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杭特站在墓穴前,仰看著在黑夜中灑落的雪,一邊思考著。
落雪的速度加快了,不一會兒功夫,積雪靜靜地掩蓋住了杭特的皮靴。
文森不是很在意的抖了一抖,突然他瞇起眼睛,
看見了墓穴旁不同於雪的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閃光。
他蹲下身子,用手觸摸著,獵人的直覺告訴他,這是獵物留下給他的線索。
他輕輕拎起那閃光的來源,一根粗硬、尖銳的銀色獸毛。
這不是狼毛,狼毛應該更為柔軟。
這也不是熊毛,杭特獵過最大的熊,毛也沒有手上這根粗。
這根銀色的獸毛幾乎像是刺了,
杭特輕輕碰了碰尖端,一粒豆大的血珠立刻從手指滲了出來。
杭特咒罵了一聲,將手指含在嘴裡,一邊興奮地笑了起來。
對他而言,未知的獵物將是他的財富。
杭特的工作很特別,他專門為馬戲團或怪胎秀蒐集各種不同的畸形兒或奇妙的動物。
當然啦,他也毫不客氣的狠狠敲了各個團主一票,因為他總是能找到別人未見過的事物。
人魚?沒問題。
魚人?搞定。
蛇男孩?包在杭特身上。
你要食人族裡的西洋棋小黑人高手?
這是蠻困難的要求,但是杭特或許能辦到。
當杭特在旅行中因為風雪停留在這個小鎮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
他那堪稱獵人雷達的直覺噹噹噹的敲醒了警鐘,那告訴他,有大獵物來了。
果不其然,在下雪後怪事陸續的發生,有人死了,有人失蹤。
但是這些愚蠢的鄉下人甚至還認為是死人復活了,自己扒開了墳墓鑽了出來。
當杭特從瑪莉的口中得知警長與尚生的對話後,
他立刻理解到這根本不是什麼殺人失蹤事件。
這是很典型的猛獸襲擊事件。
當杭特在非洲狩獵的時候,他老早就見過這種事情。
一般人常常認為,猛獸襲擊的時候,會弄得血跡斑斑、到處都是碎肉,錯了。
實際上,他們常常會在第二天早晨醒來時,
發現帳篷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東西都留在原地,
地上只有幾道幾乎難以發現的拖拉痕跡。
那個時候,杭特花了整整一個月才獵到了那頭狡猾的食人豹,用的是一個土著當餌。
獵豹幾乎像是幽靈一樣從黑暗中走出,啣住了土著的脖子甩了幾下,便把人拉走了。
整個過程花不到五分鐘。
當然,杭特還是把子彈送進了那頭豹子的額頭上,豹子的標本上開了個洞,
連著故事賣給了怪胎秀。
猛獸襲擊後,常常只有一點點極為細小的痕跡。
像是他手上這根白金色的獸毛。
杭特的推測是這樣的。
因為開始下雪,某些森林的生物因為天氣的改變,開始搜尋不同的食物來源,
猛獸可能從來沒殺過人類,但是當牠得手一次後,發現人類是很棒的食物來源。
人類脆弱、沒有鱗甲或銳利的牙齒,更不用提醉醺醺的醉鬼們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小李、老傑克都到過酒館;那夥洞穴裡的三人組則是在睡眠中被襲擊。
這場雪觸發了猛獸的冬眠機制,牠必須盡可能吃的多才能冬眠,
才會在落雪後才開始一系列的事件,礦穴裡的三人不過是食物儲備,
屍體的失蹤不過是猛獸順著氣味奪回牠的獵物罷了。
透過月光,杭特手上的銀毛閃耀著美麗的光輝,他小心翼翼的將獸毛收進玻璃罐中,
順手點亮了一根捲菸,倚在墓石上抽了起來。
這隻猛獸非常聰明,而且不會正面跟人戰鬥,
牠沒有正面與那些偷盜食物的礦工們起衝突,選擇在沒人的夜晚偷偷的取回牠的食物。
捲菸橘紅色的火光在黑暗中顯得特別明亮,杭特把菸丟到雪地上,背起槍走向礦穴。
要在其他人發現之前先狩獵牠。
月光灑落在獵人的身上,遊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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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外面的環境,礦坑中顯得更為濕熱。
杭特提著煤油燈,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溫暖的洞壁一邊前行。
在進入礦穴後,杭特立刻能理解為何猛獸選擇礦穴作為冬眠的地點。
溫暖、錯綜複雜,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食物來源充足。
想到這,杭特握緊了獵槍。
是啊,他也是食物之一。
礦坑中的黑暗貪婪的吞噬著提燈中的火光,即使杭特努力地睜大眼睛,
也很難看清楚眼前的漆黑中藏著什麼,常常會在鼻子快貼到牆上時才發現前面的石壁。
他有些後悔沒有帶更多的光源進入礦穴中,但只是硬著頭皮往前走。
然後他看見了。
一瞬間,提燈的光芒被黑暗中的兩個光點吸收而且反射,杭特慢慢蹲下,
將煤油燈放在地上,架起了獵槍。
黑暗中看不清形體的野獸,只是盯著杭特,牠沒發現自己的眼珠子已經暴露了牠的存在,
或許仍在等待杭特這愚蠢的獵物走向牠。
很遺憾,今天獵人要變獵物啦。
杭特這麼想,一邊用很輕的力道拉開了保險,將食指扣在板機上仔細瞄準著。
不大,杭特心想。
從眼睛的高度判斷,那猛獸的高度大概跟杭特差不多高,
杭特有點好奇牠怎麼將三具屍體拖回這礦坑中的...
對啊,牠怎麼做到的?
就在這時候,杭特的背後,傳來了重重的震動。
杭特吞了口口水,舉著獵槍死盯著眼前不動的野獸。
像是嘲諷杭特一般,眼前的光點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回望著杭特。
然後,杭特猛然轉過了頭。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洞穴中響起,伴隨著杭特的慘叫,然而,呼嘯的風雪掩蓋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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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你鞋子上那是啥?"
進屋後,尚生皺著眉頭,指了指庫柏靴子上的一處。
庫柏不解的看向他的靴子,不知何時,他靴子的側邊沾黏著奇特的銀色白毛。
他用另一隻腳嘗試把那些毛撥弄下來,卻發現那些毛幾乎像是長在靴子上似的。
這啥?
他用刀子輕輕的刮下那些毛,白色的粉末與毛隨即掉落到了地板上。
不知為何,那白色的粉末有些眼熟...
庫柏想起了那些屍體。
{1856.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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