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交往多年論及婚嫁的女友
我們無話不談 一起走過許多辛酸苦辣
我們約好要一起攜手終生
那是一個下著毛毛細雨的傍晚
我們騎車出遊
在一個十字路口 被闖紅燈的大卡車撞上
我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眼
是與我十指緊扣渾身是血的她
還有她的微笑
我不知昏迷了多少天
在渾渾噩噩間彷彿聽見她微弱的聲音
「 還好你沒事 沒事就好」
最後一次聽見她的聲音
她在我耳邊輕輕的說
「我很好 你不用擔心 我媽要讓我出國唸書
你要快好起來 要好好的活下去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 都要帶著微笑
要讓我看見你一直幸福的模樣喔」
我一緊張想起身拉住她
卻聽見耳邊的驚呼聲
「病人恢復意識了 快把電擊器關掉 」
我終於醒來 眼前卻是一片黑
媽媽此時來到我的身邊 握著我的手
告訴我 當初失血過多 眼睛失明 一度病危
搶救過後生命跡象穩定
也進行了眼球移植 卻昏迷了一個月
眼睛還包著紗布
剛剛一度失去生命跡象 搶救過後你才醒來
我問 她呢?
媽沉默數秒後回答
「她媽媽覺得這次事件太誇張
你沒有好好保護她 於是把她送出國了」
我沉默無語 靜靜的躺了下來
意識逐漸模糊 我又沉沉睡去
我在醫院修養了好一陣子
出院之後我跑到她家找她父母
她父母只說一句
「她出國了 你以後不要再來」 就將我趕出門
這些年我到處找尋她的消息
她的朋友 她的公司 她彷彿從地球消失一樣
沒有人知道她的去處
這些年我常在路上看到很像她的人
緊追上去 卻發現只是自己的錯覺
偶爾我會覺得她彷彿就在身邊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揮之不散
這些年我到處燒香拜佛求籤
都只得到相見難時別亦難的籤詩
這些年我也學了易經卜卦
想利用占卜之術知道她的下落
可惜卦象永遠是隔岸取金
能見而不能聚
可是我一直很納悶
能見而不能聚 為何我卻未曾再見過她
我在台北車站地下街擺了個小攤位
放了張她的照片在攤位上
希望有一天能在街頭看見她的身影
或是認識她的人能告訴我她的下落
剛開始幫人卜卦的時候
因為功力經驗尚淺
說了幾句之後
客人便嚷嚷著說不準
我總會說
「對不起 我功力尚淺 所以解卦不準
不準就不收費
順便請問你見過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嗎?」
可惜還是音訊全無
後來幫人卜卦的時候
我常會看見一些畫面
有時候是一張圖片 有時候是一個片段
我照著畫面解卦
居然能準確的斷出問卦者的過去現在未來
這些年我也認識了另一個女孩
這個女孩知道我的過去 我的等待
可是她依然不離不棄的在我身邊照顧我
陪伴我
這個女孩與我彷彿認識多年
知道我喜歡的小吃 知道我喜歡的小說
甚至還知道我以前最喜歡與她去的咖啡店
有時候我還沒開口 她就知道我想講什麼
某天我母親告訴我
不能耽誤人家的青春
於是我決定與她結婚
某天下著毛毛細雨
天氣與發生車禍那天一樣
我到她家拜訪她父母
告訴她父母我要結婚的消息
她的媽媽眼神閃過一絲情緒
我解讀不出那是什麼意思
她媽媽拿出一捲錄音帶給我
說這是她留給我的
我拿到之後馬上回家
將錄音帶放進隨身聽裡
隨身聽傳出她微弱的聲音
「我要離開了 當你聽到這捲錄音帶的時候
你應該要結婚了吧 一定很幸福快樂
我已經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離開了 把我最後的愛留給了你
不管你去到哪裡 遇見了誰
發生了什麼事情 都要記得帶著微笑
都要記得我很愛很愛你 」
聽完錄音帶之後 我彷彿又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我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衝到媽媽前面大聲的問他
「你當初說我的眼睛有移植過 那是誰的眼睛? 」
媽媽沉默了幾秒之後 終於開口
「是她留給你的 當初她進醫院的時候
意識很清楚 也知道你的狀況 但是她出血很嚴
重 又傷到心臟 她在進開刀房前告訴醫生跟她
媽媽 如果她回不來 就把她身上的器官能用的
都留給你 她還錄了一段錄音給你」
我癱坐在沙發上 彷彿又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我終於明白這幾年的籤詩與卦象
為何總是相見難時別亦難
原來她沒有離開過
看不見 卻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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