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九點鐘,門鈴聲開始響了起來。按電鈴的人很有公德心,只按了一下,啾啾啾的電鈴
聲也只響了那麼一下。
第一聲電鈴響過後,過了足足十分鐘,都沒有人來應門。在門外的是三個女孩,她們互相
對望了幾眼,討論道:「怎麼還沒來開門?」
「會不會是還沒起床?」
「再按一下看看吧。」
其中一個女孩舉起手指,又在電鈴上按了一下。這次,不到一分鐘門就開了,一個男人探
頭出來,對著眼前的這三個女孩瞪大眼睛:「我還以為是我幻聽呢,原來真的有人在按我
的電鈴啊。」
其中一個留長髮的女孩問道:「請問是簡詭先生嗎?」
「嗯,我是。」簡詭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打量眼前的這三個女孩……她們年約十八十九歲
,一副青春洋溢的模樣,像這樣的女孩沒有理由出現在他家門口啊?
那個留長髮的女孩介紹說:「我們是宇光大學美術系的學生,請問這幅畫是您的作品嗎?
」
長髮女孩將一張紙從提包內取出來,將它在簡詭的面前攤開。那張圖畫很明顯是從電腦上
列印下來的,畫上所繪的是一個喪禮上的場景,但畫風卻十分詭異,尤其是人物的表情,
原本躺在棺木內的死者的表情應該是安和平靜的,但在這幅畫中,死者的臉竟成一副難看
的哭喪樣,而圍在棺木周遭哀弔的家屬們的表情卻是嘻皮笑臉,好似在嘲笑死者。
在畫的右下角還有一個小屬名,那是簡詭特有的簽名。
「對,這是我的畫,妳們是從網路上找到的吧?」簡詭說:「在我的作品中,只有兩張畫
在網路上流通,這是其中一張。」
「太好了,」那長髮女孩高興地說:「這代表我們沒找錯人。」
「找錯人?你們找我要幹嘛?」簡詭滿頭摸不著頭緒,但他還是決定先請這三個女孩進屋
,坐下來慢慢講。
三個女孩子進屋後,她們原本以為會看到滿屋的畫作、顏料跟畫板,但簡詭的房間內部卻
整理的一塵不染,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單身男子兼畫家所居住的房間。
經過稍微的會談後,簡詭明白了這三個女孩子的目的,原來她們的老師給她們出了一項分
組期末報告題目:專訪一名畫家,瞭解該位畫家從靈感、構圖、到畫作完成的經過。
而三名女孩中,那個留長髮的女孩叫做薇蓉,最高的那個叫做李墨,還有一個身高最矮、
留短髮的女孩叫禹安。
「所以……你們三個怎麼會選擇來找我?我在國內的名氣應該就只是一隻小蒼蠅那樣而已
吧。」簡詭說道。他說的這席話也不是假話,他的作品在國內的知名度確實不高。
薇蓉又拿出了那張描繪喪禮的畫,說:「主要是因為這幅畫,跟我們查到……簡詭老師你
其實是在我們學校任職的,對吧?」
簡詭確實在宇光大學任有一職,但並不是教師,只是掛著顧問的一個職員。簡詭自嘲地說
:「我在學校裡,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職員而已,呵呵。」
「不過老師你既然在我們學校任職,那就方便多啦。有什麼問題要請教你的,就直接去你
辦公室找你就好啦。」李墨臉上露出「我什麼都知道喔」的深澳微笑,接著又說:「而且
根據我們查到的資料,簡詭老師你的畫雖然在國內沒有什麼知名度,但在國外卻很有名,
像這張『真相』,就賣了三百萬吧?」
「真相」指的就是那幅喪禮場景的畫,國外的評論家說,這幅畫之所以會被取為真相,正
是因為現在的人心腐壞,在喪禮上的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假裝哀傷,而這幅畫卻真實的反
映出人心。
「嗯……其實是五百萬啦。」簡詭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說。
三個女孩的眼睛都睜大了幾毫米,禹安拿出了一本迷你筆記本跟筆,好像是要把簡詭剛剛
所說的話給記下來。她還順便發問:「那麼,老師你對於『真相』這張畫,有什麼想法嗎
?當初為什麼會想畫這幅反映人心的畫?」
「也沒什麼特別想法啦,就有一天我剛好看到路口有人在辦喪禮,我就拿著一張畫紙跟雄
獅蠟筆,霹靂啪啦的畫了十幾分鐘後,這幅畫就畫出來了,然後一不小心在國外賣了五百
萬。」
簡詭一說完,三個女孩都無語,她們的表情都很一致的表示:「你開玩笑吧?」
禹安又看了一下「真相」,像是想要確認似的,她問:「這幅畫是用雄獅蠟筆畫出來的?
」
「是啊,看起來不像用蠟筆畫的對吧?反而像油畫……」簡詭語音一頓,說:「我的所有
畫作都是這樣的,充滿了不可置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如果妳們真的打算以專訪
我來當你們的期末報告,那麼我敢說,你們的報告會很亂七八糟,因為我作畫的過程都是
很亂七八糟的。」
「嗯……沒關係啦,呵。」薇蓉有點苦笑的意思,「那麼我們可以看一下老師你的其他畫
作嗎?」
「我很樂意,但我沒有辦法這麼做,因為現在我的手邊並沒有我自己的畫作。」
「呃……完全沒有?連畫到一半未完成的畫作也沒有嗎?」
「沒有,我只要一開始畫,就會一口氣在一天內畫完,然後委託友人拿去國外的網站拍賣
掉。」
三個女孩全都傻了,這是怎樣的一個畫家啊?
「所以我說我這個人很亂七八糟嘛……」簡詭也很不好意思,抱歉地說:「不然這樣吧,
等我下次有靈感要開始作畫的時候在聯絡妳們,妳們可以先看我畫過一遍,再決定妳們的
期末報告是不是要以專訪我為主題。」
這是比較實際的提議,三人答應了這個提議,但薇蓉還是不放心地問:「冒昧問一下,大
概需要多久呢,如果太久的話……」
「大概兩天後吧,不用著急的。」
「大概兩天嗎?嗯嗯……」薇蓉很像是擔心時間不夠似的。
留下聯絡電話後,簡詭送走了這三個女孩子,然後整個人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距離上次有女孩子造訪自己家,是多久前的事了?五年?八年?不對,自從搬來這裡後,
就沒有女孩子來拜訪過自己了……
簡詭低下頭,盯著自己的右手,所有的一切,都要多虧了自己的右手啊。
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才七歲,第一次嘗試繪畫,是在鄉下老家的一塊亂葬崗附近,當時他的
右手就自己動了起來,對著紙上開始素描,完全無法控制。
明明是對著一塊亂葬崗,但右手卻在畫紙上畫出了一群又一群的人,他們站立在亂葬崗上
,有的穿著日軍軍服、有的穿著殘破不堪的平民服裝、有的身子斷了半截……
簡詭沒有陰陽眼,但他的手卻能自動畫出那些一般人所看不到,所感覺不到的東西。在這
裡所指的並非只有「鬼魂」,人類所未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而簡詭的右手卻能將他們在畫
紙上呈現出來。
這是簡詭繪畫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除了簡詭外,只有另外兩個人知道。
而簡詭在大學中當然也不是可有可無的小職員,宇光大學必須靠著簡詭在國外畫壇中的名
氣,才能邀請到許多國外講師來演講或任職,並與許多學校結為姊妹校。
簡詭的畫作在國外很受歡迎,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但在觀念保守的台灣,簡詭的詭異繪畫
風格還是不怎麼被接受。
以簡詭在網路上流傳的另一幅畫來說好了,那是一幅可以嚇得讓小孩子三天不敢睡覺的畫
。
場景是餐廳,餐桌上沒有飯菜,只有一隻貓,一隻斷了頭、脖子垂到桌沿、鮮血以絲狀垂
到地面的死貓。而餐桌的旁邊坐著一個女人,女人仰頭朝天,血盆大口張開著,而她的右
手則捏著一顆血肉模糊的貓頭,即將要放到嘴巴裡,就好像是要吃一顆小櫻桃那樣的感覺
。
這幅畫在網路上也頗被轉載,而簡詭記得這幅畫是在一個朋友家中的餐廳裡畫的,當時朋
友的三歲女兒正在餐桌上玩積木,簡詭便隨興畫了起來,沒想到竟畫出這樣一幅詭異的畫
。
沒有道理,沒有原因,有的只是恐怖跟詭異的畫風,這就是簡詭的畫。
「該讓那幾個小女孩來看看我是怎麼畫畫的嗎?我只怕她們會嚇到啊……」簡詭在沙發上
喃喃自語,直到肚子發出抗議聲後,他才發覺已經到吃午餐的時間了。
今天的午餐又得自己一個人吃了嗎?早知道就把剛剛那三個女孩留下來,四個人還可以吃
一頓熱鬧的午餐。
簡詭想了想,決定要打通電話,但並不是打給剛剛那三個女孩,而是打給一個恐怖小說家
朋友,而這位恐怖小說家朋友便是知道簡詭繪畫秘密的其中一個人。
而這位恐怖小說家一接起電話便說道:「嗨,阿鬼?」
他習慣稱簡詭為阿鬼,因為他知道簡詭並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名字,簡詭自己認為,自己的
右手之所以可以畫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八成跟自己的名字有關。
「嗨,兄弟,吃午餐了嗎?」簡詭說。
「還沒有,我打算晚上在吃,我現在在工作,你知道我的個性的。」
簡詭當然明白他這位朋友的個性,只要靈感一來,他不把小說寫到完便不罷休,就算是有
一顆核子彈在他腳邊爆炸他也不會離開電腦。
「是嗎?看來今天我不能找你一起出去吃午餐了。」簡詭有點遺憾。
「怎麼了?你的口氣聽起來好像被甩了。」
「差不多,今天早上有三個女孩子來找我,又走了。」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她們想知道我畫畫的過程,要做期末報告。」
「你這傢伙繪畫哪來過程可言?只不過紙一擺,筆一拿,顏料一調,你的右手就會自動畫
出那些怪東西。」
「是啊,所以我很猶豫,我叫她們兩天後再來找我。」
「到時你會在她們面前畫一幅畫?」
「可能吧。」
「如果你叫我在女孩子面前寫一篇小說,那我鐵定寫不出來。」
「兄弟,我不像你那麼怕女生,好嗎?」簡詭笑了笑,「如果有女生在我身邊,我說不定
會畫的更順暢。」
「好吧,嘿,我得繼續工作了,等我交稿後再出來一起吃一頓如何?」
「好,你說的。」
「我說的。」
對話結束,簡詭收起手機,開始思考著今天午餐該吃什麼。
(2)
算算時間,那三個女孩子應該也快來了,但簡詭卻還想不出來該畫些什麼。
這裡並不是簡詭的家,而是宇光大學校園中一個閒暇的小角落。宇光大學的佔地大,環境
也相當優美,在假日時常可以看到許多人來拍婚紗照。
簡詭從不在家中作畫,於是選在校園中與那三個女孩見面。
簡詭輕輕撫摸著身邊的畫具,一邊盯著自己的右手。有時候,簡詭的手會畫出異常恐怖的
東西,所以他堅持不在自己的家中作畫。
要是在自己家中畫出一個淒厲的女鬼,那誰還住的下去?
