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詭誌-他?(2)

媽佛

2112090




《懼作》影展的落幕、以及汪飆加入詭誌成為新同事,這些都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內,詭誌的影音頻道正式上線,並在汪飆的幫助下有了不錯的觀看次數
跟訂閱人數,雖然頻道目前還沒辦法幫詭誌帶來營收,但至少有了氣勢不錯的起跑,接下
來就看如何衝刺了。

除了跟詭誌的合作之外,汪飆還有他自己的事業跟頻道在持續經營著,但只要夜貓子一提
出要求,他就會馬上過來協助詭誌製作影片,影片的主要內容有作家採訪、新刊預告、各
種活動紀錄、以及最受歡迎的怪談調查過程等等,影片內容五花八門,製作起來並不輕鬆
,還好汪飆本身就是個驚悚迷,詭誌給他的報酬也不錯,所以雙方還算是合作愉快。

除了影片創作之外,汪飆還在新德市裡開了一間重機店,機車才是他人生的志業,就連他
製作影片的工作室也藏身在重機店的後方。

而此時此刻,我跟夜貓子已經帶著嘉鈴來到了汪飆的工作室,夜貓子正在跟嘉鈴解釋,汪
飆在調查怪談過程中所拍到的所有影片,必須在事件結束後獲得當事人的同意,才會進行
剪輯後製並上傳到詭誌的頻道,若是當事人不同意,汪飆就會刪除所有影片,一點痕跡也
不留。

在夜貓子跟嘉鈴解釋的同時,我跟汪飆則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螢幕上顯示的,正是從
嘉鈴房間裡傳回來的即時直播畫面,鏡頭對準著陽台,要是有任何人想從陽台爬進嘉鈴的
房間,絕對逃不過鏡頭的監控。

時間拉回到今天下午,夜貓子請我打電話給汪飆,在電話中下達指示之後,汪飆馬上趕來
嘉鈴的公寓,並照夜貓子所要求的,在嘉鈴的房間裡安裝了直播攝影機。

夜貓子認為,讓這件事獲得解答的最快方式,就是先搞清楚,鄰居女孩所說的「他」到底
是誰?

「他」不只限制了鄰居女孩的所有行動,還曾經想從陽台上偷偷潛入嘉鈴的房間,還好最
後並沒有得逞。

「但今天晚上我們就讓『他』得逞一次吧。」夜貓子講解她的計畫:「在汪飆裝好攝影機
之後,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裡,從汪飆那邊監視這裡的一舉一動,當然,妳要故意把陽台的
窗戶打開,這樣才可以吸引『他』過來,只要能成功拍到『他』的真面目,或許就有方法
能救出隔壁的女孩……不過這裡畢竟是妳家,所以需要妳的同意才能這樣做,妳覺得呢?


嘉鈴沒有猶豫太久,她果斷地點頭說道:「雖然那種感覺很討厭……但只要能幫到那女孩
,我就願意配合。」

夜貓子用自信的口吻回應嘉鈴:「嗯,我們一定可以把她救出去的。」

最後,嘉鈴朝隔壁的陽台丟了一張紙條,內容寫道:「我今天晚上會去其他地方過夜,並
跟其他人一起討論把妳救出來的方法,妳有需要幫忙的話,明天早上可以再跟我說。」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們來到了汪飆的工作室,我跟汪飆馬上開始監視任務,夜貓子則跟嘉
鈴解釋影片使用上的疑慮。

夜貓子對嘉鈴說,不管設置在她家的攝影機在今天晚上會拍攝到什麼畫面,除非獲得她本
人同意,不然絕對不會散佈出去。

嘉鈴認同夜貓子的作法,但她還是不時用力握緊拳頭,眼皮不斷上下快速眨動、坐立難安
地瞄著螢幕,可以看出她正因為其他事情而處於緊張的情緒。

我轉過頭注意到嘉鈴的模樣,便問:「妳在擔心那天晚上夢到的東西嗎?」

「我還是不確定自己當時到底是不是在作夢……」嘉鈴用力壓著自己的太陽穴,整張臉用
力皺在一起說:「要說那是夢的話,我當時的情緒跟感覺都太清晰了,每次呼吸都可以聞
到房間裡的冰冷涼意,這是夢中絕對感受不到的……如果說那不是夢的話,出現在我陽台
上的那個噁心人形又太脫離現實了,我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才好。」

