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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 幽霊の町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 是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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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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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家後,我跨過橫亙小鎮的鐵軌,途中順道去了一趟皆鹿目警察署,最後來到佐佐木家
所在的丘陵住宅區。
我的目的地不是佐佐木家,而是鄰近的寺社。
我想去拜訪供養千代亡魂的寺社。據皆鹿目警察署所言,他們主要是與鎮上其他家寺社配
合,供養案件受害者。
但如果有地緣關係的話,也會委託受害者居住地附近的寺社。我猜測千代骨灰應該在警察
署合作的寺社,來此地只是想先消除任何一絲可能性。
結果誤打誤撞之下,竟然讓我正中紅心。
皆鹿目鎮共有五家寺院,七家神社,而這附近各有一家。
分別為永樂寺與來津神社,千代骨灰就供養在我率先拜訪的永樂寺。
永樂寺的本谷住持見到我這個自稱前來調查的詭異男子,仍爽快地領我進門。
我跟隨住持來到鋪有榻榻米的正殿,遵從指示跪坐在坐墊上。為了讓對方放下戒心,我徐
徐道出來意,提及幽靈騷動時,住持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下手。住持似乎有個正在念小學的
兒子,他曾從兒子那裡聽說小學生間的幽靈騷動。
我提及有人見到山口千代時,只見住持大力頷首,起身取來一個骨灰盒。
「這就是千代小姐的骨灰。」
住持將一手就能托住的小盒子放到我面前。
「當年負責供養的是家父,他是前任住持。雖然家父早逝,不過當年那場風波和帶著骨灰
盒回來的父親身影,我仍記得一清二楚。」
案發後不久的某日下午,適逢梅雨季,暑氣中挾著溼氣。尚年幼的住持在涼爽的正殿發懶
時,剛返寺的前任住持突然進到殿內。
簡單打過招呼後,前任住持跪在主祀佛像前,默默地解開手中布包。裡頭是純白的小骨灰
盒。
當時現任住持已得知事情經過,因此他年紀雖輕,仍立刻意會到骨灰盒主人的身分。
「父親只說了一句話:『這個決定放在我們家供養了。』我幫忙設置了簡易祭壇,在父親
誦經時跟著雙手合十,祈求千代早日安息。」
後來,骨灰盒被移至專門祭奠無緣佛的房間統一管理。千代的母親山口真由子刑期結束後
,並沒來領取骨灰,前任住持於二〇〇〇年代初期英年早逝,本谷住持接手供養至今日。
本谷住持提起往事,表情平靜似在遙想過去,不難想像這些年他應該很用心供養千代。佛
教教義上並不承認靈魂的存在。為什麼當我說孩子見到幽靈時,他毫不遲疑就接受了這個
說法,甚至還拿出骨灰呢?
「不好意思,為什麼您會相信我說的事情呢?」
「我們的教義的確不認為世上有幽靈。然而,當我從父親那接手供養後,就漸漸明白了。
」
「此話是指?」
「……她很怕寂寞,至今仍無法前往淨土。」
本谷住持表示這只是他個人的看法。
「即便到了現在,我仍會在寺中與鄰近各處,從餘光中看見同樣的紅裙子。特別是水邊與
