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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I was Seven when I Almost D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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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時為語句通順有稍作修改,若有錯誤或誤解原文的地方,還請不吝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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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as Seven when I Almost Died
七歲時,我差點死去
對我來說,那是人生中第二糟糕的一天。
那是個炎熱的夏日,我不斷央求媽媽讓我去我們家農場後方的河流游泳。我當時年紀太小
,不能獨自前往,媽媽要我等爸爸從穀倉回來再說。這個月他都在訓練新的工人們,因此
我們無法常常看見他。他會回來吃晚餐,媽媽總是在六點整仔細擺好餐桌。我們會一起看
電視約一個小時,然後我會被催上樓,待在床上看書或睡覺。
那天卻不然。爸爸已經完成訓練,我們準備享受家庭時光。我打算說服媽媽答應晚餐訂披
薩,這樣我們就都有很多時間去河邊玩了。
我們在屋外等他;爸爸一走到門口,我就飛奔至樹林,沿著小徑跑向河邊。我能聽見媽媽
喊著要我放慢速度;我回頭望,偷笑看著父母追著我跑,臉上滿是笑容。那瞬間,我感到
無比自由,我想他們也是。
我像陣風般奔跑,幾乎沒有感覺到穿著涼鞋的雙腳踩踏積土的觸感,熟練地航行在身下的
石頭與樹根上。直到感受到冰冷河水刺痛腳趾,我才停下腳步。
水深至膝蓋,我不敢再前進,吞吐著溫暖的夏日氣息,等待父母靠近。當他們在兩分鐘後
繞過轉角時,我聽見他們的笑聲;他們的目光帶著愛意交互擁抱,對著彼此微笑時十指交
扣。接著他們起跑,迅速縮短與河床的距離,爸爸大吼:「我來抓你啦,派翠克,準備好
被這一生最大的水花攻擊吧!」
我開心地尖叫,往河的中間跑。我在這裡游泳的次數多到數不清。我對這裡瞭若指掌,連
每塊岩石的位置和最大的魚藏在哪裡都很清楚。我不知道是,在那一天,河流中心的水流
會有多麼強烈。
前兩天晚上下了大雨,在我們的農地上留下很多水坑。爸爸曾說,這場雨對他的作物很有
幫助--我記得他說自己為此感恩。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卻帶來不幸。我沒有意識到雨
水會讓河面比往常高,比我以往習慣的高上許多。
涉水更深時,我被一顆石頭絆了一下、失去平衡。我被湍急的水流捲入。我的雙手絕望地
揮動著,想找到我以為會在那邊的大石頭--然而,加量的雨水與河水混合,讓石頭全沉
在深處。我只是白費功夫。
水聲隆隆在耳邊,我掙扎著舉起手。我試圖尖叫,幾乎聽不見父母追著我衝進水裡時的哭
聲。
我被激流無情地拋來扔去,快速流動時,頭好幾次撞上石頭。有幾次我浮上水面,大口吸
取空氣,並把握空檔尋找父母的蹤影,祈禱下一次他們會離我更近。每一次緩刑都很短暫
,接著我會再次被河水吞沒,沉入混濁的水面下。
我不確定過了多久。我筋疲力盡,能感覺到身體失去鬥志。我想我的頭肯定撞上石頭,因
為世界突然陷入黑暗。這狀態持續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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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氣喘吁吁,用力咳出積塞在肺裡的冷水。我使勁嘔吐到以為會把內臟吐出來。
