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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I just graduated from medical school,
and today I found out what my hospital's mysterious rules mean
我才剛從醫學院畢業,而今天我總算明白這醫院神秘規則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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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just graduated from medical school,
and today I found out what my hospital's mysterious rules mean
我才剛從醫學院畢業,而今天我總算明白這醫院神秘規則的意義
我穿過那扇一直以來不斷追尋的門。
那扇只要我願意,永遠能找到的門。
它在我身後輕輕闔上。
再一次的,我眼睜睜看著那個十二歲的自己飽受折磨,經歷著成年人自以為能保護並且不
讓孩子遭遇的痛苦。
只能就這麼觀看著,完全無能為力。
包括我弟弟如何被活活燒死。
而這次,我看到了更多細節;面對這樣的情景,即便是一名最有經驗的醫生,眼底的冷漠
與沉著都會被震驚沖散。他焦黑的椎骨和斷裂溢出的脊髓,有如被屠夫丟棄的骯髒內臟一
般扔在地上。我恍恍惚惚地意識到,這是因為提米落地時他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脖子
上,接著房屋倒塌的撞擊直接把他被烤焦的皮膚轟得粉碎,裡頭破爛的臟器最終爆裂開來
在四周撒了滿地。
這畫面對我的衝擊比我想像的還要劇烈。
它劈開我的心靈,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一道我曾經以為生命承受不起的深崁。
但是當我將破碎的部分留在原地繼續向前,我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只要我拋下的越多、
攜帶的越少,那前進之路便會越來越接近一趟更加輕鬆的旅程。如此乾淨俐落。
也就在這一刻,我明白了這世界是如何將一個好端端的人,一點一滴地重塑成一個典型的
賤婊。
我知道,前方還有另一扇一模一樣的門等待著我,我正隨著每一次開門、每一次旅程,變
得越來越堅強,剝落的靈魂將使我蛻變成一個全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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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握住門把的力道更加自信。
再一次,濃煙與密蘇里州的夏季濕熱先後襲擊了我。
當然,還有那道尖叫聲。
再一次,我被崩潰後破碎一地的自己絆倒動彈不得。
當然,依然重新站起身。
因為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如果這就是我餘生要面對的考驗,那麼在無止盡的前進與就此
陷入永恆的靜止之間,我勢必選擇前者。我絕不會坐以待斃地任憑命運擅自替我決定終焉
之地。
所以我會站起來,所以我會繼續邁開腳步。
我會再次忍受克服一切必經的折磨。
並且發現自己原來還有這麼多可以失去,可以一邊粉身碎骨一邊前行。
我抵達了這次的終點。打開了那扇門。
走進那聲尖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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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聽說,在德克薩斯州西部,那撕開寬闊平原的風也打磨著那兒的樹木。風壓永不停歇
地蹂躪使它們變形,隨著時間過去,即便再怎麼傲然挺立的大樹,都會在無盡摧殘之下被
篆刻出不可逆的損壞。上帝設計給它們的最原始的模樣將不付存在,而缺陷則演化成了無
法磨滅的特徵流傳給世世代代。它們永遠不可能成為它們過去曾經夢想過的模樣,即便只
是懷抱一絲希冀都叫做妄想。
但是,那些樹仍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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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希望不再是包袱的一部分時,旅途也變得更加輕鬆了。所以我在第七次推開門時,
也把心底殘留的最後一絲希望給拋棄得徹底。
然後漫不經心地走進斯克里特醫生的辦公室。
「把你身後的門關上。」她命令道。
出於現實的考量,我聽從了指令並站到她面前。
「嗯哼。」她透過鼻樑上薄薄的鏡片看著我。「你打算大哭一場,然後談一談發生了什麼
事?還是你會跳過那些沒有任何實務價值的部分,這樣我們就不用浪費我的時間了?」