降雨前後。」
「並不是剛好附近有同年紀的小孩?」
住持大力地點了點頭。
「若是您看到也會立刻明白,她散發的怨念異常強烈,且根深蒂固,常人無法比擬。」
在本谷住持的建議下,我離開永樂寺,前往來津神社。
住持言道,「既與靈魂有關,您可以向神道人士請益。」
規模不大且默默無聞的來津神社鄰近公路,周圍住宅櫛次鱗比。如果不是高聳的銀杏神木
,根本看不出裡面有神社。來津神社一直以來給人專注於儀式的印象,見不到眾所熟知、
攤販林立的祭典活動。
正因為如此,當年我這個超自然迷住在老家時,深受此處吸引,一時興起就會踩著腳踏車
衝來。
來津神社一如往昔地蜷伏在住宅間。
我從路旁僅有三階的石階拾級而上,穿過受海風吹拂變得粗糙的鳥居,往前幾步便是神木
與前殿,前殿與社務所相鄰,中間佇立著介紹神社由來的看板。
來津神社原名為皆甕神社,一六〇五年二月三日的慶長地震之際,海嘯一度到達神社高度
,故改名來津神社以告誡世人(*海嘯的日文為津波)。說明文旁的照片可清楚看出前殿
的淹水痕跡。旨在提醒世人,發生大地震時要往山上逃,而不是神社。
另外,來津神社供奉的迦具土神,除了是眾所周知的防火之神,也是知名的鍛造與陶瓷之
神,神社至今依舊供養著無人使用的陶瓷,以及陶土製成的食器。來津神社與鎮內各處的
窯場遺跡同為重要遺產,證明這塊土地的人民曾以燒瓷為生。
「您就是剛從寺院過來的客人吧?」
後方出聲的是袴裝打扮的男性,看上去有些歲數。
如果我沒記錯,他就是這間神社的禰宜(*神職人員的職位之一)。
「是的,我正在調查這個鎮上的事……」
我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禰宜見狀跟著莞爾一笑。
「我還記得你哦。你以前來打聽神社內部的儀式和祝詞的時候,也講過同樣的話吧?」
這位名為酒井的禰宜,竟記得我十多年前曾經來訪。
我倒是把自己當年失禮到極點的所作所為忘得一乾二淨。
聽到對方淡然地提起我的各種中二病與黑歷史,臉差點因為羞恥和後悔紅到著火。
「實在非常抱歉……真不知道該如何賠罪才好。」
「無妨,有年輕人對這間小神社感興趣,我覺得很高興。聽說您想詢問幽靈方面的事?」
本谷住持似乎已經在電話中向酒井禰宜大致解釋過原委,我跟著他進到社務所,再次說明
幽靈騷動的調查內容。
「被母親拋棄的山口千代、空襲中身亡的前島惠子,以及不論男女老幼,許多人的言行都
像是見到了幽靈。最近突然出現很多這種情況,不曉得您是否有頭緒?」
酒井禰宜雙手抱胸閉上眼,緩緩仰面向天。
他口中唸唸有詞半晌,猛然皺眉看向我。
「我並不認識您提到的那兩位,頂多對千代小姐有點模糊的印象,她是個經常獨自嬉戲的
可愛女孩。不過,見到幽靈的人與世間徘徊的幽靈雙雙增加一事,我倒是有條線索。」
「您知道些什麼嗎?究竟是……」
「您對於這一帶的開發工程了解到什麼程度?」
我對市政不甚關心,除了二〇〇〇年代正式動工這點之外,可說一無所知。
被這樣一問頓時詞窮。
「抱歉,我幾乎什麼都不知道。」
「別這麼說,我想大部分的人應該都不清楚。由於高度經濟成長期帶起住宅建案風潮,遂
於九〇年代初期規劃部分土地為住宅地。會決定將房子蓋在這一帶,據說和小學遷校有關
。但原本規劃的範圍是連同這整座丘陵在內,一路延伸到皆甕山與遠見山的山腳處。」
我一時難掩驚訝。皆鹿目鎮的官網上寫道,開發是基於平成的就職冰河期有望帶來返鄉潮
,沒想到早在九〇年代初期就已有規劃。而且目前開發的面積還不及當時規劃的一半。
但實際上小學遷校與住宅開發的時間點對不起來,範圍也大幅縮減。
原因究竟為何?
