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佳看著推銷員,呆愣地站在原地,反應不過來。
推銷員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催促道:「小姐,快發動車輛啊,我們要到森林裡去。」
水佳盯著推銷員,半晌,忽然說:「你不是推銷員。」
推銷員依然保持著笑容:「我當然是推銷員,不然還會是誰。」
「你不是推銷員,」水佳堅定地說:「推銷員早已經死了。你不過是披了他的外皮,在這
森林中潛行的黑暗怪物。」
推銷員臉上的笑容消失。水佳不再理他,打開車門,走下車,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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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睜開眼睛,望向車窗外。
「停車場?」他愕然。
車後座傳來嬰兒的哭聲。
小偉轉過頭,只見後座上有一個被毯子密實包裹住的嬰兒。這嬰兒臉蛋粉嫩紅潤,雙眼緊
閉,呼吸均勻,正在熟睡。
車後座就只有這麼一個嬰兒,並不見那個穿著亮黃色洋裝的家庭主婦。
小偉下了車,打開後座的門,探身進去,抱起嬰兒。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輕柔而甜蜜的聲音:「約翰,我的約翰,你看,我的維維多可愛
是不是?」
小偉抱著嬰兒轉過身,只見那家庭主婦站在那兒,雙眼直盯著小偉懷中的嬰兒瞧,臉上帶
著難以言喻的歡欣和渴望。
家庭主婦伸出手,說:「你站著幹什麼?快把我的約翰給我。」
小偉不為所動:「不,妳的孩子已經死了。」
家庭主婦停住腳步,歪著頭看著小偉。
小偉說:「妳的孩子已經死了,不僅如此,妳自己也已死去。妳喝下了返生劑,卻沒有真
正的返生,只能以非生亦非死的狀態在這個森林中遊蕩。妳救不了妳的孩子,也救不了妳
自己。這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說完,不再看那家庭主婦的表情,抱著仍然熟睡的嬰兒,走向森林。
===
安平在停車場中醒來。
他看向窗外:「停車場?我這是又回到了原點?」
然而後座並沒有那個流浪漢。
他打開車門,走下車,發現後車廂的門是開著的。
安平走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屍體。
但那人的外表一點也不邋遢,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流浪漢。他大約三十幾歲左右,深棕色
頭髮,下巴留著一圈修剪得很細心的鬍子。除了喉間那個致命的深紅色的勒痕,他看起來
就像陷入熟睡一般。
安平看著這具屍體。就在他注視著的同時,屍體睜開眼睛。
它說:「你好。」
安平不發一語。
屍體看著安平,說:「我要去森林裡的露營區找我的親戚,你能帶我去嗎?」
安平突然問道:「你的親戚叫什麼名字?」
屍體似乎對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感到奇怪,答道:「他的名字叫漢斯。」
安平說:「很抱歉,我可能無法帶你去找那個叫漢斯的人了。」
屍體問:「為什麼?」
安平說:「因為他們都已經死了。」他頓了頓道:「你也已經死了。」
屍體沉默了一會,說:「這樣啊,那真的沒辦法了。」
安平說:「是的。」
他沒再看那屍體一眼,轉身離開,走出了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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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佳睜開眼睛。
她仍在車上,坐在駕駛座的位置。車停在林間道路的正央,車大燈照著遠處的路面。
水佳揉著眼睛,正打算發動車輛,卻感覺路邊的樹木有些奇怪。
她凝神望去,細細打量。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錯覺,她感覺樹木樹皮上的紋路有點像一個
