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為什麼會寫這些故事
要從我的高中老師說起
我跟我高中老師很好
有空的時候就回去學校跟他分享近況
基本上都是在說我用孝親費，生活費以外的薪水
去幫助失學少女
單親媽媽
以及貧苦國家的女性
幫助他們得到學費
可以養小孩
回國後可以修橋鋪路上面要寫我的名字
很顯然老師對這種題材沒什麼興趣
只好說說工作上的故事
如果有看過我在八卦版的文章
就知道我為什麼做這行
我想找一個方法
到現在還是想找
老師就說
既然你以後想用這方式離開
幹嘛不留點故事呢？
於是我想說在我找到方法之前
我每年發個五則故事
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
最後一天要分享的故事很長
真心希望大家可以花時間看完
首先要跟大家說的是一個
在某個玩水的地方
媽媽為了救小朋友
溺斃的故事
這個事件不是由我們去接的
而是由別家業者載入我們公司裡面
當載進來時屍袋一開
眼睛
鼻子
嘴巴
都有血冒出來
或許是因為當時水壓的關係
又或許是民俗說的死不瞑目
反正來的時候一看就是那樣
當時她救的那個小孩沒來
聽說在急救
家屬也不太敢看
所以就把她臉上的血擦一擦
就推入冰庫
後來家屬來看的時候
是父親帶著小朋友來看
還有一個穿的破爛的啞巴阿伯
似乎他們有三個小朋友
一個在急救另外兩個沒事
我觀察到
其實他們在看亡者的時候
好像沒有感情的
沒看到臉上悲戚
也不見有眼淚
說到這裡我覺得我自己很膚淺
感情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表達在外面的
但是我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反倒是那個老伯
每次來都不進來冰庫看
只是在外面大哭
由於他是個啞巴
所以那沙啞的哭聲很吸引我注意
不過那家人似乎都跟老伯保持距離
來的時候跟走的時候都是一組在前一組在後
這點滿奇怪的
等到那個救出來的小朋友來看的時候
真的很奇怪
一樣沒見到大哭
也沒有什麼哀傷的表情
就這樣淡淡的看著
而啞巴阿伯還是在外面哭得很大聲
不過話說回來
家屬探視遺體要哭要笑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
你要在裡面手機打開放眉飛色舞
或是在遺體前面討論怎麼分財產
我們都管不著也懶得管
直到出殯那天還是這樣的情形
就當他們要送亡者去火葬場的時候
我就突然問旁邊學長說
奇怪那個阿伯怎麼哭成這樣
學長說
什麼阿伯？
什麼阿伯？
什麼阿伯？
我說就是那個每次來穿同一件衣服一直哭的那一個呀
學長停了一下
說
「有些事情，如果只有你看得到，就不要講。」
我一聽心裡想
別他媽怪力亂神
監視器那麼多不要耍我
沒有人愚人節過八月的啦
後來我調了當天的監視器
「有些事情，如果只有你看得到，就不要講。」
這是我現在的心得
其實這件事不是我今天想說的
鬼魅可怕還是下面兩個故事可怕
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故事一 「老胡」
今天某退X會進了一個大體
我剛好在上班
就看那個名字很眼熟
後來打開屍袋
一陣惡臭
看一下他的臉跟他的左腳
不禁脫口而出
「這不是老胡嗎？」
老胡是一個單身榮民
我認識他的時候是我上一個工作
也是我當照服員的時候
沒錯
就是賴院長說的功德人
負責把屎把尿
薪水33k
一天十二小時的功德人
老胡就是我的前老闆之一
當時我那邊一個人要負責十二個老闆
現在想想我還是滿厲害的
老胡這個人脾氣很大
他左腳受傷
不良於行
所以必須使用輪椅
照顧上還算好照顧
只要協助他上下床
洗澡就好
但是他真的脾氣很大
只要他按了服務鈴
人沒馬上到
就是
「X你媽的X, X你娘老XX」
這樣罵
洗澡也是
水溫不夠也是這樣罵
幫他穿衣服也是
罵不完的
我看他也是可憐
一把年紀沒有親人
所有錢都花在一個月三，四萬的護理之家
我就不把他當一回事
想不到當我們再見面時
他已經不坐輪椅
是躺在屍袋裡面了
我問一下老司機
「這個這麼是臭的？」
老司機說
「這在家不知道死多久了」
後來我回醫院一打聽
原來是住到沒錢回家等死
合理
「有錢醫院等死，沒錢在家等死」
自古不變
十分合理
老胡還算不錯
有一個靈位
還有一個之前他的照服員現在的殯儀館人員幫他每天換臉盆水
燒一炷香
等到他要出殯要洗澡的時候
我跟他們禮儀師說
「這個給我洗，你洗不好說不定他會去你夢裡罵你X你媽XX。」
洗死人跟洗活人的感覺不一樣
老胡不喜歡太冷
因為他苦過
覺得有花錢就要享受
老胡不喜歡別人洗他左腳
因為那個是被炮彈打過洗洗了會痛
老胡喜歡先擦頭在擦身體
老胡喜歡............
