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張柔瑜的攻勢,黃郁佑除了臉紅外,完全說不出話來。眼前這這位叫張柔瑜的女孩,
除了穿著年輕女孩喜歡的小熱褲套上黑長襪打扮外,之前看的長髮,有扎成小馬尾,過長
的襯衫,胸前釦子還小小透開,穿著緊身的白上衣,微微的露出乳溝還有鎖骨。黃郁佑想
到軍中那不時對他說教的張梁寬學長,實在很難想像眼前這活潑的女孩,是張梁寬的妹妹
,而也很難想像現在年輕一代的教徒穿著竟然如此大膽。
黃郁佑往旁一看,看見吸著飲料在裝路人的孫營長,對孫營長使了個眼色,孫營長看了一
眼,見到黃郁佑一直用ㄧ些小動作不停的對他拋手勢,覺得詭異,用力的吸著自己的烏龍
茶,打算無視到底。黃郁佑看見孫營長想放生他,讓他獨自面對這尷尬的情況,在心裡咒
罵,孫營長沒種!對他這傳令大吼大叫,動手動腳的,竟然見個小女孩人就縮回去了。
「先生,你的飲料好了。」飲料店的店員對著黃郁佑喊到。
「喔、喔好。」
店員的聲音,像是讓黃郁佑逃脫的救命繩,立刻跑向櫃檯,掏起錢包準備付帳,這時店員
幫飲料裝袋,黃郁佑看了才發覺不對,怎麼店員把兩杯飲料都裝一起?想開口的時候,店
員卻先說:「總共是一百零八塊。」手腳快的打了收銀機,拿出發票,讓黃郁佑連反駁的
機會都沒有。理虧的付了兩杯飲料的錢。
「真不好意思,讓你請。」
張柔瑜伸手拿走自己那杯飲料,對黃郁佑吐了吐舌頭,才終於笑著結束鬧劇說:「好啦!
不逗你了。黃郁佑哥哥,我沒有要跟你交往啦。只是你看起來呆呆的,很想鬧鬧你而已。
」
「拜託,不要開這種玩笑。」黃郁佑看著張柔瑜說。
「這樣你就說錯了喔。」張柔瑜說,在黃郁佑還沒反應的時候,ㄧ口含住黃郁佑飲料的吸
管,用力的吸了一口飲料喝下。這個舉動讓黃郁佑傻的看著自己的飲料,又看看張柔瑜,
只見張柔瑜雖然還是笑臉,但表情並不像剛剛開玩笑ㄧ般胡鬧,而是略帶正經的模樣,擦
了擦偷喝黃郁佑奶茶的嘴角說:「一半是胡鬧沒有錯,但另一半我可是認、真、的、喔!
」
聽到這句話黃郁佑臉紅著倒退好幾步,背像是撞上什麼,轉頭看是營長。營長看了黃郁佑
,又看了眼前的小女生,很直覺就問黃郁佑:「女朋友?」黃郁佑聽了營長說,猛搖頭。
孫營長看這反應,摸不著頭緒,只好問眼前的張柔瑜說:「小妹妹,你認識黃郁佑?」
「認識啊,他是我哥哥軍中的學弟。」張柔瑜對營長說。
「妳哥哥軍中的學弟?你哥哥也是軍人?」孫營長疑惑。
「營長,她是張梁寬的妹妹啦。」黃郁佑回答。
「張梁寬有妹妹?」孫營長聽了腦袋還沒消化,不遠的地方就聽見有人在喊張柔瑜的名字
。柔瑜這時啊的一聲,手輕碰嘴唇說:「我都忘記,自己只是來買個飲料而已。這下又要
被唸了。」
黃郁佑看見遠處,叫著張柔瑜名字的人,是一個女人,踏著高跟鞋,穿著暗色牛仔褲,身
上套著黑色編織花紋般寬鬆的棉衣,拎著小水桶包,四處看,一邊朝飲料店走來。旁邊還
跟著一個穿著黑西裝,像是上班族的男性,安安靜靜陪在著急的女人後方。
「柔瑜?張柔瑜?奇怪跑哪裡去了,每次都這樣不說一聲就自顧自的走,跟你以前簡直同
一個德性。啊!柔瑜!找到了找到了!你這一個女孩跑哪去了,媽擔心死了,每次要去哪
