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采羅看到唐素,那一瞬間,她手上的青竹忽然變得很燙,幾乎要握不住脫手飛出。
唐素朝倪采羅靠近。
倪采羅呼吸一滯,背靠著櫃檯,捂著心口,慢慢滑落在地。
唐素本來要扶她起來,見她這樣,遲疑地停住動作,轉頭喚道:「穆芸,快過來!采羅的
情況不對!」
倪采羅奮力伸手,顫危危地抓住唐素的衣袖:「不……」
她的手觸到唐素冰涼的手指。
青竹刀的光芒暴漲,一道幻影籠罩住倪采羅,她的五官眉眼似乎拉長了些,隔著漫長歲月
,恍然之間,似乎仍可看出千年前的狂傲恣意和瀟灑風流。
唐素忽然怔住。
薛穆芸走過來,看著倪采羅,又看向唐素:「怎麼回事?」
唐素道:「可能是因為我……」他聲音有些乾澀,「我之前沒認出來……我先去外面,妳
先穩住她。」
倪采羅模糊間看見唐素的身影遠去,心臟似乎不那麼痛了,一種空落的感覺卻襲來上。
這種感覺幾乎比之前的心絞痛還要令人難以忍受。倪采羅掙扎著要坐起身,卻被薛穆芸按
住肩膀,「采羅,看著我。」
倪采羅不聽,執意要起身。
薛穆芸扣住她的手腕:「妳現在元神不穩,我要幫妳定神。先鬆手。」
倪采羅緊緊抓住青竹刀,聲音沙啞:「不……不要再從我身邊奪走了……」
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薛穆芸嘆了口氣,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倪采羅的眉心。絲絲涼意進入倪采羅的腦袋,
迅速緩解了她腦仁的刺痛和心口的絞痛。
一陣虛脫感朝倪采羅襲來,她的眼皮倏然下沉,腦袋一歪,昏睡過去。
……
一個月之後。
薛穆芸走在倪采羅念的大學校園裡。時序進入七月,大學已放暑假,在白天盛烈的陽光下
,大學的路上幾乎見不到一個人。
薛穆芸走到活動中心,來到泰拳社的社團練習室。
一個多月之前,倪采羅在酒吧事件後昏睡了七天。醫院檢查出身體指數一切正常,昏睡原
因不明,大概過不久就能醒來。
第三天,倪采羅的父母就把她轉院到台北的醫院,第七天之後薛穆芸從社團的教練口中得
知她甦醒的消息。教練說,倪采羅狀態一切正常,就是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一個多月過去了,倪采羅都沒有聯絡薛穆芸,直到昨天薛穆芸才接到她的電話。
「穆芸……」電話那頭的倪采羅的聲音有些沙啞,又有些急切,「對不起,這麼久才聯絡
妳……我……我從昏迷醒來後就有些心因性失憶,對那天的事不太記得了,直到這兩天才
逐漸恢復全部的記憶……我知道聽起來很像藉口,對不起……」
薛穆芸聲音溫和:「不用對不起,我相信妳。」
倪采羅沉默一會,忽然低低道:「我……我想見妳,我有話想當面說,可以嗎?」
薛穆芸說:「可以。明天我正好要上台北,約早上行嗎?」
此刻,薛穆芸在社團練習室前站定,輕輕敲了敲門。
門立刻開了,倪采羅抬頭看著她,眼睛有點發紅。
她低下頭,微微讓開:「進來說。」
薛穆芸走進練習室,關上門。
練習室裡開了冷氣,溫度有點低,沒有別人。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倪采羅本來想要先閒聊,卻發現情緒滿溢,連說話都困難。
最後,她低聲開口:「青竹……現在在哪裡?」
薛穆芸說:「給唐素收著了。」
倪采羅猝不及防,聽到唐素這個名字,整個人微微瑟縮了一下。
她逃避似的,又問道:「那……另外一把呢?那把……鬼葬刀呢?」
薛穆芸說:「物歸它原本的買主了。」
倪采羅說:「詹‧考森?」
薛穆芸點頭。
話題到這裡暫時中止了,練習室一片沉默,只有冷氣運轉的聲響。
薛穆芸看著倪采羅,靜靜道:「妳想問我什麼?」
倪采羅顫了一下,忽然後退一步,雙膝跪下。
薛穆芸往旁一讓,不受她這一跪,「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說。」
倪采羅咬著牙,眼睛發紅:「妳知道的對不對?我看得出妳不是普通人類……我在握著青
竹時,感應到的那種情感,那種絕望和悔恨,造出青竹的是個女工匠,那個人……就是我
對不對?是我的前世嗎?或者好幾世之前……」
「唐素是不是和我的前世有關?我拼命想,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一點兒都想不起來,就連
做夢也夢不到……」
當然想不起來。曾經的地府系統算帳分明,忘川熬成的湯也不是摻了水的,輪迴後前後世
就此兩清。
受罰贖罪的人洗去所有的過往,重新成為一個乾乾淨淨的靈魂,輪迴之後,前緣了結,再
無瓜葛。
如果倪采羅不是鍛造的青竹的工匠,千年後機緣偶然,匠人再度與自己打造的神兵重逢,
神兵與匠人神魂共鳴,使她與千年前的自己共情,她也不可能再窺見分毫前塵過往。
倪采羅眼珠赤紅,幾乎要瘋:「我知道,是不是有天道禁忌什麼的,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但是……我真想要知道,求求妳告訴我,我求妳……」
薛穆芸蹲下來,看著倪采羅的臉:「妳真想知道?」
倪采羅道:「想,我想。」
薛穆芸說:「我原本預訂昨天的飛機要飛蒙特婁,但因為跟妳約見面,所以改期了。」
倪采羅茫然抬頭:「對不起。」
薛穆芸說:「不是要妳道歉。我在蒙特婁的房子裡保存有當年的手稿,妳要不要去看看?
