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篇故事是以下兩則短篇的續集
1.學姐被鬼差救了一命 #1TBZTKGk
2.學妹的工作是鬼魂的諮商心理師 #1V5mGqHq
大家可以先看過上述兩則短篇後,再看這篇故事
希望大家會喜歡,感謝:)
(以下正文)
我今天要來分享關於我學長的故事。
就如同這篇故事的標題所述,他非常容易被鬼魂附身,而他堪稱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倒楣的
人。
我是在出社會工作後不久認識他的,跟他是在同一間公司的不同部門任職,由於是職場上
的前輩,又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緣故,我平常都習慣叫他學長。雖然我們業務上鮮少有什
麼密切往來,但他的種種事蹟早已成為辦公室裡茶餘飯後的閒談內容,幾乎沒有任何一天
會聽不到他的名字。
「喂,你知道OO(學長的名字)很容易被附身的事嗎?」
在我剛進這家公司不久,就有同事這麼問我,而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立刻巴著對方不
斷追問下去。
據同事所說,學長那種容易被附身的體質,似乎是從出生時就有的,而且在學生時期尤為
嚴重。
在樹下乘涼時,就被十幾年前吊死在那裡的冤魂附身,差點就要活活窒息;在教室裡吃午
餐時,就被餓鬼附身,一次暴食好幾個便當,直到快撐死自己為止;在上廁所時,就被躲
在馬桶裡的水鬼附身,還不斷驅使他去喝馬桶裡的髒水(噁~~~),若非他用意志力瘋
狂抵抗,可能就會成為記憶裡的永恆陰影。
即使學長從來不曾靠近任何著名的靈異地點,從小學到研究所的學涯都安分守己地過著生
活,還是無法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在我認識他之後,聽到他不止一次自嘲道:「我當學
生的時候,跑宮廟的時間可能比上學的時間還多。」
然而,就算是請宮廟的神明幫忙處理,也只能趕走附身在他身上的鬼魂,並無法改變他那
種容易被附身的體質,每一次都是治標不治本。根據一位宮廟裡的資深住持所言,學長會
有這種情況,是因為他的命格組合對於鬼魂而言,是一種完美的「容器」,讓附近的鬼魂
想附身就附身,就跟進出便利商店一樣,即使是神明的力量也愛莫能助。
我無法想像學長是怎麼熬過來的,但看他常拿這件事開自己玩笑,只能說他真的是一個很
樂觀的人。
這一天晚上,有一位重量級的賓客前來拜訪我的住處。
精確一點來說,應該是我女友的住處才對。她是我讀研究所時認識的同校學妹,已經從學
校的心理研究所畢業,目前正於一家心理治療所實習。如果你有讀過我前一個故事的話就
知道,她本身具有陰陽眼的體質,平常會在住處為鬼魂作心理諮商,直到現在也還是在持
續進行。
白天在外實習,晚上又要處理鬼魂的案件,我常常擔心女友的身體會吃不消,但她似乎樂
此不疲,從沒聽她抱怨過一句話。
此時家中的客廳,一個頭戴官帽、身穿素色白衣的瘦長身影,正坐在女友對面的雙人座沙
發上。祂的臉色慘白,雙眼空洞無神,舌頭伸出來的長度超過了下巴,模樣看起來十分嚇
人。
而祂的身分,正是陰間赫赫有名的白衣鬼差。
沒錯,祂今天是來找我女友進行心理諮商的。
「不好意思啊,今天又麻煩你們了!」學姐用歉然的表情說道,她與我站在門口的玄關處
,等待白衣鬼差的心理諮商結束。
「哪裡,都是我女友在處理,我根本沒幫上什麼忙。」我笑著回道。
是的,她就是那位曾經被白衣鬼差救過一命的學姐,現在仍然在她公司的台北分所擔任所
長,而她也同樣擁有陰陽眼的體質。
那次遇鬼事件發生過後,學姐被白衣鬼差封印了陰陽眼,再也看不到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然而據她所說,她不願意就這樣與白衣鬼差分道揚鑣,因此有一天在門口擺了三瓶開封的
金門高粱,試圖吸引白衣鬼差找上門來。
結果,白衣鬼差還真的現身了。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存在,但學姐當時能感受到白衣鬼差就在面前,她開口央求對方為自己
的陰陽眼解封,並承諾會贈送更多的金門高粱。這是一個很荒唐的請託,不過在高粱酒的
誘惑之下,白衣鬼差還是照辦了。
「像這種要求,我這輩子還沒聽過。」
白衣鬼差當時是這麼說的。
被解封陰陽眼的學姐,每天下班後都會在家裡備妥金門高粱,與來訪的白衣鬼差共飲,並
暢談人間與陰間的工作大小事,雙方的關係愈來愈親近,後來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程度。
據學姐所說,白衣鬼差還曾經幫她揭穿好幾個渣男的真面目,讓她少走了很多感情上的冤
枉路。
真的不得不佩服學姐的交際手腕,她根本是把白衣鬼差當成自己的陰間閨蜜了。
在某次與學姐用Line閒聊時,偶然提及女友有在接鬼魂的心理諮商案件,這讓學姐感到非
常驚訝與好奇。