「我建議妳先把那天晚上的畫面全都忘掉。」夜貓子說,她先反手指著自己的雙眼,然後
又指向螢幕,對嘉鈴說:「眼見為憑,被記錄下來的東西才是事實,所以妳只要記住等一
下會看到的事物就好了,對惡夢念念不忘是沒有意義的。」

嘉鈴露出「我會盡力」的靦腆苦笑,另一個女性聲音突然接過了話題,說道:「要把惡夢
忘掉沒那麼容易啦,喏,只要把惡夢想像成渣男就好啦,妳越想去忘記,它就越會糾纏妳
,真的爛到有剩。所以啊,每次我作惡夢被嚇醒的時候,就直接在床上罵幾句髒話再起床
,不只發洩情緒,還把惡夢給罵走了,這是我的方法啦,妳自己參考看看喔。」

講話的女性是晴飛,汪飆的太太,她這時剛好端著一盤熱巧克力進入工作室,順勢加入談
話。

從視覺上來看,汪飆跟晴飛真的是天生一對。汪飆的特色就在於他那一身媲美巴提斯塔的
壯碩身材、配上滿臉的大鬍子跟招牌墨鏡,男性賀爾蒙爆表,而晴飛也不惶多讓,修長火
辣的身材配上緊身皮褲跟短款運動上衣,搭配側梳龐克短髮以及極具特色的發言風格,讓
人清楚感覺到她是一名狠角色。

雖然晴飛的講話風格就像藍波刀一樣又凶又狠,但當她把熱巧克力一一遞給每個人的時候
,其展現出的溫柔親切卻又不會讓人感到違和,真是位神奇的女性。

汪飆接過太太端來的熱巧克力,一邊說道:「她說的是真的,只要我一大早被她的髒話吵
醒,就知道她一定作惡夢了,一開始我還以為她在罵我呢。」

「那你被吵醒的時候都不會生氣嗎?」嘉鈴問。

「幹嘛生氣?睡眠時間是每個人一天中最珍貴的時間,要是作惡夢的話,這段時間就等於
白白浪費掉了,不只沒睡到,精神還在惡夢中飽受折磨,所以對作惡夢的人生氣是最沒格
調的行為了。」汪飆說話時,眼神一邊看向晴飛,好像在尋求某種回應。

晴飛似乎在心裡聽到了汪飆尋求的聲音,她把手伸到汪飆的大鬍子底部抓了一下,兩人呵
呵笑開了,這好像是他們習慣的調情動作。

我把注意力移回螢幕上以避開他們的閃光彈,等閃光狀況解除之後,晴飛又說:「看來你
們今天晚上要挑燈夜戰了吧?如果有需要宵夜或飲料,只要叫我一聲就好了。」

「今天晚上拜託妳了。」我、夜貓子跟嘉鈴一起道謝以後,晴飛先離開了工作室,汪飆則
在這時提出輪流休息的建議。

因為不曉得「他」會在什麼時候潛入嘉鈴的房間,而現在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十一點了,要
是沒有適時的休息,當「他」出現在螢幕上時,大家卻都睡著的話,那可就糟了。

由於擔心人手不足,我向夜貓子詢問:「要不要叫蘇羿跟酒鬼一起過來幫忙?」

「蘇羿最近工作量有點大,晚上就讓他休息吧,酒鬼的話嘛……」夜貓子斜著頭想了一下
,說:「先不要叫他來,我覺得現在還不是他出馬的時候。」

「你們說的這個酒鬼,到底是怎樣的人啊?」汪飆突然發問。

在幫詭誌頻道製作影片的時候,負責擔任窗口的都是夜貓子,汪飆雖然偶爾會到詭誌來露
臉,但酒鬼的個性舉世皆知,對他來說,沒有興趣的人就沒有交談的必要,所以汪飆跟酒
鬼目前還沒有交集,用遊戲術語來講的話,就是他們的羈絆進度目前還是零。