「簡詭老師。」女孩的聲音響起,簡詭抬頭,看到那三個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簡詭抽了抽鼻子,悶悶地說:「喔,妳們來了啊。」
「嗯。」李墨瞄到了簡詭身邊的畫具,問道:「老師,你把畫具都帶來了,今天打算畫校
園的景像嗎?」
「喔,對啊。」簡詭說:「不過我還不知道該畫什麼主題……不然由妳們決定吧,妳們想
要我畫什麼,我就畫什麼吧。」
三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地討論一陣子後,好似也拿不定主意,最後薇蓉說:「不然老師你選
我們其中一個人出來當模特兒吧。」
「模特兒?」簡詭的眉頭皺了一皺,他之前也曾經以別人為主題來繪畫,但那都是在對方
不知情的情況下。因為以他的繪畫風格來說,就算是林志玲來當他的模特兒,美女也會畫
成妖怪。如果這三個女孩來當模特兒,自己卻又把她們畫成妖魔鬼怪的話,那可就有點過
意不去了……
「但以我的畫風,畫出來可能不太好看喔……」簡詭有點婉轉地說,但三個女孩卻完全不
在意這一點,一齊說道:「沒關係,老師你選一個人吧。」
於是簡詭選了三人中最高的李墨,接著簡詭又隨興找了一個地點:「我們就到那棵樹下吧
,妳只要用輕鬆的姿勢躺在那棵樹下就好了。」
李墨照著簡詭的吩咐躺在樹下,用輕鬆的姿勢仰望樹枝樹葉,簡詭也不浪費時間,拿出畫
具開始作畫。說是作畫,其實簡詭只是任由自己的右手在畫紙上奔馳,最後到底會出現怎
樣的作品,他也不知道。
當然這時間剩下的那兩個女孩也沒閒著,薇蓉首先問道:「簡詭老師,在你畫畫的時候我
們可以一邊訪問你嗎?」
「可以啊,要問什麼?」
禹安發問道:「老師,我們有去外國網站查你的資料,你的作品好像都是走恐怖詭異這一
條路線的,有嘗試過其他畫風嗎?」
「沒有。」簡詭想也沒想直接回答。
「沒有想過轉換畫風嗎?」
「沒有。」
「不過國內對於老師現在的畫風好像沒有一個明確的定位……」
簡詭笑了一下,說道:「像我們這種人,通常把自己的風格直接稱為『恐怖風格』,關於
這點在國內確實還沒有明確的定位,所以常常不被重視,但我的畫在國外很賣錢,這點妳
們沒意見吧?」
禹安跟薇蓉一致表示沒意見,禹安又問道:「老師你剛剛說『我們這種人』,所以老師你
認識其他跟你一樣的人囉?」
「當然,怎麼會不認識呢?恐怖畫家、恐怖小說家、恐怖作曲家,有很多專門創作這種『
恐怖風格』的人,只是在國內沒知名度罷了。我們算是藝術家中的異數。」簡詭一邊說一
邊作畫,但此時的畫作已經失去控制了,李墨明明是躺在樹下,但此刻右手卻在紙上畫出
一個站立的女人。
簡詭也無法控制,只能任由右手自由發揮。但他發現到,畫出的東西越來越不單純,禹安
跟薇蓉也感覺出來了,兩人停下發問,專心的看著簡詭作畫,越來越好奇簡詭最後會畫出
怎樣的作品。
約莫二十分鐘後,一幅新的畫作便完整出爐了,薇蓉跟禹安都對簡詭的作畫速度十分訝異
,而她們看到畫作的內容時,雖然她們早有預料簡詭畫出來的畫都不怎麼正常,但這幅畫
還是讓她們著實嚇到了。
畫上,那棵大樹被畫出來了,但躺在樹下的李墨卻消失了,而多了一個站在樹下的女人。
那個女人並不是李墨,她全身赤裸,身上的乳房、下體等女性特徵都被真實的畫了出來。
而她的臉上,竟是沒有臉皮的,像是被剝掉了一樣。
兩顆直接裸露在肌肉上的眼珠盯著前方,而臉上的肌肉也畫的異常真實,血管、牙齦都非
常清楚,就像在看一張人體臉部結構圖一樣。
李墨看到這幅畫,吃驚的程度自是不在話下,還吶吶地問:「老師,你畫的……是我嗎?
」
「不是。」簡詭否認。
「老師,請問這幅畫的主題是?」禹安問。
「不知道,我只是……隨興畫的。」簡詭盯著這張詭異的畫,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並不是他畫過最恐怖的畫,但是直接將這種畫給這些女孩子看,只怕她們回去會做上一
整晚惡夢吧。
收拾好畫具回家後,簡詭將這張畫直接扔進了垃圾桶,他並不打算將這幅畫賣掉,這種感
覺自己也說不出來,感覺……這幅畫根本不該被畫出來似的。
回想起在校園裡跟那三個女孩們分開時的畫面,她們像是已經有所收穫似的不斷跟簡詭說
謝謝,並說如果對報告還有問題的話還會再來找他……看來這三個小妮子已經決定要做一
份有關他的專訪報告了,史上最荒謬的畫家專訪。
儘管時間已是午餐時間,但簡詭今天沒什麼胃口吃午餐,拿了條毯子便在沙發上躺下,想
先睡到晚上,起來後直接吃頓豐盛的晚餐,藉此把今天上午的事給淡忘。
把那幅該死的畫,那個沒臉皮的女人,全都給忘了。
但,簡詭卻在夢中遇到了那個沒有臉皮的女人。
他跟那個女人一起站在樹下,兩人一起仰望著樹頂。
簡詭問:「妳在看什麼?」
「臉皮。」
「臉皮?」
「我的臉皮。」女人的雙手突然往簡詭的臉上抓來,一把將簡詭的臉皮剝下。
到這裡,簡詭驚醒過來了。
夢境的內容讓簡詭嚇的混身冷汗,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臉皮還在。
怎麼會做這樣一個夢?是因為對那幅畫的印象太深了?
簡詭打開電視,想讓電視的聲音讓房間熱鬧一點。
但電視一打開的畫面,讓簡詭傻住了。
電視上的新聞主播正腔唸著:「今日稍早,中縣一所大學……」
背景撥出了那所學校的大門,簡詭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正是宇光大學。
主播繼續道:「該校負責修剪樹枝的工人在修剪樹枝時,竟在樹枝上發現了疑似肢解屍塊
的物體,在警方證實後,被工人發現的是掛在樹枝上的一張臉皮,並無發現屍塊,目前警
方……」
電視畫面上是那棵樹,那棵今天上午簡詭才畫過的樹,而那棵樹已經被警方圍上了封鎖線
,許多鑑識人員忙著蒐證。
樹上掛著一張臉皮?
簡詭盯著新聞畫面,開始琢磨著。今天他才去過那邊,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那張臉皮想
必是被掛在相當高的樹枝處吧,不然躺在樹下的李墨應該也會發現那張臉皮的。
重點是……
簡詭翻出垃圾桶裡的那張畫,看著畫中那個失去臉皮的女人。
這張畫之所以會被畫出來不是沒有理由的,當時的他畫出了最真實的情況。
當時這個女人,或者說是這個女鬼,正站在樹下,渴望著從樹上取下她的臉皮。
而當時的她,也正盯著作畫的簡詭看。
一想通這幾點,簡詭忍不住開始全身發寒。
(3)
禮拜六的校園裡,只剩下少數因為社團事務及活動的學生在校園內忙碌,人潮跟正常上課
時間比起來少了很多。
而在那棵樹下,除了簡詭外,沒有其他人。
警方已經蒐證完畢,目前正朝向其他方面調查案情。
簡詭一個人坐在樹下,手中拿著畫紙跟畫筆。不知道那個女孩的鬼魂是不是還在這棵樹下
?如果現在再畫一張的話,那女孩是不是又會出現在畫紙上?