個人形。
水佳心道:「應該是我想多了。」她發動車子,往前駛去,然而才剛駛出沒多久,一陣凝
重的睏意就襲來。水佳的頭垂到胸前,忽然一個激靈,醒過來,一腳踩下煞車。
車子陡然停下,水佳上半身也重重撞上方向盤。
她緩了幾口氣,揉著胸口,朝車外看去。只見那些樹皮上的人形竟又更接近人形了些,很
明顯可以看出是個人的形狀。
水佳轉頭朝身後的道路看去。森林裡一片漆黑,但她還是從微弱的光線中看到了,這裡每
棵樹上都有一個人形,而且隨道路越往前進,樹上的人形也越來
清晰。
越來越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往道路的前方看過去,差點驚叫出聲。
就在幾十公尺的前方,每個樹木旁都站著一個身影。他們低垂著頭,一動也不動。
很顯然,只要水佳再繼續開車前進,就仍然會陷入昏睡。而她就算能醒過來,也會被那些
不知道是什麼的人影包圍。
水佳忽然看到車後座有一個東西,那是那個推銷員留下來的公事包。她探身過去,把那個
公事包拿過來。
公事包裡面空空如也,沒有其他東西,但仍能隱約聞到一股腥臭的血味。
水佳想了一下,拿著公事包,打開車門,走下車。
遠處的那些人影依然垂首站著,水佳看了一眼,確定他們都沒有動靜後,來到汽車前方。
在引擎蓋和保險桿上,濺著大片的推銷員的血跡,依然未乾。
水佳不確定自己即將做的事有沒有用,但她還是想姑且一試。她伸出手,抹了滿手掌的血
跡,又反手抹到自己的手臂上。
抹完了一片,又接著伸手抹第二片,直到把汽車上能沾的血跡都沾完了,並塗滿自己手腳
上的皮膚,才停下手。
接著,水佳握緊手槍,試探性地開始往林間道路的盡頭走去。
她離那些人影越來越近,然後走到他們身邊。然而那些人影依然低著頭,一點動靜也沒有
。
水佳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細細打量他們。走到近處,她才發現這些人長得非常高,每個人足
足都有兩公尺左右,手腳長而彎曲,比例極不和諧。
水佳心中忍不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就是吊人園丁?」她心中驚疑不定,眼角不住打
量。
但直到她接近森林的盡頭,那些人影也沒有追過來。
===
小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置身車內,車子停在林間道路中央。
小偉同樣也發現那些樹皮上的人影。他從後座拿了家庭主婦的購物袋下車,徒步走上林間
道路。
他是個直覺很敏銳的人,因此推斷出這段道路有古怪,若一直開著車繼續行駛,指不定又
會再睡過去。
到時或許就沒有這次的好運氣可以醒來了。
他就在他走到那群低垂的頭的人影旁時,其中一個人忽然動了一下,小偉眼角餘光瞄到,
心臟狠狠一跳,下一刻便毫不猶豫地跑了起來。
===
安平在車上醒來。
他走下車,來到車後座,打開後車廂。
在那兒,有一具屍體睜眼看著他。
屍體開口說:「嗨。」
安平差點以為自己還沒從惡夢裡醒來。
他手扶著車後箱蓋,強行冷靜問道:「你是誰?」
屍體說:「我是漢斯。」
安平說:「漢斯?」
屍體說:「是。你能讓我陪你走一段路嗎?」
安平說:「什麼?」
屍體說:「沒有我你走不出這裡的。你如果發動車輛,接下來的道路就會不可避免地陷入
昏睡;就算你用徒步行走的方式,也會被那些吊人園丁逮住。」
安平皺起眉:「什麼吊人園丁?」
屍體無法轉頭,實際上,它全身上下都沒辦法動一動,包括嘴。此刻它跟安平說話就好像
在用腹語一樣。
屍體說:「你自己看看。」
安平抬起頭,看向道路的盡頭,也看到了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影。
屍體說:「我無法移動,你背著我走吧。我已經被塞進這個車廂好久了,很想出去透透氣
,即使只有一小段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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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穆芸說:「到了。」
兩人離開墓園,重新回到車上,一路開到森林的邊緣。薛穆芸當然沒有陷入昏睡,不止如
此,就連明夷也保持著自己原本的樣子,沒有變成那個紅底白圓點連身裙的小女孩。
