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義臨辦妥王爺後事幾日,一日「寧靖王府」外忽傳來隆隆鼓樂聲響,原來是福
建水師提督施琅進佔台灣後,「寧靖王府」便成為延平郡王面降之所。清廷擇此做
受降地,無疑是宣告大明王朝氣數已盡。
這日由於朝中文武要員咸集,戍衛將「寧靖王府」圍的像鐵桶似,裡裡外外查個滴
水不漏。待鄭克塽將降表、印璽、金冊、兵民戶口等上疏靖海將軍施琅後,就見早
已薙髮的劉國軒與馮錫範兩人,一左一右在施琅身旁亦步亦趨恭謹侍候。
「這『寧靖王府』果然氣派絕倫,我在閩中就聽得『一元子園亭』的美名,當時就
想來見識瞧瞧……」施琅邊說邊環顧道。
「是,回將軍的話,這偽寧靖王朱術桂,雖是落難王孫,但派頭可十足大的很,他
都開金口要大宅子住了,我們下面的又怎敢不照辦?」說話的是劉國軒。
馮錫範見施琅眼中大有欣喜之色,顯是想將這宅邸據為己有,只是嘴巴上不好明說
,於是便順水推舟道:「人說『福地要有福人居』,將軍既託當今聖上鴻福,弭平
台海餘亂,將軍可說是我大清福將,這福宅由福將來住,是再適合不過了!」
這話巴結味十足,施琅雖知道是阿諛之詞,不過聽來還是十分受用,嘴上推說不要
不要,但眉眼早已笑成一線………
「是啊!將軍就別再推卻了。」劉國軒見狀,巴結起來也不落人後,趕緊說道:「
我看朱術桂那老小子就沒這福份,所以宅子再美也無福消受,最後還……」一說到
這,劉國軒趕緊將話打住。
「我聽說王爺一家六口,就是自縊於這宅子裡。」提到了朱術桂,施琅也好奇追問
道。
劉國軒道:「是,正是在後廳。不過將軍您放心,現下一切已處理妥當,大可放心
入住!」
施琅道:「那還煩請二位帶我去看看。」並在心頭尋思:「寧靖王一門忠烈,身殉
大明義不降清,倒也是一身忠肝義膽的英雄好漢。又聽說他疑塚有百座,不知身葬
何處,待會到得後廳,如見英靈尚在,我需好好憑弔一番才是。」原來施琅早先是
鄭芝龍的部將,亦是忠於大明,只是後與鄭成功有嫌隙,致有滅門之恨所以才憤而
降清,心中卻對寧靖王的忠義頗為欽佩。
他們一行人才一進到後廳天井,忽見地上橫七八豎躺了幾個衛士,還不及細看,忽
然一把白晃晃的飛劍從旁殺出,刺客吶喊道:「狗賊,吃我一劍!」施琅趕緊閃過
身,並抽出佩劍還擊,劉國軒與馮錫範在這授降大典上自然不能佩劍,但三人都是
久經陣戰的老將,一身武功更是名震江湖,因此刺客雖招招凌厲,但以一敵三不久
便落居下風。
施琅邊以劍擋格,邊冷靜打量眼前刺客,眼見此人一身明朝宦官裝束,兩鬢白髮卻
又臉上無鬚,知此人必是前明太監。此時入清未久,中原各地尚有反清的餘黨作亂
,這事在剛受降的台灣自然也不足為奇。
「義臨,是你!」就聽在刺客身後不斷奇襲的劉國軒罵道:「大膽反賊,竟敢光天
化日下行刺朝廷命官,來人啊!這裡有刺客!」說時,大殿上的衛士全都湧了進來
,飛檐四周也佈滿了弓箭手,個個持刀弩戒備。
三人之中,就屬馮錫範武功最為高強,只是他先在一旁不出手,眼見義臨一手以快
劍直挺施琅而去,一手與劉國軒纏鬥不休。忽然趁隙伸手往義臨腰際一彈,便聽義
臨慘叫一聲,知道自己中了要害,趕忙護住命門,這一變招猝不及防,劉國軒趕緊
順勢來一個擒拿手,翻身一把抓住了義臨的手臂,按在施琅目前。
義臨知道被抓了豈有活命之理,而且行刺朝廷命官可是砍頭的大罪,他不怕死,只
是不想死在這些叛將手底,污了他的名節,遂反手一劍朝身後刺來,劉國軒只當他
要對自己不利,來個魚死網破,當下按運內勁,義臨的一手當場被扭斷,骨頭碎裂
聲清晰可聞,不料義臨這一劍不是刺向劉國軒,而是一劍把自己被挾持的手臂給砍
了。一瞬間三人只覺一道腥紅熱血飛濺臉上,趕忙抹掉臉上血漬,睜眼一看,不知
何時,義臨早趁亂以輕功倒飛進後廳廊下,一根長樑懸了一束白色環圈,就在他所
站的頭上………
「這人是?」施琅趕忙問道。
「秉將軍,他就是偽寧靖王朱術桂府上的太監,朱術桂自縊後,這廝亦不知所終,
眾人只道他逃了,沒想到卻幹起行刺將軍的逆謀!」劉國軒道。
「劉國軒,青天白日下這話你也說得出口?」義臨披頭散髮,白髮上盡是斑斑血跡
,大明宦官的綠袍衣袖被利劍磔裂出一道缺口,斷骨血水滴滴流淌。
「汝等叛徒,平時高座廟堂,食的是明鄭俸祿,如今戰前不力,山河變色,不思如
何圖謀再起,卻爭先恐後做起韃子的馬前卒,個個甘做新主子的鷹犬。我問你們一
句,他日百年後,汝等有何面目,見國姓爺於地下?」
這話說的劉國軒啞口無言,就連施琅臉上都有慚色,馮錫範見今乃受降大典,又豈
容此賊人叫囂,遂取下一旁衛士弓箭,拉弓說道:「義臨,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話未說完,就朝義臨喉頸一箭射去!
