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事件過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跟鄰居來往,即使遇到不方便的地方,爸媽堅持咬咬牙自己撐過,也不願意跟鄰居有往來。
更是不會讓我落單,每每鄰居探頭探腦爸爸都會很凶神惡煞的凶回去,因為爸爸長相比較凶狠,這一凶,便不再有鄰居想瞞著我爸媽跟我討明牌。
這件事情也就這樣告一段落。
認真說起來,我看到另一個世界的靈體在我幼稚園就開始了,這一切都歸功於我們家住了一間鬼屋。
我就讀幼稚園的時候,媽媽被倒會,家裡一夕之間負債了好幾百萬,那個年代的好幾百萬光是聽就絕望了,尤其我跟姐姐又是上幼稚園的年紀,媽媽身體虛弱不堪,那段時間家裡簡直是愁雲慘霧。
爸爸光是靠工作無法養活一家人,跟媽媽討論了幾個夜晚後決定孤注一擲,用媽媽的嫁妝勉強租下大半年的修車廠,重操舊業當起老闆,一個人撐起整個家庭。
不得不說,爸爸雖然長相比較凶悍一點,但是為人海派,個性豪邁,而且技術真的好到沒話說,慢慢的,修車廠的生意越來越好,家裡漸漸不再烏雲罩頂。
媽媽身體調養了幾個月後,也慢慢的好轉中,為了分擔爸爸的辛苦,媽媽也接了裁縫衣服的手工活,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我跟姐姐。
那時候我們就住在修車廠,屋子樓頂往外延伸加蓋的鐵皮就是爸爸修車的地方,外加一間不大的簡陋辦公室,這些就是爸爸平時工作的範圍。
媽媽跟我們則是在更加裡面的客廳跟臥房活動。
由於媽媽裁縫的工作需要,家裡多了好幾個沒有表情的假人,有白色,有黑色,還有咖啡色的,就這樣擺放在家裡客廳的各個角落。
家不大,客廳大概成年人五、六步可以走到底,我跟姐姐的臥房僅一個上下舖,還有幾個軟墊鋪成的地板,以防我們摔傷,就這樣。
其實真的很小,但是那時候我跟姐姐也是玩的很開心就是。
家裡很破舊,家裡的牆壁都是灰灰舊舊的,天花板下雨還會漏水,我還記得在客廳的某個牆壁牆角有個兩個腳掌大的破洞。
生活很克難。
很辛苦。
媽媽常常一個人洗澡的時候哭。
不知道是不是早產的關係,我一直到國中前吃飯都很慢,一頓飯快的話也是半個小時,媽媽說我胃口很小,吃幾口就飽了,但是我那時候已經有營養不良的跡象了,所以媽媽都會強迫我每餐一定要吃到一定的量才行。
所以我總是吃很慢,等我吃飽,姐姐早就已經洗好澡,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而我還在慢吞吞的準備洗澡。
可想而知,等我洗好澡,姐姐早就睡到九霄雲外去了。
因為家裡負債的關係,經濟壓力很重,重到爸媽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他們總是工作到凌晨,再拖著疲憊的身體上床就寢。
每晚,我跟姐姐臥室的房門都會留一條縫隙,好方便媽媽觀察我們的動靜,而我們也可以從裡面看到外面有限的畫面。
每天的九點是我跟姐姐睡覺的時間,不管再忙,媽媽都會抽出半個小時來房間陪我們睡覺,等到我們睡著了她才會繼續工作。
接下來的描述,我到現在回想還是覺得很恐怖,我必須得窩在姐姐的身邊才敢打字。
姐姐睡在上鋪,我睡在下舖,上下舖之間有個三格梯子的樓梯可以爬上去。
常常我回房間準備睡覺時,姐姐已經睡到流口水了,我躺在下舖能夠看到的景色有限,我只能安靜的躺著等媽媽進來,然後努力讓自己不要亂看。
臥房晚上不會關燈,至少會等到我們真的入睡了,媽媽才會進來關燈,所以我在睡著之前都是亮著的。
而我,三不五時就會看到床延有黑色的頭髮垂下,隨著呼吸聲輕微的飄動著,彷彿就是姐姐睡姿很差垂下的頭髮一般。
剛開始,我並沒有在意,我一直以為那是姐姐的頭髮。
直到過了好幾個月,我才突然意識到,不對,姐姐是大剌剌的小女孩,頭髮剪的跟耳朵差不多齊,是屬於很短很短的頭髮,但是床沿的頭髮卻是長的。
我那時候很小,好像是中班還是小班的樣子,也許還不懂得害怕是什麼,我就是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直盯著那長髮。
我沒有勇氣爬上去看清楚那是什麼,同時,我很擔心姐姐,可是我可以在安靜的掉根針都能夠聽見的空間裡,很清楚的聽到姐姐安穩睡覺的呼吸聲。
如果有個女人跟她一起睡覺的話,她應該不至於都不跟我說吧,那如果沒有女人跟她一起睡,那那個頭髮是誰的?