都不說,我們今天不是來玩的,你知不知道?在亂跑等等遲到了怎麼辦,今天是你爸爸主
持,遲到了可是很丟臉的。」
女人一找到張柔瑜,立刻上前就說了一頓。不過張柔瑜看起來很習慣這種被唸的場面,只
用好啦跟知道了回應,然後立刻插話說:「我剛看到認識的人,所以就過來打招呼。」
「認識的人?」
張柔瑜的媽媽看了黃郁佑和孫營長,說也奇怪表情突然收斂起來,看著兩人走上前去。黃
郁佑感覺氣氛有點奇怪,雖然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是張柔瑜母親的這種氛圍跟剛剛見
到張柔瑜時完全不同。但孫營長卻沒感覺,手上拿著喝到一半的飲料瓶,對眼看著自己的
女人。張柔瑜的母親,不管柔瑜在一旁拉自己的衣角,執意的踏著八公分的高根鞋走向黃
郁佑與孫營長。一雙長腿,氣勢凌人,抹上艷色口紅的嘴,正準備說點什麼,跟在一旁穿
著西裝的男人,卻早一步的對孫營長伸出手,笑臉迎人的說:「你好?我是柔瑜的父親,
張睿光,是在宗教團體服務的。」
張睿光伸手,搶在自己老婆說話前表示友好。孫營長看了對方釋出善意的手,也很直接的
伸出手握,說:「孫震,孫營長,在國軍單位服務。」
「你就是孫營長?」張柔瑜的母親聽到眼前的人是孫營長,有些驚訝。一改開始的姿態也
伸出手來表示:「我是睿光的老婆,王芊惠。也在教會裡做服務。不好意思,我女兒突然
跑來,又剛好看到你們兩位男人,所以就有點反應過度。柔瑜沒有給兩位添什麼麻煩吧?
」
聽見柔瑜的母親問了這句話,黃郁佑看了張柔瑜一眼。而柔瑜則吐吐舌頭,雙掌併合,小
小的露出拜託的求情。不敵張柔瑜那年輕女學生的攻勢,黃郁佑搖搖頭說:「沒有,只是
剛好碰見。」
「親愛的,這位孫震營長,就是梁寬提過那位現任青土山營區的長官。我覺得說不定,現
在這時候可以邀請孫營長來我們那坐坐。」張睿光對老婆王芊惠說,王芊惠立刻懂了自己
老公的意思,對著孫營長說:「孫營長,老實說我們今天有一場類似跨界交流的茶會。不
知道孫營長有沒有空前來跟我一起聊一下,您在營區那些所聞呢?」
「媽,人家孫營長跟黃郁佑很忙沒有空啦。」張柔瑜拉著媽媽,但卻沒辦法阻止父母親繼
續對孫營長那盛情的邀約。而且在聽到張柔瑜口中說出黃郁佑的名字時,張柔瑜的父母立
刻又有了反應,將目光往原本不太注意的孫營長旁邊那位小朋友看。
「我聽我家孩子提過你。」張睿光說,拍拍黃郁佑的肩膀,笑笑的說:「黃郁佑小朋友,
如何,要不要跟你們孫營長一起來?我們一直很歡迎年輕人加入我們教會的行列。尤其是
像你這麼有資質的年輕人,如果能加入我們這大家庭,那一定是神的美意。」
「呃…謝謝。」黃郁佑聽了尷尬的說。
「如何?孫營長和黃郁佑小朋友,我們的交流茶會就在附近而已。有許多人像你們這樣的
各行人士,都會來參與。我想其他人看到你們,也一定會相當歡迎你們兩位到場。」
「抱歉,我沒興趣。」
孫營長開口說,說完繼續喝了他的烏龍茶。不管自己順間把熱情的張睿光和王芊惠夫婦,
弄得場面有些尷尬。等吞下這一口茶,繼續說:「我對宗教傳教沒有興趣。況且今天是禮
拜天,收假回營的時間。」
「收假回營?」張睿光疑問。
