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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
男孩穿著雨鞋踩水,穿著雨衣,手晃著傘,就這樣一步一步重重的沿著紅磚街玩去。
他腳步重是因為那雨鞋,也不知給他穿雨鞋有什麼用處,要走的話還不如拖鞋方便呢。但他
沒有妥協,反正他的雨鞋外是雨,雨鞋內也是雨,他就那樣故意的,把雨鞋也裝個滿。
沒有什麼用意,只是好玩,但走起來就一步重過一步,畢竟每一步都提了一鞋子的水。
那天雨勢大,里長跟鎮長去顧抽水機。大排滿了,說是大流水,怎麼抽也沒用。
里長的臉濕了,八成不是雨,是冷汗,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淹定了,接下來要被鄰里罵死了,
臉上的汗水要換口水了。
鎮上低窪區果然是漸漸淹水了,那些老人家都站在戶閬上,看著街上的水慢慢變高,看著那
沿街走去的男孩,他們皺眉了。
那是街上少有的孩子,這兒大多的年輕人都出外去了,搬去了大城,小鎮上的孩童實在不多
,所以街坊都格外的照顧他。
看著孩子歡快的走去,那些老人出言制止:「雨愈來愈大囉,緊轉去,危險。」
也不是一個兩個說,是那條街上看見男孩的老人都說了。
只是男孩玩心重,沒有聽進去,就這樣一路走去大埕。
雨越下越大,是上天在洩洪,幾乎遮蔽了視野,看最遠也不過六、七步。
男孩是連路邊的房屋都要看不清。
水從大排倒灌而來,淹了大埕,紅磚路也漸漸不見了,成了黑色的大溝。
水淹到了男孩的腰部,水是流動的,那街沒有人流,卻有越來越多的水流。再漲多一些,男
孩就腳不著地了,要被沖走了。
水漫上來後男孩終於怕了,男孩後悔了,想要從大埕走回去街頭,走回家去。只是這一回頭
,已經沒有讓他走的機會。
水已至胸口,他人漂了起來。
「完啦,BBQ啦」男孩暗道。
他吃了幾口髒水,鹹味、土味、腥臭味交雜,他沒有空抱怨,他不會水,只能被迫一路掙扎
漂去。
男孩漂著漂著,那原本失重的身子突然感受到重量,是一隻冰冷的手撈起了他。
男孩就那樣被提著,他不清楚是誰撈起了他,他只能朝下看,看著髒髒的水面,他看不到他
的面容。
但他知道那不是人,因為他皮膚是綠的,手上還有著細細的鱗。
祂將他放到關帝爺廟前的戶閬上轉身就走,臨走時啐了一口道:「這是阮上岸的時間,猴死
囡仔鬥啥潲鬧熱,真正麻煩死。」
男孩也不懂祂說的上岸是什麼,只知道,他,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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