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全台灣的CVS ICU (心臟外科加護病房) 我們是最強的”
“這裡專收別人沒種開 開完不敢留 留了怕出事的病人”
每次周P查房結束前
總用這兩句話為主旨做結
別說我這條Intetn dog(實習醫師)
既使是Resident(住院醫師)
也不免因此而深感驕傲
查完房後
白班和夜班的住院醫師在護理站開始交班
(本病房住院醫師兩人 各12小時 交互蹲跳)
“XX XX+1 XX+2這三床狀況很差 恐怕已經撐不到換心了”
R3綠藻頭學長在護理站一邊說
一邊吸著地下街全家的果菜汁
“大概就是這個禮拜了”
另一位優柔寡斷的R3學長 T
邊回答邊打個大呵欠
交完班後 夜班的家鳴學長問道
“學弟你今晚一起值班嗎?”
“是的學長 今晚就靠你了”
“快別這麼說 呵~” 又一個大呵欠
“我要快回家睡了 晚上見囉”
在打完我幫忙分擔的note(病歷)之後
我亦步亦趨的跟著綠藻頭
在醫院 學長分很多種
而綠藻頭正是我最喜歡的其中一種
沒架子 肯放手 願教學
而且知識和技術兼具
“Echo下先確定Internal jugular vein(內頸靜脈)的走向… 在我們CVS ICU請盡可能ech
o guided一針上…”
“學弟你今晚第一次跟他值夜班 …入針角度再斜一點… 自己注意一下”
正指導我置放CVC(中央靜脈導管)的綠藻頭學長突然這麼說
“你也不是第一天當intern了 拿出你的專業 但有些事情要學著看不見……”
大概又是學長們之間的文人相輕吧
綠藻頭學長常抱怨T學長沒有治療進 經常搞不清治療目標
而我總是微笑的保持中立
========= 12小時後 =======
“學弟 你覺得該call VS(主治醫師)嗎?”
“學弟 這床應該送急洗腎吧?”
T學長果然還是如平常在白班遇到時那般優柔寡斷呀~
我心裡這麼想的同時
“林醫師 你可以過來幫你學長看一下XX床的家屬嗎?”
“學弟你先去看吧 再來跟我報”
我跟著新來ICU的護理師Julia往XX床過去
心裡快速轉著各種知識
以免待會兒在我暗戀的Julia面前丟臉
在XX床前Julia停下腳步
“學姊 我找林醫師可以嗎?”
資深護理師Kelly一擺手
Julia送我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眼神後就走開
我還在目送Julia令我魂牽夢縈的背影
“林醫師 XX床的家屬有點nervous 一直跟著病人一起ICU delirium(加護病房譫妄)”
Kelly嚴肅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請你跟她解釋一下好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爸有幻覺 我太太也有幻覺?”
“王先生 加護病房譫妄是蠻常見的情形 但家屬的部份……”
“老實說 至少在這個病房 幾乎沒有遇過”
“我太太現在都不敢自己進來了 醫師你可以跟她談一下嗎?”
我瞥了一眼家屬背後
Kelly正點頭如搗蒜 於是我答應了
在等王先生帶王太太進來前
我站在病床邊 用著病房附設的電腦
正翻閱著note 翻到一個月前
原來病人在昏迷前曾有過的幻覺是
一個女人站在房門口 盯著病人看
並且用手指著病人
之後既然昏迷了
當然也就沒有delirium的記錄了
“小姐麻煩妳不要坐在走廊上”
是Kelly姊的聲音
“她 就 在 那 邊 指 著 爸 爸”
聽這哭喊 應該是王太太到了
我急忙走出病房
一個約不到40歲的婦人
蹲坐在XX房和XX-1房間的走廊
王先生和Kelly正一人一邊想將她攙起
“她就在那裡！！！ 她就在那裡！！！”
T學長也被吵雜聲吸引了過來
“麻煩先把她帶去會談室 稍微冷靜一下 我再去解釋目前的病情”
“學弟 也快12點了 你先去睡吧”
根據我值班的經驗
能睡就睡是最高指導原則
於是我趕緊跑進ICU走廊最尾端的值班室
立馬躺下 開始睡覺
“XX床VT/VF(心室震顫) 林醫師 XX床VT/VF”
是Julia的敲門聲和喊叫聲
我一躍而起 抓了白袍 穿上博肯鞋
閃過家屬 衝進XX床
病房裡的電子鐘顯示3點多
“T學長還沒到嗎? 趕快叫他起來”
“有DNR嗎? 推電擊器 急救車 echo ekg 有central line嗎? 準備泡Amiodarone”
我看著生命徵象監視器邊喊出order
Kelly和其它幾個資深nurse在床邊張羅
這時我才回過頭來
“小姐不好意思 請您先離開 我們要開始急救”
然後對著Julia說“把家屬帶出去 拉簾子”
Julia邊轉身邊回答我“好！！小姐麻煩…”
而在好字剛落
Kelly姊：“林醫師你還沒睡醒喔~”
“半夜三點又沒開放會客哪來的家屬”
“半夜三點又沒開放會客哪來的家屬”
“半夜三點又沒開放會客哪來的家屬”
我確信這時的Julia感覺跟我一樣
絕對是被一陣發自腦門直至腳底的毛骨悚然給徹底石化 動彈不得
就在那兒
表情無喜無悲 一襲藍色連身裙
這個女人彎起右手肘 伸出右手食指
指着病人 直勾勾的盯著病人
對於我和Julia的話 置若罔聞
T學長：“學弟白袍穿好 跑Gas 做EKG”
終於到場的T學長 一臉睡眼惺忪
Kelly: “Julia~ 妳沒聽到醫生說什麼嗎? 去準備冰塊呀”
T學長你旁邊呀~ 就在你旁邊呀~
T學長：“學弟~ 可以麻煩你快一點去嗎……”
學長不耐煩的聲音終於讓我像生了根的腳底動了起來
我快步離開XX床往gas機移動
而那個女人依然在那
我在gas機前等數據的同時
終於將抓在手裡的白袍重新披上
gas機的數據跑出來了
我一邊判讀著結果 一邊往XX床移動
突然想起綠藻頭學長說的
“拿出你的專業 但有些事情要學著看不見……”
於是我整理了一下白袍衣領 深吸一口氣
鼓起勇氣跟那個女人擦肩而過
回到XX床跟學長並肩作戰
======= 早上六點半 =======
我下樓去地下美食街
決定用摩斯漢堡的速食高熱量
安撫自己昨晚的驚嚇
那個女人大概是在我們第三次電擊
電回病人平時的心律後消失的吧
“學弟 昨晚有什麼精彩的嗎?”
是綠藻頭學長 也來排隊買早餐
“精彩到我不知從何說起了……”
我點了早餐 順便買了份Julia愛吃的
等等她交班完再對她獻殷勤
同時 我極小聲的和綠藻頭學長咬耳朵
“其實……你可以當作是個指標”
“只要那個女人出現 就是快出事的sign”
綠藻頭學長和我回到加護病房
在休息室繼續剛才的話題
“T大概自己看不到 但大家倒是因為他看到很多次”
這時 Kelly姊和Julia 及一夥大夜護理師進來了 也就代表白班上工囉
“學弟 吃完就快出來一起交班 等查房”
綠藻頭學長起身離桌
“對了 學弟~”
綠藻頭學長走到休息室門口時突然回過頭來
大聲說道
“你要送早餐給Julia就快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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