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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My husband insists on keeping this one painting of a 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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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時為語句通順有稍作修改,若有錯誤或誤解原文的地方,還請不吝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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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husband insists on keeping this one painting of a woman
我的丈夫沉迷於一幅女子肖像畫
我和丈夫剛結婚並同住時有過幾次爭執。吵私人空間、吵家務分配……還有家中佈置。
簡單來說,我丈夫沉迷於某幅奇怪的女子肖像畫。
「她是誰?」第一次看到那幅畫時,它斜靠在推積如山的箱子上,而我問道。
「不知道。在跳蚤市場買的。」
那是幅原件。從筆觸反射的光線來看,我想應該是油畫。畫中有個年輕女子站在昏暗的房
間裡,轉頭看向觀賞者。她其實很漂亮。一頭金髮如瀑布般披落肩上。白色棉洋裝。精緻
的心型臉,比起可愛更令人難忘。
她散發光芒,後方的房間卻一片漆黑。這對比和她的姿勢都隱約讓我想起《戴珍珠耳環的
少女》。但它並不顯得優雅、沉靜或美麗。相反地,它讓人感到……詭異。
尤其因為我丈夫把畫掛在我們床頭。
「我說啊,這是幅美麗的畫沒錯,」我說:「卻不符合現代裝潢美感。」
「你的公仔也是啊。」
「好吧,但它們很小啊。這幅畫很、大。老天啊,這女人幾乎跟真人一樣大!」
「我想把她留在原本的位置。」
這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因此我放棄了。但這不容易。有時在午夜醒來,我會有種可怕的
感覺,彷彿自己正被監視著。那時我會抬頭,看向她俯瞰著我的懾人灰眸。
從此以後我無法安睡。
而且我發誓,有次她動了。「她的手一直長那樣嗎?」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問艾瑞克。
「嗯?」
「她的左手。手指微微敞開,往身後伸手。像在等人抓住她的手。」
「是啊,一直都這樣。」
我能發誓她才不是一直都這樣。我再次避免看向她。那幅畫過於真實,令人不適。當我盯
視那雙灰色眼眸,幾乎像與真人眼對著眼。
我堅持了兩週。然後拜託艾瑞克把它移走。
「拜託,我們可以把那幅畫移去其他地方嗎?我真的很討厭準備睡覺時看到它。」
「這是我們擁有的最佳傑作。它就該掛在床頭。」
「那向日葵那幅呢?」
「那只是複製品。」他抱怨:「又很普遍。」
「拜託啦。如果你移走這幅畫,我就把公仔拿走。」
他長嘆一口氣:「好吧。我會把她移走。」
這又是另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常常用「她」稱呼那幅畫。
所以他把畫移到樓梯間。但說實話,這反而更糟。每次下樓都會看到她。從台階轉角那兒
用那對銳利的灰眸盯著我。至少當畫還在寢室時,我常常處在睡夢中或面向相反方向。
幾天後我崩潰了。
我不知為何睡不著。在輾轉難眠一個小時後,我決定下樓吃點東西。我走到台階頂層……
然後看見她。
我沒有開燈--只有走廊上廁所裡的夜燈開著。四周一片昏暗,那幅畫的邊框融入陰影中
,但畫中女子的蒼白面容與白色洋裝使她依舊很醒目。
而我那愚笨、睏倦的大腦把它誤認成真人。
我蹦起一呎高。如果沒在最後一刻抓住扶手,我大概已經跌下樓了。
「拜託,我們可不可以丟了那幅畫?拜託拜託拜託?」隔天早上我問道。
艾瑞克轉身離開火爐,放下鍋鏟:「為什麼?」
「我昨天快被它嚇死了。差點跌下樓梯耶。」
他盯著我看,似乎無法理解。「她……嚇到你?」他緩慢問道。
「嗯,比較像讓我大吃一驚。我以為真的有個人站在那裡。」
他看著我。
然後他爆笑。幾秒後,我也開始笑了。現在回想起來,這的確很蠢。我知道我當時很睏,
可是--我以為那幅畫是真人?!是怎樣,難道我覺得有個年輕漂亮的金髮女子穿著睡衣
偷偷潛入我們家嗎?
「我之後會把她移進我的辦公室。你就不會再看見她啦。」
「聽起來不錯。」
過了一陣子,一切看似很順利。我隱約留意到艾瑞克比以往更常待在辦公室裡,但他最近
確實有個重要簡報的期限快到了。話說回來,這又會和那幅畫有什麼關係呢?總不可能他
會好幾個小時一直盯著她看吧。
除非這就是我發現他在做的事。
有天晚上,他沒有下來和我一起吃晚餐。我喊了他好幾次。沒有回應。因此我上樓走到他
辦公室--發現他盯著她看。
他就坐在那兒。電腦關著。桌上沒有文件。旋轉椅轉向面對畫中的女子。
「喔,」我走進時,他突然說道。然後他迅速起身:「我正準備下去呢。幾分鐘前終於把
簡報交出去了。他們很開心。」
他朝我露出燦爛笑容,彷彿一切正常,接著走過我身邊。我聽著他下樓的匆忙腳步聲。
他真的剛結束工作嗎?