徵得女友的同意之後,學姐今晚就興沖沖地帶著白衣鬼差來訪,這也是她與白衣鬼差此時
會同時出現在這裡的緣故。而我之所以看得見白衣鬼差的身影,據學姐表示,是白衣鬼差
刻意在我面前現出原形,以示對我的尊重。
不過,我是沒有很在意這個啦,因為祂的樣子真的有點嚇人……(抖)
客廳裡不時傳來白衣鬼差低沉的啜泣聲,以及女友的好言安慰,這種組合聽起來十分溫馨
,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我說……鬼差先生的壓力有這麼大嗎?祂從剛剛哭到現在沒停過耶。」我悄聲問道。
學姐嘆了一口氣,說:「你不知道,祂真的蠻可憐的,平常工作三不五時就會遇到刁民,
明明就死了卻硬賴著不走,好說歹說才能把他們帶離人間。如果辦事不力,還會被閻王爺
叫去洗臉,壓力可大了!不只是心理壓力,有時候工作到一半還會被一些兇惡的厲鬼偷襲
,身上帶傷已經變成日常工作的風險,卻又沒有相對應的報酬或犒賞,這也是為什麼祂會
每天來找我借酒澆愁的緣故。」
「……」我啞口無言。
沒想到陰間的基層職員也這麼悲慘,看來社畜並不只存在於人類世界呢。
雖然我對學姐一向秉持著敬重的情感,但剛下班的她,一身OL套裝實在太過亮眼,儘管我
努力克制自己,眼神還是會不小心往她的絲襪與高跟鞋飄去。
就在那一剎那,我感到渾身汗毛直豎,一道銳利的視線從遠處的玄關角落傳來,猶如利箭
穿透我的胸口。我知道那道視線源自於誰,雙腳忍不住開始發抖。
只見一道半透明又高大魁梧的身影,浮現於玄關角落,他頭戴軍帽,身穿整齊軍服,相貌
英俊年輕,眉宇間流露出凌人的氣勢,並用那雙可怕的眼神直視著我。
他是女友的爺爺死後遺留於人間的一抹英魂,是比守護靈還要更強大的存在,保護女友與
我不被徘徊於人間的厲鬼攻擊。他至今仍與我們生活在一起,並不時會監視著我的舉動。
(小子,桃花運很旺嘛!看你一臉開心的樣子,嗯?)
爺爺的嘴巴雖然沒有打開,但他的聲音正猛烈迴盪於我的腦袋,他那挑眉的表情,簡直要
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哈……爺爺你……你誤會了,她是……她是我的學姐啦!」
我用顫抖的語氣斷斷續續地說完了這句話,用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怎麼了嗎?」學姐順著我的目光看去,隨即露出親笑容,點頭揮手道:「啊,您就是那
位爺爺嗎?您好呀!不好意思今天來打擾了。」
我事前已經把爺爺的事告訴過學姐了,但我沒想到她的態度能如此從容。
爺爺用右手食指與拇指點了一下軍帽,向學姐稍微致意,隨即又將嚴肅冷峻的目光投射回
我的身上。他從來不會遷怒外人,一直都只針對我而已。
(好可怕……誰來救救我……)
我在心裡作出無謂的求救,因為生起氣來的爺爺,比世上任何厲鬼都還要可怕一百倍。
忽然,我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頓時將我從這尷尬的處境當中解救而出。
我馬上接起了手機。
「喂?你跟你女友現在在家嗎?我又被奇怪的東西纏上了!」電話另一端的聲音相當焦急
。
「喂?是OO學長嗎?」我對這通來電並不怎麼意外。
前面忘了講,我那位容易被鬼魂附身的學長,也曾聽我提及女友與爺爺的事,有幾次他被
髒東西纏上的時候,都會跑來我家尋求協助。每當經過女友的諮商與溝通,或是爺爺對空
鳴槍的威嚇,那些鬼魂就會主動從學長身上離開;但對於學長這種容易被附身的體質,女
友與爺爺也一樣束手無策。
而這一次,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哎,又來了,你又幹了什麼好事才惹禍上身的呀?」我故意挖苦道。
「欸?我發誓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在路邊攤買了一份雞蛋糕,對老闆說『聞起來好香哦
』,然後就被附身了。」學長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欲哭無淚。
……呃,這樣也能被附身啊?我再次同情起了他。
「今天有貴客來訪,可能要稍微等一下子,你如果比較急的話,要不要先去附近的宮廟處
理?」我建議道。
「不不……附近的宮廟完全不敢收留我,都說不是他們能處理的,這次好像真的很麻煩,
我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請你們救救我!」學長用哭腔哀求著。
連宮廟都不敢收?看樣子真的很嚴重呢。我心想。
「那你就過來一趟吧,雖然我女友說今天有很多鬼魂預約諮商,但祂們可能願意讓你先插
個隊。」我回道。
「感謝你們,感謝感謝……」學長連連稱謝,隨後掛斷了電話。
我將手機收回口袋,看了一眼學姐與爺爺,腦中開始思索學長究竟是陷入了什麼樣的處境
,才會慌張成那樣?隨即發現女友與白衣鬼差此時已經來到了玄關處,後者的表情增添了
幾分光彩,看來剛才的心理諮商效果不錯。
「怎麼了嗎?剛才是誰打來的?」女友問道。
「是OO學長。」
我用最快的速度將剛才與學長的通話內容轉述了一遍,並向學姐與白衣鬼差說明學長容易
