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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姚可麟。
這個女人該從何說起呢?
麟這個字原本不是為她命名的,而是為家中難產夭折的三子,那與可麟無緣的兄長。
為了紀念喪子,接著出生的她繼承麟字。可麟,取可視作麟的含意。
她的另外兩個哥哥早出生好幾年,大哥承襲醫生世家的傳統進入醫界,至於別具野心
的二哥借用雙親的人脈,還有位居政界要職的外公的疏通,年紀輕輕就參選立委。
在兩個兄長各自取得成就之後,加上父親老邁,不再有多餘心力可以像鞭策大哥和二
哥那樣將可麟逼得死緊,而且為了替二哥站台還有自家事業,姚家兩老待在家的日子越來
越少,可麟因此獲得相當大程度的自由。
可麟從小習慣家裡只有幫傭而沒有家人,之所以從小就學會獨立,部份也是生性使然
。每天,應付完學校作業之後,可麟會窩在小閣樓,那是她為自己打造的空間──她生來
就懂得打造對自己有利的環境。
閣樓裡堆滿書,從科學期刊到外文小說、商業雜誌、人物傳記甚至八卦週刊都有,可
麟來者不拒。直到國中畢業時,她讀過的書已達千本以上,成績優異自然不在話下,對她
來說應付學校的課業真的很輕鬆,畢竟那是有答案的東西,死板沒有變化。
高中畢業時,可麟眾望所歸地當選畢業生代表上台致詞,高雅從容的氣質令應邀到訪
的賓客都驚豔。
雖然成績可以進入醫學系,但姚可麟選擇外文。不過很少上正課,而是到處旁聽。在
明白校園所能給予的無法滿足自己之後,可麟轉而跳進網路世界,也是在那裡發現暗網。
一連幾天可麟都窩在小閣樓,暗網所見的一切遠比想像的更加可怕,因此一頭栽進這
未曾見識過的黑暗世界。
可麟從此沉迷,她沒有虐殺人的潛在衝動,純粹是出於好奇。她發現一個組織,以傳
奇殺人魔傑克為名。在該組織眾多的虐殺影片之中,成員會自豪或誇張地炫耀右胸的傷疤
──故意刻出的J。
另外,雖然每個成員的虐殺方式各有創意,但開膛是共通的儀式也是默契。可麟看著
影片,想像受害者被活活剖開肚子時的感受,痛是當然的,可是痛有分程度,那會是怎樣
的痛?還有,成員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選擇這樣激烈的虐殺手段?他們抱持著什麼樣的心
態?是單純的嗜殺呢、或是對社會有所不滿?崇拜傑克的原因又是什麼?是盲目的崇拜,
或是傑克能引起共鳴?
隔著螢幕可以得知的訊息,終究有限。
她持續關注這個網站,意外發現有亞洲成員。她刻意以中文留言,幾次之後,果然慢
慢引起注意,更進一步發展到能夠私下以匿名通信的方式往來。她表明有加入傑克會的意
願,希望能夠被引領入門。但這個要求像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井中,遲遲沒有回音。
可麟耐心等待。直到某日,終於得到成員的回應,是個男性,人也在台灣。經歷過一
段時間來往,可麟逐步卸下對方心防,彼此建立起一定的信任度之後,她終於提出要求。
「我想參與。」
或許是被她的美貌吸引,又或者是誤以為遇到同類而衝昏頭的喜悅,那名成員定下見
面地點。約定那天他會當個稱職的導師,示範如何將人活活剖腹,並讓可麟加入傑克會。
*
姚可麟與那名成員在約定好的地點見面。
這裡雖然遠離市區,但還有零星的住宅。可麟穿著輕便的運動服裝,已是入秋,所以
再套件愛迪達風衣外套。她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十分鐘。
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單獨會見殺人魔是多麼弔詭、多麼危險的事,但可麟不緊張也不恐
懼。這不是出於不懂得防備的天真,她當然明白其中的危險性,因此早有準備,左右口袋
分別藏著防狼噴霧與電擊棒。
她盯著手錶,約好的時間到了。遠遠地,一個騎著單車的男人接近,同樣穿著運動服
裝,唯一會稍微引人注目的只有身後的登山背包。男人放慢速度,單車在距離可麟一公尺
處停下。
男人戴著運動墨鏡,臉孔有稜有角。他的嘴角微微牽動,近似冷笑。「你很準時。」
「因為我很期待。」可麟笑答。
男人牽著單車,領著可麟往預先探查好的地點前進。兩人就像熱愛戶外踏青的單車
族,這打扮既方便活動也能充當偽裝。寡言的男人幾乎不說話,可麟落後男人半個腳步的
距離,一邊記路,一邊觀察環境。這裡很安靜,人車稀少,比起被水泥灌滿的市區少了引
擎排放的廢氣,多了綠地還有隨風搖曳的狗尾草,空氣有濕漉的泥土味。
可麟挽起頭髮紮了馬尾,涼風滑過耳朵跟頸子時很舒服。她察覺男人的眼角餘光不時