還是他只是坐在那邊……盯著她看?
我最後決定不去想這件事。那幅畫已經從我視線範圍消失,這樣很好。再說,我有更重要
的事要做,例如有篇文章的截止日期要到了,但我根本還沒動筆。
但那之後的某個週五下午,我無意間聽到他在講電話。透過厚重的木門,他的聲音有些模
糊,但不難聽見他說的話。他幾乎是用吼的。
「我今晚就會完成--」
「不,我知道期限是星期三--」
「那個,我老婆之前摔下樓梯了。我得送她去醫院。」
這些話讓我抖了一下。我走了進去。
「你為什麼說謊,說我摔下樓梯?」
他的臉色發白。他掛掉電話,轉身面向我。「抱歉,塔拉。但我需要找出理由。我錯過簡
報的截止日了,但這可能危及到我的工作--」
「你兩天前跟我說已經完成的那個簡報?」
他沉默地點點頭。
我雙手環胸:「聽著,艾瑞克,你的工作如何是你自己的問題。但這整週我們只有,大概
,一個小時待在一起。因為你整天都關在這裡,日復一日。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有在工作
嗎?還是你就坐在這裡,盯著她看?」
他漆黑的瞳孔鎖定我。然後他放柔了聲音。
「你在忌妒她。」
「……啥?!」
「你不必這樣,塔拉,」他說,朝我靠近:「那幅畫讓她比以前更美了。」
我愣住。瞪著他。
然後我終於找回聲音。「你是說……你認識這幅畫裡的人?」
「不,」他緩緩說道:「抱歉,我說錯了。我是指,不管這是誰的肖像畫,我確定會特意
畫得相似且迷人。所有肖像畫都是這樣。」
我瞪著他,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
「這幅畫畫的是誰,艾瑞克?」
「我跟你說了,這不是--」
「艾瑞克。」我走向他。我的腿失去力氣,瑟瑟發抖。「這幅畫畫的是誰?!」
他只是搖了搖頭。
***
那晚,我無法入眠。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蠢,居然對一幅畫這麼在意。但你得承認這實在很奇怪。不管理由為
何,他太沉迷於那幅畫了。約會的時候我為什麼沒看見那幅畫?他把它藏在地下室嗎?那
是我唯一沒去過的地方。他是不是在底下建了個小神壇,擺滿畫作、蠟燭,各種東西?
這想法讓我想吐。
是前女友嗎?還是他從沒提起過的前妻?委託作畫一定需要一大筆錢,尤其這幅畫這麼大
、這麼細膩。我的意思是,即使我很討厭那東西,它卻肯定出自才能出眾的人之筆。那雙
銳利灰眸中的光采、右頰上的微小酒窩……
但顯然他不是為了藝術性而保存它。
他認識她。
且無論她是誰,他為她深深著迷。
然後我腦中浮現了最瘋狂的想法。
我慢慢自床上坐起身。緩慢、安靜。轉向艾瑞克。他睡得很熟。然後我從被子下滑出來,
從床頭櫃拿起手機--躡手躡腳走出房間。
我赤腳輕柔地走過走廊,一路走向他的辦公室。接著我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踏了進去。
辦公室很冷--比我們臥室冷多了。我的手臂滿是雞皮疙瘩。但我沒有浪費時間。我伸手
摸索牆面,打開開關。
燈亮了。
那金髮女子從牆上俯視著我。我將艾瑞克的皮質辦公椅拖過木質地面,她的目光似乎緊盯
著我。抵達牆邊後,我站上椅子。
我們面對面盯視著彼此。
我之前從未離這幅畫這麼近。我的臉只離她幾吋遠。在這距離下,我能看清所有細節。每
根睫毛都精細繪製,從毛囊處向上捲曲。虹膜中佈滿深深淺淺的灰色線條。她的肌膚,蒼
白而光滑,並點上了最細微的毛孔。
但我不是為了欣賞藝術而來的。
我舉起手機--拍下照片。
我打算使用反向搜圖。
我花了幾分鐘才找到正確的網站並上傳照片。但當結果顯示時……我倒抽一口氣。
我原本覺得能跳出一個結果都算幸運了。有些臉部辨識功能會將畫中的臉與真人照片進行
比對。抑或是會跳出畫家的網站,提到畫中人物的身分。然而相反地--幾十張縮圖塞滿
頁面,正是我這幾週來一直看著的這幅畫。
我用顫抖著手指點開第一張縮圖,連往一篇新聞報導。
持續搜索失蹤的富蘭克林藝術系學生
我的心沉了下去。黑點在我視野中跳躍。我跌坐進身後的椅子,顫抖著開始閱讀。
安雅‧克爾辛,23歲,在與男友一同遠足後失蹤……
兩人在遇上一頭熊後走散……
她的背包在離最後目擊位置約一英里的地方被發現,但沒有找到安雅的足跡……
還有畫作下方的說明。
克爾辛就讀法蘭克林大學三年級,主修美術。她最近完成一幅自畫像,並在畫廊展出。(
見上圖)
