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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謝很多人說喜歡這個故事,
也很開心大家有從作者拙劣的文筆中猜到我想表達的東西。
因為我也很好奇羅是什麼東西,龍營在哪裡所以才有了以下的故事。
希望一樣能帶給願意閱讀的大家一些小小的樂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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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時,東石大學教職員宿舍的二零八號室內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星火蔓延,把密閉的
室內照耀成滾燙的黃色煉獄。高溫融化牆上的油漆,扭曲了門框,「滋」的一下就把門板
上掛著「羅正植教授」的壓克力牌燒得捲曲起來,匡噹掉在地上。
兩個禮拜前,名為「屠龍」的一個網路社團裡,暱稱「光榮大法師」的帳號發表了一則只
有「村民」才讀得懂的懸賞啟事。
「注意!龍出沒。嫌疑人:羅正植,男,三十歲,東石大學生物研究所教授。推測稀有性:
S,難度: SSS。」
下面附了一張電梯監視器的截圖,上面的男人垂手站立,正好揚頭張望,臉上的兩隻眼睛
反射鮮豔的紅光。
幾個小時前,台北市東石派出所前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拾階而上,彷彿鼓起十二分勇
氣才推開玻璃門進入敞亮的警局。燈光打在臉上的瞬間,他瑟縮了一下。
警局裡,實習生小林坐在櫃檯前正百般無聊,見到男子的到來便喜出望外,連忙從椅子上
跳起來。
「毆警官,這裡有人要報案。」深怕沒有人會聽見似的,小林的嗓音響徹雲霄。
「報什麼?」辦公室裡,歐人帥從成堆的文件裡伸出腦袋,用沙啞的嘶吼回應他。
「報什麼?」小林重複了長官的話,司儀般的語氣和臉上的過份關心把男子嚇得倒退一步
,差點就要轉身落荒而逃。
「報……報……」男子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
「來來來,不緊張。」小林把男子迎接到警局裡面的隔間座位前,壓著肩膀按在椅子上,
再忙不迭倒了一杯熱茶送到桌上。「我們歐警官長得很兇但是人很好,那邊忙完了就來,
你先喝杯茶潤潤喉,這是歐警官家裡種的高山烏龍,一級棒。」伸出大拇指在男子驚嚇的
臉前面晃了晃,露出燦爛的微笑。
「小林。」辦公室裡傳來歐人帥威脅的怒吼。「多餘的話不用說,滾去櫃檯該做什麼就做
什麼。」
「是,歐sir。」小林對著裡面的人立正做出了個行禮的姿勢,踢著正步回到櫃台坐好,
俐落的拿起大釘書機把手邊的傳單釘得咖咖響。
「小心詐騙,杜絕謠言。」幾個大字印在傳單上,隨著小林有規律的動作搖搖晃晃跳進了
男子的眼簾,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識摸了下左眼角邊的傷疤,顯然有些侷促不安。
「鈴鈴鈴。」此時櫃檯上的電話響起,小林優雅的放下傳單,再很有效率的接起電話,動
作一氣呵成。
「喂,東石派出所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他說,行雲流水一般。