「張先生也當過兵不是?禮拜天通常都是軍人準備返營收假的時間。」孫營長說。
「抱歉孫營長,我當時因為扁平足的問題免役。」張睿光笑笑的說,然而像是排除這段尷
尬,張睿光立刻又接著說:「孫營長,真的不來茶會坐坐?我感覺今天的對話,不管對你
還是那位小朋友,都可能受益良多。」
「抱歉,我對宗教事情一竅不通。」孫營長再度拒絕,手中飲料喝完隨手一扔,一個拋物
線完美的落進店家外的垃圾桶。人轉身要走時,張睿光還是不死心的拉住孫營長,又對著
孫營長問:「真的沒有興趣?」
「張先生,不要讓我一直重複一樣的話。」孫營長有點不耐煩。張柔瑜感覺得出來,也小
聲的跟父親講:「爸,孫營長他們有事不能去,改後在約就好了,走啦,剛剛媽媽不是說
不要遲到嗎。」
「孫營長,我先生雖然不講,但我還是直接了當的跟你說吧。」一旁張睿光的老婆王芊惠
站出來,看了已經不是很高興的孫營長就說:「《青土山鬼話》,你難道不想知道這本書
的來歷嗎?」
「嗯?」 「疑?」 「怎麼會!」
孫營長和黃郁佑聽見張柔瑜的母親王芊惠這麼一說,都看著向她。很驚訝為什麼她會知道
關於青土山營區那本由每個士兵親自寫下的神祕紀事,《青土山鬼話》。而更驚訝的是張
柔瑜,因為關於青土山鬼話的秘密,在家中一直是她跟她哥哥張梁寬兩人的秘密,怎麼會
讓爸媽知道這件事。
「如何?孫營長,這下有興趣來一趟茶會嗎。」張睿光問,臉上依舊笑容滿面。
「你們怎麼知道這本書?」孫營長問。
「我想不只有我們知道,這件事情大概已經在這次茶會上傳開了。而且我們還知道目前這
本書的原稿那本日記本,就在孫營長你那,對吧?女兒,有些事情就算你和哥哥不說,爸
爸媽媽還是會知道。爸爸從以前就提醒過妳什麼?我們是一家人,既然是家人就不該有秘
密。這件事情等妳哥哥回來,我也會好好說說他。」
「親愛的,看來這次,梁寬他也不會出席。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唉,兒子大了有自己想法,想怎樣就隨他去吧,我們也管不著。喔,抱歉,孫營長,一
些家務事,那麼這次的邀約,你是否……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那麼就跟我來,我們聚
會的地點就在那棟白色大樓最上層。」
張睿光指向身後,黃郁佑往那佈滿水泥大樓的區域看去,果然有一棟顯眼白色的大樓,屹
立那高樓大廈間。說完,張睿光和王芊惠夫妻就跟孫營長並行,三人不知聊著什麼,往茶
會所在處走去,黃郁佑和張柔瑜則跟在後頭。而張柔瑜走路相當慢,黃郁佑不知是有意還
是無意,等他察覺他們已經跟孫營長他們有一段距離。張柔瑜邊走邊喝著剛剛手上的飲料
,表情與剛剛一開始開朗的模樣不同。臉上顯露出一絲擔心的神情。
「我爸媽就是這樣。」張柔瑜說。
「他們知道我跟營長的事情?」黃郁佑問,張柔瑜點點頭。
「哥哥回家時候會說,不知道哥哥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家族的驅魔師基本上是要共享情
報,所以你們的事情,應該所有世界上的驅魔師都清楚。說家族也不是真正有血緣關係,