被附身的體質。就在這時,我靈機一動,向白衣鬼差問道:「鬼差先生,能請您稍待片刻
嗎?或許您可以看看,是否能幫助學長改善容易被附身的體質?」
不料,白衣鬼差毫不猶豫地搖頭,用那低沉陰鬱的嗓音說:「我沒有辦法改變一個人類的
命格,他生來如此,只能自己去承受這一切了。」
「唔,這樣啊……」我沉吟了一聲,又問:「那能否請鬼差先生協助驅逐附身在學長身上
的東西?這次好像是個很麻煩的存在,若能有您的幫助,一定會更加順利。」
「嗯……」
白衣鬼差似乎相當猶豫,一副不想蹚渾水的模樣。
這時,學姐也開了口:「白鬼(學姐一直都是這麼暱稱祂的,我今天才知道),你就順手
幫個忙嘛!人家都免費提供你心理諮商了。」
「……」
白衣鬼差不語,看來仍未決定要怎麼作。
眼見如此,我又開出了加碼條件:「這樣吧,鬼差先生,如果您願意幫忙的話,我事後再
請您喝兩瓶金門高粱,如何?」
話才說完,白衣鬼差那原本空洞無神的雙眼,忽然閃過一抹光輝,對我開出的條件似乎相
當心動。
良久,祂才嘆息道:「……唉,好吧。」
「太好了,感謝鬼差先生!」我開心地拍了幾下手。
站在一旁的學姐,用手肘頂了我幾下,悄聲笑道:「你不錯嘛,賄賂得這麼熟練,平常都
有在練習?」
「跟你學的啦!」我悄聲回嘴,嘴上絲毫不願服輸。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門鈴聲響起。
「啊,應該是OO學長到了!」
我衝到玄關打開了門,卻頓時僵在原地。
門外的人確實是學長沒錯,但外表看起來悽慘無比。他的兩頰凹陷,面色發黑,雙眼近乎
渙散,嘴角流淌著口水,身體以怪異的姿勢歪斜蜷縮著,四肢還微微發抖甚至抽搐。
我的天啊……學長這次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
「拜託……救救我……」學長用微弱又沙啞的嗓音向我求援,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我連忙扶著學長,將門關上之後,帶著他走進客廳。
這時我才發現,女友與學姐站在離玄關最遠的客廳一角,兩人都驚恐地睜大雙眼,直盯著
我與學長;白衣鬼差與爺爺的英魂,分立左右兩側,也都用肅穆的表情注視著學長。
欸欸?這是什麼情況?
「親愛的,離那個人遠一點!」女友對我大喊道。
「嗚啊……看起來……很糟糕啊!」學姐臉色慘白,似乎是看到不得了的東西。
這時我才想起,在場只有我是個大麻瓜,所以自然也看不到是什麼附身在學長身上。一想
到如此,身體忍不住一陣發抖,雙手一鬆,讓學長直接摔倒在客廳的地毯上。
「救我……救救我……」
學長喃喃自語似的哀求著,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口中冒出白沫,痙攣的程度愈來愈劇烈,
幾乎快要將自己解體。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這幅衝擊性的畫面,真的讓我不知所措。
「到底是什麼附身在學長身上?是厲鬼嗎?」我對女友問道。
「不……不是。」女友顯露出極為害怕的模樣,「跟厲鬼的感覺不一樣,這次是更讓人討
厭的存在……」
「白鬼,那坨黑色的霧……到底是什麼?」學姐的聲音有點顫抖,看來那是她的陰陽眼所
能看到的景象。
白衣鬼差沉默了許久,又用那低沉陰鬱的嗓音嘆息著。
「……唉,這個應該是『惡魔』吧,我果然不應該留在這裡。」祂用一副厭世的表情說道
。
聽完鬼差的話,我、女友與學姐都不約而同的發出「啊?」的驚呼聲。
「惡……惡魔?是西方宗教的那個惡魔嗎?」學姐問道。
白衣鬼差沒有回答,祂轉頭看向我,說:「你應該找個牧師或神父來,可能還有一點幫助
。那個人正用自己的意志力抵抗惡魔的入侵,再晚就來不及了。」
「呃,可是這個時候要上哪去找牧師或神父呀?」我焦急地問道。
在場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女友轉頭看向一旁爺爺的英魂,問道:「爺爺,你能幫幫那個人嗎?」
爺爺雙手抱在胸前,沉著臉凝視學長,沒有任何動靜。看來爺爺對此也束手無策。
「白鬼,那你能做些什麼嗎?」學姐再度向白衣鬼差求援。
白衣鬼差微微搖頭,露出無奈的表情,「我不能做任何事,陰界有個潛規則,絕不能接觸
佛、道教以外的邪靈魔物,這涉及了一些陰界政治上的問題,會讓情況變得有點複雜……
」
「蛤?這個時候哪管什麼政治不政治的!」學姐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拜託你了,白鬼
,救人要緊呀!你難道真的想看到那個人死在這裡嗎?」
「……我當然不願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白衣鬼差的表情看起來又更厭世了。
「這樣好了,如果你現在能幫那個人的忙,不要說幾瓶金門高粱了,你想喝多少都隨便你
,讓你喝到飽、喝到吐,喝到你不想再喝為止!學弟他都會幫你買單的!」學姐指著我說
道。
(喂喂……有沒有搞錯啊?)