可惜他專業的笑臉在對方發聲後的幾秒內便端不住了。「阿,莉萍姊阿,怎麼又是妳。」
他的臉慢慢皺成一團,眉毛垂成誇張的倒八,就像整個人正在融化。「是是是,我知道,
可是……可是……」看來電話另一端的人來勢洶洶,並不給他太多說話的餘地。「歐警官
說那個案子已經結了,不要再來問了。」最後小林好不容易用一秒的空隙擠出要說的話。
但是電話裡的人還是不放棄。尖銳的女聲從話筒裡竄出來毫不客氣,連椅子上的男子都豎
起耳朵好奇傾聽。
「莉萍姊莉萍姊莉萍姊。」最後小林只好用胡鬧攻勢打斷這位莉萍小姐的喋喋不休。「妳
聽我說。」他深深吸一口氣。「東石大學梁教授的案子已經結了,家屬也同意調查結果,
遺體已經領回安置,沒有所謂的懸案一說。歐警官說你們這些記者不要再來煩他,他不會
接受什麼特別訪問,你們也不用大費周章搞什麼特輯,他還有很多其他事要做,沒那麼想
紅……」
「小林!」辦公室裡又傳來歐人帥的咆嘯。「不要跟她廢話一堆,電話直接掛掉。」
「什麼?會不會被附身?妖怪?妳可以介紹厲害的法師去通靈? 」小林還在應接不暇,渾然
不覺身後慢慢被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啪。」的一聲,電話被壯碩的手掌打斷,歐人帥
一把搶過小林手上的話筒掛上。「叫你不要跟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是不是聽不懂?真不
知道你們年輕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唸戲劇系的來派出所實習幹什麼?老大也是腦子有洞
,居然還准了。」碎碎念的一邊把歪掉的電話擺正。
「歐…歐警官,」小林看來被嚇得不輕,苦著臉張口想了半天才發出聲音。「王記者說她
要親自來派出所找你說話。」
「操。」歐人帥丹田十足的哀號,「她再來跟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我腦子都要爆炸了。」
小林同情的看著爆走的長官。「可是……她那些靈異的理論也是蠻有趣的不是嗎?」話一
出如火上加油。
「有趣個屁,林北每天都在聽神經病練肖話,聽到都要變成神經病。」歐人帥拿著筆電在
小林頭上敲了一下。「王記者如果來,先叫她去驗個尿,看看是不是也嗑了什麼才這麼煩
。」說罷就往隔間裡的男子走去,殊不知男子看著他越來越近,臉色越來越糟,薄薄的嘴
唇抿成一條青色的線。
「來,您好,我是歐人帥,先生什麼名字?要報什麼案?」歐人帥在男子的對面坐下,儼然
一隻自帶判官威嚴的熊,低沉嗓音一出,再溫柔也能把人嚇傻。
「我…我…我叫陳德賢,您可以叫我阿賢,今年三十六歲,嘉義龍營村人……」男子開始
他毫無章法的自我介紹。
「停停停,」歐人帥連忙打斷他。他正為最近的一起連環殺人案忙得焦頭爛額,才沒時間
聽一個陌生人講一堆五四三。「身分證拿出來就好了,然後告訴我你要報什麼案。」
叫陳德賢的男子扭捏著手從皮夾裡抽出身分證。「我是看到新聞上說警方在尋找關於網路
秘密團體『屠龍』的線索才來的。」
歐人帥注意到這個男人滿頭大汗,雙頰蠟黃凹陷,左眼角有一塊食指長的疤痕,頂上稀疏
,視覺年齡比真實至少多出個二十歲。他的皮夾看起來是很舊的鱷魚皮製成的,充滿龜裂
但泛著奇異的珍珠白光,高貴的質感和頹喪的主人極為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夾子的口
袋裡放著一片閃亮亮的金屬,葉子的形狀,邊緣鋒利,像是古代才會出現的某種……武器
?