因為世界上真正的驅魔師比例並不多,所以只要世界各地有著除魔師,基本上都算是家族
的一部分。」
「那《青土山鬼話》也是……」
「不,那件事情我沒有說。所以才奇怪。我跟哥哥並沒有跟其他人共享關於《青土山鬼話
》任何事情。」張柔瑜說。
「那麼關於妳哥哥,也就是張梁寬學長為什麼跑去當軍人呢?」黃郁佑問。
這點他一直想知道,明明對於鬼怪之事那麼了解,甚至連畢業學校都不差的人,為什麼會
甘願去當一個薪水少又操勞的志願役士兵。張柔瑜聽見黃郁佑這麼問,也搖搖頭說:「其
實我也不太清楚我哥的想法,從我還沒有開始認識驅魔時,哥哥就已經常跟我爸媽世界各
地到處走,去學習。而我也一直以哥哥為目標,而努力的,但是……就像你說的,突然之
間他就不知道為什麼的,跑去當阿兵哥。雖然他沒有說,而我也只是猜測,應該跟那天爸
媽跟他說的話有關係吧。」
「妳爸媽跟他說的話?說什麼?」
「詳情我不知道,問哥哥他也不跟我說。總之好像也是在說關於驅魔師的事情,而最後哥
哥就在某天拎著包包說他要去部隊報到,暫時不會回來。一直到幾個月後才又回家。」
「所以你也不知道張梁寬學長為什麼當兵?」
「嗯,我不知道。但其實從以前就這樣,你別看哥哥表面上是個很冷靜的人,或很安靜。
其實真正發生他無法預料的事情時,他還是會驚慌失措,或抓狂。」
所以那時候才會這樣啊。黃郁佑想到自己學弟邱啟民,被張梁寬學長抓住領子的時候。那
可能就是張柔瑜所說的,關於張梁寬學長另外一個面目吧。在軍隊裡張梁寬學長,對他總
是有所照顧,黃郁佑想,也許是因為張梁寬學長能體會到看見另一個世界或是與人有異的
人所不方變之事,所以才會如此。對自己是這樣、三連的阿炎也是這樣、甚至是與自己不
合的邱啟民。張梁寬學長總是適時的讓人倍感安心。而到底是怎樣關於驅魔師的事情,讓
學長離開?
這點看來也只能等待某一天,張梁寬學長自己講出來。黃郁佑這樣想著,就突然想起在營
區時張梁寬學長跟自己說過得一段話。
「你有沒有過即使努力也沒辦法達成的事情。」
「嗯?什麼?」張柔瑜聽了問。
「你有沒有過即使努力也沒辦法達成的事情。張梁寬學長曾經這樣跟我說過。我在想這和
他會跑來當軍人,有沒有甚麼關聯?」
「嗯……」張柔瑜聽了也想。結果兩人想了半天卻完全也想不出所以然。
到了白色大樓的底部,黃郁佑和孫營長這才發現,這裡是座商業辦公大樓。而這棟白色大
樓看來是剛蓋好,裡頭裝潢全是新的,有些設備還未拆封,但已經有保全駐守於此,管理
人員替他們幾位開門,張睿光拿出張信函,管理人員看了點點頭,就帶他們到,另外一邊
的電梯。黃郁佑覺得張柔瑜爸爸拿的那封信,應該是邀請函之類的。
這棟白色高樓有十五層樓高,好似只有黃郁佑他們這班電梯可以通往頂樓。而當電梯到達
頂樓一開門,是一個跟摩天大樓不搭,相當中式的室內裝潢。ㄧ位穿著西裝的女管理員過
來,看見張柔瑜父親的信,將邀請函交給另外一位女管理員,然後說輕輕的說:「不好意
思沒有邀請函上頭的名字的人,還請在這簽到並拿出證明文件讓我們核對與紀錄資料。」
邀請函上只有張睿光與他老婆王芊惠的大名。這表示孫營長他們三人要另外簽到。在手續