我感到無比的傻眼。
沒想到,白衣鬼差瞬間露出動搖的神色,挑著眉望了我與學姐一眼。
「喝到飽、喝到吐,喝到我不想再喝為止?」祂重複了一次學姐說的話。
「對,沒錯!如果學弟違背諾言,爺爺會狠狠教訓他的!」學姐信誓旦旦地說。
聽到這句話,我嚇得肝膽俱裂,回頭瞄了一眼爺爺的英魂,只見他沒有任何反對的表示,
還對我露出冷笑。
白衣鬼差此時也用狐疑的表情看著我,似乎是在確認這項承諾是否成立。
(唉……我完蛋了。)
我對白衣鬼差點了一下頭,努力擠動嘴角的肌肉,陪笑道:「是的,是這樣沒錯……只要
鬼差先生您高興就好!」
「……唔。」
白衣鬼差陷入了沉思。
倒在地上的學長,四肢抽搐的幅度逐漸減弱,雙眼開始翻白,嘴裡還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高
亢哀鳴。
他似乎快不行了。
白衣鬼差抬起頭來,對我們說道:「要將那個惡魔驅逐,我只有一種方法,但需要你的幫
忙。」
祂的視線落在女友身上。
「咦,我嗎?」女友露出驚訝的表情。
「因為長時間為鬼魂進行心理諮商,你所擁有的言語力量,對於靈體的吸引力遠強於一般
人,對這個惡魔應該也有用。」
白衣鬼差從懷裡拿出一條鐵鍊,發出清脆響亮的金屬碰撞聲。
「等等聽我的提示,用盡你一切所能嘗試呼喚那個惡魔,引誘惡魔離開那個人類的身體。
」
語畢,祂用力向前甩動鐵鍊,鐵鍊的末端不偏不倚地一圈圈纏繞上學長的脖子,並將學長
的上半身給拉了起來。
「嗚呃……」學長發出痛苦的呻吟,雙手緊握纏繞在脖子上的鐵鍊,嘗試掙脫束縛。
「就是現在!」白衣鬼差大喊,並將手裡的鐵鍊用力拉緊。
女友攤開手中的筆記本,閉上眼來,低聲禱唸著:「來自遙遠世界的惡魔,不論你的身分
為何,請立刻離開那個人的身體,在此現出真身。來自遙遠世界的惡魔,不論你的身分為
何,請立刻離開那個人的身體,在此現出真身……」
她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而且語氣逐漸加重。
過去她為學長呼喚出附身在體內的鬼魂時,也是用同樣的方法來進行,但這一次的對手是
個我們未曾遭遇過的惡魔,情況會演變成怎麼,都是未知之數。
我跟學姐緊張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白衣鬼差持續對鐵鍊的束縛力施壓,而女友的禱唸聲也未曾停歇。
不久,我看到了,學長的七孔開始冒出黑色的雲霧,並向上飄逸,在他的頭頂盤據,變成
一團漆黑陰暗的球狀霧體。
當學長的七孔不再散逸黑霧時,白衣鬼差立刻鬆開並收回了鐵鍊。學長朝旁邊「咚」一聲
的倒地。
「快把那個人帶到安全的地方。」白衣鬼差對我說道。
這時我才回過神來,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倒臥在地的學長,向後拖行到女友與學姐的所在
之處,並連忙查看他的狀況。
學長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呼吸雖然有點虛弱,但正逐漸回穩當中,看起來已經脫離了險境
。
盤據在半空中的黑色雲霧,開始朝中間匯聚,慢慢形塑出一道人形輪廓。
白衣鬼差張開雙手衣袖,一陣陣強勁的陰風朝黑色雲霧吹襲而去,並讓整個室內的溫度驟
降。
「離開這裡,回到你本應所在的地方。」白衣鬼差對著那道黑色雲霧厲聲喊道。
然而,即使陰風愈來愈強勁,那道黑色雲霧卻絲毫沒有散去,最終現出了真正的樣子。
祂看起來就像是個小男孩,身材矮小,穿著純黑色的T恤與短褲,還有著一頭黑色的短髮
,與臉頰、四肢的蒼白形成強烈的反差。
最可怕的是,祂沒有眼睛,本該是雙眼的位置卻向內凹陷,形成兩個簍空狀的黑洞。
學姐發出了驚叫聲,而我也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這就是……那個「惡魔」的真面目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烈壓迫感,頓時瀰漫於整個室內,我感到呼吸困難,腦袋逐漸暈眩了起
來。
面對白衣鬼差未曾止息的陰風威壓,惡魔絲毫不為所動,只見祂從容地用那一雙沒有眼睛
的空洞,環顧在場眾人,最後將那張驚悚的臉朝向女友,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惡的微笑。
我瞬間明白,祂選定了第一個目標,但我完全來不及反應。
下一秒,女友發出尖叫聲。
只見她手中的筆記本突然「轟」的一聲起火燃燒,火勢直竄天花板。她連忙將筆記本扔下
,還沒落地之前就燒成灰燼,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不!」
我立刻衝上前護住女友,慌張地察看她的狀況。幸好,她只是受到了一點驚嚇,雙手並沒
有被筆記本燃燒的火給燙傷。
惡魔發出一陣奸邪的狂笑,聲似孩童嬉鬧,卻又猶如野獸嘶吼。我感到毛骨悚然,恐懼感
不斷侵蝕著內心的勇氣。
砰──!砰──!砰──!