「原本的計畫是將靠海的土地規劃為商業及企業用地,靠山的土地規劃為住宅區,使職場
和住家能落在同一生活圈。不過,鎮上的老居民以破壞環境為由出面反對,我也是其中一
人。雙方經過多次協調,仍然沒有共識,結果小學遷校完畢後,就變成您現在見到的這種
樣子。」
「我也認為開發山林確實可能會破壞環境。可是這和幽靈有什麼關係呢?」
酒井禰宜深吸了一口氣。
「當然環境破壞也是其中一個因素,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這個。當時丘陵開發已勢在
必行,最重要的是阻止聖山的開發。」
我想起祖母的話。
「『靈魂與水同在』,這句話自古流傳至今,與聖山有關的人都知道。」
這裡的聖山是玉返川源頭的皆甕山,酒井禰宜口中的聖山應該也是指同一座山。
自古當地土著就對該地懷著敬畏之心。
若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在寺社出現之前,無論信奉神或佛,只要有信仰,處處都是神社。
在地信仰勢必也包括土著信仰。
既然來津神社鄰近皆甕山,酒井禰宜和祖母有相同的信仰也不足為奇。
「是基於『靈魂與水同在』……這個原因嗎?」
「哦!您也知道這句話嗎?不愧是專家。」
酒井禰宜十分滿意地頷首,使我有些歉仄。
「其實我也是今天上午才聽說……要等我稍晚讀完家父整理的筆記才會知道來龍去脈。」
見我一臉不好意思,酒井禰宜依然笑容未減。
「既然如此,還是由令尊傳達給您比較適當。有時父母傳承給孩子,有著比繼承傳統這件
事更重要的意義。而且令尊一定知道我們反對山林開發的原因。我能告訴您的是,皆甕山
、玉返川的源頭、皆甕鎮,這三處與當地的靈魂深深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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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回到飯店處理完雜事後,取出兩本書。
我將書並排在床上,猶豫該從哪本讀起。躊躇了片刻,才將手伸向線裝書。
我小心翼翼地翻開寫著「皆甕山緣起」的封面。龍飛鳳舞的字跡躍然紙上。
在我這個外行人看來,每個字都宛如蠕動的蚯蚓,看了幾分鐘只得宣告放棄。
我按捺住滿腔怒火,轉戰筆記本。我顫抖著翻開空白封面,一行行工整的筆跡映入眼簾。
「從前,有許多人因為飢荒葬身於這塊土地。當時神明從天而降,化身聖山與聖澄,恩澤
廣被於民。」
筆記本記載的似乎是父親編譯過的「皆甕山緣起」。
我抱著感恩的心,繼續往下讀。
「為了感謝上蒼的恩賜,百姓在山中興建石座以供奉神明。他們砍伐聖山的林木造屋,汲
取聖澄的水灌溉農田,度過一段安穩的日子,直到某日大地突然劇烈搖晃,聖澄的水開始
減少。最終泉水枯竭,無水可灌溉作物,村莊再次陷入飢荒。人民認為這是觸怒神明的後
果,依舊繼續在石座上供奉農作物等供品,卻開始出現反對的聲音。」
文中的聖澄應是指玉返川的源頭。地震造成地下水脈改變,導致湧水枯竭的現象屢見不鮮
,二〇一六年的熊本地震也傳出溫泉與池水枯竭,以及泉質改變的災情。
現今仍持續在研究地震對地下水脈造成的影響,然而,當時的百姓將其視為神明的怒火。
當百姓認為自己觸怒神明時,大多會選擇獻上同樣的供品。
「人們製作大型甕缸,放入飢荒過世的死者當作供品,埋葬在聖澄周圍。即使如此,池水
依舊沒有增加。接下來村民改將生人放入甕中,埋進土裡。結果聖澄重新盈滿清水,神恩
再度降臨村莊。」
想不到故事最後發展成常見的生人活祭,不過,最令我好奇的是人甕。
目前日本主流的安葬方式是火葬,其歷史可追溯到遠古的古墳時代。
但在明治政府頒布火葬制度前絕稱不上普及,許多地區皆採行土葬。
我所在的地區也是其中之一。
我記得國中地理課曾提到,鎮內至今仍保有過去的土葬遺址。
此地應該與其他有土葬習俗的地區一樣,都是將遺體裝在木桶裡。
為什麼要特地製作足以裝下人的大甕呢?