當時的我眼淚止不住
就算現在的我打到這邊真的也止不住
沒有親人
在家孤單等死
來到這裡還好真的遇到我
其實你在生的時候
也沒想到最後是我幫你送最後一程吧
「花錢當大爺，不花錢也當大爺。」
老胡
我上輩子不是讓你戴綠帽就是嫖了你不給錢
不然我怎麼欠你那麼多
直到出殯過了很久的今天
我還會想起老胡
故事二 「骷魯伯」
這天我坐在客廳看電視
我媽問我最近怎麼常常跑出去吃好料的
我緩緩的喝著我的可樂
告訴他一個故事
話說幾陣子我們接到電話
內容是我國中母校圍牆旁邊有白骨
於是我跟一個資深的大哥去接回來
到了現場
那是一個廢棄的小屋
裡面像是垃圾場中間放了一張床
根本沒有電燈那種東西
那天下著雨
天很黑
裡面唯一的光源是警察手上的小手電筒
帶著我的大哥十分資深
他聽說在我們單位待了超久的
他遇過很多情況很會隨機應變
當他一看到現場是一張床上放著一個還沒被蟲吃光的白骨後
他眉頭一皺
馬步一蹲
屍袋一開
說了一句
bb633633你想辦法把他弄進來
我幫你開著袋子
真的是個資深的王八蛋
總之費了一番功力後還是順利的接回去
後來找到家屬後好像是久病獨居老人
在床上沒辦法活動
病死或是餓死的
接完我之後一直在想
人終究有一死
死的好死的慘不是我們可以預料的
不如在生前
多吃點好的
多吃點不同的東西
才不會空著肚子抱著遺憾上路
我媽聽完只說一句
「懶得減肥就說，講那些543的」
不愧是我媽
真了解我
說了以上兩個故事
想想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
沒伴的朋友們
找個伴吧
有伴的朋友們
希望你們珍惜你們的伴
我很希望大家說
你是唬爛的
世界上根本沒有老胡
根本沒有骷魯伯
都是你在唬爛的
事實是
如果今天老胡是代表單身榮民的影子
骷魯伯是無名屍的影子
你知道我們一個月處理幾件嗎？
我是不想知道
也是不願意知道
我當照服員的時候有一次很白目的問了一個家屬
他們家很有錢
所以可以讓他爸爸帶著呼吸器一直活下去
我問了他
「你覺得他快樂嗎？」
「你覺得他想活著嗎？」
「你覺得你這樣是孝順嗎？」
他崩潰大哭
我為什麼會問
因為當我父親生病的時候我每天都這樣問我自己
人
究竟是帶著耳機
看著電腦
吹著冷氣
燒炭自殺
這樣有尊嚴
或者是
包著尿布
掛著呼吸器
每天要人餵牛奶
一直到你被一口痰卡死
來的有尊嚴
我很高興我能參與照服員跟現在收屍的這兩種工作
真的讓我完全變一個人
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走了比較好
說不定下輩子
我可以有個爸爸不賭博
不打媽媽的家
說不定下輩子
我會有一個爸爸不生病
我不用照顧他哪麼多年的人生
說不定下輩子
我能勇敢撿起我二十八歲那年
放在地上的紅包
完成我人生的婚姻大事
說不定下輩子
我可以分的清楚
「在」跟「再」...
各位在見了
我有機會的話明年在跟你們分享故事
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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