對於汪飆的疑問,我只能想出一種答案。

「他可以說是詭誌的王牌,等你看到他出動,就是事情大條的時候了。」我說。










**********


「風海,起來!快點!」

當我被汪飆的聲音叫醒的時候,我的視線下意識地看向手錶,現在時間是深夜兩點三十六
分。

「有狀況發生了,快過來看。」

汪飆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頭,把我的最後一點睡意給拍走之後,他動作敏捷地坐回了直播
畫面前方。

嘉鈴跟夜貓子都已經圍在螢幕前就位,看來汪飆剛才已經先一步叫醒她們,我用力按壓著
仍然感到疲憊的眼皮跟疼痛的太陽穴,加入他們的行列。

「剛才有人跳到嘉鈴的陽台上面,現在正要進到房間裡。」汪飆跟剛睡醒的我們解釋目前
的情況

畫面中,嘉鈴的陽台上確實有一個人,那人就像小偷一樣,正在用極為緩慢、不發出任何
聲音的速度把陽台窗戶打開到足以讓一個人進入的寬度。

終於,今天晚上最重要的戲碼要登場了。

我們屏氣斂息,等著看爬進嘉鈴房間裡的「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從陽台進入嘉鈴房間的,是個穿著輕便居家服的陌生女孩。

嘉鈴一看到她的臉,馬上摀住嘴巴,但驚呼聲仍透過她的手掌穿透出來:「啊!」

她的這聲驚呼,就等於證實了畫面中這位女孩的身份。

「嘉鈴,她是誰?」我問:「是隔壁的那個女孩嗎?」

「是,應該不會有錯……」嘉鈴放下摀住嘴巴的手,錯愕地說:「雖然我只看過幾次她的
臉,但我還是能認出她……這就是她沒錯。」

「搞什麼?」我繼續盯著螢幕,為什麼潛入嘉鈴房間的,會從「他」變成了「她」?到底
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說真的是女孩的另一個人格在作怪嗎?

女孩踏入房間之後,她先四處探頭東張西望,好像在確認嘉鈴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夜貓子問:「攝影機會被她發現嗎?」

「應該不會,我把鏡頭藏在書櫃上,而且用書本掩護得很好,除非她跑去翻書櫃,不然我
有把握不被發現。」汪飆自信回答道。

女孩在房間裡繞了兩圈,確認嘉鈴真的不在家後,她突然身形一晃,整個人在畫面上消失
了。

「人呢?」嘉鈴把身體往前傾,雙眼像要抽筋似地瞪大。

「應該是跑到鏡頭拍不到的死角了。」汪飆說,同時伸手去調整音量。

嘉鈴房間裡的聲音也正透過直播傳送到我們這邊,但在汪飆把聲音調到最大聲之後,我們
卻聽不到任何能夠清楚辨識的聲音,只有一些奇怪的雜音,那些雜音就像是有人正在用刀
子割保麗龍那樣,不斷發出窸窣窸窣的迸裂聲。

「完全聽不出來她在幹嘛,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嗎?」我焦急地問,這種明明
有事情發生、卻又看不到畫面的情況真的是會讓人煩躁起來。

「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面牆壁。」汪飆像在自我懲罰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我
以為那裡沒有拍攝的必要……嘖,早知道我就多擺幾組鏡頭了。」

「噓,等等,有聲音了。」夜貓子平舉雙手,要大家不要再說話。

喇叭中開始傳來女孩斷斷續續的低喃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子……但我真的受夠了……對不起……」

她是在跟誰說對不起?房間裡應該只有她一個人吧?

「我要把『他』留在這裡了……對不起……」

女孩突然說了一句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儘管她把這句話說得非常清楚,但我們卻聽不懂她想表達的意思,因為女孩在進來嘉鈴房
間的時候是兩手空空的,什麼都沒帶。既然如此,那她是要把什麼東西留在房間裡?