從這裡就可以看到森林的外圍。陽光傾落,把大地鍍上一層柔軟的金色,翠綠的草地迤邐
,看不見盡頭。
森林裡外像是兩個世界。
明夷微笑對薛穆芸說:「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
「玩家徐安平通過吊人森林死局考驗,進入下一個關卡。」
「玩家何偉通過吊人森林死局考驗,進入下一個關卡。」
「玩家徐水佳通過吊人森林死局考驗,進入下一個關卡。」
「玩家薛穆芸通過吊人森林死局考驗,進入下一個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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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正陷入半昏迷狀態。
他全身上下都像打碎了般疼痛。
他不像水佳有乘客的血可以偽裝,也不像安平有個屍體可以帶路,只拿著一個乘客的購物
袋,那些吊人園丁只被他蒙蔽了很短暫的時間,接著便追了上來。
它們包圍他,拉扯著他,像是要把他也拉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小偉拼盡了全力才
勉強睜開它們。若不是身上還有一管返生劑使這些吊人園丁有些忌憚,他可能還無法順利
脫身。
現在小偉身上有多處挫傷,手腳多處骨折,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森林的最後一段道路,
他幾乎是用爬出去的。
眼前景色一閃,小偉陷入黑暗之中。他閉著眼睛,感覺到身體碰到堅實的地面,他抵達了
下一個關卡的電話亭街道。
有好幾個腳步聲匆匆朝他跑來,但他無力張開眼睛。
似乎是柚雪的聲音響起:「我的天,他傷得好重!」
安平的聲音響起,糊成一團,聽不真切:「……他還活著……」
小偉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感覺到有人在他身旁跪下,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伸過來,將他
整個人抱了起來。
接著他的意識便遁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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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感覺周身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氤氳霧氣,周圍是一片血紅的色調,就像落日一樣。
小偉皺了皺眉,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穿著衣服,全身浸泡在在一個偌大的浴池中。
浴池很大,池水是深黑紅色的,泛著絲絲縷縷的藥味。
小偉抬頭,發現自己看得到天空。這裡是一座院落,不遠處有一座木製的房屋,簷廊下有
紙糊的拉門。
就在小偉打量那拉門的時候,門輕輕被拉開了。柚雪走進院子中,她視線看過來,對上小
偉的眼神,愣了一下,走過來道:「你醒了?」
小偉開口,嗓音有些沙啞,「嗯,這裡是哪裡?」
柚雪說:「這裡是鐵鏽紅電話亭街道的特殊設施,藥泉會館。我們入住了其中一個獨立的
院落,你已經在池中泡了整整一天了。」
小偉說:「我怎麼了?」
柚雪說:「你受了很嚴重的傷,除了皮肉的挫傷外,最要命的是骨折的傷勢,不知道為什
麼,你的骨骼被拉長得奇怪,幾乎已經扭曲變形。你剛到來街道上時,樣子太嚇人了,我
們都不敢動你,只有穆芸,她察看了你的傷勢後,就把你抱來這裡。」
小偉一愣,「穆芸抱的我?她力氣可真大。」
柚雪在池邊蹲下來,「她還真是毫不費力就把你抱過來。這個會館裡有很多獨立的院落,
每個院落中都有一個藥池,我們所有人住進了其中一個院落。我在上一個街道選到了生局
的電話亭,所以直接來到這裡。原本刷新的街道是一個淡紫色的街道,沒有任何特殊設施
,我看到你們都受了傷,便賭一把用了變換街道的牌,結果就來到這裡。」
「安平和水佳也都受了傷,都在池裡泡過,傷口過不久就好了。你的傷勢最嚴重,又一直