偷瞄過來,故意裝作不知情。她知道男人對自己越有好感,越容易博得對方的信任。
十五分鐘的路程之後,兩人抵達一處廢屋。
男人提醒:「記著,一定要挑選人少的地方。這裡我觀察很久,是個好地點,對象也
好處理。」
男人率著可麟埋伏在旁邊的竹林。沒多久,一個穿著洋裝、披著薄外套的女孩來到附
近,手裡還拎著一大袋零食。男人像隻潛伏的獵豹,可麟全程注意他的變化,包括所有一
閃即逝的臉部肌肉改變、呼吸的頻率與輕重。她發現女孩出現時,男人的呼吸稍微加重。
「在這等著。」男人吩咐後離開竹林,跟著進入廢屋。緊接著屋內傳出桌椅的碰撞聲
以及女孩子的尖叫,最後一切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歸於平靜,只剩竹林的細微風聲。
踏出廢屋的男人望向可麟的藏身處,用手指了指,示意她出來。可麟隨著男人一起進
入廢屋,潮濕的霉味極重,昏暗入口有被掀倒的桌椅,再往裡面走有散落一地的糖果跟袋
裝餅乾。
男人關上門之後,屋內更加陰暗。可麟悄悄握住防狼噴霧,注意男人隨時可能的偷襲
。與可麟的警戒相反,男人毫無防範地背對她,進入一邊的小房間。窗邊透著微弱日光,
牆角處有兩個雙手被反綁的孩子,他們緊挨在一塊,睜著驚慌的眼睛。
兩個孩子一女一男,女的年紀稍長,男的年幼得多。兩人的嘴裡都被塞了爛布,只能
發出嗯嗯嗚嗚的悶聲。嚇慌的女孩不停流淚,滿臉都是淚痕。小男孩雖然沒哭,可麟卻
猜是害怕得不知如何反應。她好整以暇地拂去椅子的灰塵,為自己準備全程觀賞的好位子。
男人蹲在兩個孩子面前,像在超市揀選晚餐用菜。他已經摘下墨鏡。藏在墨鏡之後的
眼睛一點生命力都沒有,彷彿鑲著眼眶裡的是對塑膠眼珠。
最後,男人選中女孩,一把扯著洋裝將她摔到床上。痛得悶哼的女孩蜷縮成一團,顫
抖地看著男人逼近。男人解開綁住她手腕的繩索,女孩立刻想逃,卻被按回床上,隨後一
個結實的耳光打在臉上。啪!然後又一次。啪!又一次、又一次……
女孩被打得頭昏眼花,兩邊臉蛋都紅腫起來。她嚇得不敢再反抗,更遑論嘗試逃跑,
任憑男人將她雙手綁在左右床腳。在纖細欲折的雙踝被抓住時,女孩屈辱地夾緊大腿,卻
被粗暴地掰開,雙踝被綁上另外兩個床腳。
男人從登山背包拿出其他工具,有柴刀、剪刀、小型攝影機。他把小型攝影機交給可
麟,吩咐:「錄下來,不要拍到我的臉。」
原來他打算這段紀錄也要上傳到暗網。對男人有所求的可麟當然配合。
男人拉出女孩嘴裡的爛布,女孩還來不及決定該不該大聲求救,一個耳光又打上臉頰
。這次將嘴角打出血來。凌亂的髮絲散落在女孩的臉龐上,她無助地壓抑哭泣聲,只怕又
要被打。
眼看男人拿起剪刀,可麟猜想那會用來剪去女孩的什麼部位呢?或是要先除掉礙事的
衣服?
男人粗魯扯著女孩的洋裝,從中剪開,露出裡頭的白色胸罩。那是剛發育的女孩會穿
的款式,樸素如紙。胸罩當然也無法倖免,跟著被剪開。男人粗魯地將剪得破破爛爛的洋
裝左右撥開,像剝開水果皮般露出白皙的果肉。
接著登場的是柴刀。男人朝空中揮舞幾下,劃出刺耳的風切聲。
「救我!」女孩用力抬頭,向瑟縮在牆邊的小男孩求救。小男孩跪在地上,臉孔死白
如紙。
重頭戲要來了。可麟終於能夠親眼見到開膛的過程,還有被害者最真實的反應。逃無
可逃的女孩無助地扭動身體,再也忍不住,放聲哭叫。
男人下刀,女孩淒厲的慘叫跟切肉聲夾雜在一塊,尖銳且刺耳,像發狂的金絲雀。鮮
血溢出女孩的嘴角,襯得臉蛋更白。切肉聲停止之後,傳來的是掏出臟器時黏糊糊的聲音
,彷彿男人在玩弄血色的黏土。女孩的哀鳴斷斷續續,越來越微弱……
原來啊、原來肚子被剖開會是這樣、腸子被拉出來會有這樣的反應。可麟像個勤奮的
學生,將眼前所見盡數烙進腦袋,這是前所未有的新刺激,果然不虛此行。
被徹底的折磨女孩終於痛苦地斷氣,整片床被染成暗紅色,床沿落下的滴血在地上匯聚成
圈。女孩的模樣堪比實驗課被解剖的青蛙。
「換你。」男人反握柴刀,將刀柄遞給可麟。「小男孩給你殺。」
可麟接過刀,將攝影機轉交給男人,角色就此對調。嚇得失魂的小男孩雙眼失焦,瞳
孔中只剩死去女孩的殘像。
多年之後,當年那名小男孩已經變成少年。
此時此刻,擅闖的他出現在已是人稱姚醫生的可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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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再對抗了
山谷裡不再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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