簡詭好幾次幾乎要提筆畫出來,但又在筆端將碰觸到畫紙前放棄了,他想要畫,卻又有種
直覺讓他猶豫,就像是有一種東西你很想買卻一直花時間考慮要不要狠下心去買的這種矛
盾感。
「簡詭老師。」一個一百四十多公分的矮小身影出現在樹旁,出聲喚著簡詭。
簡詭轉頭一看,一下就認出了對方:「是妳啊……妳叫禹安沒錯吧?」
「嗯。」禹安坐到簡詭的身邊,抬頭望了望樹頂,問:「老師,你知道這棵樹最近發生了
什麼事嗎?」
「我知道,新聞有撥。」
「新聞上說應該是一個女生的臉皮……雖然現在只發現臉皮,但應該是凶多吉少了。」禹
安的語氣頓了一下,說:「之前聽說宿舍裡剛好有一個女生失蹤了,她的家人還到處找,
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
應該八九不離十吧,簡詭心想。
「簡詭老師,」禹安轉頭,雙眼直盯著簡詭,好像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問出這個問題:「我
想……你的畫,都不是普通的畫吧?」
簡詭也不隱瞞,直接點頭說道:「嗯,我可以畫出許多一般人看不到,或感覺不到的東西
。」
「那麼……老師那天所畫出來的,是那個女孩囉?」
「我想是的,當時她就站在樹下。」一想起這點,簡詭又開始有點不舒服了。當時的樹上
就掛著一張血淋淋的臉皮,而臉皮的主人卻站在樹下看著他作畫,事後回想起來真是越想
越可怕。
禹安直吸了一大口氣,似乎跟簡詭有著同樣的感受。「老師,你可以畫出一般人看不到的
東西……可以請問一下你有這種能力多久了呢?」
「天生就有了吧,我想。」簡詭看著自己的右手,臉上淡淡一笑,像是在消遣自己:「我
是異數,但我並不是一個人,像我就認識還有另外兩個跟我一樣的人,他們都可以用手表
達出那些我們所看不到的東西,不過這件事妳可別寫進報告裡啊,這是秘密。」
「唔嗯……」禹安聽後點了點頭,好像在沉思什麼。
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簡詭問道:「妳的另外兩個同學呢?薇蓉跟李墨呢?」
「她們啊,放假回家囉,雖然我們三個都是住校生,不過我這禮拜沒有要回去,哈……」
禹安苦笑了幾聲。
「週末休假,怎麼不回家?」
「時間久了,反而想多留在學校裡,我現在大概兩個禮拜回家一次吧。」禹安歪著頭說。
「哈,聽妳這樣說,我也開始懷念以前了,真的會後悔當初怎麼沒有好好享受學生的生活
……」簡詭滿是感嘆地說。
禹安瞄了一下簡詭的畫具,納悶地問:「老師,你打算今天再畫一張嗎?」
「沒有,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畫具帶來……」簡詭開始動手收畫具,並轉移話題:
「現在學校內出了這件事上了新聞,宿舍的管理變嚴不少吧。」
「嗯,門禁時間變早了……」
「我想也是。」簡詭收好畫具,起身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妳也別在外面
待太晚啊。」
禹安大力點頭,一口答應。
簡詭離開前又抬頭看了一眼那棵樹的樹枝,並想起了那天晚上所作的夢,想起了那個女人
往自己臉上抓來的手……
夠了,還是別想了吧,簡詭甩了甩頭,希望能永久忘記這次的事。
十一點,女生宿舍內近乎寂靜無聲。
宿舍內加上禹安,只有個位數的學生留在宿舍裡。而禹安的三個室友,李墨跟薇蓉還有一
個學妹都回家了,剩她獨自一人在房間內整理報告要用的資料。
國內關於簡詭的資料並不是很多,但外國網站上卻有許多關於簡詭作品的風格評價跟資料
,禹安認真地將這些資料複製下來,並利用字典大致翻譯。
一直忙到十二點過後,禹安的動作才被打斷,因為女生宿舍內不再安靜。
宿舍內突然響起了一陣「啪、啪、啪」的聲響,好像就在走廊上發出來的,禹安皺著眉頭
專心聽著這個聲音,心中猜測著:這是漏水的聲音嗎?還是腳步聲?但這個聲音似乎是固
定的,並沒有移動的情況啊。
之前也沒在宿舍內聽過這個聲音啊……
眼見報告的進度將告一段落了,禹安決定先將眼前的工作完成再去一探究竟,但就在禹安
決定繼續打報告的時候,一聲尖嘯的尖叫將宿舍所有的人都吵醒了。
禹安是第一個從房間內衝出來的,走廊上的燈是開著的,只見一個女學生穿著睡衣昏倒在
走廊地板上,而在走廊的牆壁上,竟有一灘怵目驚心的血跡。禹安的第一個直覺就是,那
是那個昏倒的女學生的血,於是趕緊檢查她的情況,但那名女學生卻沒有外傷,只是昏倒
了。
很快的,所有還留在宿舍內的學生都聚集過來了,舍監阿姨也來了,大家看到牆壁上的血
跡,心裡都是一驚。
而那名昏倒的女學生在不久後悠悠轉醒,她一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有鬼!有鬼啊!」
「冷靜一點,妳看到什麼了?有小偷嗎?」舍監阿姨安撫道。
「不,不是小偷,是鬼!有鬼!」那女學生驚慌地說。
「什麼鬼?妳慢慢說。」
原來她睡到一半被「啪、啪、啪」的聲響吵醒,因為被吵得睡不著,於是出房間查看。
她一出房間後,感覺到發出聲音的東西似乎就在走廊上,但走廊上的燈是關的,伸手不見
五指,於是她將走廊上的電燈開關打開。
電燈打開後,印入眼簾的第一幕,是一個裸體的女生站在走廊邊緣上,面對著牆壁,用自
己的臉在撞牆。
那啪啪的聲音,正是她的臉不斷撞擊牆壁的聲音。
所有的人一起看著那灘牆壁上的血跡,果然能隱約看出有一個人的臉型。
禹安也馬上聯想到了,那是那個失去臉皮的女人。
那灘留在牆壁上的血跡,像是一個象徵,代表著這只是個小小的開始。
(4)
舍監阿姨拿起抹布,開始擦拭牆上的那灘血跡,並將其他學生趕回房間裡,那個受到驚嚇
的女學生也不例外。舍監阿姨只說:「大家先回房間去,這件事我明天再跟主任他們討論
要怎麼處理……」
但三更半夜發生這種事情,大家回到房間後怎麼睡的著?只是徒增恐懼罷了。
禹安回到房間,看著其他三個空蕩蕩的床位,恨不得三個室友能馬上回來。
如果能一覺到天亮,那可能什麼事都沒有了,但發生了剛剛那件事,自己怎麼睡的著?
禹安最後決定開著檯燈入睡,讓房間內充滿亮光,至少可以削減一些恐懼感。
但儘管如此,整間宿舍內的恐怖氣氛仍是讓人不敢閉上眼睛。可能下一秒,那個沒有臉皮
的女人又會站在走廊上,用臉撞擊著牆壁,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為了轉移注意力,禹安開始推想,剛剛那個用臉撞著牆壁的女人,就是簡詭所畫出的那個
女人吧。
她為什麼要出現在女生宿舍裡,用自己的臉撞擊牆壁呢?這樣做有什麼意義?難道她想跟
我們表達什麼嗎?
她又到底是誰?是學校裡的人嗎?雖然有傳言說宿舍裡有一個女學生失蹤了,但這個說法
卻始終沒有得到校方的證實……
禹安正想著,突然聽到上舖的床位傳來一聲「啪沙」的聲音。
這個聲音禹安常常聽到,睡上舖的微蓉常常在半夜裡翻身,發出這種「啪沙」的聲音。但
現在房間內只有禹安一人,睡上舖的微蓉跟另外兩個人都回家了。
但剛剛所發出的啪沙聲代表了上舖有人,而且剛翻了身。
禹安一想到這點,全身感覺像被一張冰冷的裹屍布給包了起來,幾乎不能呼吸,心跳也瞬
間停止了將近一秒。
在上鋪的人是誰?自己又該怎麼辦?
下床到上舖去查看嗎?
但她不敢,她害怕著此刻在上鋪的東西,她有種感覺,此刻在上舖的人,就是那個失去臉
皮的女人。
這種未知的恐懼是最恐怖的,那個女人在上舖翻了身,可能正用那張沒有臉皮的臉透過隙
縫窺視著禹安。
禹安緊閉上雙眼,不敢亂動。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忍耐到天亮,再逃出這間令人窒息的房間。
當簡詭一開門,見到站在門口的禹安時,著實嚇了一大跳。
禹安的雙眼紅通通的一片佈滿血絲,像好幾天沒睡覺一樣。加上頭髮沒梳好,衣服也亂塌
塌的沒穿整齊。
雖然這麼形容有點誇張,但簡詭覺得此刻的禹安活脫脫就像是一個剛從特價大賣場擠出來
的歐巴桑。
「老師……」禹安講完這兩個字,身子幾乎要倒下去了,簡詭急忙出手去扶,並將禹安扶
進自家內休息。
簡詭泡了一杯巧克力給禹安,並一邊聽她說著昨晚所發生的事。
經歷過這一個難熬的夜晚,當禹安的眼皮感覺到陽光的出現時,她終於才敢下床,並心驚
膽顫地到上舖去查看。
只見上舖的枕頭上,赫然印著一張血淋淋的臉印,而且還印在床與牆壁的邊緣間。禹安沒
猜錯,那個女人昨晚果然在上舖窺視她。
當時的禹安幾乎是直接從上舖跳下來,衝出宿舍,直奔簡詭的家。
聽完事情經過,簡詭也是百惑不解。
為什麼那個失去臉皮的女人要糾纏著禹安呢?跟當天他們一行人到那棵樹下作畫有關嗎?