我在對桌的椅子上坐下,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已經耗盡了每一滴眼淚。」
「很好。」她立刻回擊。「我希望那能減輕你的負擔。」
我差點脫口而出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刻薄,但到頭來還是陷入沉默。一個人只有在自己有意
願的時候才會改變;如果我的信念、我的想法對她而言都不重要的話,我也不想和這樣的
人爭辯什麼。
她的雙眼卻謹慎仔細地盯著我。「你總是有所隱瞞,從未把話完全說開,因為你害怕惹人
非議。」
我訥訥地點頭。
突然間,我的腦袋陷入一片空白,因終於消化完她透露的資訊而過度使用,並被她如此寫
實的點評震驚不已。在她面前,我除了赤裸無比地被看穿,再也沒能做出其他反應。
「你怎麼知道的?」
我茫然地望著她。
她輕歎一聲。「每個人都會對過去的某部分自己感到羞恥,而由於人類的愚蠢,我們總以
為將過去當成祕密隱藏起來,就能讓我們掌握那些不可控的東西。這足以證明人類是白癡
的事實。」
我默不作聲。
「制服過去的真正方法不是握緊它,而是放下。艾莉,我們能操之於己的事物微乎其微,
而放下以往的錯誤和信念,至少還在這個範圍內。拋棄你的幻想,你才不會瘋掉。」
我深深吸了口氣。「可我覺得如果接受這件事……」
「會讓你成為一個屎一般的爛人,是的,我知道。」她翻了個白眼回應。「但實際上你變
成爛人的原因絕對不會是面對現實,而是你的所作所為。那才會讓你成為一個婊子。」她
鼻子哼了幾聲,然後不再言語。
沉默蔓延。
我突然開始說起自己的故事。
沒有任何開場白,也沒經過她允許,一股腦全吐了出來。「提米和我總是在吵架。他和我
差了六歲,我總是能得到他想要卻無法得到的東西。他常常哭,我每次都在一旁幸災樂禍
,因為看著他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擁有的更多。我爸是個清潔工,大多數我自認為需要的
東西我們家都買不起,所以當我終於收到一台我覺得自己應得的筆電時,我比以往更誇張
地嘲弄我弟。那時候我十二歲,他六歲……」我深呼吸了口氣,全身開始顫抖。「他趁我
不注意偷走了筆電,然後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我……我真的從來沒有那麼生氣過,我吼他
要他滾開,那是我第一次對他說那種話,然後,我看到他忘記把他最愛的絨毛娃娃、那隻
可笑的超大熊娃娃一起帶走,所以我──我拿走它,在屋子裡大喊說要弄壞它,然後跑去
樓下。」
我把臉埋進手掌心,悶悶地道。「我把玩偶扔到瓦斯爐上,開了火,看著它漸漸被烤黑,
然後終於開始燃燒,心裡非常高興。等到提米跑進廚房的時候,他的熊娃娃正好熊熊燃燒
了起來。從他的小臉上,我看見了我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比他過去六年的人生曾經歷
過的所有感受還要深還要痛,我……欣喜若狂。」
「在那一刻,我給他帶來的痛苦對我來說是多麼美好,我不知道為什麼,但當時的我很肯
定那是他應得的。」
我停了下來。
然後,繼續。
因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他……他告訴我,他要把我的筆電扔到窗戶外
──他要把自己鎖在我的房間裡,然後把筆電扔出去,讓它在院子砸成碎片。說完他轉身
就跑。而我……」我清清不順的嗓子。「我回頭看到熊娃娃懸在爐子邊的腳還沒起火,所
以我抓了起來,朝他扔了過去。」
我抿起嘴脣,緩慢而慎重地點頭。
「對一個當時只有十二歲的孩子來說,除了覺得那是個好主意之外,還有什麼理由讓她做
出這種事?我沒打算把熊扔到牆上,更沒打算讓它掉進垃圾桶裡,我也不知道原來居家垃
圾能讓火勢在廚房裡蔓延的這麼迅速。」我的牙齒咬上了嘴脣,漸漸嚐到一絲血味。
「但我的年紀已經足夠大到懂得權衡選擇。在看到大火只用二十秒不到時間就燒掉大半個
廚房後,我知道我還來得及上樓,但卻沒有時間再下來。」
我的呼吸越來越短。
「我還知道,我可以從廚房的後門直接跑出去,立刻獲得安全。」
每一次吸吐變得更淺更急促。
「我得在瞬間做出最務實的選擇。而那時候,我還氣得不得了,我生他的氣,更生自己的
──儘管當時的我太年幼了根本不了解那個情緒。」
「我就像那年紀的孩子一樣思考,但也足夠成熟到能明白自己的決定意味著什麼。如果把
自己的行為二分為極端的殘酷務實,或是純粹的熱血報復可能會簡單點。然而真正的情況
是,報復與務實的概念同時拉扯著我的思想,把我的大腦胡攪成一種畸形的思維模式,這
讓我從此摒棄了初心無二的忠誠,再也無法擁有堅定立場的體面。」
我雙手自然地下垂放在身體兩側,然後雙眼定定地看著斯克里特醫生。「於是我選擇轉身
離去,跑向屋外。我記得那個決定帶來的後果的每一個細節。它使我心碎,狠狠地擊碎了
我的心智、我的靈魂,我知道我永遠無法再成為一個完整的人。」我又做了一次深而長的
呼吸。「我無法不去思考如果哪天能夠回到過去,我會怎麼做?但每一天,每想像一次,
我只會覺得更痛苦。因為我很清楚我自己,不論重複多少次,我非常有可能做出完全相同
的選擇。」
我看到斯克里特醫生切斷了我和她的目光接觸,印象中這是她頭一次這麼做。
「艾莉。」她輕歎道。「你認為,聖方濟各為何會對每個實習醫生都有一套如此任性的規
則?」
我不帶感情地回應。「這些規則來自於某個高於我們的存在。現在我明白了,我們在這裡
就是為了遵循它的規範。」
不知為何,我好像從斯克里特醫生臉上看到悲傷的神色。
接著,她緩慢地搖了搖頭,並揉揉自己的眉心。「不,阿菲利斯醫生,不是那樣。」
「第一條規則?」她問我。
