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imgur.com/mqdIEO9.png
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但李義羅是李義羅,他不是士,他這一輩子都在忍氣吞
聲,他讓他的妻子兒女也跟著他忍氣吞聲了40年,可以說李義羅這一家,溝通並不算好,
他們沒有想辦法解決那些委屈,不能反抗、不敢反抗就算了,連逃走都不敢,李義羅很孝
順,對上不敢吭,但對下對這個家倒是權威得很,家裡受的委屈,他只要他們吞下,他甚
至也沒想過要補償。
說好聽了是孝子,說白了是沒擔當,沉寂了三日,李義羅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
李義羅耐得住,許書芬卻不行,他看著就像沒事人一樣依然在那邊打理藥舖的李義羅,許
書芬很生氣,他認為今天李義羅應該站出來做點什麼了,有他那個快要魂飛魄散的哥哥,
他怎麼能什麼都不表示,那怕做什麼最後還是失敗收場,她也願,因為至少做了,努力了
,而不是像現在,假裝沒事。
但她搖搖頭,本想拿杯子盛一杯涼水喝,再把這股怒氣憋回去,但她拿起杯子,卻是
越想越氣。
終於,許書芬腦中「嘣」了一聲,像什麼線斷了,她用力地摔了手裡的馬克杯,杯子
啪啦一聲,是碎了一地。
她大口喘著氣,那是他這些年從沒喘過的氣。
怒氣。
她走過去指著被嚇到的李義羅罵道:「你要當這一家之主,這些年都讓你當了,你說
一,一家人從不敢說二,哼哼,然後你看看這些年,先不說你自己,就說你老婆我,跟你
的兒女,被你那個母親那邊欺負成什麼樣子?我們沒有和你說,你難道真的眼瞎自己看不
見?是阿,孝順你的母親是你的責任,保護你的妻子兒女就不是?不說你分家產一毛沒拿,
連現在看病拿藥什麼的都是我們家出錢,當年生老大時逼我走著去我也不怨,你那母親對
這些孫子的態度你看不見?你那母親當年打死你哥哥就算了,老大小六那時還拿榔頭打你
老大的頭,那時他才多大? 要不是這孩子他命硬,你今天就少了一個兒子,至於她打斷秀
秀的手,讓她學不成琴,跟這些件件樁樁比起來都算小事了,你再窩囊下去這個家就要分
崩離析了!!」
李義羅被突然爆發的妻子嚇了一跳,但他聽著,卻是沉默不語。
許書芬氣得滿臉通紅,她見李義羅許久不說話,也不反駁,更是生氣,她再也等不了
李義羅回話,大聲地尖叫「啊!!!!!!」竟是甩門走出,接著從門外大喊:「我當年就是眼
瞎,怎麼會嫁你這不負責任的爛人!」
這是結婚這麼多年來,許書芬第一次說這麼重的話,第一次甩門而走。
李義羅被這一幕嚇到,他手足無措,突然爆發的妻子令他驚訝,而他也注意到剛才妻
子的不對勁,那不是平常的妻子,如果只是生氣,臉紅脖子粗也正常,但是那一雙睜得牛
眼大,有些突出的眼睛,看起來不太正常,而這,令他感到害怕。
但他也只是手足無措,他依然保持沉默,妻子的怪異,也只是怪異,他沒有去追自己
的妻子,他只是楞了好一會,便又開始打理起藥舖...
一旁包含李菁秀與其大哥三人,誰也不敢多話,只是嚇著,只是看著。
李義羅太傻,想得太好,他以為他什麼都不做,就能安然度過,難道他認為季冠仲給
的小小法螺,就鎮得住宅?
施涫瀾一開始的感覺是對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施涫瀾曾跟李菁秀提過那個穿深灰色西裝的怪異中年人,李菁秀也注意上了,接下來
的一周,李菁秀在店門口瞧見了他三次。
他一定是想做什麼,明眼人都知道,但沒有人猜到他究竟要做什麼,更沒有證據指名
他做了什麼。
是夜,寧靜的夜,李義羅一家都沉穩的睡著,這一周過去,有了那三千法螺,家裡沒
再看過那些黑影,沒有被亂翻的東西,也沒有人再聽到什麼笑聲,難得尋回的寧靜,令李
義羅感到滿足。
這個夜很安靜,萬籟俱寂,落針可聞,但這樣過度的安靜,註定不會是個尋常的夜。
「啪...啪...啪啦...」一種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夜裡發出,聲音傳入李
義羅的耳中,並沒有就此散去,而是直傳至他的心底,像墜入深淵,還附帶一種引力,讓
人無法抗拒的被扯入。
異樣的感覺襲來,李義羅的心喀噔了一下,那是一種非常不踏實的感覺。
李義羅起身打開了燈,思索了一下,還是蹲到床邊,想伸手去掏床底下盛著法螺的那
個碗。
但碗沒摸到,卻摸到一個冰涼僵硬的東西。
「這什麼?」李義羅捏了捏這個東西,只覺得這東西冰冷刺骨...