「老師,麻煩請你讓我在這裡待半天……」禹安說:「我有通知微蓉跟李墨了,她們下午
就會趕回來了,我實在不敢一個人回宿舍了……」
「沒問題,妳先待在我這裡休息,看看電視,冰箱裡有飲料,妳可以自己去拿。」簡詭邊
說著,邊從櫃子上拿起自己的畫具塞進背包中。
禹安疑道:「老師你要出去嗎?」
「嗯,我想去妳們宿舍一趟。」簡詭說:「我覺得這件事似乎不怎麼單純……或許我去那
裡畫一張,可以知道些什麼線索。」
「嗯……」禹安也沒什麼異議,畢竟簡詭能畫出一般人所感覺不到的東西,也許真的可以
由他的畫知道答案。
兩小時後,簡詭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塊已經完成的畫作,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老師?」一看到簡詭的臉色,禹安就知道有壞消息了。
「因為我不能進女生宿舍,所以我在宿舍外面畫了一張……」簡詭臉色詭譎地問:「妳先
回答我,妳是住哪一間房間?」
「嗯……三樓,第四房。」
「三樓,第四房……」簡詭皺了皺眉頭,隨即露出一個苦笑:「看來,那個女人是跟上妳
了……」
禹安原本還搞不懂簡詭這句話的意思,但簡詭一把剛完成的畫作攤在禹安的面前時,禹安
就全懂了。
原本是藍白色建築的宿舍,在畫紙上竟然整棟都是黑的,而每層樓的窗戶竟都是由黃色構
成,配上黑色的建築,更讓人感覺不舒服。
重點是,在三樓,從右手邊數來的第四間房間的窗口處,有著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女人的人影,而在女人的臉部,是一抹紅色的顏料。
這幅畫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那個女人仍留在禹安的房間內,而且在簡詭作畫時,她就正
站在窗口看著簡詭。
兩人一起看著這幅畫,心中都感覺到莫名的寒意。
良久,簡詭說話了:「妳的另外兩個同學,微蓉跟李墨,大概幾點回來?」
「大概下午三點左右吧……」
「打電話通知她們,回來後先別回宿舍,直接來這裡。」
簡詭搓揉著下巴,盯著畫上那個窗戶邊的女人身影。他的心中推敲著,這個女人應該沒有
惡意,如果她真的想害禹安,昨天晚上她早就下手了。
她可能有些話想要講,但為什麼不直接說呢?
「啊!」簡詭突地一拍腦袋,終於想通了。
人跟鬼的溝通本來就很難,更何況是一個失去臉皮,失去嘴唇跟肌肉來輔助嘴巴的鬼。
她說不出話,只能透過動作來表達。
但她的這些行為,到底代表了什麼?
(5)
李墨跟薇蓉兩人分別在三點多時來到了簡詭的家,禹安對她們描述了事情經過後,兩人一
想到那個失去臉皮的女鬼正在自己的房間內徘徊,全身皆是一陣顫慄。
「但為什麼是我們呢?」李墨緊張地搓揉著頭髮,問:「是因為那天我們去到樹下,老師
你畫了那幅畫的緣故嗎?」
現在李墨一想到當天樹上就掛著一張臉皮,而自己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樹下躺了二十分
鐘,全身就冒起雞皮疙瘩。
「很有可能……」簡詭摸著下巴的鬍渣,皺著眉頭道:「但不管如何,她現在仍留在妳們
的房間裡,妳們今晚打算回宿舍睡?還是?」
如果她們今晚不回宿舍,那可能就得留在簡詭家過夜了,但如果回去,又不知道會發生什
麼詭異的事……
但三人做出了勇敢的決定,薇蓉首先回答:「我們還是回宿舍吧,反正另一個學妹今晚也
就回來了,有四個人應該比較不會怕……」
「嗯,只要不單獨行動,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禹安點點頭。
「而且明天就要上課了,不回去也不是辦法啊。」李墨說。
「好,那在妳們回去之前,我有些話要對妳們說,這些事情妳們要一一記下來。」簡詭將
他的想法一一說出:「第一,現在警方仍只找到那張臉皮,而沒有發現屍體,加上臉皮的
腐爛不足以辨識,所以目前死者的身分仍是未知,但之前妳們的宿舍內有傳言說有人失蹤
了,是嗎?」
「是的,確實有這樣的傳言。」
「好,這個失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失去臉皮的女孩,有辦法查出到底是誰失蹤了嗎?
」
三人又互相對覷,好像在顧慮什麼,最後由禹安說出:「其實在這個傳言出來的時候,宿
舍裡的每個人都有在查,可是都查不出來,校方把這件事藏的很好,我們甚至查不出失蹤
的女學生是住在哪間房間,室友又是誰,舍監阿姨更是守口如瓶,我們完全沒有頭緒……
」
原來如此,校方一開始就將消息封住了是嗎。簡詭揉了一下緊皺的眉頭,繼續說道:「妳
們宿舍,平常可以讓非住宿的女學生進入嗎?」
「一般來說只要不被發現就可以了,而且學校主要都只管制男生而不管女生的,所以應該
沒有問題。」
「那很好,明天的時候我會帶一個朋友去找妳們,麻煩妳們帶她到妳們的房間去,這樣就
好了。」
「這樣就好了?」禹安奇道:「老師,只要帶你的那個朋友去我們的房間就好了?」
「只要妳們帶她到房間去,她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簡詭像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個點上
,話鋒一轉:「再來,我現在仍無法確定這個失去臉皮的女生對妳們到底有沒有惡意,她
可能單純的想表達一些事情,但卻礙於某些原因無法表達,但也有可能不只是那麼單純,
所以妳們回去後一定要小心,情況一不對勁就馬上離開宿舍,懂嗎?」
三人點頭如搗蒜。
該說的事說的差不多了,三人不想再多打擾簡詭,決定出去買完晚餐後,便一起回宿舍。
簡詭送三人離開後,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嘆了一口好長好長的氣。
他拿起手機,撥出了一串好幾年沒輸入過的電話號碼。
真奇怪,明明好幾年沒撥出過這個號碼,但他卻仍完全記得這個號碼。
當三人買好晚餐回到房間時,沒有人的心情是平靜的,每個人都擔心一打開房門就會看到
那個沒有臉皮的女人。
但還好沒有。
那張血淋淋的臉印仍怵目驚心地留在上鋪的枕頭上,微蓉不發一語,將枕頭整個拿到外面
的大垃圾桶去丟。
禹安打開筆記型電腦,撥放著流行音樂,但房間內的氣氛仍是相當沉悶,因為「房間內有
個無臉皮女鬼」的心理提示已經完完全全印在三個人的潛意識裡。
幸好在另一個學妹小零回來後,房間內的氣氛改善了不少。
通常一般的男生看到小零的第一眼印象都是:「長的很像凌波零。」但她的個性卻跟動畫
中的凌波零完全不同,小零是個相當活潑外向的女孩,跟她文靜的外表完全相反。
小零並不知道宿舍內發生的事,所以一回來便鬧著三個學姐,雖然她自己也買了廣東粥當
晚餐,但最後仍成功從禹安那裡A到一包薯條,邊吃邊坐在電腦前玩線上遊戲。
對於昨天晚上親身經歷過的禹安來說,她只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再發生怪事,平平安安渡過
。
四人在十二點過後分別上床睡覺,這次沒有再被詭異地啪啪聲吵醒。
雖然「她」仍有可能留在這個房間裡,可能在房間內的各個角落,也有可能就坐在床邊,
用那張沒有臉皮的臉盯著她們睡覺。
但,想太多總不好。
禹安閉上雙眼,腦中什麼也不想,只想早早進入夢鄉。
所幸,今天晚上一夜好眠。
早上九點,禹安接到了簡詭的電話,當時的她正跟李墨在餐廳中吃早餐,而微蓉跟小零則
上課去了。
簡詭在電話中說:「我們在宿舍門口,妳們現在可以帶我朋友到妳們房間嗎?」
「沒問題。」禹安跟李墨草草吃完早餐,馬上趕到宿舍門口,只見簡詭多帶了一個人來。
一個白色的女人。
她穿著乳白色的外套,白色的長褲,肩膀上揹著一個白色的提包,還有高跟鞋也是白的,
甚至連皮膚都是徹底的白。在她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頭髮是黑的。
當兩人走到近距離看到女人的長相時,都被她的美貌震驚到了。這個女人的氣質、長相讓
她感覺起來根本不是人,反而像是一個直接從幻想世界跳出來的天使。
「帶她去妳們的房間吧,她知道該怎麼做的。」簡詭對兩人說完這一句話後,補了一句:
「我現在要去福利社吃早餐了,好餓。」
隨後,簡詭便踏開腳步往福利社的方向走了。
「呃……」禹安有點傻眼,看簡詭的樣子,好像是隨便找個理由閃人一樣。
「那麼……我們上去吧?」李墨伸出手指,指了指宿舍樓上,詢問著女人的意見。
女人沒出聲,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兩人於是帶著這個女人來到三樓的房間,女人先是轉頭環視了房間的整體環境後,順身坐
在床邊,從白色提包內拿出一疊紙跟筆來,開始在紙上疾筆狂書。
禹安伸長了脖子想看女人究竟在紙上寫什麼,只見女人在紙上不斷畫著橫線,然後在那些
線上加上一些奇怪的符號。
乍看之下就像是……歌譜?