當時人們視山為神,山就是信仰,「承蒙」山林恩賜木材,百姓才能生活。砍伐下來的木
材理應也會用來製作埋葬用的木桶。
或許是因為已觸怒神明,便想盡量避免使用神明化身而成的木材;也或許人民對於使用神
明的一部分當作供品感到猶豫。
父親的筆記中提到,後來這片土地依舊屢屢發生地震。可能是玉返川的源頭聖澄容易受到
地震的影響,只要地震就會改變水量與泉質。
人們每逢地震就開始捏土做甕,將精挑細選出來的活人放入甕中,埋在聖澄旁邊,奉獻給
神明。
「為了『村裡的大家』,把人放進『甕』裡當作供品。不斷重複這個儀式的過程中,這個
地方漸漸被稱為『皆甕』。(*日本漢字「皆」代表「大家」)」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關於皆鹿目鎮舊名「皆甕」的由來,官方說法是因為當時有烏龜聚集
,故稱為「皆龜」,又從呼喚旁人來看烏龜的舉動,衍生為「見龜」。由於當時這裡仍有
捏陶為生的陶藝家,最後改取「甕」字。(*「皆甕」、「皆龜」、「見龜」的讀音皆為
「MINAKAME」)
然而,「甕」字背後其實有重要的涵義,它代表放入活人的容器。
不對,說不定這個城鎮會有陶藝家,根本就是為了製甕。
父親撰寫的「皆甕山緣起」裡,沒有記載陶瓷的做法為何會流傳到這個城鎮。起先或許是
聘用其他地方的人手,但不太可能一直委外,畢竟燒製供奉神明供品的容器是光耀門楣的
工作。
也許是村民在製甕的過程中逐漸學會技術,便開始自行燒製,最終發展出以製作工藝品為
主的陶藝文化。
這些村民為了親眼目送自己的作品,應該也加入了護送供品至聖澄的送葬隊伍。
閱讀「皆甕山緣起」的過程中,我在腦裡跟著描繪當時的景象。
一陣天搖地動後,村民看著枯竭的聖澄,萬念俱灰。
面對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他們拼命捏土,燒製大型的甕缸。
村民聚集在村裡最為氣派的屋宇,經過長時間的商討,選出一人。
被選中的人見家人與朋友悲痛欲絕,如此說道。
「為了村子,為了大家,能獻上這條命是得償所願。」
此人換上白衣,屈身入甕,村民抬起裝載甕缸的轎子前往水源地。
送葬隊伍沿途默然無聲,唯有誦經聲迴盪山林間。
抵達水源後,村民揮舞圓鍬挖洞,將甕放入洞中,埋上泥土。
他們只能不停祈求上蒼、向獻身者懺悔。
甕中暗無天日,被獻上的供品耳邊不斷傳來村民微弱的嘆息。
直到外頭再無聲響,僅剩黑暗。
根據父親的描述,村民會給予供品鈴鐺。
他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黯黮中,不停搖晃鈴鐺。
每個人都充耳不聞。甕中寞天寂地,終不再傳來鈴聲。
村民知道甕中人啟程後,或許會傷心嘆息吧。
儘管如此,他們仍不斷重複儀式,直到聖澄再次湧出清水。
不知何時開始,這裡被冠上了皆甕之名。村民會如何看待這個名字呢?會向供品懺悔,還
是對於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活人獻祭的自己感到羞愧?
或者認為自己與神同行,引以為榮?
「……村民認為不只是身為供品的人,皆甕人往生後,靈魂皆會順著水流前往另一個世界
,再無苦痛。當時機成熟,這些靈魂會跟隨流水回到村莊,投胎轉生。也就是說,他們相
信所謂的輪迴轉世。」
這段文字吸引住我的目光。這應該就是祖母所說的「靈魂與水同在」。
跟隨流水重返村莊。代表魂魄流轉是以水為媒介。筆記上雖無記載,但以這一連串的過程
來看,「水」應該是指聖澄,也就是玉返川源頭的湧水。換言之,人們認為靈魂會隨著玉
返川的流水回到村子。
我會如此判斷,是基於後面記載的這則軼事。
從前,村裡一名青年過世後,家人將其遺體安葬在山腳下的共同墓地。
結果隔一陣子,陸續有人指稱在聖澄附近見到青年。青年的家人和朋友聽聞消息,進到山
中想見故人一面,但縱使喊到聲嘶力竭,淚流成河,青年仍杳無蹤影。任憑時光飛逝,親
友們依舊揣著一絲希望。
這時不斷有村民在村裡目擊到青年,他的家人和朋友又從山腳一路尋覓到海邊,橫跨了整
座村莊,終於在海邊與青年重逢。
眾人紛紛吐露渴望再見他一面的心情,青年只道「我們很快又會在村子相見」,便消失無
蹤。眾人的哀慟感動了神明,淚水化為雨水落在村莊。
一年後,村裡迎來新生命,嬰兒的右臂印有與青年同樣形狀的胎記。
「既是橫跨村莊,便是從河川的上游行至下游,再到出海口。既然最終在海邊相遇,代表
靈魂順著河川移動的說法有一定可信度。」
父親寫在下方的批註正如我方才的感想。但看完這則軼聞,我反而冒出了疑問。
人們真的認為只有從聖澄湧出的玉返川河水才能作為靈魂移動的媒介嗎?