完成後,他們五人進到一間房間,一間可以容納差不多十來人的中型包廂。進到包廂時,
裡頭已經坐了幾個人,
這包相中的裝潢很特殊,是一個反覆的形狀設計,可以巧妙的讓每個人的座位都對到點相
應點。每個到場的來賓前面都有名牌,王芊惠指著一旁最邊緣,兩個空白的名牌說:「那
是給臨時參與的人用的。剛好有位置,你們倆可以坐在那裡。」雖然張柔瑜沒有在邀請裡
,但好似茶會知道他是驅魔家族張睿光與王芊惠的女兒,也標上了他的名字。
黃郁佑到處看,四周來的人有些穿著正式,有些卻隨便穿個便衣短褲就進來集會。這時候
黃郁佑瞧見一位剛剛一來就在座位上的女孩衣服上別有標籤。然後之後進來的許多人也陸
續都別上。不同於黃郁佑好奇,孫營長則是覺得無聊,因為他只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不是
營區的人知道《青土山鬼話》這件事情。
一個服務員來替他們上茶。這熱水一倒下去每杯茶,香味就溢滿了整間包廂。這味道,孫
營長喝了一口,讓他意外是軟枝烏龍茶。是台灣烏龍茶中品質上等的茶品,看來這茶會所
言不假。但奇怪的是,除了孫營長外並沒看見其他人在乎,這背上等烏龍茶。
「茶真不錯,對吧?果然當時推薦他們選這種茶沒有選錯。」
一個聲音從孫營長身旁傳來,孫營長看去,竟然是一位和尚?他一直以為今天應該是天主
教或基督教的聚會,怎麼會來個和尚,而且這和尚也不向一般的和尚,除了沒有剃頭外,
金髮碧眼的而外惹人矚目。孫營長看了看這和尚前頭的名牌,上頭寫這他的名字
邱國榮
而這名叫邱國榮卻一臉外國人模樣的和尚,袈裟上還夾著一個標籤,上頭寫著「台灣區佛
教協會代表」讓孫營長感覺微妙,沒想到台灣區域的佛家代表竟然是個外國人。
「為什麼驅魔師的聚會會有和尚?」
黃郁佑好似也注意到這位和尚,問了旁邊的孫營長。
「挖阿災。」孫營長隨便回應,繼續喝茶,和他一樣持續喝著茶露出幸福笑容的還有那位
金髮的台灣代表和尚。黃郁佑看了感覺不管東方西方,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而看這位西方
的和尚深邃的臉和發福的肚子,除了身材不同以外,和自己營區營長有幾分類似,看來以
孫營長的年紀應該是老起來等。
三三兩兩的人陸續進場,把整個房間坐滿,其實人數也不多。就十幾位人,大部分都穿著
西裝和正式服裝前來。看人來的差不多,兩位剛剛接待黃郁佑他們的女服務員其中一位關
起門,另一外則留在房間內待命。門關上的同時,黃郁祐覺得自己跟營長會不會被騙來參
加什麼直銷大會,或奇怪的宗教聚會。不是他要懷疑張梁寬學長的父母,但是眼前那穿著
袈裟的外國人就很可疑,而且另外一邊還有個穿著白袍翹著二郎腿,看起來絕非善類的人
士。
這時張柔瑜的父親張睿光走上前去,跟剛剛對著黃郁祐和孫營長的笑臉,面對來的賓客說
,很歡迎大家撥空在休假日前來這次的茶聚,順便促進交流。但下面沒人有正面回應,只
留張睿光一個人繼續乾擺笑臉說些客套話,好似對這場面司空見慣。黃郁祐則覺得這氣氛
很詭異,轉頭想問問孫營長的意見,但孫營長只顧著吃送上來的茶點綠豆糕,想當然這個