連續三聲爆破巨響,蓋過了惡魔的邪笑聲,也讓我又是一陣驚嚇。
只見爺爺向前平舉的右手,正握著那把他最擅用的舊式手槍,槍口還冒著煙。他對惡魔連
開了三槍,而且表情極為憤怒,無疑是因為自己的孫女剛才受到襲擊所致。
爺爺的槍法極準,子彈分別命中了惡魔的額頭、喉嚨與左胸,在這些要害之處射穿了三個
透明窟窿。
然而,惡魔沒有任何痛苦或掙扎的反應,嘴角的邪笑也未曾消退。只見祂身上的三個破洞
突然湧現漩渦狀的氣流波動,隨後彈出了三顆子彈,傷口眨眼間就全部癒合。
這……這是什麼情況!?
我驚訝到下巴都快掉落地面,而爺爺也瞪大雙眼,第一次露出詫異的表情。
「天啊……」女友看起來也嚇壞了,「爺爺的攻擊,竟然沒有任何效果……」
惡魔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爺爺的英魂身上,只聽見祂發出一陣怪異的鳴叫,身影忽然閃現於
爺爺的面前。
爺爺還來不及作出反應,握在手裡的舊式手槍就被惡魔一拳擊碎,在碎片漫天飛舞之際,
惡魔又是一記勾拳,讓爺爺躲避不及,直接被揍翻在地。
望著倒在地上的爺爺,我無法用任何言詞形容當下的震驚與畏懼。
那個槍殺厲鬼跟喝水一樣的爺爺,竟然這麼輕易就被擊敗了。
我感覺雙膝一軟,幾乎快要站不穩腳步。
惡魔轉頭面向我與女友,又露出那讓人極度不舒服的邪笑,似乎準備對我們進行下一波襲
擊。
「住手!」
白衣鬼差用那低沉的嗓音厲聲嚇阻,手裡再度揮舞著鐵鍊,朝惡魔奮力甩去,發出一陣陣
響亮的金屬碰撞聲。
沒想到,惡魔從容地舉起右手來,一把接住了鐵鍊末端,看起來絲毫不費勁。
「呃?」
白衣鬼差發出驚愕之聲,雙手用力向後扯動,似乎想將鐵鍊收回;但惡魔的力氣極大,無
論白衣鬼差怎麼使力,鐵鍊末端始終被惡魔牢牢握在手裡。
惡魔也發出一陣嘲諷般的嘶鳴,整條鐵鍊忽然就如同被火烤般的炙熱通紅,並冒出高溫蒸
氣,隨即熔化成液態灑落地面,把客廳草綠色的地毯燒出了一長條焦黑的痕跡。白衣鬼差
面露痛苦,向後退了一兩步,還用力甩動著雙手,似乎是被高溫液化的鐵鍊給灼傷了。
下一個瞬間,惡魔又閃現於白衣鬼差的面前。
只見祂一手抓住白衣鬼差的長舌,用力拉扯了好幾下,另一手則緊緊扣在白衣鬼差的喉頭
。
白衣鬼差發出痛苦的哀嚎,揮舞雙手衣袖嘗試反擊,無奈惡魔那矮小的身形極為靈活,一
陣左閃右避,讓白衣鬼差連邊都擦不到,只能任憑對方折磨與欺侮。
惡魔鬆開了握住長舌的手,接著握拳朝白衣鬼差的臉狠狠毆擊,直打得口鼻噴血,最後又
賞了一記頭槌,幾乎要把白衣鬼差的前額給撞凹。
白衣鬼差滿臉都是黑血,整張臉已經被揍到變形,只見祂腳步一陣踉蹌,空洞無神的雙眼
翻白,朝後呈大字型癱倒在地。
「白鬼!」
學姐發出驚恐的呼喚,但她絲毫不敢動彈,因為惡魔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她的身上。
(糟糕……)
學姐有危險了,我必須做點什麼。
儘管我這麼想,但強烈的恐懼感依舊剝奪了我對身體的控制能力,讓我連動一根手指頭都
有困難。
惡魔開始往學姐的方向緩緩逼近。
我忽然感受到另一股強大的氣勢,正從我與女友身後湧現,讓我立刻轉頭查看。
只見爺爺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表情看起來氣炸了,他將上半身的軍服脫下後扔在一旁,
露出一身精實的肌肉線條,接著一個發力,全身的肌肉都爆出青筋,膨脹成原先的兩倍大
,散發出驚人的浩然正氣。
爺爺擺出拳擊的架式,並用右手拇指比了割喉的動作,直接對惡魔挑釁。
惡魔的嘴角上揚,發出一陣刺耳的高亢奸笑,接著跟剛才一樣,身影又閃現到爺爺的正前
方。
不過這一次,爺爺用極快的速度率先揮拳,直接將惡魔的臉狠狠揍凹,就像一顆變形的麻
糬一樣,脖子還向後轉了將近一百八十度,幾乎就快斷掉。
「嗚哇!」學姐發出了驚嘆聲。
挨了爺爺一記鐵拳之後,惡魔似乎有點茫了,只見祂在原地打轉了幾圈之後,將自己的脖
子扭回原位,凹陷的臉頰瀰漫著黑霧,不到幾秒就恢復原狀。
我隨即發現,原本掛在惡魔臉上的那抹邪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齒的憤怒情緒,
只見祂一個瞬移,又衝上前與爺爺纏鬥在了一起。
爺爺就像個靈活的職業拳擊手一樣,不斷閃躲與防禦惡魔的拳頭,並把握時機連連出拳,
把惡魔的身體揍得坑坑巴巴,幾乎辨認不出原貌;然而,即使挨了爺爺數記鐵拳,惡魔總