」
倪采羅消化了薛穆芸話裡的意思,然後猛然抬頭。
「妳是說──」
薛穆芸點頭:「我那裡有青竹的工匠當年所記下的手稿和筆記。妳要不要跟我飛一趟蒙特
婁?」
……
倪采羅跟著薛穆芸踏上加拿大的國土。
她無暇顧及其他,甚至沒有心情欣賞車窗外的風景。隨著越靠近薛穆芸的房子,她感覺到
自己手心都是汗,手指在不停顫抖。
薛穆芸淡淡的嗓音在車內響起:「別緊張。」
倪采羅吐出一口氣,自嘲地笑道:「辦不到。」
薛穆芸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車子駛進兩旁都是森林的道路之中。半個小時候,他們抵達一座優美的林間別墅。
薛穆芸走上台階,用鑰匙打開門,「我有段時間沒來了,屋裡可能會有點冷清。」
倪采羅跟在薛穆芸身後走進屋裡,果然,冰涼的氣息迎面撲來。她想起薛穆芸在台中的那
棟房子,又覺得──兩者似乎沒什麼區別。
薛穆芸道:「跟我來。」
倪采羅跟著薛穆芸走上樓梯,來到二樓,又往上走到一個小閣樓裡,薛穆芸解了門鎖,推
開門。
小閣樓裡的溫度很低,倪采羅看看四周,沒看到有任何空調設備在運作,但這裡卻已經冷
到她呼吸間會口吐白氣的程度。
薛穆芸走到一個書櫃前,看了一會,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對倪采羅道:「都在這裡。」
倪采羅戴上薛穆芸給她的手套,小心翼翼拿起其中一張紙。
紙上寫的是她在展覽館看到的鬼葬刀上頭一樣的文字,古老典雅,繁複優美。
薛穆芸說:「這是上一個文明時代的文字,妳應該看不懂,我一個一個翻譯給妳。」
倪采羅低聲說:「不,我看得懂。這裡──這行字的意思是:歧元十六年,天降紅殞石於
天池,則火燒百里,寸草不生。余往天池,踏火排焰,取天殞火種而歸,至於後坊之爐中
,以段剛冶金。」
薛穆芸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倪采羅有些窘迫:「我翻得不好,但大致上能看懂意思。」
「我知道這是幾千年前的文字,我應該是看不懂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手稿──我就
是能看懂。」
薛穆芸點頭:「那我不打擾妳,讓妳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看,行嗎?」
倪采羅低聲道:「謝謝。」
門輕輕關上。倪采羅閉上眼睛,在椅子上坐下。過了許久,她才慢慢拿起那些手稿。
……
小閣樓內燈光昏暗。大燈已經被倪采羅關掉,只留下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屋外夜幕低垂。
倪采羅半低著頭,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她已經維持這個姿勢不知道有多久了。
屋內傳來隱約的小提琴聲。
倪采羅聽到了琴聲,終於微微動了一下。
她抬起頭,站起身,緩緩走出小閣樓,走下樓梯扶手,來到一樓。
薛穆芸站在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拉奏巴哈的小提琴無伴奏奏鳴曲與組曲中第二組中的
Chaconne。
倪采羅走到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下。
直到琴聲終止很久,薛穆芸放下琴,走到倪采羅面前,她才回過神來。
倪采羅抬頭看向薛穆芸,輕輕道:「抱歉。」
薛穆芸問:「都看完了嗎?」
倪采羅點頭。
薛穆芸又問:「還好嗎?」
倪采羅默然一會,忽然道:「我想回臺灣。」
她鼓足了勇氣,終於把盤旋在心中的話說出口:「妳能給我唐素的聯繫方式嗎?我想見他
一面。」
薛穆芸開口:「不用等到回臺灣,唐素也來蒙特婁了。」
倪采羅愕然:「什麼?」