但現在的音樂人都已經普遍用電腦作曲,而且就算用手寫的話也應該是拿譜紙來寫吧,有
人會這樣直接在白紙上畫五線譜再加上音符的嗎?
但偏偏現在就有一位這樣的人,在兩人的面前瘋狂作曲。
女人約寫了半小時後,才停下筆來,端詳著完成的作品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對禹安指
了指樓下,代表工作完成,可以下去了。
三人回到樓下宿舍門口,簡詭已經吃完早餐,站在那裡等待了,他問那個女人道:「都好
了?」
女人點點頭。
「大概什麼時候能寄給我?」
女人伸出手,比了個三。
「嗯……謝謝,麻煩妳了。」簡詭點頭致謝。
女人沒說話,也沒再做其他動作,她從簡詭身邊繞過去,離開了。這個女人好像完全不屬
於這個世界似的,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神秘。
「簡詭老師……你的朋友到底是?」等女人走後,李墨終於將這個問題問出口。
「她啊……跟我一樣囉。」簡詭揚了揚眉毛,「我們都是異數。」
禹安一下就聽懂了這個意思,恍然大悟說道:「那麼說,剛剛她在樓上,果然是在作曲吧
?」
「嗯,我們都可以感覺到那些常人無法察覺的東西,我可以畫出來,但她是可以藉由音樂
將那些東西表達出來。」簡詭說:「她應該也有在妳們的房間裡感覺到不尋常的東西。她
寫成歌譜後,回去會錄成CD,錄好的CD大概三天後會寄給我。」
「可是我很好奇,音樂要怎麼表達那些我們所感覺不到的東西?」李墨問道。
簡詭嘴角一笑,說道:「我是恐怖畫家,而她的定位是恐怖音樂家。注意,我指的不是恐
怖電影中所聽到的那種恐怖音樂喔。」
「那是哪種恐怖音樂?」李墨偏著頭。
簡詭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妳們知道黑色星期天吧?那是一首傳說任何人只要聽過
就會死的歌曲。我也曾聽過這首歌,這首歌的曲調確實很哀傷,一些心理較脆落的聽眾往
往能感覺到它所散發出來的絕望情緒,因此而自殺,因為他們忍受不了自己的情緒。而她
所寫出來的曲子也類似黑色星期天,主要是藉由音樂來影響我們的情緒,並傳達或表達出
那些我們所感覺不到的東西,。」
李墨摀住了嘴巴,說:「這麼說,她剛剛在我們房間裡所寫的歌曲就是……」
「錄好的CD大概三天後會寄給我,到時再來聽聽看吧。聽完後,應該會有進一步的收穫。
」
簡詭語氣頓了頓,想了一下後,說:「另外,我想那個沒有臉皮的女孩子,現在是真的留
在妳們房間裡了。」
「為什麼?」
「因為如果沒有『那種東西』在場的話,她是寫不出任何曲子來的。」
一聽完這句話,兩人想起了剛剛在房間內那個女人振筆疾書作曲的樣子。
兩人的心中又都是一寒。
(6)
上完下午的課程後,禹安跟李墨提著晚餐回到宿舍。雖然「房間內有鬼」的事實讓她們開
始恐懼自己的房間,但昨天晚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讓她們的恐懼降低不少。
說不定那個沒有臉皮的女生沒有惡意,她只想表達一些事情而已。只要抱著這種想法,兩
人就越來越放心,走向房間的步伐也越來越大。
打開房門,薇蓉還沒有回來,而小零則躺在她的床上,整個身子用棉被裹住了,頭也埋在
枕頭裡。
「小零,睡死了喔?」李墨把便當往書桌上一擺,順便踢了床上的小零一腳。
小零沒有反應。
禹安瞇起眼睛,感覺眼前躺在床上的小零……似乎怪怪的?
不,不是小零怪怪的,而是小零的枕頭怪怪的。
血?
在燈光下,禹安看到了,在小零的枕頭上,有著一灘血跡。
血從小零的臉部漫延出來,染紅了整個枕頭。
接到禹安的電話後,簡詭馬上直奔校園,當他衝進校門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台救護車急駛
而出。他知道這次跟之前不同,是真的出事了。
此刻的宿舍門口聚集了很多人,但都是學生跟老師,並沒有警察或記者出現。當他在人群
中找到禹安跟李墨的時候,她們兩個雙眼無神的坐在花圃上,像驚嚇過度飛了靈魂一樣。
而一旁的薇蓉看起來則比較好一點,至少她還可以大致跟簡詭敘述事情經過。
「發生了什麼事?」與薇蓉對話的過程中,簡詭的眼睛一直注意著禹安跟李墨的情況,雖
然校方派來一個輔導老師不斷跟她們說話,但她們兩個卻全無反應。
「老師……我們寢室的學妹……她……」微蓉有點口齒不清地說:「是禹安跟李墨發現的
,學妹她躺在床上……臉被割掉了一半……」
聽到臉被割掉一半這句話,簡詭全身不自主的發寒。「那妳們學妹的情況怎麼樣了?有生
命危險嗎?」
「不知道,學校的人很快就來了,然後救護車也很快就來了,然後……」
薇蓉的口氣跟情緒還是處在輕度震驚狀況,有點無法把話說清,簡詭決定換個人問。「好
了,微蓉,妳先去跟禹安她們兩個說些話,我去找學校的人談一下。」
簡詭拍拍薇蓉的肩膀安撫一下,眼睛則盯住了一個站在宿舍門口的中年男人,這個中年男
人雙手抱胸並不斷跺腳,看起來非常緊張。簡詭認得他,那是宇光大學的校長。
簡詭走到他的身邊,冷不防地出聲:「校長。」
校長像是觸電一樣被嚇了一跳,他猛一回頭,看到簡詭的臉後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
…簡詭先生啊,很久沒看到你了。」
「看來最近學校裡出了不少事啊。」簡詭冷冷地說。
「嗯,是啊……」校長有點刻意的去閃躲簡詭的眼神。
「那個女學生有生命危險嗎?」
「哪個女學生?」校長有點裝傻的說。
簡詭咬住牙齒,一字一句地說:「臉皮被割掉一半那個。」
「喔……剛剛已經送醫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校長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一個人在心虛的時候,說話就會這樣。
校長剛剛之所以會先裝傻,就是想隱瞞這件事,他以為簡詭還不知道。
簡詭補上另一個問題:「嗯,那另一個女學生呢?」
「這……你又是在說誰了?哪個女學生?」
簡詭把臉貼近校長,降低了音量,語氣冰冷地說:「那個臉皮被整個割下來掛在樹上,真
實身份還被你們給隱藏起來的女學生。」
簡詭的這句話就像一顆從轟炸機上投下的炸彈,炸掉了校長的最後一丁點心防。
「簡詭先生……你,到底知道了多少?」校長冒出滿頭冷汗。
「那得視你們隱瞞了多少而定。」
校長整個人的肩膀下垂,一副我認了的表情:「好吧,我們的確隱瞞了一些事情……」
「全部說給我聽,如果事後被我查出你有騙我,我他媽就不幹了。」簡詭說,這是個有力
的威脅,要知道宇光大學正是靠著簡詭的知名度才能與許多國外大學交流的。
「兩個禮拜前,確實有一個住宿的女學生失蹤了……」校長壓低了音量,像怕被其他人偷
聽似的,「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她的室友、她的同學、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她沒有留下半點訊息,就這樣消失了。」
「她的名字叫什麼?」
「程家盈,我看過她的照片,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交友正常,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
失蹤了……」
「上次有人看到她是什麼時候?」
校長的臉色突然變了,好像即將討論一個極為恐怖的話題,他往旁邊的人群喊道:「安岡
,麻煩過來一下。」
一個原本在門口管制學生的男人匆匆跑過來了,簡詭認得他,是學校的工友之一。
校長介紹道:「校園內所有監視器的維修、影像管理都是安岡負責的。安岡,你可以簡單
說一下程家盈的事情嗎?」
一聽到程家盈這個名字,安岡渾身打了個冷顫,問道:「校長,你是說那個離奇失蹤的女
學生嗎?」
「對,麻煩你跟這位先生說一下吧,監視器錄到了什麼……」校長說。
安岡看了簡詭一眼,清了清喉嚨,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兩個禮拜前的
禮拜四,監視器在晚上八點二十六分時錄到程家盈離開宿舍,在八點五十分時,監視器又
錄到她進入宿舍的背影,然後,就沒有了。」
簡詭皺眉道:「沒有了?」
「先生,你還不懂嗎?」安岡以一種詭譎的語調恐怖地說:「監視器最後只錄到她回到宿
舍的背影,然後她就沒有出來過了,就這樣失蹤了。而她的室友,都說沒有看到她回到房
間,她就這樣在宿舍裡失蹤了。」
「原來是這樣……」簡詭倒吸了一口涼氣,又問道:「那麼掛在樹上的那張臉皮,是?」
「拿照片比對後,雖然那張臉皮有一定程度的腐爛,但警方確定那是程家盈的臉皮,只是
還沒對外公佈而已……」校長說。
簡詭感覺自己的頭腦越來越亂了,監視器拍到程家盈進入了宿舍,然後沒有出來,就這樣
消失在宿舍裡,而她的臉皮,卻不知道為什麼被掛在樹上……
這根本完全一點道理也沒有啊。
禹安她們不管怎樣都不敢再回宿舍了,簡詭先將她們接到家中,整理出一間空房讓她們三