我的腦袋還沒轉過來,女孩已經重新出現在畫面上並起步往陽台走去,看來是要離開了。

但是此時的她,跟剛才進來的她卻有著一處明顯的不同。

仔細看的話,會看到女孩每走一步路,她的腳下就會多出一些紅色汙漬,那是從她右手臂
上所流下來的血。

「她的手……」汪飆指著螢幕,一句話只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為此刻螢幕上的畫面正在讓我們產生血腥的聯想,最糟糕的結局畫面已經在我們眼前逐
漸成形。

女孩走到陽台上之後,她攀上陽台的圍牆,低頭凝視著腳尖,任由手臂傷口中所流出的鮮
血像雨水般匯聚在陽台圍牆及地板上。

「不要……」嘉鈴小聲地呼求著,「不要跳下去呀……」

夜貓子緊緊咬住嘴唇,唇上滲出微微血痕,汪飆也揪住自己的鬍子,露出一副要把鬍子吃
下去的猙獰模樣。

在畫面另一端的女孩或許真的聽到了嘉鈴的呼求。

她沒有選擇垂直往下跳,而是走到圍牆的側邊,跨出腳,往旁邊跳過去,看來應該是跳回
自己的陽台上了。

還好,我們那血腥的聯想並沒有成真。

但是剛才在螢幕上發生的一切,已經足夠讓我們陷入混亂了。

「振作一點,沒時間發呆了!」夜貓子突然站起來,像機關槍般快速說道:「我們必須馬
上趕回去,看她到底把什麼東西留在妳家了,風海!準備去開車了!」

夜貓子的聲音提醒了我們,要化解混亂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面對它。










**********


我們在三點半時回到了嘉鈴的公寓,公寓的其他住戶在這個時間都已就寢,整棟公寓的燈
都是暗的,毫無聲息,宛如一棟廢墟。

來到七樓,走出電梯之後,嘉鈴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先打開自己家的門,而是走到鄰居女
孩的門前,伸手按下電鈴,然後又敲了好幾下門。

「我回來了!我想跟妳談一談!」嘉鈴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經歷過一場筋疲力盡地大哭,
聲音中帶著哭啞:「不要裝了,妳剛剛到我房間去了對吧?請妳開門,請妳親口跟我解釋
好嗎?」

「嘉鈴,不要這樣。」夜貓子一把抱住嘉鈴,把她整個人拖到旁邊,在她耳邊說:「妳冷
靜一點,我們先進去妳家看發生了什麼事,再來問她好嗎?」

「我現在就想要聽到她的親口解釋,」嘉鈴瞪著鄰居女孩的門,那不是憎恨或生氣的目光
,而是自己的信任被背叛後的懊悔目光:「如果那天晚上想爬進我的房間的人也是她的話
……那她不就是從頭到尾都在說謊?根本沒有人綁架她或監禁她,她所寫的那個『他』根
本就不存在!」

「但是她也有提醒妳要鎖窗戶啊,如果她想傷害妳的話,又何必這麼做呢?」夜貓子的聲
音聽起來不慌不亂,保持著溫和的節奏說道:「我必須跟妳承認,這件事目前的發展真的
太詭異了,連我也毫無頭緒……我認為現在最優先的,是先進去妳家,看她到底在妳家留
下什麼東西,好嗎?」

夜貓子的言語仍然很有力量,嘉鈴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而在這個時候我們也發現,在嘉
鈴按過電鈴跟敲門之後,鄰居女孩的門後竟然沒有半點動靜。

汪飆把耳朵貼到門板上去聽,然後搖頭說道:「我聽不到屋子裡有任何聲音,她可能睡著
了,糟糕一點的話,她可能……」

像是突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似的,汪飆的嘴巴踩了緊急剎車,沒有把最後一句話講完,但我
們都知道他想說什麼,那句話的完整版應該是:「她可能已經死了……」