人根本對前方張睿光的廢話充耳不聞。
「也該早早結束你哪些老生常談吧。」一個年輕人站起來對著前方張睿光說。
所有人看向他,包括黃郁祐。那個人穿著白色燙的筆直的襯衫,襯衫扎進西裝褲內,頸下
的領帶打的又挺又緊。這人身高有個一米八,梳著油頭,一臉就是女生會喜歡的臉孔,黃
郁祐感覺,這人就活像電視上演出牛郎店裡男公關的演員。那男人清了喉嚨,用恰到好處
,剛好可以讓整個房間的人聽見的聲音說:「我今天來這裡,是代表摩門教為這次關於台
灣小島的議題而來。請直接開始,別浪費在座兄弟姊妹寶貴的傳教時間。」
「哼哼,如果你們摩門教所謂的傳教是指幾個穿著腳踏車的小鮮肉,死纏爛打的拐騙路上
行人進教會。我想那不叫傳教,而稱為誘拐吧?」不遠處另一個女性站了起來,表情不削
的看著另一邊信奉摩門教的男人。
黃郁祐看見那女人身上穿著一件紫色的衣服,只見那女人說「我們紫衣神教,每個人都是
潛心的感念師傅的教化。我們會發制內心的啟發而感化週遭這些還未見正師傅神力的迷網
之徒,消除業力。跟你們這些宗教不同,我們可是完完全全台灣本土意識的行善宗教團體
。啊,感謝師父!讚嘆師傅!」
「這女的再說啥小?」孫營長咬著綠豆糕,對眼前紫色衣服的女人突然站起感嘆,絲毫不
解。
「業力?別逗我笑了。嫌你們這組織鬧的笑話還不夠多。原本以為來的宗教團體是想理性
討論台灣本土信仰的我,真難相信,來的人竟然是這樣的貨色。要說正統,這裡我羅先生
一貫道台灣區代表,還有後方雖然是法國人,卻長期關注台灣本土的佛教代表邱國榮先生
,都沒出聲,你們這兩個新興教派就跳出來說話?成何體統!」
「要說體統,常用「不久世界將遭天災地變的空前大劫」和「唯獨一貫道才能超升九天龍
華會」這種隨口胡言這論點,設立堂口,如同黑道一般的一貫道毫無資格說這話。」一位
身穿一襲深藍色袍子婦人再座位上說,她梳著包頭,整個舉止相當傳統,喝完一口茶,就
說:「每當台灣有災難的同時,不見你們宗教蹤影。台灣人們需要的是實質的付出,我們
慈濟每年對於台灣老百姓出錢出力,實質的把關懷的心傳達於世界每個角落。關於這次台
灣信仰之事,我想應當就像我們慈濟一樣,常懷悲天憫人之心。」
「哼!悲天憫人之心?叫你家上人算算自家帳目從人民手中貪了多少,救災拿去買了多少
自己出版的書籍吧!」一貫道羅先生指著藍袍子的婦人說。
婦人聽了怒的敲桌,黃郁祐嚇了一跳,只見婦人用高分貝的聲音大罵:「不准你這俗人汙
衊上人!」
「好了好了,各位喝點茶消消氣。我想每個只要對台灣這塊土地有心的宗教團體都有資格
來討論關於台灣本土信仰之事。我們驅魔師協會台灣分部,並非是想挑起爭端,或是一言
堂,所以除了天主教和基督教的台灣代表外,我們才廣發邀請函請有興趣與關心台灣的宗
教團體前來。」張睿光對火爆的場面做緩和。
這時一位做在稍後頭的女生舉起手,張睿光看了就請她發言,女生笑了笑撥了頭髮,看是
甜甜的笑容,卻說出相當尖銳的話:「我提議以後乾脆限制一些不三不四的宗教團體出席
吧。非有百年歷史的團體不得出席。我們天道教組織與一貫道不同,是為無極大道。儒之
曰有倫理、佛之覺性、仙之養氣,乃自然品賦於人性,此天道之固,乃其無極之大源也。
」