能在幾秒鐘內用黑霧的力量復原自己,接著又衝上前與爺爺糾纏在一起。雙方一時之間打
得難分難解,而且都有著一股想置對方於死地的狠勁。
我、女友與學姐都看傻了眼,但由於受到爺爺強大的正氣影響,我終於擺脫恐懼感的束縛
,再度恢復了行動能力。
「爺爺好強啊,他應該會解決那個惡魔吧!」我興奮地說道。
沒想到,女友馬上澆熄了我心中燃起的希望。
「不……」她的語氣仍然溢滿著驚恐,「爺爺是在苦撐,他已經施展出渾身解數了,但那
個惡魔……幾乎毫髮無傷。」
「欸?」
我錯愕地看了女友一眼,又將目光投回爺爺身上。
經過一番交鋒之後,爺爺的動作明顯變慢了,原本的攻擊動作全都改採為防禦姿態,全力
抵擋惡魔凌厲的攻勢,但依然逐漸被壓制;惡魔的出拳速度則未曾減緩,而且氣勢相較於
一開始還變得更加狂妄,讓人看了不由得膽戰心驚。
完蛋了完蛋了……爺爺也不行的話,我們就全都死定了。
要帶著女友和學姐先逃跑嗎?那昏迷中的學長怎麼辦?我可沒辦法扛著他用跑的,而且我
們能丟下爺爺和鬼差先生不管嗎?
我的腦中開始閃過各種B計畫、C計畫,但沒有一個是可行的,絕望感不禁再度湧升。
「嗚……呃……」
這陣突兀的呻吟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原本還在昏迷中的學長,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了身,雙手揉著額頭與太陽穴,看起來很難受
的模樣。
「啊,OO學長,你醒了!」我趕忙湊上前去,「你還好嗎?」
「我還好,只是有點疲倦而已……」他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當他抬頭望向正在大打出手的爺爺與惡魔時,立刻放聲驚呼:「嗚啊!那……那是什麼?
」
「那個就是附身在你身上的惡魔,鬼差先生把祂從你的身體逼了出來,但祂卻直接把鬼差
先生打趴,爺爺也快要支撐不住了。」我用緊張又悲觀的語氣說明道。
「怎麼會…..那該怎麼辦?」學長看起來也很驚慌失措。
眾人一陣沉默。
惡魔一記側踢,踢中了爺爺疏於防備的左手臂,傳來一陣清晰的骨折聲響,整條手臂直接
變形下垂。爺爺皺緊眉頭,雖然沒有發出慘叫,但他顯然承受了相當大的痛苦。
「對了!」
學姐忽然雙眼一亮,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轉頭望向學長。
「你最高的一次附身紀錄是多少個?」
「蛤?」學長露出訝然的表情。我跟女友也是。
學姐再次說道:「我是問你,最多曾經一次被多少鬼魂附身?」
「……呃,我想想。」學長思考了一下之後,回答道:「好像是七個,我有點忘了。」
「七……七個?」我忍不住脫口驚呼。
「嗯,那次真的很倒楣,只是到公園散個步而已,祂們就一次全湧上來,我就這麼中招了
,事後到宮廟處理了整整三天才完全將那七道鬼魂驅離。」學長看起來仍餘悸猶存的模樣
。
「那你被那七道鬼魂附身之後,有跟這次一樣瀕臨死亡嗎?」學姊追問道。
「唔……倒是沒有啦,那些鬼魂只是想借用我的身體,並沒有置我於死的意思。」學長垂
頭喪氣地說:「不過,由於當時是被七道鬼魂同時附身,身體的力氣好像也變成七個人的
分量,在意識不清時把路邊攤販的餐車直接舉起,用力摔到地板砸爛,事後還賠了對方好
大一筆錢。」
學姐沒有接話,而是轉頭望向女友,問道:「我從剛才就看到了,那些盤踞在這棟房子四
周的鬼魂,數量大概有四十幾個,祂們都是預定要來找學妹你作心理諮商的嗎?」
「咦,啊……對!是這樣沒錯。」女友看起來還是一頭霧水的模樣,「他們都是這一兩週
預定要來作心理諮商,很早就在屋外排隊。祂們應該是怕被波及,所以都躲到安全的地方
觀望。」
學姐點了點頭,似乎有了主意。
我忽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
「難道……你是要學長他……?」我有點不敢置信地問。
「嗯,現在好像也只有這個方法了。」學姐環顧女友與學長,說:「能否請學妹你跟那些
鬼魂溝通一下,讓祂們全都附身到他(指向學長)的身上?一次獲得四十幾個鬼魂的助力
,搞不好有機會跟那個惡魔一搏。」
「欸─────!?」女友與學長齊聲驚呼。
我沉默不語,心中開始思索這個計畫的可行性。
這明顯是個腦洞大開的荒謬想法,但放在這種不合常理的危機時刻,似乎真的有那麼一點
成功的機會。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無法辦到,但學長這種對於鬼魂而言堪稱完美的命格容器,搞不好真的
