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父親在酗酒時,總是會在家引起騷亂,而母親一氣之下就會把我跟姊姊送到外婆家
住,然而有次失去理智父親追來了外婆家,我和姊姊被表姐藏到了衣櫃躲著,還記得我跟姐
姐兩人躲在衣櫃中緊抱著彼此,即使長大後我跟姊姊的關係變得疏離,想起這段記憶時還是
會覺得:「我倆果然是姐弟啊,親情是分不開的呢。」,在得知到外婆家也不是安寧的地方
後,母親至此每當父親又發作時,就會帶著我們一起離開,夜晚中我們母子三人走在大街上
時,我的心情並未感到畏懼,而是更多的解脫。
經過三個小時的車程後,抵達了母親的「家」,那是她年輕時開餐廳賺到錢後購買的房子,
跟爸爸結婚後她就將那房子租給別人住,然而有潔癖的她在看到房客將所租的其中一個房間
弄得像是被颱風掃過一樣之後,就寧願讓房子生灰塵也不願意賺那點房租了。房子在七樓,
格局是三房一廳,小時候進去房子時總有一種很空靈的氣息,這裡是我們母子三人的避難所
。似乎有種理論是說,當你知道外面的危險是無法侵入你的絕對安全圈時,這個空間就是人
類的最佳睡眠環境,因此在這裡我總是睡得很沉,然而姊姊卻非常淺眠,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都會驚醒她。我們三人是睡在中間的房間,而第一間房間堆著雜物的臥室。第三間房間則是
整齊的書房,雖然沒有看過媽媽進去那個房間,裡面卻非常的乾淨,乾淨到讓人以為是有傭
人固定在打掃一樣,而我跟姊姊在玩捉迷藏時也會進去那房間,裡面並沒有像是恐怖電影般
的詭譎,只有與整間房子散發的同質性的空靈感,媽媽也並沒有阻止我們兩個去那間房間玩
,總是自顧自地在陽台使用筆電處理她的工作。
週而復始地, 父親酗酒後跟母親又一次的爭吵, 使得我們再度遷去了那個「家」,然而對
於姊姊來說,漫長的夜晚仍未結束。那晚姊姊聽到了周圍的擾動後驚醒,發現睡在旁邊的母
親不見了。走出房門後發現「媽媽」在裝水喝,鬆了一口氣的姊姊去了廁所小號,要回房間
時卻發現那個「媽媽」走入了第三個房間,緊張的姊姊叫了她一聲,但是她好像沒有聽到似
的,因此姊姊跑過去看那個 「媽媽」。然而房間裡面空無一物,姊姊徹底被眼前的不可思議
震驚到,如履薄冰似的要走回我們睡的房間時,此時她卻聽到了一絲很輕很輕的聲音:「妹
妹記得鎖門喔。」那瞬間姊姊立刻跑到了大門口,握到門把時心頭一涼,確實是忘記鎖了門
,隨即當機立斷的將防爆門鎖也一併鎖上,同時間姊姊也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門把被重重地
拉下,在察覺到上了防爆門鎖後,門外的那人先是「嘖」了一聲,再用拳頭重重的揍了門一
拳,這時的姊姊早已嚇得癱軟在地上了,使出最後的力氣爬進我們睡的房間,然而母親就像
從未移動一樣緊緊的抱著我睡,雖然感到怪異,但隨後姊姊也精疲力盡的睡著了。那個敲門
的人到現在姊姊也不得而知,只知道當下感知到的那個人很危險,而那時候進去第三間房間
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誰,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姊姊僅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一度讓我們倆都
對第三間房間產生些許的好奇以及深深的恐懼。
幾天後,母親詢問了我們兩個為何不再去第三間房間玩時,我們反問了媽媽為何從來不去那
間房間,媽媽回答道:「這間房子是我很年輕時買的,那時我都是住在那房間看書以及辦公
,跟你爸結婚後我搬到了現在的家,而他種種行為讓我非常後悔結婚,我沒有跟他離婚的原
因完全是因為你們兩個是我的摯愛,我不想讓你們的家庭破碎。然而每當我回到這間房子時
,我看到第三間房間時總會想起年輕的自己,我不斷地回想當初我做的決定是否正確,這讓
我感到很無力,因此自從我帶你們兩個來這間房子之後,我們一直都是住在中間的房間,我
想讓這間房間成為你們的新的回憶,對我而言則是揮別過去的自己。」母親看起來非常哀傷
,但她並沒有掉眼淚,一如平時一樣的平靜。
之後在父親不斷道歉之下以及我們快要開學的關係,母親最後還是選擇回去我們的家,在火
車站時我們三人靜靜地在月台候車,我跟母親一起低頭讀著枯燥無比的書籍,而姊姊則是在
我的身旁東張西望,突然間姊姊拉了我的衣袖說道:「弟,快看。」她指的方向是對面的月
台,站了一個穿著連身裙的女生,那件連身裙和家中的照片裡年輕時的母親穿的同款式,而
那個女生的樣子和母親簡直一樣,只是年輕了很多並且長髮及腰,如同仙女似的朝我們揮手
。我倆不斷的想要叫母親看對面的月台,但她似乎沒有聽到我們的聲音,倒不如說聲音好像
被隔絕了一樣,而對面月台上的「媽媽」對我們笑了笑,「謝謝你們。」那語氣和羽毛一般
輕,隨著話音結束她也如風一樣飄散,霎那間月台上又變的吵雜起來。在火車上我跟姊姊對
那奇妙的現象沉默不語,母親則是沒有過問自顧自地看著書,「媽媽,你年輕時是不是很漂
亮?」姊姊突然間的詢問讓母親放下了書,並沉思了一會兒,「當然。」她自信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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