念完一串不知云的,黃郁祐感覺,沒想到現在宗教團體除了剛剛的老頭、老太婆,也有這
樣的正妹再宗教裡頭服務。而天道教的女孩剛說完,一旁對面另一個女孩也起身,黃郁祐
轉頭看向她看,完全不需要人解釋,黃郁祐看那女孩的衣服就知道她的宗教組織。
「這樣可不行喔,天道妹妹。」女孩對著剛剛女生說,這女孩穿著紅白相間的道服,這服
裝對於台灣人在熟悉不過,是日本社道教中侍奉神社的巫女服。穿著巫女服的女孩微微的
瞇眼,看著剛剛天道教的女孩說:「基本上就只是過去怕被外來的基督教給取代,所廣設
推廣的韓國教義。一方面模仿著基督蓋設教堂;另一面又學著東方大中國的思想。東湊西
湊的可不是一個良好的宗教該有的背景。」
「神道姊姊真有說起來,妳是說一個日本天皇用來鞏固統治地位手段的宗教,就是好宗教
?可別忘了你們明治神宮那號稱全日本最雄偉的鳥居,還是當年統治台灣時,採購當地一
千五百年的扁柏建成。要說嘴,自己也先擦嘴。」天道妹妹推了眼鏡反駁說。
隨著進行黃郁祐覺得越來越不對勁,說是茶敘討論會,根本是各個宗教互揭對方傷疤的一
場脫口秀。在神道與天道兩姊妹吵嘴完,不知為何剛剛的摩門教青年又把攻擊的箭矢射向
基督教代表,說它根本從過去到現在都是一個已經淪為政治工具的可笑宗教,已愛包裝精
美毒藥,而基督教像是不甘只有自己被挑起指責,拉了天主教下水,提起神父戀童癖之事
惹的天主教代表勃然大怒,差點憤而離席。
另一邊也沒閒著猶太教的台灣代表想發言沒人理他要說什麼。印度教發言說女人為什麼可
以進入成為宗教代表,應當由男人來發言才是,此言引來在場所有女性的怒火。而巴哈伊
信仰的大同教派,則只針對伊斯蘭教派,宣稱他們被伊斯蘭教所盛行的國家迫害,這點同
樣是受害者的席克教立即加入指責。而伊斯蘭教只宣稱那是少數激進教派所為,伊斯蘭教
的本意是以和平為目的,只引來各教更大的怒火。
耆那教的台灣分部則是走到佛教代表邱國榮先生討論關於靈魂與修行之事。但兩者的觀念
卻截然不同一、耆那教認為死後人可以靠靈魂修行得到解脫。但邱國榮先生只是搖搖頭的
認為在佛教觀念中,認為人人皆有佛性,修行得藉人身來使得解脫。說到修行耆那教反駁
說就算人體再如何苦行,也無法解脫。而佛教的邱國榮先生只是笑笑的回說:「自我修行
,是從生活百態中去培養心境的喜樂,只以苦行的苦痛來超越痛苦,這不是佛祖所悟之道
。
「這群人到底要吵到什麼時候?年紀都一把了,還像新兵隊一樣散漫。」孫營長吃完茶點
,喝玩茶無聊的看吵翻的現場。黃郁祐也開始默默的啃綠豆糕,只見張柔瑜拿了一壺茶和
自己的杯子走了過來,看見黃郁祐和孫營長的茶杯都見底了,就再幫他們添上。一邊倒茶
一邊說:「抱歉,其實平常會議不是這樣子的,只是這次因為議題是台灣在地宗教,每個
宗教團體都想要分杯羹,所以就變成這種樣子。」
倒完茶,張柔瑜小小的嘆口氣:「唉,就是每次幾個宗教團體總想要掙到贏,所以哥哥才
不想來例會吧。但我想這就是台灣人的天性。」
「你和你哥哥不也是基督或天主教徒嗎?」黃郁祐問。
「雖然理因是如此,但其實到我們這代對於這種宗教正統就沒看那麼重。我爸媽可能還是
會在乎一點,你看他們剛剛急得幫天主教和基督教平緩就看得出來啦。我倒是覺得,所欸
