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日,我終於可以喘口氣,不用擔心那個奇怪小說家在我上下課時突然跳出來纏著我要
我講恐怖經歷。
前一陣子小學朋友搬了家,搬到了電車車程約四十分鐘、靠近市中心的地方。
他老是說著現在去遊戲中心、電影院多快多方便,一直要我去找他玩。於是我趁著這次週
末,去了市中心一趟。
「喔!你來啦!」在車站前麥當勞門口等我的小學朋友,一見到我就往我手臂上搥了一拳
。
我在他背上回敬了一拳。「痛死了,你這白癡!今天要是不好玩就都給你出錢。」
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市中心等人多的地方。除了幽靈遊魂不會更少以外,人鬼雜處更是增
加我辨識他們的困難度。
但比起那些習以為常的半透明路人,人多的地方還有一種更令人不快的東西。
我原本以為那只是城市或人多的地方就會有的氛圍,『它』的確是,但卻不僅僅是氛圍。
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我猜『它』是某種流竄的意念。『它』,或者是『它們』,總是
用著各種不一樣的聲音語調,說著類似的話。
去死、好煩、好想結束、完了、消失吧......大抵不脫這些。雖然不至於受害,但為了避
免心情煩躁,我會帶上耳機聽音樂。
我和小學朋友玩樂在他花了兩千元在夾娃娃機上卻什麼也沒夾到中結束了。看他那鬱卒至
極的模樣,我也不好凹他請客。
在車站道別後,我戴上耳機,走上月台等車。
月台上候車的人頗多,除了輕裝出遊的人們以外,也有不少人仍穿著西裝套裝、提著公事
包,兩三成群的寒暄討論或是獨自一人滑著手機。
我站在月台邊、排著隊,一邊滑著手機看漫畫最新連載。
突然一股不小的力道從後方往我左側身體撞來。我向前踉蹌了幾步,左邊耳機也掉了。
「小心!」
另一股力道托住了我右邊胳膊,把我架離月台邊緣。
我正覺得這聲音熟悉,轉頭卻見剛才撞我的人--那穿著西裝的上班族大叔,站在月台旁
搖搖晃晃的,嘴裡好像叨唸著什麼。
「二號月台的列車即將進站,請退至黃線後方......」
那廣播與進站警示音大叔都充耳不聞一般。他張著嘴,像是要嘔吐一樣。
突然,我聽到他以及另一個聲音說了。
「『去死。』」
那大叔身影一斜,消失在月台邊。
一隻手從左後方遮住了我的眼。
列車的鳴笛聲、尖銳的急煞車聲、重物撞擊聲與人們的尖叫聲。原本就在空間裡面竄流的
『它們』更加猖狂的咆嘯起來,我瞬間覺得身處地獄。
移了移身子,我從那隻遮住我眼睛的手下方,看到了濺上月台的點點血跡。
「別看,會造成心理陰影的。現在先慢慢轉身。」
我照辦了。轉身後,待那隻手拿開,我抬眼一看,果然是奇怪小說家,只是他今天穿著較
為正式的襯衫,頭髮也梳得極為整齊。
他給了個安慰性質的笑。「電車估計一時半刻都沒辦法運行了,我們去搭公車吧!」
替我左耳帶上掉落的耳機後,奇怪小說家領著我離開車站。當我們坐上公車時,被疏散的
人潮開始由車站往外擴散了起來。
我淡漠的看著窗外的人們,直到奇怪小說家問我「沒事吧」時,我才發現我的手正不停得
發抖。
公車繞出市區,景色也由高樓玻璃帷幕建築變為較低矮的水泥建築,視野稍微遼闊了起來
。約莫過了半小時,我們在學校前的車站下了車。
由於公車並不會直達我家,我還必須再轉一次公車,或是等電車正常運行的時候才可能搭
車回去。
「去我家喝個茶吧!」一路上沒多說什麼的小說家,一開口又是奇葩的發言。
而我就算不停拒絕,最後還是被他以怪力拖到他家。
進了屋,我臭著臉坐在桌前。奇怪小說家端來了一個小瓷壺與瓷杯,倒出來的茶隨著蒸騰
的水氣,散發著與眾不同的香氣。
「喝吧!薰衣草加迷迭香,可以放鬆心神喔。」
我看了他一眼,捧起茶杯。「今天我可不講故事。」
「嗯,我知道。」
我與奇怪小說家就這樣默默對飲。雖然茶香引導著我放鬆,但那大叔落軌的一瞬、那聲「
『去死』」以及落軌後各種現實非現實穿雜共振的恐怖噪音仍在我的腦內揮之不去,令人
作嘔。
「先聲明了,我可不是特意要講故事給你聽。」我放下茶杯,奇怪小說家點點頭。
「除了幽靈以外我還聽得到某種聲音......」
我將『它』的存在、常出現的地方、常說的內容、對『它』本體的猜想,以及落軌事件發
生前後『它』所做的事和其後的變化,都和奇怪小說家講了。
如我所預想的一般,說出來後心情果然輕鬆不少。
「嗯...看來那東西雖然只是意念,卻會對同時抱有相同想法的人、或是意志不堅的人產
生影響呢......」
不管奇怪小說家仍然在推敲我所說的內容,我拎起我的包包,走向玄關。
「要回去啦?」小說家從房裡探出頭來。
我聳聳肩,打開門。「既然已經沒事了,我就要回去了。先說好這次互不相欠喔,我可不
會講其他故事給你聽。」
小說家朝著我揮揮手,笑著說:「有事再來找我吧!」
-------------------------------
後記:沒想到真的有版友在等後續,我會盡力將它發展成完整故事的!(艸)
本篇靈感來自於日本三不五時發生的人身事故,
以及站在捷運月台旁總覺得有種想探頭的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