總體的來說,陳德賢給人的感覺就是陳舊而枯槁,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散成灰燼,不復存在
一般。
「你知道關於『屠龍』的什麼事?」歐人帥問,小心翼翼。多年的刑警經驗告訴他眼前這
個人的來歷並不簡單,他不是普通的瘋子或是嗑藥嗑到鏘掉的毒蟲,而是長時間的風塵僕
僕才被侵蝕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不知道『屠龍』這個團體的事,只看到新聞報導他們借屠龍之名作殺人之實。剛好,
我出生的村子也有龍的傳說,我想對你們辦案也許會有幫助。」
「龍營村?」台灣偏鄉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多的去了,在談話的空檔歐人帥已飛快的在電
腦上查詢了這個人的來歷,可現今沒有一個地方叫做龍營的。
彷彿偵測到歐人帥臉上的不信任,陳德賢連忙解釋。「龍營村現在已經不在了,三十年前
,我六歲的時候,一場暴雨造成土石坍塌,一半的村民被活埋,一半的逃出來,唯一通往
山裡的路斷了,那裡已成廢墟。」他的神情落寞,嘆了口氣。「盜採砂石和山老鼠把那裡
毀了個乾淨。」
「龍營為什麼叫龍營?這跟龍的傳說有關嗎?」歐人帥見到陳德賢傷心也不覺鼻酸起來。他
這個人就是這樣,長著鋼鐵的外表,情感卻是特別豐沛,同事們都笑他是金剛黛玉,想想
大猩猩捧心葬花,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模樣就好笑。偏偏歐人帥就是真性情,光是讀到可
憐一點的案件就開始擤鼻涕,衛生紙都快成了所裡的最大消耗品。
「過敏,過敏,不要管我,繼續說。」此時歐人豪按耐著去抽衛生紙的衝動,示意陳德賢
講下去。
陳德賢說,龍營位於阿里山山脈邊陲一座不高不低的山腰上,那座山也叫做龍營,山上的
一切都以龍營為名,因為傳說百年前有一條大龍降落盤憩於此,身體變成了山丘,龍鬚化
成了河流,犄角跟鱗片長成了樹木跟花草,一隻眼睛閉上就是龍營村所在的山腰平地,另
一隻眼睜著凹陷成了山頂上的窟窿。龍營山初形成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雨水盈滿了窟窿
變成深潭,潭裡的水源源不絕灌滿了河流,就是滋養村子的命脈,只屬於龍的地方。
「村里的人都相信山頂的潭裡藏著大龍的心臟,那裡孕育著許多小龍,故稱龍潭,這樣的
說法不是空穴來風。我曾聽村裡一些年紀大點的孩子說過,山頂上蛇多,斑斕色彩,有些
頭上還長著小小的肉瘤,就像龍的犄角一樣。蛇雖多卻不咬人,見到人就往水裡躲。有人
好奇跟著跳到潭裡,說水底下的洞穴深不見底,石壁上螢螢發光,掛了很多龍蛻,小的只
有手指粗,大的比三人環抱還有餘。」陳德賢將他的皮夾放在桌上,手指刻畫著上面蛛網
般的紋路。「歐警官你看,我這皮包就是龍蛻做成的。雖未曾親眼見過山上的榮景,這是
我姥姥留給我的,她是絕對不會說謊的。」
歐人帥不信怪力亂神,對於傳承的神話倒是非常敬重。他欣賞祖先留下來美麗的神話,裡
面的人與神怪都各自善良,不若現今社會的光怪陸離,猶如百鬼夜行,就像最近新興的狂
熱網路團體『屠龍』就是其中之一。
『屠龍』緣起於一個遊戲平台的小論壇,原先只是一群癡迷神龍傳說的網友交流資訊的地
方,然而七年前的一篇貼文使那裡的畫風突變。一個化名「黃土村民」的網友分享幾張奇
異麟片的照片,聲稱自己是在中部某個著名露營區的森林步道上撿到的。那鱗片巨大無比
,兩隻手掌都捧不起來,乍看雪白無暇,在不同燈光角度下卻能發出各種璀璨的顏色。
「這是龍麟吧?」留言區的大家議論紛紛,敲碗要原作者舊地重遊,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龍