義臨舉劍一揮,快劍如風, 將這迅疾若電的弩箭在面前劈成兩半,怒道:「哼!馮
錫範你這奸小之人!我死就死矣,不用你多嘴,更不勞你費力!只是這幾日我已查
明你使妖人計殺總制之事,待我稟明陰司,到時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馮錫範一聽,原本冷峻的臉色登時勃然大怒,「眾衛士,聽令!」立即就要所有弓
弩手朝義臨發箭!
「且慢!」忽然施琅一聲喝止,舉手呼道。
「將軍,不可讓這廝這麼從容就死,此賊必有同謀逆黨,務須將他押下拷問,將其
餘逆首一網打盡!」馮錫範趕忙力諫。
施琅又豈會不知這道理,只是他一來敬重義臨也是條忠肝義膽的好漢;二來他亦工
於心計,知道此際正是收買人心之時,如果連王爺府上忠心耿耿的老太監都被亂箭
誅殺,這事若傳出去,恐怕不利於台島的收復,到時朝廷怪罪下來,他可擔待不起
。於是,正待他要對義臨曉以大義時,忽然就聽義臨望著樑上說道:「王爺,娘娘
,義臨義不降清,這就隨你們而去!」說罷,以絕頂輕功,自掛於樑上白帛,而且
為求速死,以內力自逼,頓時七竅出血,屍解而去。
底下眾衛士看了皆盡駭然,施琅見此更是嗟嘆不絕,吩咐旁人說道:「這人亦是忠
義之士,就讓他跟主子一起葬了吧!」
但因為寧靖王疑塚有百座,眾莫知其真偽,於是義臨的屍骨只好先厝於義莊,幾年
之後有人發現了五妃的棺塚,於是便將義臨的棺槨與五妃同葬於一處。這就是「五
妃廟」的由來,而寧靖王與五位妃子還有義臨的自縊殉國處,就是這了,「台南大
天后宮」的「聖父母廳」!
陳老師的話才說完,就見王胖張了大嘴,喝到一半的義豐冬瓜茶懸在手上,一旁原
本對古蹟導覽興趣缺缺的阿弦與阿娟,也興味盎然地回想這段四百多年前的歷史。
「所以這裡有五加二等於……八,」王胖扳了手指數了數說道:「有八個人死在這
?」
一旁的白蓮娜聽了不禁咋舌,沒好氣地說:「是啊!就差你這個數學神童了!」
王胖一聽直呼:「連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大美女也知道?可不是嗎,教過我的老
師都誇我是天才呢!」
眾人沒理會王胖的胡說八道,而且聽到陳老師說下一個巡禮處是「永華宮」,阿弦
以為是祭拜「陳永華」的廟,看過金庸小說的他當場脫口說道:「平生不識陳近南
,便稱英雄也枉然」,興沖沖地跟在陳老師與朱小姐身後。就在這時,一直在大天
后宮到處遊走,跟眾神有說有笑的琉璃子也來到阿弦身旁,對於要離開這有些依依
不捨。
突然琉璃子感到背後有一陣靈動,這裡是廟,對這個修行快百年的日本小孩神來說
,自能感神通鬼,看見玄異的靈幻世界。只是,她感覺這股新的靈動,並不屬於這
廟裡的神,回頭一看,她有些嚇了一跳,把玩在手上的玉劍差點拿不穩,待靜靜看
清楚後,叫了一旁的阿弦說道:「振弦君,後面有個怪人一直在看你耶!」
「誰啊?」阿弦回頭看向剛剛的「聖父母廳」,卻什麼人也沒看到。阿弦雖然只有
一隻眼睛,但在「池府王爺」欽點為「乩生」後便有陰陽眼,平常日夜都能夠見鬼
,而且若琉璃子化作琉璃珠,寄身在他的另一隻眼框中,他則能見神。但他此刻回
頭,只見幾個再正常不過的香客,哪有什麼怪人?
「沒有啊!我沒看到啊!琉璃子妳是看到什麼?」阿弦既沒看到奇怪的人,而且這
裡是大廟,更不可能撞鬼,於是他不解問道。
「我看到啊!好像是古代的老公公,滿頭白髮,穿著綠色的長長衣服,但他受傷了
,一隻手臂被砍斷了,而且臉上都是血……眼睛也是,正在看你耶!」琉璃子平靜
地以她所理解的模樣說道,就見阿弦睜大了眼,望著那空盪盪的大樑下………
待續........
其實王胖沒有說錯,當時隨五妃一起自縊殉國的,還有兩位侍從太監,
但因為小說寫作,將兩位合寫成一位,總之,一起敬了!
阿弦的故事有興趣的新朋友,可詳見《鬼島故事集・靈異先生》
楔子上中下三章說完,明日正文開張,欲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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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贏韓國,但我好想成為作家,用我的故事打敗韓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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