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搭火車上下班的通勤族,每天幾乎都搭著同一班列車回家。
旅人魚貫地往出口方向移動,不知道有沒有人特別注意到,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繞過在第七
節車廂前的月台空間,從沒停靠火車的另一邊走。
就連在第七車廂的乘客,也不約而同地從第八或第六節車廂離開。
在人滿為患的火車月台,只有那一塊地是空的,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雖然有疑惑,但是每天我依然和大家一樣,繞過第七車廂前的空間前往第四節車廂旁通往
車站大廳的樓梯。
直到那一天。
在我低頭要經過第七節車廂時,我聽到一聲嗚咽,接著鬼使神差的抬頭向第七節車廂看。
那個原本應該淨空的地方,站著一個低頭用手揉眼睛,看似在哭泣的男孩。
剛剛那個聲音應該就是他發出來的。
我還在思考發生什麼事時,身體已經先做出了反應:向那男孩走過去。
當我快接近男孩時,男孩把手放了下來,慢慢抬起頭。
但我沒看到他的表情,他就像訊號不好的投影影像一般,身形快速扭曲了一下就消失不見
了。
我驚愕的轉頭四處看,發現根本沒人注意到我這邊,人們還是專注在走自己的路。
「我是眼花了吧。」我只能自己這樣告訴自己。
然後我就像沒事一般,繼續回到人群裡往第四節車廂的出口移動。
出口方向的樓梯是ㄇ字型的,月台是最下面的一層,代表著向上的樓梯旁會有一塊牆壁。
我詫異地站在這原來應該是老舊掉漆的牆前。
牆--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覆著鐵鏽的大鐵籠,不知道鐵籠有多深,裡面一片漆黑。
而身旁的人們好似都沒看到這些,我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從鐵籠旁的頭梯往上走,右轉
,再從籠子的上方走到車站大廳。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慢慢地走近樓梯。
距樓梯還有2公尺遠的時候,我聽到鐵籠深處傳來野獸般的低吼聲。
我連忙低下頭,慢慢數著腳步,快了、還差5步。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嗤笑,接著又該死的抬起頭。
我看到鐵籠裡有一隻三頭的漆黑巨大怪獸看著我。
鐵籠對牠來說太小了,牠半伏地趴在籠前,三顆頭全轉向我這邊,我甚至可以看到牠尾巴
在搖動。
我連忙將目光移開,快速登上樓梯,在那之前,我似乎在牠其中一個頭上看到戲謔的表情
。
踏出火車站後我終於放鬆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後發現好像又有地方不太對勁了。
車站前是一片大霧,我一個人隻身站在車站前,跟我一起出來的那些人去哪裡了?
我努力回想出站的細節,發現我滿腦子只想著快離開這裡,根本沒注意到身邊的環境發生
什麼事。
怎麼辦?
我在迷霧中左右看了看,發現原本回家的方向遠方有一盞亮著的黃色路燈,於是我向那邊
走去。
一路上的感覺很怪異,我走在深霧裡,只看得到眼前的......泥土地(原本是柏油路),但
是我感覺這條路上不只有我一個人。
那不是錯覺,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手臂被擦撞到。
恐懼幾乎填滿了我的腦袋,我究竟在哪裡?
終於,在我心臟快跳出嘴的時候,我到了那個路燈下。
這時我才看到旁邊立個一塊木頭告示板,上面竟然是毛筆字跡,寫著很潦草的書法:
『陰間路,陽世人勿入。』
嗯,我差點破口大罵。好歹告訴我怎麼回陽間阿!
就在此時,告示牌好像能了解我的心聲一樣,原本的字跡消失,而後像是有人在寫字一般
,迅速又浮出了另一篇文句。
『沿來途歸返即可。』
我當場楞在那裡,所以我誤打誤撞來到陰間的連結道路,然後現在在陰陽兩界的海關嗎?
『如君所思。』
......
陰間的海關很閒嗎?
『......快滾蛋。』
哼,得知大概沒有生命危險後,我也不急著走了。
如果我不回去會怎麼樣?我在心裡問,因為唸出來好像跟空氣講話,雖然沒『人』看到,
但感覺很蠢。
『雞鳴起,魂散。』
講話一定要這麼簡短又文謅謅的嗎?我在心裡腹誹後又問:
所以我現在是靈魂?
那我的身體去哪裡了?
我其實掉下月台了吧?
那個小男孩來抓交替的嗎?
他怎麼在哭?
他不是回到月台了嗎?
......
但這次我等了很久才看到回應。
『......你是我第一次遇到這麼多問題的人。』
『你只是三魂其中一魂,你的肉身應該癡癡傻傻的回到你家躺在床上睡覺,若你在天亮前
不回去月台就等著當植物人吧!』
『小男孩?他跟你一樣只是誤入的活人,我他媽的怎麼會知道他回到月台在哭!』
哎呀,脾氣好差,我摸了摸鼻子繼續問:
你們陰間入口會不會太好進了阿,那是火車月台耶,一天到晚都有人在走的。
『那時候誰知道你們活著的人會把鐵路蓋到地下去?』
『一開始還有結界用障眼法能讓你們本能避開,時間久了結界衰弱,你們這些有一點天賦
的就會不小心闖進來。』
結界不能補強嗎?我又問。
『沒錢。』
在我還想繼續問的時候,告示板劇烈的晃了兩下,出現兩個大字:
『快滾!』
然後頭上的燈還很配合的迅速閃了兩下。
好吧,在趕人了。
意思意思的擺了幾下手當作告別,我往回走向火車車站。
跟來時不同,此時知道性命無憂的心情真的是輕鬆多了。
一路上很順利,沒有再遇見什麼東西,連到車站內都是一片沉寂。
等到我下樓梯回到月台時,發現那隻三頭怪獸還在那裏。
牠其中兩顆頭枕在前臂上,看起來在休息,剩下那顆頭卻嗤牙裂嘴的盯著我。
「你嚇不到我的!」我向牠揮了揮拳頭後往第七節車廂走去。
『嘖,沒糖吃了。』等到了第七節車廂月台,身後突然傳來聲音沙啞的一句話,害我腳下
一滑差點跌倒。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我不敢置信地回頭看著三頭怪獸。
「你太不要臉了吧,嚇小孩騙糖吃!」小男孩會哭一定是你害的。
這下在假寐的那兩顆頭也抬起來了,三顆頭假裝沒事一樣分別看向不同的方向,這時我才
看清他們腳下有一堆糖果包裝紙。
「我......!」話還沒說完,眼前的景物瞬間扭曲,然後我就沒意識了。
等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房間的床上,身上穿著還是昨天的衣服。
小桌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早上5:30。
帶著滿肚子疑惑走到浴室去洗漱,再不快點上班就會遲到了。
嗯,今天下班還要走一次七號車廂前的月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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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的夢境改編而成,
月台前的空白跟樓梯旁鐵籠裡的三頭犬讓我印象超級深刻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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