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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台灣】
「郭文興,你這是什麼意思,帶一堆紅衛兵過來,幹嘛,想把我這個台獨份子鬥死嗎。」
我們兩台車才剛開進郭大哥的三哥庭院裡,郭大哥的三哥見是郭大哥,還帶著另外一車年
輕人,忍不住破口大罵。
還是簡單介紹郭大哥的三哥好了,否則太繞口了。
郭大哥的三哥叫做郭文忠,他的身形高大,但顯得十分滄桑,看起來還有些佝僂,看起來
歲月加上經年的船務,讓他看起來更加蒼老。不過郭文忠雖然老態十足,但喊起人來,至
少罵人的時候中氣很足,整棟樓房都快被他掀開。
「你這王八蛋,叛國賊,我就知道有一天你會投共,現在你不跟台灣共體時艱,要跟你老
婆回去大陸,你他媽的渾蛋,如果老爸地下有知,他把祖墳拆了也要出來把你掐死。」郭
文忠原本站在門口大罵,但罵了幾句發現那個臭不要臉的小粉紅老弟竟然還沒倒車回頭,
從門內拿了一把雞毛毯子,作勢要砸車。不過他光就做做樣子,也沒真的動手砸郭大哥那
台賓士車。
我跟黃秉憲坐在郭大哥車子裡,趙捷森則上了李宓那台客貨車。郭大哥說,一大群年輕人
擠一台破車做什麼,我們這台賓士很讚的,有沒有坐過賓士,過來坐看看,沒想到我們卻
因此變成能夠在第一現場看到鄉土劇噴人的畫面。
郭大哥對於郭文忠的怒罵沒太大反應,嘴裡叨念著,哎又來了、又來了,他也沒回嘴,努
力地鼓吹讓自己的三哥也能夠一起「投共」,「阿你講過多少次,對啦中國就是欺負我們
台灣,對啦活屍病毒也是阿共的陰謀,阿現在政府都半死不活了,你看這群年輕人也知道
,就你這個老番顛頑碩不靈,連命都不要。中國那裏好,我老婆的老鄉都說真的沒事,歌
舞昇平,馬照騎、舞照跳,所以才要去中國避難。當難民又怎麼樣,命可以保住啊,以後
要回台灣也還是可以回台灣,三哥,命比較重要啦。」
「這就是投共,就是叛逃!蔣中正一生抗共,雖然他是殺人魔王,但是這點我們都很認同
,我們生在這裡,也要死在這裡,我是不可能跟你這個中共狗去大陸的。」郭文忠揮舞著
雞毛毯子,噴得擋風玻璃都是他的口水。
郭文興作勢要下車跟他的兄長溝通,不過拉了門把,才發現自己沒解鎖車門。心心嫂子拉
了他,別下車,等下被你哥做掉。不會啦,一根雞毛毯子,我命沒這麼破,一根棒子打不
死我的,接著郭文興轉過身來,非難了我們,叫你們同車不是要讓你們看戲的,你們也來
幫忙講講,啪啦一聲,我們車門也全都解鎖。
郭文興下車,轉頭看我們還沒下車,有點惱火,從外面拉了車門,催促我下車,黃秉憲看
著我,一臉苦笑,似乎不願意下車,把我推上了鄉土劇的舞台。
「幹什麼幹什麼,烙一個紅衛兵,要打我、批鬥我嗎?」郭文忠看見我下車,先是打量我
,「就這麼一個毛沒長齊的小鬼頭,就想要拉我去槍斃嗎?」,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揮舞
著雞毛毯子。
郭文興見兄長反應還很大,向前走了幾步,要勸阻兄長別再拿著凶器揮舞,結果心心嫂子
在車上看了心急,也怕自己丈夫真的被大哥打傷,一急,竟然從窗戶遞了一根球棒出來,
郭文興看到,連忙把球棒再推回車子裡。
「唷唷唷,現在要國共內戰,火拼是不是,找死。」郭文忠看到球棒,雖然小弟沒真的接
收,也氣到把雞毛毯子往地上一砸,氣呼呼地跑進去房子裡。
呃……他要去哪裡,我這麼問了郭文興。
「抄傢伙啊。」郭文興苦笑,「這個套路我很清楚了。」
現在就連趙捷森跟李宓也下車了,他們也想搞清楚狀況,我看了看李宓,她手指勾著汽車
鑰匙,在哪裡揮啊揮,可見她依然不信任車上的趙子燕。
果不其然,郭文忠拿了一把錨鉤發射拋投器出來,就是在好萊塢的航海電影裡會出現的那
種能夠發射鈎形物,尾端還會有一條鋼繩的槍械。
在郭文忠身後的,則是他的太太,她一邊在後面喊著,欸拿那個幹嘛,會死人啊。
「新鮮,第一次看他拿鈎槍出來。」郭文興碎念了幾句。
郭文忠拿鈎槍指著小弟,一邊喊著,「你們蔣公辦不到的,我來幹,看我還打不打死你們
這些中共同路人。」
「射啊!你有種就射死我啊!」郭文興見郭文忠興致大發,也跟著開起嘲諷,「反正你不
跟我們去中國,不開船讓我去投共,我也是是死在這裡,早死晚死我都要死,既然你一直
這麼恨我,那就在這裡把我殺死啊。」郭文興喊著。
心心嫂子看事態越演越烈,也打開車門,不料車門一開,郭文忠看見是他的驚世逆弟媳,
大聲喊著,「妳這個死中國人,最好不要給我下車,我弟弟就是娶了妳,才會變成這樣。
」