個人住。而禹安跟李墨的心情已經從驚嚇中恢復的差不多了,她們三人坐在簡詭的客廳中
看著電視,電視中在演什麼已經沒人在意了,她們只想盯著一些東西來轉移注意力。
「老師,對不起,可能要先在這裡打擾你幾天了。」三人對著正在整理房間的簡詭說。
「沒關係沒關係。」雖然嘴巴上說沒關係,但家中突然多了三個女生來進住,簡詭還是會
感覺到不自然跟害羞。
簡詭並不是會亂來的男生,而如果是一般的男生,家中突然多了三個漂亮的女生來住一定
會很高興,但在簡詭的思想中,男生跟女生還是該有一定的距離在的。
房間整理完畢後,簡詭坐下來跟她們三個一起看電視,並問道:「妳們好一點了嗎?」
禹安跟李墨點點頭說:「好多了。」
「別想太多,有些事情……嗯……」簡詭也想不出什麼話來跟她們說,只能說:「妳們學
妹一定會沒事的,別想太多了。」
三人沒有回答,因為枕頭上的那灘血,還有小零臉上的慘況都是那麼真實,任何人都忘不
了的。
一個多小時後,簡詭從校長那裡得到了急診室傳來的訊息,小零的情況穩定,但臉上的大
部創傷卻必須依靠整形手術才能復原……
「那名學生的家人呢?」簡詭透過手機問校長。
「都已經趕到醫院了。」
「你打算怎麼跟她的家人解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這……我們還沒想好……」
「要我幫你想嗎?感情糾紛、女生宿舍內出現變態殺手、小偷試圖將目擊的女學生滅口…
…這些理由你隨便找一個吧。」簡詭說完後便將手機掛上。
隱瞞真相,這不正是主管們最會做的事嗎?不管是在學校、公司企業或政府都是一樣。
跟三人轉達小零的情況後,三人的心情仍是十分低落,簡詭也想不出話安慰她們,只能讓
她們早點休息。
早上,當三個女生還在睡覺的時候,簡詭便起來準備出去買早餐了。
而當他要離開家門口時,發現信箱內多了一樣東西。
一封純白色的信封套。
「這麼快?」簡詭有點吃驚地將信封拆開,果然看到裡面放著一片光碟跟一張紙。
紙上有著一行優雅的筆跡:「我回家後仔細看了樂譜,對於內容我覺得有點不安,於是趕
工將歌曲錄完寄給你,保重。」
簡詭默默地將紙收起來,嘆了口氣。
她的筆調還是這樣啊,一點也沒變。
(7)
就算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但課還是要上的。睡過一覺後,禹安跟薇蓉的氣色看起來好了
很多。她們的一些行李衣物、課本講義跟筆記型電腦在昨天就托舍監阿姨帶來簡詭家了,
看來在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前,她們要在簡詭家住好一陣子了。
等她們三個都出去上課後,簡詭才開始播放那片CD。
簡詭之所以不讓她們三個跟他一起聽這片CD,是因為安全起見。
那個女人的歌曲本來就有一定的「危險性」,再加上她隨著CD所寄來的那張帶著警告意味
的紙條,更讓簡詭認為,這張CD沒有必要讓其他人聽,他聽過就夠了。
簡詭將CD放進電腦內,在CD的資料夾裡,只有一首曲子。
喀喀,簡詭用滑鼠點了兩下那個檔案。
開始播放。
這首曲子是由笛子所演奏的,但簡詭聽不出這是哪種笛子。曲子的開頭相當一般,就像是
一首音樂市場上隨處可聽到的基本旋律。
到這裡簡詭還聽不出特異之處,但這樣的平凡旋律只維持了二十秒,曲調開始變了。
聽這個女人的音樂,不能用以前的方法來聽,而是要用「情緒」來定位。她的每段曲調都
代表了一種情緒,而聽眾們往往會被這種情緒所傳染,跟著感同身受,身處於那種情緒中
。
而目前的曲調帶給簡詭的情緒就是絕望與悲傷,簡詭感覺像是被推入一個大洞中,而他的
親朋好友卻都站在洞口低頭嘲笑他,沒有半個人想幫他。
簡詭又感覺他好像站在馬路上變成了一個路靶,所有開車騎車經過這條路的人都會跑來撞
他,就算他死了、支離破碎了,他們還是會朝你的屍塊撞上一下,好像不撞心裡就不爽快
似的。
就是這種情緒,遭受鄙視、欺辱,目前簡詭正被這種情緒傳染中。
但接著曲調又變了,簡詭從這種情緒中脫離出來,接下來的曲調變的雜亂無章,簡詭根本
聽不出這段曲調代表了什麼。
好像吹奏者只是隨興亂吹似的,笛聲不完整,音符不連貫,這是一段根本沒有規則的樂章
。
但接著,曲調一轉,轉為高音,而且就只是單純的一個高音,而且在瞬間中飆高,襲擊簡
詭的耳朶。
簡詭按住了耳朵,但這該死的高音還是不斷侵入他的耳內。
音符催命般的仍在飆高中,而且逐漸突破簡詭所能忍受的範圍,簡詭從沒想過一個笛子所
吹出的音符竟仍刺耳到這種地步。
就在簡詭真的受不了打算動手停止撥放這首曲子時,那個刺耳的音符在瞬間中停止了,就
像整首曲子踩了一個緊急剎車一樣。
「喔……該死……」簡詭掏了掏耳朶,看了一下電腦螢幕。
上面顯示,這首曲子已經撥完了。
簡詭瞭解為什麼那個女人會在紙條中寫「對於內容我覺得有點不安」這句話了。
就在最後那一段的高音中,很明顯的,警告與傷害的意味非常濃厚。
這個叫程家盈的女孩子……有非常強的渴望,想要去傷害其他人。
簡詭將這首曲子的內容簡單整理了一下,如果是以情緒來做定位的話,這首歌是這樣組成
的:平凡→絕望→混亂→傷害。
這些過程就是家盈所要跟我們表達的東西,也是她所經歷過的。
當簡詭在校園中找到安岡的時候,他正坐在福利社裡,喝飲料看電視。簡詭假裝若無其事
地坐到他身邊,出聲打招呼:「嗨。」
「喔……是簡詭先生啊。」安岡依舊吸著飲料,看到簡詭,他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簡詭放鬆了語調,說道:「我想跟你談談關於監視錄影帶的事情,可以嗎?」
安岡拿飲料的手突然抖了那麼一下,很明顯的他並不是很想談論關於這方面的問題,「是
要問關於程家盈的事情嗎?」
「沒錯,當時錄到她最後進出宿舍身影的帶子,還留著嗎?」
「已經不在了。」安岡說:「我們的硬碟影像資料只保存一個禮拜後就會被新的影像給覆
蓋過去,所以已經沒有了。而且校長說沒有保留的必要,所以……」
「那個白癡……」簡詭暗自偷罵了一下校長,又問安岡:「那麼關於最後程家盈最後進出
宿舍的影像,你有覺得哪裡有問題嗎?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奇怪的地方?」
「安岡,你聽我說。」簡詭用力拍拍安岡的肩膀,想給他一點信心,「一個女生不可能進
入宿舍後,就此失蹤了,這之間一定有問題,對嗎?」
「喔……對對……」安岡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說起來,我們好像也不確定當時回宿舍
的就是程家盈本人……」
「什麼意思?」
「其實我們是以衣服來辨認的,當時程家盈離開宿舍時,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的連身帽外套
,然後……我想想,還有一件牛仔褲跟紅色的小熊圖樣包包。當她回來的時候,身上穿的
也是這套衣服,小熊包包也掛在身上,但是她卻戴上了連身帽外套的帽子,頭還壓的很低
,而且是背對著鏡頭的……」
「所以說,監視器沒有拍到她的臉。」簡詭摸了摸下巴,自語道:「回來的可能不是她,
而是一個穿了程家盈衣服的人……」
「嗯嗯,我也這麼想。」安岡在一旁附和道:「但如果這樣的話,穿著程家盈衣服回來的
那個人又是誰呢?那程家盈又跑哪去了呢?」
「我們就這麼推測吧。」簡詭用手在空中比劃著,說:「程家盈離開宿舍後,某人殺了她
,將她的臉皮割下來掛在樹上,然後把她的屍體藏起來,再穿著她的衣服回到宿舍,並且
小心翼翼不讓別人或是監視器看到她的臉,讓監視器製造『程家盈回到宿舍』的假相……
」
聽到這樣的推論,讓安岡在一旁直呼:「好可怕!到底誰會做出這種事?」
簡詭淡淡一笑:「這只是我猜的而已啦,不一定準。」
簡詭知道有時候不要去把整件事的格局給拘限住,那只是自找麻煩而已。
簡詭剛剛的推論只是一個猜測,並不一定是事實。
但說不定事實會比簡詭的猜測還要恐怖上好幾倍也不一定……
或許,他自己仍有能力解開這個謎團,靠著他的畫。
簡詭離開福利社後,回到了那棵樹下,那棵造成故事開頭的樹。
一切是從這裡開始的,那麼應該也可以在這裡找到答案。
簡詭並沒有把他專用的畫具帶來,而是只拿了一隻原子筆,跟他隨身的筆記本。
「我先說好,我這次要畫的是真相。」簡詭看著自己的右手,跟自己的右手對話。
長久以來,簡詭的右手總會自行作畫,每次作畫後究竟會畫出什麼,簡詭從來都不知道。
這是簡詭第一次跟自己的右手溝通,他想請自己的右手畫出「真相」。
「我想知道,在程家盈失蹤的那個晚上,這棵樹下發生了什麼事?臉皮是誰掛上去的?」
簡詭低頭對著自己的手,像在對一個老朋友說話那樣,一字一句堅定地說:「把那天晚上
的情況畫出來,可以嗎?老友?」
瞬間,簡詭感覺自己的右手似乎抽蓄了一下,像是答應了簡詭的請求。
「謝謝。」
簡詭拿起原子筆,將筆尖抵在筆記本紙張上面。
開始畫了。
右手畫得很順,但簡詭看著右手所畫出來的東西,眉頭不禁越皺越緊。
只花了三分鐘,一幅原子筆的素描畫完成了。
畫中的內容,讓簡詭脫口而出三個字。
「不可能……」
如果這是真相的話,那又為什麼?