的遺跡。
「記得攜帶補師和勇士之劍,碰到龍的時候才能和牠大幹一架。」有人開玩笑似的提議。
「要是真的屠到龍了記得po照片和村民們分享。」好奇的人渴望更多資訊。
於是論壇的名稱就被改成了「屠龍」,裡面的成員自稱村民。慢慢的,有人發掘出了「黃
土村民」可能撿到龍麟的地點,尋找龍的人越來越多,捕風捉影,也越來越多人繪聲繪影
分享自己遇龍的經驗。
「我在水邊看到一條小龍,幸好我反應快一棒七吋給牠打死了,不然差點就被咬了。被龍
咬到不知道打毒蛇血清有沒有救?」有人曬出一條青蛇的照片,指著頭上小小的突起聲稱
那是剛長出來的小角,撐開蛇的嘴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牙。
「我拍到龍了,就在我家放山雞場裡,應該要設什麼陷阱來抓?」另有村民曬出監視器錄
影,模糊不清的夜間視像中一閃而過一抹巨大修長的黑影,兩隻眼睛閃著綠螢螢的光,所
到之處雞飛狗跳。粗劣的畫質讓信者恆信。
要是社團裡的人就停止在對虛幻生物的追尋就好了,驚悚的是村民們對於龍的求知慾被無
限上綱,越來越多「屠龍」的照片和影音被相繼放上論壇,一個比一個血腥,一個比一個
煽情。大多數被當作龍而殘殺的是各式各樣的蛇類,偶爾是其他的小動物,牠們被禁錮,
玩弄,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凌遲、殺害、然後鞭屍。
生命的價值在論壇裡被無情踐踏,村民義正嚴詞的測試著各種發現並殺死龍的方法,逐漸
失去人性,最後被網路管理員警告,索性轉為地下。只有擁有通關密語的「村民」才能瀏
覽裡面的文章。
「屠龍」的站長叫做「永恆騎士A」,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版面上更新屠龍的注意事項,
至今發表的就有以下幾項:
一、 龍形如蛇,鹿角,聲似牛,鳴則山動,泣就下雨。
二、 龍怕銅器,懼火,八卦鏡一照就會現形。
三、 龍麟帶來好運,龍蛻入藥治百病,龍血延年益壽,吃了龍心的人就能長生不老。
四、 龍日出醒,日落眠,屠龍最好的時機是在深夜十二點到兩點間,最好的方法就是用
火燒,放龍血,斷龍脊,然後趁死前剖心。
五、 龍易容成人,隱於市,伺機而動,以人為食,故見義勇為者,見之誅之。
最後一條發表於一年之前,從此之後,這場喪心病狂殺戮遊戲的獵物從動物,晉升成活生
生的人。
「陳先生,您知道我們調查『屠龍』並不是單單想要知道龍的傳說吧?這是一起涉及唆使
犯罪的重大刑案,至今至少有三名受害者被依造上面的規則殺害,社團上幾百個成員都是
嫌疑犯,我希望你可以直接了當的跟我說,你為什麼會覺得龍營村的傳說和這起事件有關
係。」歐人帥雖然同情陳先生的遭遇,實在沒有時間聽他把整段龍營村的歷史講完。好幾
天不眠不休的工作讓他早已身心俱疲。
陳德賢抿了抿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從皮夾中抽出奇怪的金屬片遞到歐人帥面前。「這
是銅片,也是我姥姥留下來的,我每天都會記得把它磨得鋒利。村裡的老人都說,龍是龍
營的守護神,卻不是村民的守護神,我們就像落腳大樹下的小草,舉無輕重,理所當然享
受了庇蔭,但要是妄想長大汲取大樹的利益,就有可能被大樹無情的扼殺掉。所以當人們
強壯到可以和龍抗衡的時候,就是戰爭的開始。」像是怕歐人帥聽不懂似的,陳德賢講得
一字一句用力又清晰。「村裡的人感謝也尊敬龍的存在,那不是盲目的崇拜,我們每一代
都被教導了屠龍的知識,隨時準備好衝突的發生。」陳德賢瞪大了眼睛。「『屠龍』社團
上的那些對龍的描述,就是我們村留傳下來的規矩。」表情認真而猙獰。
歐人帥對於陳德賢說到屠龍就亢奮起來的轉變感到有些膽戰心驚。「那你親眼見過龍嗎?