的「宗教」應該是適時的替有困難,卻無法從現在科學角度的人的生心理擔憂解勞的行業
才是。」
「這點我這老先生也認同。」
聽見張柔瑜的說法,坐在黃郁祐旁的穿著袈裟的外國和尚也笑著說。
「沒想到一個小女孩,都比那些吵的臉紅脖子粗的宗教代表要成熟多了。」
「你、你你你誰啊!」一個莫名的人突然下顎靠在黃郁祐肩膀上,嚇的黃郁祐連忙閃開,
結果這人竟然直接就我前趴,跌個狗吃屎。張柔瑜、孫營長還有黃郁祐跟邱國榮先生都看
著這面向地板跌倒的怪人。
「你沒事吧?」張柔瑜問。
「沒事小妹妹,我很好。」那人爬了起來,流著鼻血說沒事。
「沒事你頭!鼻血擦一下。」孫營長罵到,從自己口袋掏出整包的面紙,給這人。
這時黃郁祐才仔細看這個人,這不是剛剛他看到那穿著白色大外套袍子坐在前頭奇怪的人
嗎?疑,這身打扮?是什麼宗教的啊?黃郁祐猜不透,既不是西裝領帶,也看不出來是哪
個宗教的服飾,黃郁祐對著男子抱持著疑問。
穿著白袍子的男子,兩眼掛著很深的黑眼圈,一臉沒精神的模樣,像是熬夜打好幾天電動
的大學生。他嘴叼著一根巧克力棒,緩緩的吃下。對黃郁祐他們說:「英國人類學家,馬
林諾夫斯基曾經對於「宗教」一詞提出,是一社會功能的學派理論,稱坐宗教功能論,他
認為宗教儀式或傳統的巫術行為,都是因應科學知識不足個體的心理需要,減緩生活壓力
,滿足所需,以及讓人有積極生活態度,以面對死亡。而也保護一個人或區域的傳統價值
,這些宗教功能主要是以生物性、精神性及規範性三方面是最歸類。」
「而這只是眾多宗教起原理論之一,其中還有萬物有靈論(精怪)、泛靈論(靈魂)、前
萬物有靈論(九十九神)、巫術論(科學前瞻)、語言疾病學說(鄉野奇談)、原始一神
論(經文)、神話結構學說(心靈寄託)等等。」
「不過這也說明一件有趣的事情……」男人說完打了個呵欠。
「什麼事?」黃郁祐問。
「有人才有宗教才有神,所以不是神造了人,而是人造了神。人創造了一個無形統治自己
的主宰,同時卻又追求自由,這實在太矛盾了。」
「你是誰?聽你說好像不太像信教的人。」孫營長看著這男人說。男人聽到孫螢長問,緩
緩的伸出手拉起營長的手晃了晃,好似是種握手的表現?然後說:「你好,我是馬聰,是
位在大學任教的民俗學者,同時也是一位無神論者的科學研究人。今天受到你父親的邀請
才特地前來的,張柔瑜小妹妹。」
「父親請你來?可是馬…馬叔叔不是不信教嗎?」
「是啊,我不信神。但是……我相信鬼。」馬聰說。
「你不信神卻相信鬼?」孫營長聽到馬聰的說詞,感興趣起來。再一次的握住馬聰的手表
示友好,自我介紹說:「我是孫震,是位軍人。今天也是被這女孩的父親邀請來的。」
「孫震…軍人……莫非你就是那青土山營區的……孫營長?」
「嗯,沒錯。」
「喔,原來如此,那我們的目的應該是一致的孫營長。」馬聰說。
「目的?」
「《青土山鬼話》……」馬聰說,這詞一出現一旁的和尚邱國榮也有了反應。
「我就是為了《青土山鬼話》才參加這次的茶會的。」馬聰說完,將綠豆糕整塊塞進自己
嘴裡,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