「先到妳家去看看吧。」夜貓子對嘉鈴說,她沒有心思去在意隔壁的女孩,因為她打算按
部就班把謎團一個一個解開,先解開留在嘉鈴家裡的「他」,然後再去解開隔壁的「她」


嘉鈴站到自己家門口,拿出鑰匙,她挺起胸膛,做了一個大力的深呼吸後,一鼓作氣地把
鑰匙插入門孔,打開。

這是她的家,幫助隔壁的女孩、在家裡設置攝影機捕捉「他」的畫面,都是她自己的決定


她是一定要開門面對的,沒辦法閃避。

門打開後,我們依照嘉鈴、夜貓子、我、汪飆的順序,依序進入了房間。

一走進房裡,我們就看到了「他」。

「他」就在那裡,毫無遮蔽地展示在我們四人的面前,沒有要把自己藏起來的打算。

不,就算「他」想藏起來,也無法可藏。

該怎麼形容當下看到「他」的感受呢……

驚訝、錯愕、感覺好像被騙了,像是突然發現自己被整人節目的攝影機偷拍了一樣。

在那面位於鏡頭死角的牆壁上,用鮮血寫著一個大大的「他」字。

血跡沿著筆跡往下流,在筆劃間連成像蜘蛛絲般的小細線,看上去怵目驚心。

女孩走到這面牆壁之後,在這裡割開了自己的手臂,留下這個字,這就是「他」的真面目


「把『他』留在這裡……原來是這個意思,但這樣有什麼意義?」

我想起女孩低喃的那幾句話,但這樣根本沒解開謎團,反而讓謎團更抽象了。

「喂,你們過來看!」汪飆的聲音。

汪飆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移動到了陽台上,正靠著圍牆往隔壁探頭。

我跟夜貓子也走到陽台,同時留意腳步,避開女孩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跡。

嘉鈴則是站在原地,一臉呆然地盯著牆壁上的「他」,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考卷上看到
陌生方程式的學生,腦袋打了一個結還沒解開來。

「你們看隔壁的陽台,」汪飆指向隔壁陽台上被風吹起來的窗簾,說:「雖然屋內沒有亮
燈,但是窗戶跟窗簾都是打開的,這很反常不是嗎?」

「啊,的確……」我跟夜貓子馬上知道汪飆說的「反常」是什麼意思,嘉鈴曾經說過,鄰
居女孩除了丟紙球聯絡時會打開窗戶之外,其他時間的窗戶跟窗簾都是關著的,但是現在
卻門戶洞開,彷彿對方已經不在意了……

「我們必須過去看看。」夜貓子說,「不管隔壁發生什麼事,都必須過去搞清楚。」

出現在嘉鈴房間裡的「他」,讓謎團變得更複雜了,或許解開隔壁關於「她」的謎團之後
,會讓目前一團亂的情況明朗一些。

剛才已經在隔壁按過門鈴,也敲過門了,門後沒有任何回應,目前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從陽
台上跳過去,雖然嘉鈴在投稿中說每戶的陽台之間有兩公尺的間隔,不過實際看起來並沒
有這麼寬,成年人只要在圍牆上用腳跨過去,是很輕易就可以跳過去的。

在夜貓子指派我之前,汪飆先自告奮勇,願意去隔壁一探究竟。

汪飆的身材看起來又壯又重,但他移動起來卻出乎意料的迅速,只見他腿一跨就站到了陽
台的圍牆上,然後輕輕往前一躍,短短兩秒的時間內他人就站在隔壁的陽台上了。

「小心一點。」夜貓子對汪飆叮嚀著,汪飆比出OK的手勢後,進入了隔壁女孩的房間。

我跟夜貓子都豎耳凝神聽著隔壁房間裡的動靜,深怕會出什麼意外。

要是女孩在隔壁平安無事,但是汪飆卻被她當成壞人而發生打鬥的話,那就糟糕了。

還好我跟夜貓子並沒有聽到打鬥或爭執的聲音,這時隔壁房間裡的電燈突然打開亮起,把
我嚇一跳,汪飆下一秒從陽台上探出頭來,說:「我看過房間裡面了,沒有人,不過這裡
的情況慘不忍睹,我拍一些照片,等一下走前門回去找你們。」

說完之後,汪飆又把頭收了回去。

我跟夜貓子四目相對,我們從彼此眼神中解讀出的都是一樣的感覺,那就是謎團又加深了
的困惑感。

為什麼女孩在嘉鈴家的牆壁用血寫下「他」這個字以後就離開了?人又跑去哪了?

