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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I just graduated from medical school,
and my new hospital has some very strange rules
我才剛從醫學院畢業，而我任職的新醫院有一些非常奇怪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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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just graduated from medical school,
and my new hospital has some verystrange rules
我才剛從醫學院畢業，而我任職的新醫院有一些非常奇怪的規定（1）
你可能以為所有的醫生都是死有錢人，因為我起初也是他媽的這麼深信著。然而打從進入
醫學院之後，八年的時光過去，我除了獲得一搓不符年齡的白髮之外，甚至距離「破產」
也不過幾十萬的事情而已。如果我還有個家庭要養，那問題可就更頭大了，可惜醫學院的
漫長時光不僅為我的最後一段感情劃上句號，也令我的卵巢有效期限開始進入倒數階段。
此刻的我處於一種「聽天由命，心存感恩」的狀態。
因此，當位在西維吉尼亞州查爾斯頓的聖方濟各綜合醫院向我提出邀約的時候（*註），
我把以往可悲的生活打包成三個背包，動身前往阿帕拉契山脈的丘陵中尋找新的機運。
那年，我們一共十九人於七月開始這份工作，而此後有十三人離開了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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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方濟各綜合醫院（St. Francis Hospital）
Francis，又譯弗朗西斯。聖人名號多譯為聖方濟各或聖法蘭西斯。
我喜歡把自己想像成那隻不會被鮮奶油溺死的老鼠。
有些人會因為自己的醫術不到家，在面對回天乏術的孩子而內心崩潰（每個人都有過菜鳥
時期）。但是，當你不得不通知孩子的父母這個消息時，那會是更艱難的考驗。面對那些
哭求你告訴他們不同消息的面孔，或者尖叫著說想死，然後拜託你提供藥物只求幫助他們
消除痛苦的哀號聲，一切都加倍煎熬。
然而，在我這個菜鳥醫生團隊中，大部分人最無法應付的還是主任醫師。
毫無疑問，薇薇安·斯克里特醫生是我這輩子見過殺傷力最大的婊子。
現在，我十分清楚為什麼她實至名歸。
開工第一天，她就這麼對我們說：「你們有十九人在今天報到，我們已經開了賭盤來賭你
們每個人分別能堅持多久。」她雙眼透過那薄薄的鏡片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不要覺得
有壓力，夥伴們。畢竟我有跟你們每個人私下聊過了，而且對你們的期望非常低。」
她哼了一聲。「你們應該清楚什麼時候要乖乖聽我的，還有什麼時候要滾遠點，我可不打
算浪費時間解釋任何你們本來就該自己弄明白的事情。」然後就這麼轉身離開。
我們面面相覷，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又怯懦，隨即趕緊跟著她的屁股跑了上去。
我在人群的最後面，感到難以融入。
「你們手上應該都有拿到聖方濟各的規則清單。」斯克里特醫生邊走邊解釋道，說話時甚
至連朝我們瞧一眼都嫌麻煩。「我一共印了十八份，這樣一來你們之中有人就必須為了得
到它而互相競爭，你懂得，然後有一人勢必會被淘汰。」
當我看到每個人都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清單時，胸口瞬間涼了一截，我並沒有拿到。
「如果你們無法遵守這些規則，那這個醫院沒有你的位置。這大概表示你不適合當醫生，
最好考慮去選些對心理素質要求較低的職業。」說到這，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要是你
們認為我是那種犯錯後還會給二次機會的人，那麼很顯然你們對進入醫界的準備根本不夠
。」她面對著我們所有人，目光一一掃視而過，似乎篤定沒有一個人敢吭出一聲。
「好喔。」她突然氣急敗壞指向外面。「你們還愣在這裡幹嘛？死亡隨時會降臨。出去工