這篇故事出現了兩種水。
一種是流向玉返川的聖澄湧水,另一種是落在村莊的雨水。
雨代表輪迴轉世的重生,故事裡是先下雨才有嬰兒誕生。或許單純是要表達神明大發慈悲
,但也有可能是當時人們相信青年的靈魂不僅隨著河水流轉,甚至藉由雨水回到村子,寄
居在母體中?
早在皆甕山緣起一書還未出現的曠古以前,已有用水洗淨汙穢的做法。皆甕人相信死後靈
魂終抵聖澄,隨著清水流轉,洗淨一切後流入大海。接著乘上升氣流升至空中,隨著雨水
落在村莊重生為人,死後再度回歸水裡。
他們發現的靈魂路徑與水循環極為相似。
幾乎所有日本國民都學過自然界的水循環規則。只要講到像湧水這種自然發生的水的大循
環,多半會以海洋為出發點。
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蒸發為氣體,水蒸氣又在大氣中凝結成雲。從雲降下的部分雨水落入
河川與湖泊,有些水會再向下滲透,經過漫長的時間,從地下水脈重返海洋。
接著變成雲,化為雨,再次降落大地。
這麼一想還真相似,不如說根本一模一樣。
莫非人的靈魂真的會與水一同循環?
不只湧水、河川、海洋,雨水與地下水脈也在循環圈之中。
如此一來,這個城鎮的鬧鬼現象就全部說得通了。
在河川和海邊看到幽靈再正常不過,而水井和填平的池塘會有他們的蹤影,則是因為有地
下水脈及雨水為媒介。縱使肉眼看不見、雨一停便會消失,水終究是水。他們肯定是依附
著水而來。
--結果,上一秒我還對自己的看法信心十足,下一秒又立刻自己推翻。
幽靈絕非只能透過水移動。只要不是像地縛靈那樣被侷限在一定的範圍,基本上都能自由
行動才對。千代及惠子也跟著瑞樹回到與水無關的佐佐木家了。
我太過執著在水和幽靈的關聯性上,反倒疏忽了這幾天聽到的靈異故事都與水有關的詭譎
現象。還是說背後有什麼理由?
我困惑的不只這點。假設幽靈藉由水移動,那麼皆鹿目鎮的住宅興建計畫又與此事有何關
係?
我繼續翻閱筆記本。父親的筆記不像日記固定更新,有時好幾個月都沒紀錄,也有頁面僅
描寫山林景象,「我去了山上。葉子開始變色了。差不多要入秋了。」我琢磨許久,仍無
法領悟這行字要表達的意思。
直到剩下倒數幾頁時,再也沒有任何紀錄。
我好奇地看了眼日期,紀錄停在二十多年前的五月。
不管父親工作有多繁忙,會拖延二十年都不更新嗎?
雖然疑問尚未得到解答,卻也有些收穫。
至少我能確定,水與幽靈自古就密不可分。
目前為止各個事件如同分散各處的點,水化身為線,將這些點串成一線。
而線的起點是皆甕山裡的水源。
將我與父親連繫在一起的東西,或許也在該處吧。
我決定先調查到此,早點就寢。
因為明日一早要上山。
一整天下來我的身心已疲憊不堪,眼前最要緊的是盡快恢復體力。
過去二十年份的筆記下落和疑點,暫且擱置也無妨。
待明天見到執筆者本人再向他確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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