簡詭想起了那首曲子,那首由四段情緒所組成的曲子。
那首曲子,加上這幅畫,讓簡詭又產生了另一個更可怕的推論。
只是,這個推論,幾乎就等於是「真相」了。
「如果這是真相的話,那也太可怕了一點吧……」簡詭轉頭,看著就在不遠處的女生宿舍
。
然後,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像是在哀弔。
(8)
簡詭在校長室內等到下午第二節上課時,才終於等到校長從外面晃回來。
校長一看到簡詭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等著,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是吃了大大一驚,帶點結巴地
說:「簡……簡詭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來找你啊。」簡詭指了指辦公桌後方那張豪華辦公椅,「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吧,我有
很多話要問你。話說回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早上都到哪去啦?」
「這……我到別的學校去開研討會了,剛剛才回到學校。你也知道我們主管老是要開會,
哈哈。」校長帶著苦哈哈的笑容坐回屬於自己的位置。
簡詭也懶的多說廢話了,他直接講出重點:「校長,我想問你幾件關於程家盈的事情。」
「我們上次不是才討論過嗎?」校長歪了一下頭,不解地說:「監視器最後只錄到她回到
宿舍的影像,然後她就失蹤了,我目前也只知道這麼多啊……」
「校長,你先等一下。」簡詭比出一個手勢叫校長閉口,然後用緩慢的口氣來強調著他將
要說的話:「我現在要問的,是關於程家盈在失蹤前的事,她失蹤前發生了什麼事,你知
道,對吧?」
一個怪異的表情瞬間從校長的臉上閃過,就這一瞬間,簡詭知道校長對這件事絕對還有所
隱瞞。
「你到底知道多少了?」校長沮喪地問。
「這個問題我上次回答過了,那得視校方隱瞞了多少而定。」簡詭說:「但是這次,我已
經非常接近真相了,所以你最好把一切都說出來,程家盈她在失蹤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校長嘆了口氣,說道:「其實這整件事,我也是在跟程家盈的班導談過後才知道的……他
們班上有個男學生,叫洪聞易的,你聽過嗎?」
「稍微聽過。」在簡詭的印象中,常在校園的一些專題報告海報或代表學校參加學術比賽
的海報上看過這個名字。
「他是個很聰明的學生,只可惜人品……」校長又嘆了口氣,好像在幫洪聞易這個人婉惜
,「他曾跟班上的四名女學生交往過,而程家盈是他的最後一任女朋友。」
「最後有了,是吧?」簡詭隨口亂猜,但也猜中了。只聽校長說:「是的,程家盈有了他
的孩子,但這個洪聞易非但不要這個孩子,甚至還在飲料中偷加墮胎藥……最後……唉…
…」
「然後呢?怎麼了?」
「程家盈後來發現洪聞易的前三個女友也都被洪聞易這麼對待過,因此她嚥不下這口氣,
想要跟其他三個人一起舉發洪聞易的真面目,但洪聞易功課好,也常代表系跟學校出去參
加學術比賽,跟系主任還有一些主管都有關係,所以其他三個人非但不敢這麼做,還勸程
家盈放棄……」
「所以家盈她處於一個孤立無援的情況,可憐的女孩子。」簡詭想起了那段曲子中的第二
段,絕望與悲傷。
當你的同學、師長,都不願意幫助你,讓你孤軍奮鬥時,那種寂寞是很恐怖的。
簡詭問:「家盈的家長知道這件事嗎?」
「程家盈的家管很嚴,她也不敢讓家人知道她跟男友未婚生子的事情。」
「連家人也無法依靠嗎……」簡詭抿著嘴唇。
「在程家盈失蹤那天的最後一堂課,她在教室的黑板上留下了一句話。」校長的臉色突然
變得很凝重:「那句話是『我會持續在校園某處盯著你們的』接著,她就失蹤了。」
「那麼,洪聞易他人呢?」
「在程家盈失蹤後,他就去參加轉學考了。」
「果然會怕吧……只不過是個靠腦袋騙女孩的敗類而已。」簡詭哼哼地說。
在聽完校長所說的這一切後,簡詭的心中解開了不少謎團。剩下的,只有行動了。
這時,校長的手機突地響起,校長接起來後,打電話來的人好像跟校長說了什麼不得了的
大事,校長的臉色一下變的很難看,接連說著:「好、好,你們先處理,我馬上到。」
校長掛上手機後,簡詭好奇地問:「怎麼了?」
校長滿臉陰霾地說:「剛剛,又有一個女學生在宿舍房間的床上昏迷不醒,臉皮也被割傷
了……」
簡詭的心中一寒。
她仍要繼續傷害其他的學生,就像那首曲子中的最後一段那樣。
「簡詭老師,我們明天打算去醫院看小零,你想一起去嗎?」晚餐桌上,禹安問著正心不
在焉吃著便當的簡詭。
「喔,可以啊……」簡詭其實也沒有多少食欲吃東西,他將筷子放好,對著三個女孩說:
「那個,大家,我有話想對妳們說。」
「嗯?」三人一起轉頭看著簡詭。
簡詭把今天跟安岡的談話內容,還有校長所說的關於程家盈的事,都說給了三個人聽。三
人聽完後,皆是默不作聲,因為她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想,妳們今晚可能要回宿舍一趟,時間不能再拖了。」簡詭說:「今天下午又有一個
女學生受害了,妳們知道嗎?」
三人睜大了眼睛:「我們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難道那是……」
「嗯,就跟妳們學妹一樣,臉被割傷了。這件事情,在今天晚上就得解決,不能再拖了,
否則會有更多受害者出現。」
「但是,老師,為什麼你說我們今天晚上要再回宿舍一趟?」李墨發問道。
是時候了,是時候該把真相說出來了。
簡詭摸了一下口袋,將那張原子筆素描畫拿出來攤在餐桌上,然後一字一句說道:「因為
,程家盈她還在宿舍裡。」
三人一看畫上的內容,皆都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們不敢相信她們所看到的東西。
在畫中,有一個人正把一張臉皮掛在樹上,而那個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連身帽外套、肩膀
上還揹著一個小熊圖樣的小包包……而在這個人的臉上,只有眼珠跟嘴巴是清楚畫出來的
,其他的地方,皆是一片模糊。
這張畫所代表的意思很清楚了,程家盈正把自己的臉皮掛在樹上。
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所謂的「兇手」。
只有程家盈自己一個人。
當程家盈與洪聞易在交往的時候,是平凡卻幸福的。
這便是那首曲子中第一段所代表的意思,平凡的旋律。
而在程家盈被下墮胎藥後,又面臨了孤立一人,無人肯幫助她的窘境。
這是第二段所代表的意思,絕望,背傷。
接著,程家盈喪失了理智,她想復仇。
她在晚上從宿舍出來,然後是最可怕的過程,她甚至將自己的臉皮割了下來,掛在樹上。
這就是她在教室黑板留下那句話的意思,在校園某處盯著所有人。
這是曲子中第三段所代表的意思,程家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已經喪失了理智,
變成一段雜亂無章理的樂章。
而她甚至忍著疼痛,一路上不被人家看到臉回到了宿舍……
她還留在宿舍裡,她想復仇,在校園中的每個人身上復仇,因為她認為校園中沒有任何人
肯幫助她,而小零便是第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她讓自己的臉皮掛在樹上,盯著校園的每個人。
她還把自己的屍體給藏起來了,藏在宿舍裡,藉此讓自己的鬼魂留在學校裡,以便復仇。
沒有人發現,大家都以為她失蹤了。
大家都錯了,從頭開始就猜錯了。
「所以……老師你剛剛說要我們再回到宿舍的意思就是,要我們找出她的屍體嗎?」現在
的餐桌上已經沒有人有心思吃東西了,大家都放下了手邊的筷子,專心的談論這個話題。
薇蓉提出了一個質疑:「但是如果家盈她真的把自己的屍體藏起來的話,宿舍中不可能沒
有人發現吧?屍體是會……腐爛發臭的不是嗎?」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她到底把自己的屍體藏在哪裡。」簡詭敲敲桌子,嘖嘖說:「她已
經算計好了,她自己割掉了臉皮,接著只要找個可以保存屍體、又不會被別人發現的地方
,然後慢慢等著自己失血過多而死。」
簡詭的眼珠子一轉,逐一詢問三人:「妳們的宿舍中有這種地方嗎?妳們認為?」
「這……我想不出來……」薇蓉搔搔頭。
「我也不知道。」李墨說。
簡詭看著最後剩下的禹安,只見禹安閉上了一會眼睛,然後睜開來,像是想通了什麼事情
。她說:「可以保存屍體,又不被發現……冰箱應該可以吧,宿舍的地下室倉庫裡,有一
台大型的電冰箱,平常都是沒有用的,通常都是等到運動會的時候,學生會的人要賣冰品
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用。而且地下室倉庫也只有在辦大型活動的時候才會有人進去……」
禹安說完後,每個人都知道,這就是答案了。
每個人也都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禹安之前曾來過地下室打掃過幾次,她記得那台躺在角落裡的大冰箱都是關閉著的,但現
在,冰箱的插頭被插上了,整台冰箱轟轟轟的在響。
是誰把插頭插上的?相信這點不用多說了,只可能是一個人。
簡詭並沒有跟著一起進來地下室倉庫,他待在女生宿舍的外面,並在禹安她們三人進去之
前交待道:「有事情就馬上打給我,我會馬上衝進去。」
而當舍監阿姨看到她們三人回到宿舍時還嚇了一跳,她們只說還有東西忘記拿,舍監阿姨
便放她們進來了。
接著,三人偷偷進入地下室倉庫中,關上門,打開電燈,看到那台正轟轟作響的橫放式電
冰箱。
電冰箱裡裝著什麼,每個人都心裡有數。
「我想,我們就掀開一點點看就好了,如果真的在裡面的話,我們就快點叫警察了吧……
」李墨說道,而這個提議獲得大家的贊同。
三人併靠在一起,慢慢地往那台大冰箱移動。
但就在她們移動到離冰箱僅五步的距離時,一個聲音響起了。
喀喀。
三人一起停下了腳步,恐慌的看著地下室的每個角落,就怕此時地下室中會突然出現什麼
可怕的東西。
她們的恐懼成真了,只聽啪擦一聲,頭頂上的電燈突地熄滅了,地下室中只剩一片漆黑,
三人同時發出了一陣尖叫。
但還沒結束,那個聲音還繼續響著。
喀擦,嘰……啪噠。
她們知道這是什麼聲音。
這是電冰箱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接著,她們聽到了有某種東西從電冰箱中爬出來的聲音,那個聲音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的惡
夢,準備吞食著束手無措的三人。
「跑!」這是禹安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她的全身已經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冰冷感跟
心中的恐懼佔據,完全動不了,而她身邊的李墨跟薇蓉也是一樣,她們只能坐以待斃。
那個東西從冰箱裡出來了,她們能聽到有人落在地面上的腳步聲,然後那腳步聲開始移動
,往著三人的所在地移動。
聽著腳步聲一步步往自己移動,而自己卻完全動不了。她們三人的腦袋此刻是亂哄哄一片
,自己會怎麼樣?臉皮也會被割掉嗎?會死在這下面嗎?