我當時還沒有「鬼」的意識,我只是覺得奇怪,但是又不敢去確認。
就在我發現那個頭髮不是姐姐的那一天開始,我開始聽見扒牆的聲音。
那個聲音有點像老鼠在扒牆。
但是我現在回想,那更像是指甲在扒。
我曾經跟媽媽說過,因為那個聲音來源就在我腳面對的那堵牆,跟我的腳掌距離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媽媽說那是老鼠,叫我不要亂想,也許我當時也不敢亂想,便相信了媽媽的說法。
我看得出來媽媽很累,所以便安靜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反而越演越烈。
我開始聽見老鼠的叫聲。
一開始只是輕輕的,很小聲的。
「吱吱吱吱」很密集的聲音。
一天比一天大聲,到後來,我終於聽清楚了。
那不是老鼠叫,我真的很後悔我為什麼要那麼認真去聽那個聲音。
那是「嘻嘻嘻嘻」,女人在笑的聲音。
我很害怕。
那時候我很害怕,現在我也很害怕。
我根本不敢亂動,只能縮著身子捲在被窩裡面,等待這些恐怖的事情過去,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那時候的我終於懂得要發抖了。
我堅持了幾個禮拜,晚上總是害怕到睡不著,即使跑上去上鋪跟姐姐擠,我還是會聽到那個聲音,就貼在上下舖中間的隔板,從下面傳上來,彷彿就像貼著隔板一樣。
「嘻嘻嘻嘻」
後來,媽媽發現我臉色越來越差,黑眼圈越來越重,很嚴肅的問我發生什麼事情。
剛開始我還不敢說,只要一想到那個聲音我就一陣僵硬,怕的連話都說不出口。
最後,我在媽媽的耐心安撫下,終於開口了,說出第一句話,我的眼淚也跟著嘩啦啦的流下來。
我真的快要怕死了。
之後,我睡著了。
我在半夢半醒間聽見爸媽在討論這件事情,我才知道原來媽媽也有察覺到不對勁。
明明她已經回房間睡覺了,但是客廳的電視卻常常會自動打開,媽媽本來以為是我跟姐姐偷偷爬起來看電視,還守株待兔了好幾晚。
最後沒有抓到我們,卻抓到沒有插插頭的電視自己打開,卻又在客廳的燈打開的同時自動關掉。
還有家裡的人形模特兒,明明昨晚是放在左邊角落,早上起來卻是在右邊角落,姿勢還不一樣。
本來,媽媽還想繼續撐下去,畢竟沒有多餘的錢讓我們換房子了,只是沒有想到我卻經歷了這些事情,爸媽商量之後決定在家裡安個土地公。
從那天開始,除了偶爾移動的人形模特兒,以及沒有插電也會打開的電視之外,我沒有再聽到那恐怖的笑聲了。
倒是常常夢到一位慈祥的老者拄著拐杖,在家裡走來走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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