「不要下車,他看見妳下車會更氣,水某妳繼續待在車上!」郭文興也喊著,「交給我,
這個老頭不敢開槍,我死不了的。」
「你說我不敢開槍,我今天就開給你看。」
「反正你們這些台獨份子也只會喊喊口號,政府給你們管多久了,有真的獨立嗎?沒有嘛
?破黨、破台巴子。」郭文興繼續火上加油,我看見郭文忠氣到青筋暴露,實在不行了。
「喂喂喂,兩位大哥,不能好好說話嗎?」我制止了他們,但他們兩人還在繼續唇槍舌戰
,我便乾脆走到郭文興面前,替他擋著。
「你這個紅衛兵,不要擋路,今天是我跟這個中共同路人的仇,你要捧毛澤東的LP,不用
在這裡演,毛主席不在這裡。」郭文忠罵著,這時候我忽然想到一個諧音哽,雖然毛主席
不在,但你手上的錨鈎主席在,我是在阻止錨主席啊,不過看情勢不對,還是別開這種玩
笑好了。
「我爸媽在中部山區等我們,等著要一起去台中港會合,郭大哥你不開船帶我們去,我不
怪你,不過我們也不是要投共,我們都是台灣人,我們只是單純想要活下去而已。」我接
著說:「現在四處的路,通往南北的橋樑全部被國軍炸斷了,我們只是想要北上跟爸媽會
合,再看是不是真的有機會坐船去安全的地方,中國、大陸、中國共產黨,那又怎麼樣?
不是我們不相信我們的政府,你們在這裡過得好好的,可是其實各地都水深火熱,你們知
道嗎?」
我忍不住回想起經歷過的那些地方,伸港鄉真的是目前能見到少有的淨土。
「你們知道我們在這路上看到多少人死了嗎?我好幾個高中同學都失蹤了,本來跟幾個逃
兵一起活動,但是他們一個一個全部都死光了。我們去竹山,竹山醫院那裏也是成千上百
的活屍,好不容易逃了出來,遇到一些軍人,不過軍人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體溫偏高就
會被他們殺,好幾百個難民窩在中興新村,跟乞丐一樣,就連要走,也像是逃難一樣。我
們要逃離我們國軍的追殺,是國軍耶,我以為他們會保衛我們,但是最後才發現他們心裡
也只有自己。我們逃到鹿港,那裏也是幾乎都是活屍,逃出來的人都會先被活屍追殺,政
府在哪裡?軍人在哪裡?……不是我們不相信政府,不過這一路以來我們實在看到太多人
因為感染變成活屍,或者因為活屍所以夥伴死了太多、太多了。我寧願相信政府把我們人
民當一回事,想救我們,可是現在我很清楚,他們都自身難保了,而我們只是想要活命而
已。」
「我……。」我語帶哽咽的說,「我只是想要再見到我的父母而已……他們本來在花蓮,
想進去空軍基地避難,結果軍人跟警察開槍火拚,打贏的人也是想衝第一個上船去中國逃
難……你要繼續在這裡等死,沒關係,我們大可自己默默開車繞去中部找地方北上,你弟
弟也大可自己跟我們逃,繞繞遠路而已,你以為他現在來找你只是貪圖要你開船方便他投
共嗎?不是!他不是只是想要利用你。他是希望你跟他一起逃,他只是不想看著你在台灣
孤苦無依的葬生在活屍手裡。」
我一連串地說完了,郭文興感到訝異:「你……。」
「對,我就是替你把話說完,一開始我們找你的時候,你說,你三哥是開船的,他可以幫
我們送到台中,但你一定希望你哥哥跟你一起往中國逃,你也不想看到他在這裡,每天被
流氓勒索,好不容易有機會捕魚補充資源,但最後還是被搶光對不對。」
郭文興不語,大概是因為被我說中,也沒什麼好解釋了。
郭文忠先是把鈎槍放下,但又想是想到什麼一樣,又把槍舉了起來,「你這個紅衛兵年紀
輕輕的,共產黨把你訓練得很好嘛,我這個共產黨狗弟弟怎麼會想到我,他自私自利,只
想到他自己,他只是想要利用我這個哥哥。對,他那個破殘障,只會出一張嘴,賺得比我
們這些賣苦勞力的漁夫還要多,對,我沒讀什麼書,只會捕魚、只會開船,但我不彎腰不
低頭,不向中國低頭。」
「天啊。」我忍不住地說,按照道理,長幼有序,大人說話小孩沒插嘴的分,但我實在是
受不了,「你要說我們是紅衛兵,隨便你,你嫌你的命長、活夠了,但是我們還年輕,我
們沒辦法繼續在這裡耗,要跟我們走,賭一把看有沒有機會活長一點,都是你的決定。」
「你這個臭小子……毛沒長齊,輪不到你來對我說教,我……我吃過的米比你吃過的鹽還
多,我……。」郭文忠顯得啞口無言,竟淪落到只能用年齡來回應我,但同時他的槍口也
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
「郭文忠。」郭文興喚著他的兄長,「三哥。」
「幹什麼。」
「你不要再把槍口對著這個阿弟……難看。」郭文興接著說,「你知道爸、媽、大哥還有
……二哥死後,我們家就只剩下我跟你了。」
「然後呢。」
「然後你見面動不動就動刀動槍,對,我們政治理念不一樣,我親中、你反中,可是我們