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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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願意給我看他們的規則清單。所以我不得不低調等待，直到我的一個同期去世。
這花了將近一個星期。
凌晨三點，只上了十個小時的班的我仍然在工作。當時我為了不被病患發現自己正試著用
Google搜尋他的症狀（醫生這麼做的次數遠遠超過你的想像），而假裝著急地跑去另一個
病房的途中，我看到麥倫一個人待在手術室裡頭。
我連忙停下腳步，用尖銳的聲音喊他。「麥倫？這他媽怎麼回事？」
他背對著我，我看不清楚他在做什麼，只見他的雙臂正瘋狂地工作著。
有些不對勁。
麥倫是我們這一窩菜鳥中的佼佼者。他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時期就是班上的前十名，每
當我們遇到害怕得不敢向斯克里特醫生提出的問題時，麥倫的解惑總是能提醒我們他是個
學霸的事實。
我放輕腳步慢慢走近麥倫，不想驚擾到他。「呃，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你有什麼需要幫
助的嗎？」
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像他壓根沒有聽到我的聲音。相反地，他全心全意地投入手邊的
工作。
當我距離他五步之遙時，我可以看見有幾滴血從他肩頭飛濺。
這不合理，在我來到這裡之前他原本是獨自一人待在手術室的。
「麥倫？」我壓聲吐息，聲音小得大概只有我自己能聽到。
我亦步亦趨地緩慢從他左側繞過去，終於將所有景象收入眼底。
麥倫的正面從胸骨到髖骨的位置都被劈開。他的食道灑了出來，胃袋垂在桌面上，一團顫
抖的小腸沿著囊袋底部連接到他破爛的胯部。
麥倫絲毫沒有展現出任何痛苦的神色。
他徹底沉浸於手頭上的工作。
他左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胃，遍布的胃皺褶像是還沒烘烤的生麵包一樣從指縫間擠出。右手
則發了瘋似地從未停下——他正在用手術刀將自己的器官削成絲帶。汗如雨下的額頭顯示
此刻的他有多賣力。
我試圖尖叫，但只發出了一陣咽鳴。
卻也已經足以讓麥倫注意到我。
他慢慢地抬起頭，慢慢地，笑了。
沒有一絲笑意的笑容。
他目光鎖在我身上，一邊舔了舔嘴脣，然後猛地往肚子捅出一塊肉，就這麼捧到嘴邊。
張口。
咬下。
咀嚼。
然後撲了過來。
但多數人肯定不知道如何一邊向全世界展示自己內臟同時一邊移動，這就是他的敗筆。麥
倫破爛的內臟被桌角扯住，然後整個人跌倒在地。
最後，他拔聲大叫。
我很早就從我的醫學生涯中學到分隔化是多麼不可或缺的心理應激反應（*註）。而這一
刻，磨練多日的條件反射主宰了我的大腦，冷靜且毫無情感地做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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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隔化（compartmentalization）
一種將情感、思想或經歷分開的心理防衛機制。
使人能同時擁有並接受「相互衝突的認知」。
麥倫的右手仍抓著手術刀，我一腳狠狠踢去，刀子從他手中飛了出去。
他瞪著我，持續尖叫著。
由於他的內臟仍灑滿桌面，我想我最好的選擇是趁機逃跑。在我衝向手術室後方的同時，
一名醫生和一名清潔工破門而入。
這本該是今晚最令人魂飛魄散的時刻，然而我發現他們顯然沒有被嚇到的樣子。
麥倫被打了麻醉，被制服，被抬了出去，一切都發生在他們抵達後的一分鐘內。
有這麼一瞬間，只剩我獨自面對著滿地由鮮血和胃黏膜碎塊組成的池沼。
還有別的什麼也在地上。
一張紙躺在那兒，它的一角剛剛沾上了緩慢流淌的血液。
麥倫落下了他的規則清單。
我大腦中屬於理智的部分驅動著身體繼續行動。我從地上把紙搶了過來，然後一邊留意著
那灘池沼，一邊迅速離開手術室。
我不想在我身後留下任何血腳印。
我知道，一旦我能夠找到大約三十秒不受干擾的機會，我必須立刻閱讀這份清單。在經過
三小時後，我終於得到喘息，躲進了某個清潔工的壁櫥裡。
我用顫抖且疲憊的手，輕扯光禿禿燈泡上的開關鍊條，試圖忽略那些外洩的氨水散發的有
害物質，然後低頭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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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方濟各綜合醫院守則——新進醫生指南》