薛穆芸說:「我們本來就有事要來這裡一趟。妳聯繫我時,我就讓他先過來,這幾天他先
去忙他的事,現在他住在城中的酒店。」
倪采羅輕輕倒抽了一口氣,整張臉忽然蒼白起來。
薛穆芸說:「先吃飯。等等我告訴妳他住的酒店地址。」
……
城中,某個商場的中庭,街頭藝人正在彈奏吉他。
這是個涼爽舒適的午後,休閒的人們輕鬆的在戶外的咖啡座喝咖啡,一邊聽音樂,一邊閒
聊抱怨生活瑣事。
倪采羅坐在中庭中央某棵樹下的圓形長椅上,低著頭,完全融不進周圍的悠閒氣氛。
她一直低著頭,也不敢抬頭。她怕自己只要一抬頭,就會失去勇氣。
人來人往,不知過了多久,倪采羅看到有個人站到自己的面前。
從她的視線只能看到對方的褲管和鞋子。她仍然沒有抬頭。
頭頂上傳來一聲很輕的嘆息。唐素的聲音響起:「穆芸跟我說妳想見我。」
倪采羅終於站起身,抬頭看向來人。
唐素很安靜地看著她。
倪采羅嘴唇動了動,聲如細蚊:「你能帶我回去嗎?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我有話想對
你說。」
唐素轉過身,「來吧,我住的酒店就在這個商場的高樓層。」
……
電梯門打開,倪采羅沉默地跟在唐素身後,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唐素走到房門前,問:「妳要進來嗎?還是我們去沙發區談?」
倪采羅沒有猶豫,「進去房間裡談。」
唐素打開門,側過身,讓倪采羅先進去。
房門關上,唐素插上房卡,開口:「有什麼事嗎?」
倪采羅低下頭,說:「我在穆芸那裡看到當年的手稿了,我的,還有……你的。」
唐素說:「穆芸告訴我了。」
倪采羅低著頭,忽然就跪了下來。
唐素扶住倪采羅:「這是怎麼了?」
倪采羅眼眶通紅,啞著聲音說:「求你……求你原諒我,為我做過的那些事,我求你原諒
我。」
唐素沉默著,許久後,才靜靜開口:「我早就原諒妳了。」
倪采羅聽到這話,心不知怎麼就忽然一沉。
唐素握住倪采羅的手臂,溫柔卻不容反抗地把她攙起來:「追根究底,妳並沒有負我。當
初是我自己剖開我自己把脊骨取出來給妳的,妳什麼事都沒有做;妳甚至沒有跟我虛與委
蛇假裝喜歡我。從頭到尾,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甚且,就算妳有罪,妳自剖心而亡也夠贖罪了。妳一點也不欠我什麼。妳從頭到尾都俯
仰無愧,妳不需要跟我道歉,更不需要求我的原諒。」
「我早就不恨妳了。」
唐素走放開倪采羅,走向門邊,「我還有其他事要辦,先走了。房卡妳走時交給櫃檯就好
。」
說完這句話,他便打開門走了。
門關上以後,倪采羅仍然低著頭不動。許久,她踉蹌倒在一旁的牆上,把臉埋進手掌中。
……
當天晚上倪采羅就回國了。
回家之後,倪采羅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越發沉默寡言起來。她的父母以為是她失憶的後遺
症,雖然著急,卻也不敢逼她。
與此同時,台中某酒店。
午夜時分,湯‧考森在酒店的房間裡睡得正熟。
平常他是不會這麼早睡的。只是今天不知為什麼,吃完晚餐,上下眼皮直打架,湯簡單洗
漱完,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篤、篤、篤。
湯側躺在床上,棉被已經被他踢到一邊,深夜的酒店房間溫度低得嚇人,湯不自覺地皺起
眉,微微蜷起身體。
篤、篤、篤。
有誰正在敲著門。
湯在睡夢中隱約聽到了敲門聲,只是不願醒來,他不爽地伸手一撈,終於撈到棉被,蓋在
腦袋上。
篤、篤、篤。
湯猛地坐了起來,朝外頭吼道:「是誰啊!」
語畢,他就愣住了。
他住的客房外頭有一個小客廳,此時敲門聲不是從外頭的大門傳來的,而是從這扇臥房與
小客廳相隔的門傳來的。
而湯這一兩個多月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個房間裡,沒有別人。
那外頭又是誰在敲門?