還是一家人啊,對,我今天來這裡,不僅僅只是要利用你要你開船送我們去台中,你也跟
我們一起上船去中國,上船要靠關係要靠錢打通關,你的錢我出,反正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我不是要批評政府,但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找個地方好好活下去,不要在這個破地方最後
被活屍咬了最後什麼也不剩下。」郭文興罕見地深情向郭文忠喊話,說到後來,郭文忠也
慢慢、慢慢的把槍放下了,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子燕抱著孩子下車,問了問趙捷森,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郭文忠跟嫂子看見孩子,目光都轉移到趙捷桂身上,我才想到郭文忠與嫂子膝下無子,他
們平常似乎也沒跟死去的大哥、二哥的晚輩往來,郭文興的孩子也沒跟郭文興往來,所以
趙捷桂確實是他們少見的幼孫。
「那……那個孩子是誰的?」郭文忠問。
「我兒子。」李宓說。
趙子燕則顯得有點緊張,她抱著孩子,看起來想折回車上。
「沒事不要緊張……我可以看看那個孩子嗎?」郭文忠吞了口口水,這麼問。
「你先把槍放下就可以。」李宓抓緊機會,發現孩子正是郭文忠情緒的破口,她走到後面
,將趙捷桂從趙子燕的懷裡抱了過來。
郭文忠把鈎槍遞給妻子,嫂子跑回房裡,將鈎槍收了起來。
郭文忠走到趙捷桂身旁,李宓抱著孩子看著他,一邊逗弄著趙捷桂,來,叫阿公,但趙捷
桂咿咿呀呀的,只能發嗡嗡的聲音。
「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郭文忠問。
「趙捷桂。」李宓說。
「好名字、好名字,他也要去……也要去大陸嗎?」
「如果他們願意讓我們上船的話。」李宓回答。
「你們為什麼不留在台灣?」
「因為……我希望他能夠去更有希望的地方。」
「所以……所以你們真的不是紅衛兵嗎?」
李宓苦笑,「看起來像嗎?我老公是台商,他在那邊的朋友說他們那邊暫時還安全,解放
軍全面接管,至少港口那邊都壓制活屍了,還算安全。」
「你老公呢?」趙文忠問。
「死了……被活屍咬死。」李宓說。
郭文忠沉默了一會,「讓我想一下,我要想一下。」他迎來妻子的目光,這時候嫂子也走
到了我們身旁。
「讓我考慮一下。」郭文忠說,「我會考慮是不是要載你們去台中。」
「這才對嘛。」郭文興喊著,但郭文忠立刻反嗆了他的小弟。
「我不是因為你才答應你們的,我是為了那個孩子……還有他。」郭文忠指著我。
「但你們答應我,如果你們去台中發現不順利,讓我開船載你們去高雄投靠政府。」郭文
忠說,然後他對著我說,「包括你的爸媽。」
後記:
老實說,台灣篇的這個part,
我是沒想好要替這個篇章想好名字,
否則,大概就是國共內戰篇吧(?
我算是滿喜歡郭文忠這個角色,
他草根味濃,是台灣篇故事中最土根性的角色,
而他的老婆,也是我很喜歡的長輩。
下一篇是家庭戲碼,同樣也是鄉土劇再度上演。
這禮拜都會稍微提早一天發文,回歸正常生活,
要恢復陪太座回娘家惹,少一天寫文發文,便只好提早~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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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大灶,將自己的狗屁都丟進去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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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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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戰分割成2個子故事,可重新複習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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