昏迷著,但可以看出變形的骨頭一直在復原,穆芸就說讓你一直泡著,我們幾人每個小時
輪流過來看一次。」
她說到這裡,看著小偉問道:「你現在覺得身上怎麼樣?」
小偉活動了一下筋骨,沒感覺什麼疼痛,更甚者,渾身的筋骨好像都被泡開了,相當舒服
。他站起身,說:「好像都好全了。」
柚雪說:「那太好了。這裡有乾淨的衣服,你先換上,我進去等你。」
小偉拿起一旁石頭上的衣服,問:「其他人呢?」
柚雪說:「水佳在閣樓午睡,安平去健身房,穆芸去娛樂室打撞球。」
小偉點頭,等柚雪進屋,他換下濕透的衣物,穿上乾淨的衣服,走進屋裡。
屋裡是全木質的裝潢,一共有兩層,一樓是客廳,旁邊一個半區隔起來的空間擺了一張雙
人床。二樓是挑高夾層,有兩個小小的隔間,水佳和柚雪睡其中一間,安平睡另一間,薛
穆芸則睡一樓的雙人床。
柚雪說:「這幾天你跟安平睡一間,沒問題吧?」
小偉點頭:「沒問題。」
水佳說:「你餓了吧?,這裡有藥膳食堂,我帶你過去。」
藥膳食堂在一個不大的木棚下,屬半戶外式的開放用餐區。小偉在這裡沒有看到任何服務
人員,水佳走到點餐口,說:「這裡有菜單,想吃什麼就寫在紙上,過一會兒餐點就會從
出餐口出來。」
小偉點頭,瀏覽了一下菜單,點了一碗藥膳燉豬心麵線,又點了一杯芒果汁。點好後,他
環視四周,問:「這裡沒有工作人員嗎?」
水佳搖頭:「這裡沒有除了我們幾個以外的任何人。這個會館裡的所有服務都是以書寫的
方式傳達,每個能提供服務的設施旁都有紙筆。」
餐點很快就好了。小偉取了餐,在其中一個座位坐下,柚雪點了一杯桑葚牛奶坐在對面陪
他吃。
兩人邊吃邊聊,過了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他們轉頭看過去,發現安平、水佳和薛穆芸
都來了。
「終於醒了,」水佳走過來,握一握小偉的手,「我醒來時沒看到柚雪在房裡,又在院子
裡沒看到你,就想到是你該是醒了。」
安平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小偉說:「傷大致都好得差不多了。」
幾個人都點了餐,這裡不分晝夜,但他們還是遵照會館內的時鐘顯示過著人類的作息。現
在正是晚餐時間。
幾人聊著在死局中經歷的一切。水佳說:「我倒是很好奇,十輛車,裡面一共有十個乘客
,那麼誰才是那個死局的關主呢?」
薛穆芸開口:「我遇到了關主,就是我選的那輛車上的乘客。」
水佳好奇道:「妳怎麼知道?」
薛穆芸說:「因為恰巧遇見了故人。」
===
次日,小偉睜開眼睛,走出閣樓的小隔間。臥房裡的其他人都還在熟睡,只有薛穆芸那張
單人床還是空著的。若不是床單和上頭的棉被稍有皺摺,小偉幾乎要認為她未曾入睡。
小偉到浴室梳洗完畢。臥房裡的其他人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小偉離開臥房,來到食堂。
天空有些陰沉,但空氣很涼爽。小偉遠遠就看到薛穆芸已經其中一個位置上,正在看一本
小說,桌上則有一杯黑咖啡、一盤蜂蜜鬆餅。
小偉說:「早。我能坐這裡嗎?」
薛穆芸說:「請坐。」
她闔上書。那本書是個平裝小磚頭小說,封面畫著一個五官深遂、鬍子濃密的男人的眼睛
局部素描。男人的視線看著左前方,並沒有正對著觀眾。小偉只能認出封面的文字是俄文
,卻看不懂是什麼字。
小偉問:「這本書是什麼?」
薛穆芸說:「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與罰》。」
小偉說:「妳看俄文原版?妳懂俄文?」
薛穆芸點頭。
小偉先去點了早餐,他也拿了一杯黑咖啡和一份帕尼尼回來。
薛穆芸又點了了一杯熱牛奶,慢慢喝著。小偉沉默地吃著三明治,直到把整個三明治吃完
,他才開口:「味道不錯。」
薛穆芸說:「是不錯。」
小偉說:「我從上一個死局關卡中帶回了東西。」
他拿出那一管返生劑。螺旋狀的透明玻璃瓶,造型就像電影一樣戲劇化,裡面的液體散發
著如同寶石般的翠綠光芒。
小偉說:「這就是我昨天提到的返生劑。你們或許在我昏迷中替我換衣服時已經見過了。
」
薛穆芸說:「不。我沒見過。我想其他人也都沒見過。你的衣物放到洗衣籃裡,隔不久就
有人自動收走,清洗完畢放到新的籃子裡。我們只幫你把衣服脫下,並沒有翻看你的東西
。」
小偉有些詫異,不過也沒多想,只道:「這樣啊。我因為在上個街道的情報所中聽了那個
