頭。
回到房裡,她想了很久。
拖累組長一直困在這村子,不是辦法;前輩的狀況一直沒有起色,也不是辦法……
即使希望渺茫,她還是決定試試看,反正也沒有其他方法可想。
下定決心之後,她走到承羽房外敲門。
看到是她,承羽有些驚訝。
「小雨,什麼事?」
「組長,我可以跟你借車嗎?」
「現在?這麼晚了,妳要去哪裡?」
「我想起有一個小時候的朋友住在這村子裡,我想去找他。」
承羽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錶,「九點多了,我陪妳去吧,夜裡下山的路不好開。」
「我怕太麻煩你了。」老是麻煩組長,她真心覺得不好意思。
「不用跟我客氣。」
下山之後,雨寒指示承羽往村子西南方的小路開去,以前她家就在那附近,即使十幾年沒
回來,她還記得很清楚。
行經崇德宮時,似乎適逢廟會,廣大的廟埕上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彷彿整個山村的人都
聚到此地,熱鬧非凡。
「組長等等,我們下車看看好嗎?」
「好啊。」
附近空地停滿車子,他們只能停在遠處,再步行過去。
廟宇四周煙火鞭炮聲震天價響,硝煙瀰漫,讓他們有如行走在雲霧裡。
香煙裊裊中,她看到一名年輕的乩童身穿八卦兜,左手持令旗,右手操釘棍狼牙棒,一邊
腳踩天罡七星步穿行七星陣,一邊用手中狼牙棒朝自己裸露的背部笞打,打得鮮血淋漓、
血花四濺。
她不由得愣住了。
「……他不會痛嗎?」她看起來覺得好痛。
「台灣通史中說:乩童『神所憑依,創而不痛』,大概就是這種情形。」組長沉吟著說。
「今天親眼得見,真是長見識了。」
他們駐足觀看許久,雨寒越看越覺得那個五官俊朗的乩童很眼熟,好像是她曾經認識的人
,只是不敢確定。
乩童通過七星陣之後,附身的神明似乎退駕了,跟在乩童身邊的人連忙將那名年輕人攙扶
到旁邊的棚子休息。
一群年輕男女忙著幫他穿外套、擦拭血汗、餵他喝水。
雨寒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正躊躇著要不要直接上前詢問的時候,那名顯得有些疲累的
年輕人也看到她了。
只見他推開圍在身邊的男女,逕自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妳是?」
年輕人霍然伸出右手企圖拉扯她的手臂,但承羽動作比對方更快,一把握住年輕男子的手
腕,兩人的手一時僵持在半空中。
年輕人濃眉一皺,但沒有理會抓住他手腕的人,只是定定地注視著雨寒。
「妳是江小雨?」
「……江雨寒。」她完全可以確定眼前的年輕乩童就是她要找的人--
只有他會連名帶姓叫她江小雨。
她示意承羽鬆手之後,對眼前的年輕人說:「阿凱,好久不見了。」
「真的是妳!」阿凱血污的臉出現狂喜的表情,一雙大眼在暗夜中發亮。「妳跑去哪裡了
?沒說一聲就消失這麼久!這些年妳過得好不好?」
面對連珠炮似的問題,雨寒正想一一回答,阿凱突然又皺上了眉頭。
「妳也太不夠意思了,十幾年沒見,一見面就帶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來向我示威啊?」
「這位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男朋友。」雨寒解釋道。
「喔,原來如此。」阿凱釋然一笑,率直的朝承羽伸出鮮血仍殷的右手。「你好!剛才拍
謝嘿,我沒有惡意啦!只是突然看到小雨出現,激動過頭了。」
承羽也伸出右手,和他交握,「沒事,誤會解開就好,很高興認識你。」
「你太客氣了!不過你剛才那一握,力道可真不小,反應又很敏捷,我看你體格這麼好,
有練過的吧?」
「遠不及你高明,剛才看你操持五寶的樣子,足見神威赫赫。」
江雨寒怕他們兩個再繼續客套下去,估計就要拉著去結拜了,連忙開門見山的說:「我來
找你,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妳居然會找我幫忙?說吧!什麼事?」阿凱爽朗的說。
她正要開口,幾名年輕男女快速的朝他們跑過來,其中一名少女面露不悅的扯了扯阿凱的
手。
「宮主找你找到快把屋頂掀了,你還有空在這邊跟人家五四三!還不快進主殿!」
「啊,慘了!」阿凱歉然的說:「抱歉,小雨,我現在還有事。」
「沒關係,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我明天白天有空,妳現在住哪,我明天去找妳!」
「明天我去你家找你好了。」江雨寒說。
那群年輕人頓時一陣譁然,紛紛對著阿凱擠眉弄眼、露出曖昧不明的笑。
「走了啦!」少女拉著阿凱的手臂,硬將他拖走。
阿凱在眾人簇擁中回頭對她喊道:「對了,以前那件事,我很抱歉。」
「你是說蛞蝓的事嗎?我早就忘記了。」江雨寒微笑的說。
「……妳明明還記得!」
回程的路上,承羽一直不發一語。
雨寒以為他因今天與董事長起爭執的事還在悒鬱,也不敢吵他。
行駛在上山的小徑時,承羽才開口:「妳找他,是為了撿回麗環的手機?」
雨寒猶豫了一下,「算是吧。除了阿凱,我想不到這村子裡還有誰可以求助。
雖然十多年沒見面,但我和他青梅竹馬,我想他應該會幫我。」
承羽專注於路況,沒有說什麼。
「對了,組長……」
「嗯?」
「如果阿凱肯幫助我,我們多一個人手,你就可以放心回公司了吧?」
這才是她厚著臉皮去找阿凱最主要的原因。
承羽沉默片刻,「小鴻跟妳說了?」
「嗯,他說老闆逼你回公司,你很為難。」
「妳希望我離開嗎?」
「當然不希望!」雨寒坦承以告。「可是像你責任心這麼重的人,
要你拋下公司的事陪我們在這裡乾耗,心裡一定很煎熬。」
「我不能丟下你們和麗環。」
「既然董事長命令你回去,你可以先回公司沒關係,麗環前輩有我們照料,沒問題的。」
「當初是我帶你們來,我一定要帶著大家一起回去。」承羽語氣堅定的說。
「組長……」她本想再勸,突然神情恐懼地側身抓住承羽的手。「組長,那個!」
承羽反握住她冰涼的雙手。
他知道雨寒因何顫慄--
不遠處竹林邊佇立著一道清晰的慘白背影,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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