而且仔細一聽,那似乎不像敲門聲,而像──
刀在剁門板的聲音。
湯忽然感覺喉嚨發乾。
他伸出手,慢慢摸到了自己放在床頭的手機,撥打隔壁房間詹的電話。
電話一直撥不通,湯皺起眉,沒注意到門外的聲響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
吱──
門輕輕打開了一條縫。
……
倪采羅是在快天亮的時候接到那個老人的電話。
凌晨四點半,天色將明未明,倪采羅從床上坐起來,抓起床頭一直不停震動的手機。
「喂?」
「倪小姐嗎?」電話那頭傳來老人的聲音,「我剛剛接到消息,說考森先生那邊出事了。
」
倪采羅閉上眼睛,臉上淡淡的,聲音淡漠:「什麼事?」
「湯‧考森死了。」
倪采羅頓了一下,說:「怎麼死的?」
老人說:「手腕上的傷口感染而死的。」
倪采羅沒有料到是這個答案,微微皺起眉頭,握著電話沒有說話。
老人說:「喂?倪小姐,妳還在聽嗎?」
倪采羅說:「是,我在聽。」
老人說:「是在酒店房間內發現考森先生的屍體的。臥室的門板上有刀痕,但屍體上並沒
有任何外傷,湯先生的面部表情也很……安詳。初步驗屍結果是死於前些日子的傷口感染
。」
「我因為這些日子跟他們有合作關係才能得知這些訊息,過不久考森先生那邊應該會封鎖
消息,就連我大概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倪采羅問:「你聯繫我,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老人沉默了一下,說:「鬼葬刀不見了。」
倪采羅真正皺起眉:「什麼?」
「相信我,他們的人把整個酒店快翻遍了,但就是沒看到那把刀。鬼葬刀原本是放在湯先
生的房間裡的。」
「倪小姐,我知道妳對我有成見,但是──」老人頓了一下,低聲道:「鬼葬刀很聽妳的
話,也許,它可能會去找妳。」
倪采羅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淡淡的嘲諷笑容。
她大概能猜到為什麼。
鬼葬刀是千年之前青竹出世時,那些奪刀失敗的其中一個修道之人仿造青竹所煉成,用的
大概是她作坊裡的天池火種,而刀骨自然不可能唐素那種仙骨,大概就是普通的蛇妖之骨
。
而她身為天池火種的主人,鬼葬刀自然本能地對她有親近之意。
倪采羅對著電話淡淡道:「說到底,這個偽物是你們祖宗造出來的,你們既然平時承了他
的蔭,此刻也就要擔的果。這件事我幫不了忙,你們自己看著辦收拾吧。」
說完,不等那邊回答,便掛斷了電話。
掛斷老人的電話之後,倪采羅猶豫一下,還是調出通話紀錄,撥打了之前湯打給她的那支
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頭傳來詹的聲音:「喂?」
倪采羅說:「我是倪采羅。」
詹說:「我知道,我看到來電顯示了。」
倪采羅靜了一會,說:「我聽說湯先生的事了,是真的嗎?」
詹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是的。這次是真的了。」
倪采羅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
她低聲問:「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目前沒有,」詹的聲音略為疲倦,「但謝謝您有這份心意,如果有需要,我會打給您。
」
幾天之後倪采羅又接到了那老人的電話。
老人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主題,「又有人死了,我們認為跟鬼葬刀有關。」
倪采羅說:「什麼?」
「這些人的死亡表面上都看不出什麼蹊蹺,所以新聞大概也不會報導,」老人說:「有的
人跟湯先生一樣,明明受了點傷,不到致死的程度,但卻因為後續的傷口感染而死,有的
人開車疏未注意車前狀況,自撞而死。這些聽起來都挺普通的。」
倪采羅心想,的確挺普通,普通得不會引起大眾的一點視線。
老人說:「然而我們調查後,發現這些人全都在那天去過展覽館附近,也就是目睹過鬼葬
刀的人。」
倪采羅倏然坐直了。
老人說:「還記得當時展覽館裡有一個國小的參觀團嗎?就在今天,一個小孩本來得了一
點輕微的小感冒,父母帶去了醫院,本來也沒放在心上,今天忽然變成重感冒,撐不到半
天的時間就死了。」
「妳當時跟一個朋友去了那個展覽館了吧?那個朋友現在可能有危險──」
倪采羅聲音乾澀:「不,還有六個,當時我還有六個朋友在那個展覽館內。」
(筆者按:薛穆芸演奏的曲目:Bach’s violin partita No.2, BWV 1004: V. Chaconne
。恰空在不同的演奏家手上聽起來都很不同,薛穆芸的詮釋與當代的James Ehnes較相似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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