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純粹是看前面討論如月車站,想起兒時的記憶,有感而發,所以不知道算不算夢境
文,也不曉得有無媽佛點,但至少不是唬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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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時代,偶爾偶爾,我會做這樣的『夢』。
小的時候,老家還沒有改建,家裡小小的,沒有各自的房間,全家人擠在二樓房間裡打著
地鋪睡覺。
由於年代久遠,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當晚上被父母早早趕上樓,躺在自己的位子上,闔起
眼,當意識漸漸模糊時,便會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擺盪感———更精確一點來說,是晃動感
,明明身子安安穩穩地躺著,意識卻覺得自己在不斷搖盪,急晃急停,方向不一,擺幅不
定。
然而詭異的是,這種突如其來的搖晃感,無論在初次體驗或是爾後再度發生時,我都不曾
對這種情況及伴隨著的暈眩感到恐懼或是難受,正相反,我覺得很『舒服』,沒錯,『舒
服』,我自己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直至今日依然想不明白。
無論如何,在這莫名其妙的,令人舒服的擺盪感的最後,是一陣短暫的失重感,接著便發
現自己躺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
心中先是一陣害怕,隨即便被熱烈的興奮感所填滿。
因為我當下迅速地得出了結論 : 我在做夢,而且是能自己控制自己的夢。
在這樣的夢境裡,天色總是比夜晚明亮些許,似是清晨又似是傍晚,而且幾乎能做到自己
想做的任何事———飛行,穿牆,只要我想。
甚至在我發現自己不會受傷時,我跑到老爸禁止我上去的頂樓陽臺往下跳去,看著院子的
水泥地面在視野中瞬間逼近,最後和腦袋親密接觸,趴在地上,卻一點事也沒有。
真是有趣。當時的我是這麼想的。
儘管依舊什麼人也沒有。
但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大人可管。
一次兩次進入這個夢境,膽子漸大地我開始向著平時被禁止前往的地方探險。
比如———後山。
我的老家可以說是位在真正意義地山腳下,當時還沒有開路,後門打開便是一片半開發山
林(私有地,有養殖蜜蜂),接著往上便是位處半山腰上的古老公墓園。
由於林子裡有蛇(經常闖入後院),所以家裡大人禁止小孩入林,但是看著大人們偶爾進林
子裡砍柴挖筍摘龍眼,心中總難免好奇,此時便想著一探究竟。
懷惴著忐忑的心踏入林中,沿著大人們走出來的野徑,不知走了多久,隨著小徑越來越寬
闊,回過神發現,我已然踏在一條柏油路面上,路邊傍著路燈,窄窄地在林中蜿蜒向上。
反正是做夢。
或許是好奇,或許是有恃無恐,我重新踏出停下的腳步,沿著小路攀坡,走過一段雙叉路
口,最後來到了一個想都沒想到的地方———一個月臺。
老舊斑駁的小小月臺,沒有遮頂,沒有座椅,甚至沒有車站,傍著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長長
軌道,與叢生的雜草與能源不明的路燈為伴,記憶中連電線桿都沒有,彷彿廢棄已久,一
幅荒涼景色。
然而就在這樣一片荒涼景色中,那小小月臺上卻佇立著一道佝僂的人影,這還是我首次在
這樣的夢裡看到人,我頓時有些害怕,但最後還是好奇心壓過了一切。
看著那隱隱約約有些熟悉的背影,我奮力攀上足足快我一人高(當時才小一還小二)的月臺
(居然也沒有臺階),鼓起勇氣湊前一看,而那道人影此時也察覺到我,轉身一看,她先是
一愣,接著開口 :
『囝仔,哩哪欸抵家 ? 』 孩子,你怎麼在這裡
『哩係...阿順婆 ?』 你是 阿順婆
『啊啊 ~ 我記勒哩係阿敏伊二好ㄕㄟ(兒子)欸ㄍㄧㄚ(兒子),嘸丟否 ~ ?』 啊啊 我
記得你是阿敏二兒子的小孩,對吧 ?)
『嘿啊 ~ 』 是啊
阿順婆是住在附近的一位婆婆,和鄉下尋常下午閑閑沒事幹的阿嬤們一樣,經常聚在路口
的老榕樹下搧風開槓,說實在的,我對她印象並不多。
『阿順婆,哩抵家ㄘㄨㄥˋ啥 ? 』 阿順婆,妳在這裡做什麼啊
『哇勒耽掐啊,掐班擱嘸幾時丟欲來啊.....』 我在等車啊,車班再沒多少時間就要到了
阿順婆說著說著便停了嘴,此時她徹底轉身面向我,似面有難色。
『囝仔,哩欸燈勒 ? 』 孩子,你的燈呢
『啥咪燈 ? 』 什麼燈
隨著她老人家變得凝重的語氣與神情,我開始感到不安,也是此時,我開始意識到這或許
不完全是夢。
她無聲地擺了擺手。
我看見到她的右手腕上纏著一顆袖珍的紅燈籠。
『啥...啥咪燈...哇..哇毋哉係啥....』 什 什麼燈 我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開始害怕起來。
然而似乎更驚恐的,卻是阿順婆。
『按捏毋丟..出問題啊出問題啊...緊 !』阿順婆先是喃喃,接著突然向我大吼『緊 !
時間欲不夠啊!哩趕緊回去!回去!』 這樣不對 出事情了出問題了 快 快
時間要不夠了 ! 你趕緊回去 ! 回去 !)
回去 ? 什麼回去 ?
不知怎麼地,我當下頓時一陣迷茫,像是忘了自己是是誰,怎麼回事。
『趕!緊!造!!』 趕 緊 跑
似乎是見我情況不對,阿順婆不知哪來的力氣把我抱了起來,然後奮力地狠狠摔出月臺外。
『緊!造!不準回來!』 快 跑 不准回來
意識重歸清明,我跌坐在地上,同時感到既不耐煩又想嘔吐,這熟悉的感覺讓我明白,時
間不多了———以往夢要醒時都有這種感覺,而此時我只要閉上眼睛,用力崩緊全身上下
,心裡想著回去的念頭,便會在房間醒過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為什麼能,一切似乎理所當然。
在這荒誕『夢境』的最後,我閉上眼前,我似乎看見,遠方有幾道帶著點點紅芒的身影緩
緩走來。
在房間裡夢醒多年後,我憶起當年,我猛然想起,這個月臺位置好像差不多是在那個公墓
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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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 阿順婆家在幾天後搭起了棚架。
註2 : 我家以前燒開水用的是爐灶柴火。
註3 : 我才2x歲。
註4 : 看不懂臺語,部分試著開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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