我點開下一篇文章,然後再下一篇--但內容都一樣。遠足、熊、失蹤。全部都放上自畫
像的照片;她看起來與她的作品一模一樣。沒有文章提及男友的名字,但肯定是艾瑞克。
最近期的文章張貼於五年前,是一張影片截圖,她的父母懇求警方繼續搜索。令人難過的
是,根據文章說法,搜索停止了。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這兒多久。我只知道自己被走廊上的巨響震醒,思緒猛然聚焦。
腳步聲。往辦公室而來。
我迅速起身。不能被他發現我在這裡。我環視房間,找尋是否有某個地方--任何地方-
-可供藏匿。但大概已經太遲了。他肯定發現燈亮著,從門縫……
當他踏進房間,我蹲到桌子底下。
「塔拉?」
我用手摀住嘴巴,試著掩蓋我紊亂的呼吸。他會發現椅子移位了。他知道我在這。他知道
……
「塔拉,你在裡面嗎?」
我幹嘛要躲起來?我原本可以說我聽到有聲響所以進來查看。我想找支筆。我睡不著。該
死的我幹嘛躲起來?現在他會知道我知道了……
「塔拉?」
但可能沒事啊。也許安雅被熊抓到了,也許艾瑞克根本與其無關。這個可能性不是比艾瑞
克是殺人兇手還高嗎?
「你在這啊。」
我抬頭--然後尖叫。
艾瑞克蹲著,在桌子前,盯著我。
「我--我在找筆,」我結巴道:「我想寫東西--我想起來明天得採購日用品打算加點
東西……」
他歪著頭,唇邊帶有些許笑意:「我覺得這不是事實呢,塔拉。」
我得逃跑。
我準備從桌子底下衝出來。他迅速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很用力。「你知道她是誰了,對吧
?只有這個理由會讓你開始躲我。」
我在他的控制下發抖。「你對她做了什麼?」我悄聲道。
他乾笑一聲:「所以你覺得我是殺人兇手。真好啊,這居然是你的第一個結論。」
「不--不,我不覺得你是殺人兇手。」我吞了口口水。笨蛋、笨蛋、笨蛋。如果他殺了
她,並知道你知道……你也會死的。「我很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發生什麼事
?他們沒有找到屍體。她被熊抓住了嗎?」
他沒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用那冰冷的深色眼眸望著我。
「我很忌妒,」我繼續道,滿是絕望:「但現在我懂了。我希望你直接告訴我。以那樣的
方式失去某個人……你當然會希望留下那幅畫。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事物了。」
「你不該靠近它的。」他說,語調出奇地毫無起伏:「很遺憾你必須以這種方式了解真相
。」
他靠近我時,我放聲尖叫。
完蛋了。他的手緊緊攫著我的手腕,把我從桌子下方拉出來。我往回拉,試著掙脫,但沒
有用--
碰!
一聲巨響在我們身後響起。艾瑞克逡巡四周,有那麼一瞬間--他的手放鬆了。
我立刻行動,抽回手並逃跑,繞過桌邊並奔向門口。當我回頭,我看見艾瑞克追了上來。
但我也看見是什麼發出聲響。
安雅的畫作從牆上掉了下來。歪斜地躺在地上,灰色雙眸空洞地望向上方。
***
我向來跑得很快。
當我抵達樓梯底部,艾瑞克才跑到一半。我衝進冰冷的空氣中,放聲尖叫。他從後方抓住
我,試圖把我拉回屋裡,但太遲了。燈亮了。我們的鄰居衝出屋外,撥號給警察。
結束了。
警方以傷害罪逮捕艾瑞克。聽了我的故事,了解他對安雅畫作的沉迷後,他們搜查了屋子
。藏在辦公室抽屜的小盒子中,有對金耳環。
安雅遠足那天戴的同副耳環。
這起案件與他相關的部份逐漸明朗。我希望,祈禱,安雅能夠得到正義,陪審團會為了她
所遭遇的可怕謀殺將他定罪。
如果我沒逃走,他是否會對我做出一樣的事?如果安雅的畫沒有從牆上掉落?
當然了,事情都有解釋。當艾瑞克將畫移到辦公室時,他可能不小心把掛勾裝到石膏板上
了。畫作的重量可能導致牆面裂開,畫就掉了下來。
但有時,我覺得安雅在守護著我。她的自畫像裡有著一部份的她。那晚,她保護了我,讓
我免於遭受結束她生命的怪物毒手。
那幅畫現在掛在我的玄關。每天經過時,我就會發現新的細節:她身後昏暗、深沉的綠色
房間。完美繪製的金色頭髮。銳利灰眸中閃過的光芒。
而且,有時候,我覺得她正回以我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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