」他不禁問。
陳德賢似乎有些吃驚他會這樣問,欲言又止,臉上恢復了平靜。「歐警官不嫌棄的話就聽
我把龍營村的事情說完吧。」
於是陳德賢說了龍營村滅村的經過。
他說,傳說歸傳說,屠龍,放龍血,斷龍脊,挖龍心終究只是故事,他當時小,人云亦云
的事記是記下了,沒有所謂相不相信。直到他年紀漸長,上學懂事了,回想起來,才自己
想明白屠龍是怎麼樣的一回事。
「龍營村因為地勢險峻又位偏遠,幾乎和外界隔絕近百年,所以一直都沒有什麼成長茁壯
的機會,自然能和龍和平共處。我們躲過了鄭成功,躲過了紅毛人,連日本人也沒能來開
墾過,可偏偏國民政府一來關就破了。軍隊前進山區,十大建設的命令下來,全台灣都在
大興土木,怪手伸到村裡來了,一邊從山腳向裡挖隧道建公路,一面又從山頂把砂石和樹
木一車車的運出去,那時候村裡很熱鬧,家家戶戶都被分發了豐厚的獎金,有人歡歡喜喜
搬家到大城市去,有人加入工隊,一鏟子一鏟子也親自動手窮盡起這個孕育村人百年的家
。」陳德賢用手指頭撫摸他的龍蛻皮夾很是惋惜。「這就是屠龍阿,我們用火燒了龍麟,
怪手運走龍的血肉,用炸藥炸斷龍脊,掏空了龍心,龍將死鳴泣,帶來地震大雨,嚥氣便
也埋葬了屠龍的人和祂的怒氣。」
「龍死了嗎?」歐人帥問,這也正好是陳德賢和倖存村民心中最大的恐懼。
如果龍沒有死,祂對於腳下螻蟻的背叛會有多生氣?
「如果龍來了,你會想要殺死祂嗎?」歐人帥又問。
「我不知道。」陳德賢玩弄著手上的銅片,答案已呼之欲出。會的,他會的,因為他想要
活下去。他害怕,害怕龍的報仇,如果這樣的恐懼可以深耕在一個懵懂無知年紀就離開村
子的人的腦海裡,那其他親身參與了屠龍過程的人,帶著滿手血腥和罪惡感,難免心理不
會生病。
迷信真是恐怖。歐人帥心想。要是龍真實存在,也是衰到不行。
「看看我,」陳德賢捲起袖子秀出骨瘦如材的手臂,上面爬滿了屬於八十老人的斑點和皺
紋。「我快要死了,就跟所有龍營村的村民一樣,我們離開了龍的庇護就會很快衰老死去
,這就是龍的詛咒,我們村人居住在龍的地方久了,就像寄生在龍身上的蝨子,離開了宿
主,就沒有獨立活下去的能力。」他臉色黯然。「只有找到龍,找到祂身上長壽的秘密,
我們才有機會活下去。」
歐人帥聽到這裡除了目瞪口呆,只能等著陳德賢自己繼續講下去。
還好陳德賢沒有停頓太久。「我十六歲的時候見到龍了,」他說,面目又開始變得猙獰。
「可惜那時候我只想著害怕,沒想到那就是龍真正的模樣。直到最近……最近,早知道屠
了龍……」他把兩排牙齒咬得咖咖響,欲哭又笑,最後放棄一般放鬆下來。「我還不想死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陳德賢走了。
「我還不想死,但更不想抱著屠龍的執念活下去,殺死別人來延續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多
麼惡劣的事。」臨走前他說。
歐人帥看著陳德賢蹣跚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自己。信仰,就是一把殺人的劍。他思忖。
門外叩叩叩高跟鞋敲響地面的聲音由遠而近,一個打扮時髦的苗條女人停在歐人帥的桌前
,傾身,低胸襯衫裡的兩坨肉呼之欲出。
「歐警官,您覺得東石大學梁教授的死和『屠龍』的案子有沒有關係?」嬌嗲的女聲由上
而下灌進歐人帥的耳朵裡。
「有,有關係。」歐人帥的腦子裡還在悵然若失,嘴上的反射可不會停。這陰魂不散的王
莉萍記者真不愧是他的剋星。
「什麼關係?」來者嗅到八卦的腥甜,喜出望外追問。
「關係就是,都有妳她媽的照三餐來關心。」
此時,歐人帥腰上的對講機突然響起。
「報告,注意,東石大學教職員宿舍疑似遭人縱火,還未確認有無人員傷亡,請求支援,
完畢。」
歐人帥從椅子上彈起來,正好撞上王記者高高揚起的嘴角。
「我就說嘛,」王記者搖曳著她的水蛇腰,很是得意。「結?結什麼案,有趣的才要剛剛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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