「在任何情況下,永遠不要與他人分享你的規則影本。」我如機械般朗誦。
她挑起單眉。「那麼這意味著什麼?」
我回想著她曾說過的話,磕磕巴巴地試圖給出答案。「你說、呃……是為了確保我們之中
有人會重視它……因為不是每的人都遵守規則。」
「那倒是真的。」她哼出的聲音聽起來不屑。「今晚發生的一切已經足夠讓你見識到這一
點有多重要。但是關於規則的來歷,你的想法是錯的。」
她的視線越過我們之間的桌面如針般扎著我。
我滿是困惑地朝她瞪大眼。「我……我不明白。」
「那麼你差不多該知道了。」她立刻懟了回來。「你從來都跟超群沾不上邊,或者說,還
差得遠了。但你既然能成為一名醫生,代表你至少還有點腦袋。阿菲利斯醫生,你能不能
試著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沉默著,腦子裡快速地計算自己回答正確以及出糗的比率是多少。
她見狀失望地搖了搖頭。「你真的從未把這一切連結在一起好好思考過嗎,阿菲利斯,醫
生?一場墜樓的煎熬考驗、一名清潔工專橫的制裁、各式各樣與燒傷孩童有關的規則?」
我下巴直接掉到地上。
「第一條規則明定禁止與他人分享規則內容,因為每個人的規則都不是同一套。每個醫生
都需要面對專屬於自己的規範,而大多數人都無法完成挑戰。」
我掙扎著試圖擠出隻字片語。「每、每一條規則都只針對我?」
斯克里特醫生摘下了她的眼鏡。「人們總會以為這家醫院想擊垮他們,但事實上,他們分
明獲得了一份慷慨的完全生存指南。」她不屑地哼出一聲。「可惜這大多依舊無法阻止特
定人士自毀人生的念頭。」
我震驚無比,兩眼愣看著她前方的桌面。「但是、規則四……為什麼……為什麼說我不能
碰你的瑞氏花生醬夾餡杯子牛奶巧克力?」(*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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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4:永遠不要碰任何看似沒人要的瑞氏花生醬夾餡杯子牛奶巧克力。
那是斯克里特醫生最愛的餅乾。
我感覺到她盯著我看的視線,彷彿我是一條在水族箱裡自慰到一半被逮著正著的小丑魚。
「因為那是我最歡的餅乾。」
我緩慢地跟著點點頭。「我也是。」
斯克里特醫生將眼鏡戴回了鼻樑上,繼續娓娓道來。「我在聖方濟各的時間遠比大部分的
人還長許多,因此人們總希望從我口中得到答案。」她停了下來,似乎正在謹慎地斟酌接
下來要說的每一個字。「所以,在你跟我說你希望我告訴你真相之前,有件事你應該要先
知道。」
她的目光緊盯著我不放,而這次,迴避的人是我。
「有些事情是我無法知道的,也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勇於承認並坦率接受這種想法,
而非將無知當成弱點,是我能夠抵達無人能承受之處的唯一法則。」
她說完後,我們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你……你能看到每個醫生擁有的規則嗎?」我突然問道。
她露出一抹微笑。「不能。但我可以從他們的臉上讀出故事,這和讀到規則差不多是同樣
的意思。」
「我不明白。」我老實地說道。
我看到她又一次明顯失望地歎口氣。「你還記得我提醒你規則9時發生的事嗎?」
我進行了短暫的回想,我記得那發生在多利安醫生死後沒多久,接著自信地回應。「你告
訴我,停屍間在任何時候都必須存放至少13具屍體。」
「不。」她立刻反擊我的自信。「是你告訴我的。我只是表現得像是我一直都知道,而你
則是回應了我的自信。每個人的規則清單都是一場得由他們本人親自面對的仗。用更直白
的說法是:我寧願看到醫生因為能力不足而毀掉自己,也不願看到病患因為某人浪得虛名
的傲慢而受苦。」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想我的傲慢是實至名歸。」
斯克里特醫生笑了。「好消息是,我確實認為你可能擁有足夠的能耐,好讓你在這異常漫
長的旅途中存活下來,並且成功贏得你應有的傲慢。」
我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門突然砰一聲被打開。
當那個熟悉的面孔,那個我見過多次的清潔工信步走進斯克里特醫生的辦公室時,我沉默
著不發一語。
「有三個孩子已經死了119分鐘,停屍間不滿13具,法爾哈醫生不顧我勸阻偷走了格魯特
醫生的清單。」
這是第一次,我聽見他說話。
斯克里特醫生站了起來,我也跟著起身。
「等等,斯克里特醫生──拜託……」這些消息使我絕望地看著她。
而她瞥了我一眼,告訴我只有四分之一秒的時間可以把話說完。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她回過頭去,從桌子那一頭繞過來。
「世間萬物,只有死亡所向披靡。作為一名醫生,終其一生的使命就是推遲它的惡行,並
接受所有努力終將失敗的事實。」
她跟著清潔工走出辦公室,我迅速地緊隨在她身後。
「如果死亡是唯一不變的真理,那麼我們這一生就是創造不可能,使奇蹟發生的存在。不
要再對這個事實有所懷疑。」
「現在,拿起硫酸,我們要去阻止你的同期互相殘殺或傷害任何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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