老人的建議,所以盡可能在這次的死局中弄了些東西回來。但我卻不知道這個叫『返生劑
』的東西可以幹什麼。」
薛穆芸說:「不到事情發生的關頭,誰也不知道能派上什麼用場。你帶著吧,最後的關卡
難度肯定大幅提升,指不定會有什麼用處。」
小偉點頭,把返生劑收回口袋,端起咖啡,望著遠方,慢慢啜飲。薛穆芸重新翻開書看了
起來。
小偉看著薛穆芸低垂的眉眼,忽然有一股傾訴的衝動。他開口:「我來這裡是為了找一個
人。」
薛穆芸抬起頭,靜靜看著他。
小偉忽然有種奇特的感覺。
就是這雙眼睛,從幾千年以前,漫漫的悠長時光,歷經了多少的朝代更迭,親見多少代人
的凋零,也目睹無數的新生。風沙暴雪從她眼中掠過,滄海桑田也不過轉眼瞬間。從一千
年以前,這雙眼睛就一直這麼看著,無悲無喜;在一千年以後,直到他們這一代人都死去
,直到他們的兒孫輩都死去,兒孫輩的兒孫輩也都死去,她依然在這裡,那雙眼睛也依然
靜靜看著,什麼也沒改變,什麼也不會改變。
小偉突然他的執著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薛穆芸反倒闔上書,站起身,說:「前面有天空走廊,要不要去走走?」
小偉說好。
在咖啡廳的盡頭,有另一扇門通往一個空中庭園,庭園裡有一條曲折的步道,步道由透明
玻璃鋪成,可以看到六層樓高之下的電話亭街道。
兩人走在透明的步道上。小偉首先開口:「其實,在進到這個街道之前,我身邊就有認識
的人進入了這個地方。」
薛穆芸抬眼看他。
小偉說:「那個人是我的師弟,他的名字叫梁凡孟,我們師兄弟之間都喊他小孟。」
「我們是一個武術學派。學派也沒有什麼正式名字,主要是學些拳和散打。學派的成員大
部分都是學生,從國中生到大學生都有,年紀比較小的,也不是家長送來學的,而是家教
比較寬鬆,父母沒在管的小孩,放學後在外頭溜搭,打過幾次架,就被認識的人介紹進來
了。我就是其中之一。與其說這是一個武術學派,不如說這是一個街頭幫派比較貼切些。
」
「我們這個武學派的主要據點就在當地一座小廟,每天我放學後幾乎都會到那裡去,和師
兄弟混著,吃吃飯,打打拳,就這麼打發時間。我的原生家庭,說實在的,能晚點回去我
就會盡量晚點回去。」
「在我上高中之後的某一天,我察覺到一件奇怪的事,師父和幾個師兄似乎在進行某種獻
祭儀式。當然,我們侍奉的廟宇不是什麼有牌的大神明,平常讓拜的也都會好好拜,但沒
有如同我所見的這麼詭異的。」
「師父和師兄們在廟宇的後院裡,拿來了我從沒見過的一口大鼎,在裡頭點燃了不知是什
麼的東西,濃煙竄起,幾乎淹沒了整個後院。」
「那時,有一個師兄發現我,走過來,說要帶我去吃冰,便把我帶離了現場。但我忘不了
,在我離開前,我聽到師父吟唱起一種奇特的樂曲,其他師兄也跟著唱,然而最詭異的是
,整個後院中迴盪起空靈的歌聲,我很肯定那歌聲絕不是後院中的任何人發出來的,因為
那歌聲的宏大似乎像是有一百人的大合唱。」
「過了幾天,學派中接二連三發生了失蹤事件。我認識的師兄弟們一個一個莫名其妙的師
蹤,其中就包括跟我最熟的小孟。」
「那一陣子,我們家正好要搬家,搬到別的縣市,可能也正因此逃過一劫吧,但我也無法
再打聽其他人的下落。就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對於小孟的失蹤一直耿耿於懷,在多方打聽
之下,終於得知了『電話亭遊戲』,而我當切失蹤的師父和師兄弟們,似乎都參加了這個
遊戲。」
「我對遊戲的內容一無所知,怎麼也無法查到任何傳說,連任何捕風捉影的說法都沒有。
我關注了各大論壇的都市傳說挑戰遊戲,終於在幾天前,被我發現了那則臉書貼文。」
「我立刻調查了發文的版主,也就是我們見到的那個自稱Q的男人。然而我還沒查出些什
麼,那版主約的時間就快到了,當下我決定先赴約,看看這只是個一般人想出來的無聊遊
戲,或者真的有些什麼。」
「再後來,如我們所見,我們就來到了這裡。」
薛穆芸說:「在上一關情報所,你為什麼沒有詢問有關你師弟的情報?」
小偉沉默了一會,說:「我認為眼下最重要的是該怎麼在這個地方活下去,其他的,我已
經無暇顧及。」
他沒說出口的是:「依這個遊戲裡的兇險情況,恐怕小孟和他的師父、師兄弟們已是凶多
吉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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