我能感覺到爸爸瘋狂拍打我的背,媽媽則握著我的手哭泣。
最後,我喘過氣來,被母親環抱著。她親吻我的額頭,而我哭得像嬰兒。我不在乎丟不丟
人,我嚇壞了。
爸爸抱著我走了十分鐘回家,我們都不發一語。我想我們都元氣大傷,說真的,我們該說
什麼?在這樣的沉默中有種異樣的安心感;在爸爸沉重的呼吸聲和一旁媽媽的腳步聲中有
股力量,讓我感到安全與溫暖,即使我因為河水冷到發抖。
即使回到家裡,他們也沒說什麼。我以為他們會生氣,但現在了解他們只是很害怕。失去
唯一的孩子,或差點失去,肯定需要一段時間調適。我自己也身為年輕男孩的父親,我連
想都不願意想這種事。
剩餘的夏日都在家裡度過。父母不准我再回河邊,但反正我也不想。我不太記得我們做了
哪些事,但我知道爸爸不再去農場忙活。他說他相信員工們,並強調花時間陪伴我和媽媽
有多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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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週後,就在開學前,街上有一名六歲女孩艾比‧米勒失蹤了。當時她和姊姊一起在河邊
玩,姊姊跑去追掙脫項圈的狗,一分鐘後回來時,艾比已經不見了。
姊姊一到家,告訴媽媽發生什麼事,搜查便啟動了。透過窗戶,我整晚都能看見人們拿著
手電筒,在田野邊緣的森林中穿梭。我記得父母意外冷靜,說他們確定那女孩會平安無事
--但我覺得他們只是擔心我再度受到創傷所以說謊。然而,隔天早上,有人敲了我們家
的門,他們失去冷靜的偽裝。
當時我們剛要坐下吃早餐,媽拿著兩杯果汁走向桌子,我們聽見
*碰碰*
「我們是警察,有人在家嗎?」
玻璃杯從媽媽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而她愣在原地。爸爸扔下報紙,抓住她手臂,
將她拉往樓上。
*碰碰碰*
「開門,警察!」
爸爸看向我,瞪大著眼。他用顫抖的聲音說:「派翠克,去把門打開。跟警察說我們不在
家。回答他們的問題,對他們說謊,做你需要做的,但要確保他們不會進門。」
我盯著他將媽媽拖上樓,接著開始走向門口。我只打開一條縫,穿著制服的高大男人向我
打招呼。
「早安啊孩子,」警察說。他有點胖,看起來很普通,除了那對冷酷的藍眼睛:「你父母
在家嗎?」
「不在,先生。」我說,希望我聽起來足夠真誠。
「喔,你這年紀自己待在家不會太年輕嗎?」他問。
「不會,先生,我已經整整七歲了。」我說,對他微笑:「我還知道怎麼用瓦斯爐呢。」
這是假的。
「好吧,等他們回來,跟他們說我們來過。」他繼續說道,彎腰與我齊高:「我相信你聽
說過小艾比‧米勒失蹤的消息。我們只是想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人看到她……你有看到嗎?
」
我搖頭:「沒有,先生,我沒看到。但如果我有看見,我會打119,這是遇到『緊急狀況
』時該做的。」
聽完,他笑了:「這就對了,孩子,說得好。但拜託,父母不在家時別自己用瓦斯爐。那
很危險。」
我點點頭,他轉身離去。
我關上門,鎖好後衝上樓到我爸媽房間。我用力推開門,但房間空無一人。他們不見了。
「他們人呢他們人呢他們人呢???」我的大腦尖叫著,焦慮攀升。樓上四處不見人影,
我又跑回一樓,想著也許我跟他們錯過了。他們也不在那裡。
我想拿打電話撥119。這肯定是緊急狀況。
但在按下最後一個號碼前,我停住了。我父母不想和警察說話,因此報警應該是糟糕的主
意。我掛了電話,在廚房地板上坐了好幾個鐘頭,期盼他們會走進門。我無法做任何事,
只能一直盯著前方、等待,眼淚不由自主從臉上流下。
大約到了傍晚六點,有人敲門。他們回家了!我跑到門口,一面喊著「媽媽!爸爸!」,
一面開門。
在我面前的是兩名警員--早上來訪的男人,和一個年輕些的女人。我記得自己心想她有
雙和善的眼睛,和第一個警察不同。
他們說我得跟他們走一趟,我祖母在警局等著接我。我很猶豫--爸媽似乎很怕他們,那
我呢?但他們用家裡的電話撥給警局,讓我跟祖母說話。她說沒有關係,我該跟他們走。