……
「喂喂,你們……你們是認真的嗎?」
學長看起來嚇壞了,如果現在給他逃跑的機會,他必定會拔腿狂奔。
「當然是認真的!」學姐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任何妥協的空間,「你看,白鬼祂為了救你,
已經被痛扁成那樣,爺爺現在也是拚了命在拖延時間,我們大家都為了你身犯險境,這本
來應該是你自己的問題才對!」
「唔……」學長一時語塞,沒有回答任何話。
我與女友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應對這尷尬的處境。
爺爺此時已經遍體鱗傷,用僅存的右臂拚死抵擋惡魔的襲擊,一路被逼至牆邊,連連挨打
,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後,學長終於下定了決心,拍了拍胸口,說:「你講得沒錯,這原本應
該是我自己的事,現在卻連累了你們。該怎麼作就怎麼作吧,我準備好了!」
學姐露出一抹淺笑,對著女友點了一下頭。
女友似乎還有些猶豫,但看到爺爺狼狽的窘境之後,她馬上展開行動。
「各位,我需要你們的協助……」
她用清亮的嗓音,呼喚著盤踞在屋子四周的鬼魂,而且每一個鬼魂生前的名字,她都叫得
出來。雖然我什麼也看不見,但我感覺得到,那些鬼魂響應了女友的請託。
「來了!」學姐出聲提醒。
只見學長忽然站直了身體,雙眼翻白,嘴唇囁嚅抖動著,四肢與軀幹隨即一陣痙攣,全身
以怪異的姿勢扭曲著。
直覺告訴我,有鬼魂附上了學長的身。
然而,學長身體的痙攣並沒有停下來,反倒是間歇性地發生,一陣又一陣的劇烈抽搐,簡
直要讓他的骨架全都散了。
當學長停止痙攣,並趴臥在地時,在一旁目睹全部經過的學姐,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
天啊,四十幾個鬼魂……全部都附身上去了。」
這個主意雖然是她提的,但她應該也沒想到真的能成功。
女友焦急不安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學長,似乎深怕有什麼變故。
我也大氣不敢喘一聲,視線從未離開過學長。
不久,學長的身體有了動靜。
只見他緩緩站起身來,冷眼環顧著在場眾人,眼神中充滿了污濁紊亂的陰暗氣息。雖然我
無法看見任何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但從女友與學姐那極度驚嚇的表情來看,她們似乎
從學長身上目睹到了什麼可怕的存在。
我可不想知道她們究竟看見了什麼……
另一方面,爺爺的困獸之鬥終於到了極限,惡魔一個手刀狠狠劈中了他的喉頭,將他直接
撂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然而,惡魔隨即注意到了僅有幾步之遙的學長。祂第一次臉色大變。
「你!」
學長用手指著惡魔,用兇惡的語氣吼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四十幾個人同時講話,有的尖銳刺耳,有的陰沉低迷,各種不和諧
的音調充斥交雜在一起,蘊含著極為強烈的威嚇與壓迫之感。他只吼了那一個字,就讓我
差點嚇得屁滾尿流,而且是字面意義上的。
此時惡魔的臉上已經看不見絲毫戲謔或得意的模樣,雖然祂沒有雙眼,但從那撐得大大的
空洞眼眶,以及那張保持著微開狀態的嘴,足以顯示祂的驚愕之情,彷彿看見了這個世界
上最驚悚的存在。
「你!」學長再次怒吼,依然用手指著惡魔,「遠洋來的囂張邪物!這一次,輪到我們出
手了。」
語畢,他邁開步伐,往惡魔的方向逼近。
惡魔又發出一聲怪異的嘶鳴,一個瞬間閃現於學長面前,用極快的速度揮拳襲擊而去。
出人意料之外的,學長的動作更快,一手就扣住了惡魔的喉頭,遏止了祂的行動,並將祂
狠狠摔砸在地,發出一陣響亮的骨裂之聲。
「吱啊─────」
惡魔的慘叫聲,幾乎要將我的耳膜震破。
學長掄起拳頭,瘋狂毆擊被他壓制在地的惡魔,把對方的臉打得稀巴爛,幾乎快要變成一
坨黑色的泥漿。
挨了一頓毒打之後,惡魔又一個瞬移到學長背後,高舉扭曲變形的雙手,拳頭與手刀並用
,準備施展反擊。
沒想到,學長一個側身,直接施展一記迴旋踢,用力將惡魔踹翻在地,讓後者的頸部歪折
成九十度,又發出一陣非常噁心的骨頭斷裂聲。
好……好厲害!