1—在任何情況下，永遠不要與他人分享你的規則影本。
2—如果有任何醫生表現出不正常的行為，請立刻離開該區域。不要進行眼神接觸。
3—如果有任何醫生被身穿清潔工制服的人接近或扣留，不要干涉。
永遠不要多問關於那名前醫生的事。
4—永遠不要碰任何看似沒人要的瑞氏花生醬夾餡杯子牛奶巧克力（*註）。
那是斯克里特醫生最愛的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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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氏花生醬夾餡杯子牛奶巧克力（Reese’s Peanut Butter Cups）
香濃微鹹的花生醬與濃郁滑順的巧克力搭配花生顆粒與薄鹽餅乾碎塊的爽脆口感，
豐富多層次的美妙滋味。
5—任何在聖方濟各綜合醫院死亡的孩子都必須在正式死亡時間的120分鐘內火化。
如果你懷疑這一規則可能被打破了，請回報斯克里特醫生，醫院將會進行疏散。
6—聖方濟各綜合醫院沒有兒童燒傷科。
如果你發現自己正在那裡，請繼續行走，直到回到熟悉的地方。
這通常需要沿著中央走廊直線行走47分鐘。在這段時間裡，你不會碰到任何一堵牆。
7—這條規則需要知道的人就會知道。
8—每個房間都備有少量的純硫酸。這僅僅是準備給脊髓斷裂的患者使用。
如果他們發動攻擊，將H2SO4以皮下注射至顱內是制服他們的唯一方法。
9—停屍間在任何時候都必須存放至少13具屍體。
10—如果發現自己在醫院的屋頂上，卻不記得是如何到達那裡的，你只有兩種選擇。
要馬等待救援隊找到你，要馬從四層樓高跳到法庭街（Court Street）的人行道上。
11—如果你看到「1913房」，不要直視數字。不要開門。
這是截至目前為止最重要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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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櫥門突然被打開，我心跳跟著漏了一拍。
斯克里特醫生正盯著我看。她面部一閃而過的些許情緒似乎是驚訝。
我們倆都佇在原地，僵持不動，煎熬的沉默持續了五秒鐘。
「阿菲利斯醫生，」她嚴肅而緩慢地拉著長音說道。「我相當驚訝。」並垂眼凝視我手中
沾染血跡的規則清單。
我試圖說出隻字片語，任何一個字。因為很顯然的，如果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做錯事的
人，肯定會有更多更好的反應，總之絕對不是我在那一刻做的事情——當我眼巴巴地盯著
我主管的主管的主管看，當她用她的雙眼望進我眼底、打量我的靈魂時，我字面意義上的
一個字都沒有為自己辯護。
我什麼也沒說。
「你拿了一份不屬於你的清單，並且在同事經歷了那樣一起不自然的事件後，還直接搞失
蹤。」斯克里特醫生用鼻子哼出一聲。「看來只要打著『必要』的名義，你果然願意做一
些難以想像的事情。而麥倫甚至不能遵守最重要的規則。」她咬牙切齒。「我曾經連續四
年都精準預測了哪個新來的醫生會最快打破規則。這下完全毀了我辦公室的賭盤。」
她邊說著邊轉過身去。而在她回頭之前，我看見一絲笑意掠過她脣角。
「回去工作吧，醫生。你的輪班還有三小時，那些病症可不會自己Google。」
直到斯克里特醫生離開後，我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
我渾身顫抖著慢慢地從清潔工的壁櫥裡探出頭來，迅速將規則清單塞回口袋，然後思考著
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在剛剛，我也許算是獲得了某種實質意義上的勝利。
也許，只是也許。因為我得在聖方濟各綜合醫院時刻確保自己腦袋沒有進水。
接著我轉身朝大廳走去，腳步卻立刻停了下來。
眼前的一切變得相當陌生。這他媽的發生了什麼事？
我環顧四周。走廊的設計仍令人熟悉，但一切都不對勁。我可以聽到病房裡有人在交談的
聲音，但附近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
這說不通。
於是我抬頭往上一瞧。
老實說，當我看到那個標示的時候，真的不小心漏了幾滴出來。
聖方濟各綜合醫院——兒童燒傷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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