所以我照做了。
抵達時,我幾乎沒辦法踏出車子,因為祖母跑向我並將我緊緊擁入懷中,令我難以呼吸。
她邊哭邊抱住我,而我不斷問她:「祖母,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我希望能說接下來的回憶一片模糊,但事實上,那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我坐在祖母旁邊聽女性警官解釋。他們今早十點左右找到艾比‧米勒了。她在河邊,是我
幾週前待過的同一個河岸。我抱住自己,準備為死去的女孩哀悼。然而,他們告訴我,她
沒有死。
艾比已經快要溺死在河流中,但在這之前抵達岸邊。她正好被河水推到我父母所在之處。
他們的屍體所在之處。他們說,根據死亡狀態,他們已經過世數週了。
「那不可能是真的!」我大叫,從椅子上起身:「媽媽今天早上才做早餐給我吃!我們很
正常,沒有人死掉!」祖母抓住我的手,溫柔但堅定,在我啜泣時將我拉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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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歷了好幾年的療程。最後終於接受身旁所有人告訴我的事情:我的父母已經死了,並
且比我以為的更久。整個八月,我都一個人待在家裡。他們說,這是由於創傷導致的幻覺
,說我在他們死後由於某種心理調節機轉,想像他們仍在身邊。他們言之鑿鑿--在父母
的屍體被發現前,已經好幾週沒人聽過他們的消息了,很大機率是他們在救我時溺死了。
然而,我無法忽略一個細節。
事件發生幾年後,我和艾比說過話;我們常常被安排在相同的治療團體中,因此在她搬家
前有變熟悉一些。
艾比說,是我父母救了她。她很確定自己快死掉了,在洶湧的水流中不斷撞擊岩石。但是
,下一秒,她覺得有隻手抓住她的手臂。她抬頭看見我母親,她開始將她拉向岸邊。接著
我爸也加入了,拉住她的另一隻手,兩人一起將她拖上沙岸。
她說我媽握著她的手,我爸則拍打她的背,讓她把吸入的河水全部咳出來。他們整晚陪伴
著她,直到隔天、直到她被找到的幾分鐘前--正是我在房子裡團團轉尋找他們的時候。
正是他們消失的時候。
我已經學會告訴人們,我相信自己的回憶只是創傷後的反應,我知道雙親已經過世,那個
月的陪伴都是想像。這樣比較簡單。但是,在內心深處,我知道這不完全是事實。那個夏
天他們確實在我身旁,不論是魂魄、靈體或是其他什麼,他們都在八月那可怕的日子中保
護了我。最後,他們前往拯救艾比,因為那時她比我更需要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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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爾還是會去造訪那條河。最近,我第一次帶著四歲的兒子去那個河岸。我讓兒子在附
近溜達,自己帶著花到父母被發現的地方,每年八月七日我都會造訪的地方。
當我坐在岩石上眺望河水、回憶著他們如何犧牲生命拯救我時,我聽見兒子開始大笑。我
轉頭望,在那瞬間,我發誓自己看見母親坐在他旁邊扮鬼臉,我爸則在他們身後,微笑看
著他們。一眨眼,他們就消失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兒子說:「爸爸,謝謝你帶我去見祖父和祖母!他們好有趣而且人超-
-好!」
我感覺心臟開始劇烈跳動。我想告訴他,他沒有看見他們,但那會是謊言。我知道他們仍
在那裡,仍舊看守著河水。也許某天,我會告訴兒子過去發生的事,但現在我寧可不這麼
做。
相反地,我從後照鏡看著他,說:「是嗎,夥伴?告訴我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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