才想著,那冰冷的東西突然握著了李義羅的手。
「這是一隻手,一隻冰冷的手!」李義羅驚覺,他瞬間頭皮發麻,他想收回自己的手
,但那手卻不放開他,反而用力地扯了他一下,李義羅的頭就這樣大力地撞上了床架。
碰的一聲,李義羅吃痛,回過神,手一空,那冰冷的手不知何時早已不知所蹤。
李義羅收回手時順帶一撈,他撈到了碗,碗的水早已乾了,而那三千法螺,卻是裂開
碎成了三塊,剛才他聽見的碎裂聲就是這法螺裂開的聲音。
而他看見他的手上,有一個紫青色的握痕。
「明明才裝水,怎麼乾了...怎麼碎了...」李義羅心道,他是被嚇得不輕。
「嘻嘻嘻」李義羅才想著,一怪笑聲就在耳邊響起,而且很近,還帶著冰冷潮濕的氣
息吹向自己的耳朵。
李義羅嚇得跌坐到床邊,手不斷的在自己的耳朵旁揮著,似想撥開什麼。
但他什麼也撥不開,反而是他手一甩,那碗飛了出去,啪地一聲砸在牆上。
「嘻嘻嘻」隨著碗破碎,又是一聲笑聲傳來,李義羅驚得大叫,連滾帶爬的衝出房門
。
李義羅的動靜很大,自然驚動了睡在樓上的兒女們。
「爸,發生什麼事情了?」說話的是剛從樓上下來的大兒子李青宏。
「爸,你在哪?」李青宏喊著,他想打開燈,但家裡竟不知何時停電了,燈對那開關
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哥,好像停電了?」李菁秀的聲音從樓上傳下。
「你們自己找手電筒或用手機照亮一下,叫承成去找蠟燭,我去找爸。」說著,李青
宏拿出手機照亮,往前廳藥鋪走去。
手機的照明功能實在不怎樣,能照亮幾步的距離,卻也不算太清楚,視線不清楚,他
走得很慢,他一路喊著「爸」一路走去,燈光照到了櫃檯,這是平常包中藥時作業的櫃檯
,它也有收銀交易功能,在鹿港不只中藥鋪有這種櫃台,許多老店舖都有,櫃台面板是原
木造,堅實耐用,而面板的中間有個縫,古時收的錢就是直接投進這個縫裡,在鹿港,口
袋又叫「通櫃仔」,說的就是這種櫃台的借稱,是口袋通錢櫃這個典故,而這種櫃台為方
便作業,通常都做得滿長的。
李青宏在店內拿著手機照著,竟是鬼使神差的用他那不太亮的手機燈,慢慢將掃過櫃
台。
然後他找到了一雙腳。
有一雙腳在通櫃仔上!
李青宏嚇得往後跌坐,手機離手摔到了地上,燈自顧照著天花板。
嚇是嚇到了,不過李青宏也還算鎮靜,見沒有動靜,他找回手機,繼續照往那雙腳的
地方,他得看清楚,他得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他沒有眼花。
腳還是腳,還在原地,還在櫃上,他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做好準備,然後光線慢慢往
上照去,沿著那雙腳往上。
他倒吸一口涼氣,沒有發出聲音。
他照到了那腳主人的臉,那是一個滿臉鮮血的人,手正就著嘴,正抓著什麼在吃,吃
得津津有味。
但他並不害怕,他此時的心情竟是有點擔心,因為他認出了那正是他在找的人。
他的父親李義羅。
「爸!你怎麼了!」李青宏急得大叫。
此時李菁秀與李承成已經下樓來,他們點了蠟燭,讓藥鋪有點光源,他們想扶下李義
羅,但李義羅力氣很大,他不願意下來,嘴裡還大吼著怪聲,李青宏與李承成費了好大力
氣才把李義羅架下來。
李義羅一下來就不掙扎了,兩兄弟讓李義羅躺在椅子上。
而李菁秀則去掏李義羅手裡與嘴裡的東西,也不知道是那裡抓來的,那是一隻新鮮的
壁虎...
手裡握著半隻,上半部已經被咀嚼得亂七八糟,紅的綠的白的,嚼成一團糨糊。
雖然壁虎也算一種藥材,但是生吃...還是令李菁秀作嘔。
李菁秀強忍著自己的不適,替李義羅檢查傷勢。
李義羅滿頭鮮血,神情呆滯,李菁秀檢查了一下,發現李義羅頭上的傷口血已經止住
了,傷口其實不算大,只是流的血多了點,看起來驚悚可怖,但簡單清洗包紮一下應該是
沒有大礙。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撞破頭,不知道父親
為什麼要站在通櫃仔上,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吃壁虎。
大半夜的,李菁秀打電話回外婆家,她知道母親是回娘家了,她得告知母親剛剛發生
的事,這個家還是需要有人做主,李義羅現在不行,這做主的人得是她母親許書芬。
許書芬的娘家也不遠,許姓也是鹿港大姓,「施、黃、許」三大姓之一,她娘家來回
不過十數分鐘,就這一會兒,她急急回來了,她臉色很不好看。
她自然是擔心李義羅的,她走時也猜測家裡可能再生變異,只是沒想到竟然來得這麼
快。
許書芬看了看亂七八糟的家,淡淡的道:「聯絡季老師吧。」
--
這裡是殺豬的牛二
牛二的異談茶席-痞客幫 http://erzhen04.pixnet.net/blog
牛二的異談茶席-FB https://www.facebook.com/erzhen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