腳步聲移動到正前方了,站在最前方的禹安可以感覺的到,在黑暗中,有一張臉就在那裡
,那張沒有臉皮的臉,就在她的正前方,她可以感覺的到。
接著,一個冰涼的感覺像一隻毛毛蟲一樣竄上了禹安的臉龐。
在禹安尚未理解那是什麼之前,啪的一聲,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了,地下室中突然多了一股
亮光。
然後她們聽到了簡詭的聲音:「喂!妳們沒事吧?」
「簡詭老師!」終於可以出聲了,三人一起大喊著。
簡詭拿著手電筒找到電燈的開關,但電燈已經壞了。他又照了一下三個人,發現禹安的臉
上多了一道小傷痕。
「妳的臉怎麼了?」簡詭摸了摸禹安的臉。
禹安這時才發現臉上的這道小傷口,然後恍然大悟。這就是剛剛襲上臉龐的那股冰涼感,
如果簡詭慢個那麼一分鐘進來的話,說不定自己的臉皮已經被割下來了。
「老師,那個冰箱……」薇蓉伸手往冰箱的地方指著,簡詭拿手電筒照過去,冰箱的門是
關著的。
好像剛剛三人所聽到的聲音,所經歷的,都是幻覺。
「大家都先出去吧,快點。」簡詭自己也感覺的到,她就在那個冰箱裡。
三人離開地下室倉庫後,看到外面已經聚集了許多學生,還有舍監阿姨臉色不怎麼好看的
看著她們,好像很不高興她們隨便跑進倉庫裡。
簡詭說,因為在外面聽到了她們的尖叫聲,所以直接衝進來了,而其他的學生也是被她們
的尖叫聲所吸引而來的。
「沒事就好,妳快把臉上的傷痕處理一下吧。」簡詭指著禹安的臉龐說道。
但舍監阿姨卻咄咄逼人:「等一下,妳們幾個不是回來拿東西的嗎?為什麼要跑到地下室
裡?還有你,女生宿舍是你可以隨便進來的嗎?」
簡詭露出一個苦笑,道:「如果我跟妳說地下室的冰箱裡有一具沒有臉皮的屍體,妳信嗎
?」
舍監阿姨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
簡詭也不理她,他吩咐其他同學照料禹安她們三人後,孤身回到了地下室。
他緊握著手電筒,來到冰箱旁邊。
不管多麼不願意,但還是要有人來確認的。
簡詭深呼吸了一大口氣,然後抓住冰箱門的蓋子,掀開。
程家盈就在裡面,全身赤裸。
並用一種懷抱著嬰兒的姿勢,躺著。
她那張沒有臉皮的臉仰天,裸露著的眼珠直接對上了簡詭的眼睛。
簡詭閃過頭,去躲避程家盈的視線。
故事發展到現在,簡詭已經知道程家盈在想什麼了,她打算躲在這裡直到有人發現她,而
在這段期間中,她所要做的就是報仇。
在第一天,她看到簡詭在畫中畫出了她的模樣,她在畫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感到了
羞憤。
因此她選上了禹安她們先開刀,而小零是第一個受害者。
然後,今天產生了第二個受害者。
對她而言,誰是受害者根本沒差,因為她是抱著全校都沒人願意幫她的怨念爬進了這個冰
箱裡,而現在她也仍抱著這個怨念。
但,根本沒有必要的啊。
簡詭轉過頭,看著程家盈的那張完全裸露的臉。
「我會幫妳的,我發誓,我會幫妳的。」
簡詭蓋上了冰箱的門。
(9)
「喂?」
「請問是洪聞易嗎?」
「呃,我就是。」
「你就是曾就讀宇光大學的洪聞易?」
「就是我,請問你是?」
「請問程家盈是你的上一任女朋友嗎?還是已經變成上上一任了?」
「……」
「你不回答不打緊,我打這通電話的意義很簡單,我只想告訴你,我知道你曾經幹過什麼
,我知道你現在考到哪所學校,知道你讀的科系,知道你的班級。」
「……你是誰?」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會持續盯著你,如果我發現你又對其他女孩做出跟
上次一樣的事,我發誓會把你碎屍萬段。」
「我猜猜,我認識你對吧?你之前跟我同班過,暗戀程家盈對不對?你想要幫她報仇對不
對?」
「小朋友,少自作聰明了,要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會嚇死的。」
「自作聰明的是你,聽好了,我跟程家盈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已經轉學到其他學校了,
都過去了,好嗎?」
「不,有些事情是無法隨著時間淡去的,小鬼,你給我小心一點。我知道你現在正在幹嘛
,你現在正坐在家裡的電腦桌前跟我講電話,一邊吃著從街角買的鹽酥雞還有紅茶冰,而
你電腦螢幕上的網頁是股票技術分析系統,對吧?」
「你怎麼知……」
「我說過,我會盯著你的。」簡詭掛上了電話。
他知道,這通電話唬到洪聞易了。
簡詭已經付了一筆可觀的金額給認識的徵信社,請他們二十四小時監視洪聞易的生活,而
剛剛簡詭所說的一串內容正是徵信社在一分鐘前傳過來的監視照片內容,照片上連洪聞易
電腦螢幕上的東西都清楚拍到了。
只要洪聞易還有任何輕舉妄動,他會馬上知道。
而那天晚上,簡詭直接報了警,請警方過來處理,程家盈的屍體則直接交還家屬。
接著幾天宿舍內再也沒有發生女學生的臉被割傷或靈異事件了。
但警方跟其他人都很頭痛的一點是,兇手到底是誰?
兇手就是程家盈自己,這點只有簡詭跟那三個女孩知道,但他們選擇不將這件事告訴警方
。
因為這一切已經過去了。
但就如簡詭說的,有些事情是無法隨著時間淡去的。
在簡詭家中的客廳裡,禹安、李墨跟薇蓉正埋頭做著報告,但今天除了她們三個以外還多
了一個臉上包著繃帶的小零。
幸好小零的個性樂觀,雖然臉上毀了一大片,但她本人也接受這個事實了。
與其閃躲,不如面對。
小零出院時的第一句話是:「沒差吧,我覺得就算我臉上的臉皮全沒了也是一樣可愛啊!
」
當簡詭聽到這句話時,心裡著實佩服這個小女孩。
「小零,進度如何了?」簡詭走到小零的身邊,看著她面前擺的一堆講義。
「唉,看來期末考前是沒辦法把住院時沒跟上的進度讀完了。」小零一副已經快被講義淹
沒的樣子。
簡詭笑了笑,又看了看正在做報告的三個人,他跟她們三個已經約定好了,報告中不能提
到有關簡詭的「特殊能力」,而她們三個也都遵守約定。
但是,禹安仍有一個問題。
「老師,」禹安問:「你曾經跟我說過,你認識兩個有跟你相同能力的人吧?」
「嗯,是啊。」
「另外一個是那個作曲的女人……那還有一個呢?他是創作什麼的?」
「喔,他啊……」簡詭只是笑了一下,淡淡地回答:「我想妳們不久後就有機會看到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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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攤。
異數系列是我除了詭誌以外的另一個系列作,也打算重啟並繼續寫作,所以也把一開始的
故事放上來。
很多人都會問我簡詭跟簡婕到底有沒有關係,目前暫時還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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