我雖然看得目瞪口呆,但內心還是不由得發出讚嘆。
「啊,我想起來了!」女友突然恍然大悟似地說道:「裡面其中一位鬼魂,生前好像是綜
合格鬥的高手!」
我跟學姐不約而同發出「蛤───?」的驚呼。
儘管事後想想也覺得不意外,依據學長過往被附身的經歷,的確都有把鬼魂生前的能力轉
化為己用的情況發生,但我從沒想過竟然有這種實戰效果。
四十幾個鬼魂疊加起來的力量,再配上綜合格鬥的身手,惡魔完全不是學長的對手,從頭
被輾壓到尾,不知挨了多少記拳頭與踢擊,幾乎辨認不出原本的身形輪廓。
最後,學長徒手抓起已經快變成一團腐肉的惡魔,張嘴撕咬下對方肩膀上的一大塊肉,還
在嘴裡用力嚼碎。
「吱啊─────」惡魔再度發出淒厲的慘叫。
女友、學姐和我,也同時發出尖叫聲。
這衝擊性的畫面,讓我的腦袋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學長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大口大口啃食著惡魔的身體,就像在吃沙威瑪一樣,吃得滿嘴都
是碎肉與黑血。惡魔的哀鳴聲也未曾止息,而且被撕咬的傷口一直沒有復元的跡象,也讓
祂的身體愈來愈小。
當學長將惡魔的最後一點肉沫也嚥下去後,打個一個響亮的飽嗝,還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
「我……我想起來了。」女友摀著嘴,用極為痛苦的表情說:「裡面其中一個鬼魂,生前
有去日本參加過大胃王比賽,而且還拿了名次……」
「……」我再次靜默不語,用盡全力壓抑著反胃與嘔吐的衝動。
學姐則趴臥在地不斷乾嘔著,彷彿就要窒息似的。
這時,學長的身體又開始劇烈痙攣,雙眼猛地翻白,四肢抽搐之際,我似乎看到有無數道
黑影從他的身體竄出,消失在客廳的各個角落。
直覺告訴我,那四十幾個鬼魂正在陸續離開學長的身體。
當學長停止痙攣之後,身體依舊直挺挺地站立著,但雙眼已經恢復了原本應有的生命氣息
。
他困惑地搔了搔頭,環顧著在場眾人,問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此時沒有人能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數日後,眾人的生活又慢慢步回正軌。
女友家的客廳在戰鬥過程中被搞得一團亂,花費了好一段時間的整理與粉刷之後,才勉強
恢復原貌,也讓女友每天為鬼魂進行心理諮商的業務,得以重新開張。她的精神狀況看起
來很好,雖然當時目睹到了噁心的畫面,但她用自身專業為自己排解掉了負面情緒,也透
過心理諮商幫助我跟學姐走出陰霾。
爺爺的情況就比較狼狽了,他的身上遍佈瘀青與挫傷,斷掉的左手臂還用石膏與繃帶固定
著。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人類的英魂也需要打石膏。
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對我的不爽,畢竟是我把那個惡魔給帶了回來,而且還弄壞了那把他最
心愛的舊式手槍。
「哈……爺爺,這次真的……很謝謝你,也很不好意思……」
每次面對爺爺冷峻的目光,我只能支支吾吾地講出這些話,但似乎無濟於事。唉,只能等
他慢慢氣消了吧……(哭)
我與學姐在事件結束的三天之後,約在她公司外面的停車場碰面。
白衣鬼差也在現場,而祂那鼻青臉腫的面容,帶著我這輩子看過最屎的表情。
據學姐事後所言,白衣鬼差在這次的事件中,不只被惡魔狠狠海扁了一頓,還因為觸犯陰
間的潛規則,又被閻王爺叫去拉正,還被迫在陰曹地府的大門口罰站。
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鬼差先生,畢竟當時是我一直凹祂,祂才留在現場幫忙收拾爛攤子。
當我開車前往停車場赴約時,車上滿載一箱箱的金門高粱,至少有幾十瓶酒在裡面。沒辦
法,雖然荷包大失血,但許下的諾言還是必須做到。
當白衣鬼差看到一整車的金門高粱時,原本的屎臉才稍微緩和了下來,祂只花了不到十分
鐘的時間,就把一整車的酒給吸乾了,整個身體膨脹得跟氣球一樣,直接飄向了遠方的天
空。
「這樣一來,白鬼的心情應該會比較好一點。」遙望飄向遠方的白衣鬼差,學姐對我苦笑
道:「不過……以我對祂酒量的了解,可能至少還要再幾台車的高粱酒才能夠滿足祂,到
時再麻煩你了!」
「……」
救命啊───!
至於學長,他應該是我們當中結局最爽的一個。
雖然他被附身時直接把那個惡魔生吞活剝,但他完全沒有當下的記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且據他所說,似乎是因為吃掉了一個惡魔的緣故,導致他原本容易被附身的命格徹底
改變(這是宮廟住持事後發現的),邁往另一個極端。
現在的他,再也沒有被鬼魂附身過。而且不要說附身了,由於自帶惡魔氣場,那些鬼魂平
常根本連靠近都不敢靠近他,就跟吃了無敵星星一樣。
不僅如此,他還獲得了惡魔透視人心的技能(這是他自己說的),因此在職場上總能趨吉
避凶、左右逢源,在公司內一路升官上去,成為名符其實的人生勝利組。
「說真的,現在的生活實在有點太平順,我偶爾還會懷念當年每天都被附身的日子。」
學長有時會對我如此抱怨。
雖然知道他以前過得很慘,但我聽了之後還是忍不住想揍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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