汪飆把隔壁的電燈關掉,從前門回到嘉鈴家以後,他打開手機裡剛拍下的照片,一張一張
滑過去,一邊講解著:「浴室裡有不少血,看來她有在浴室裡包紮傷口,不過包紮得很隨
便,我沒看到任何醫療用品的包裝,只有一堆沾滿血的衛生紙跟毛巾……再來是這些照片
,房間四處都是垃圾,但衣服跟桌面有被收拾過,她應該是在我們趕來的這段時間內收東
西離開的……還有這些,我在垃圾堆裡面找到寫著她名字的帳單,抽屜裡也有幾張證件照
,我都拍下來了。」

專心看著汪飆拍下的照片時,我突然聽到嘉鈴在旁邊自言自語。

「擦不掉……不行……」

我們三人抬起頭,視線從手機螢幕移到嘉鈴身上。

嘉鈴趴在牆壁上,手上拿著一條毛巾正在試著把用血所寫成的「他」字給擦掉。

「為什麼擦不掉……為什麼……」嘉鈴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幾乎要開始尖叫。

「嘉鈴,不要這樣!」

夜貓子先抓住嘉鈴的手,再抱住嘉鈴的身體把她往後推,我則接過了嘉鈴手上的毛巾。

然後,我看著眼前的血字。

擦不掉,真的嗎?

我的手不自覺地拿起毛巾,往「他」的身上抹去……

被毛巾抹過的牆面,只恢復了短暫的潔白。

鮮血在下一秒就從牆面滲出,彌補了「他」的缺陷。

這面牆壁彷彿變成一塊吸滿血的海綿,就算塗掉外表的血跡,海綿內部的血也會不斷往外
補充。

汪飆跟夜貓子也看見了這一幕,他們臉上的表情跟我一樣驚駭。

突然,我好像想通了什麼。

隔壁的那女孩,真的把「他」給留在這裡了。

被寫在牆上的這個「他」,並不只是一個字這麼簡單。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牆上的血像有心臟在運作般蓬勃跳動。

「他」是有生命的……詛咒?魔鬼?還是惡靈?我不知道該如何分類。

敵人就在面前,但我們只能看到「他」這個字的外皮,而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


「他」出現在嘉鈴的房間以後,嘉鈴不管說什麼都不敢再留在家裡了。

夜貓子請嘉鈴收拾簡單的行李,再請汪飆開車載她們回家,夜貓子打算讓嘉鈴先在自己家
裡待到天亮,等明天再回來研究「他」的真面目。

我在公寓一樓目送汪飆的車離開,在開自己的車回家之前,我先打了一通電話。

這是夜貓子交待我打的電話,雖然我不喜歡在半夜吵人起床,不過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
也只有那個人能辦到。

電話撥出後,對方很快接起電話,就算現在是半夜四點,但他的聲音還是很有精神,我懷
疑他根本沒在睡覺的。

「酒鬼,抱歉這麼晚打給你。」我在電話中道歉。

「幹嘛?」老樣子,酒鬼直接無視我的道歉。

「夜貓子有件事想請你幫忙,細節我等一下會跟你解釋,你先收一下我傳過去的照片。」
我操作手機,把那女孩的帳單跟證件照片傳給酒鬼。

「我們需要你幫忙找到這個人,我們現在牽扯進的事件裡……這個女孩可能是唯一知道詳
情的人。」

「她還活著嗎?」酒鬼問。

「……應該吧。」

「那沒問題,還活著的話我就找得到人,說吧,你們遇到什麼事了?」

酒鬼的語氣依舊冰冷,不過在這種時候能聽到他的承諾,總算讓我的心境在這個恐怖的寒
夜裡得到了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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