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墜樓
記得那天大概晚上八九點
我跟往常一樣準備去關禮廳的門
大胖也跟往常一樣巡邏
突然開進一輛接體車
進來的是一對面容哀戚的夫妻
照往常一樣請他們提供往生者跟申請人的身份證並填寫資料
當我一看證件時愣了一下
「原來是白髮送黑髮呀.....」
其實我對禮俗不是很懂
似乎是這樣不太合禮俗
只是覺得這樣有點可憐
當一切資料填寫完成後
我們一行人將往生者送自冰庫
進冰庫前我會將屍袋打開別手環
順便檢視一下遺體狀況
老司機有趁家屬不注意的時候
跟我說一句
「小飛俠」
雖然這麼說可能大家無法接受
不過上吊我們都說盪鞦韆
跳樓小飛俠
腐屍綠巨人
燒炭小黑
大致上就這樣
不過我們只是在工作上給他一個不要哪麼可怕的稱呼
而且絕對不會在家屬面前提
也沒有什麼不尊重
該做的一切都不會少
故事說回來
雖然心裡有底了
但是打開屍袋的瞬間還是被嚇到
頭骨破裂
滿臉鮮血
穿著制服
我看資料也是大概國中的年紀
當我要別上手環的時候
我看他手的骨頭都外露了.....
家屬比我想像中的堅強
或許淚在醫院已流乾
又或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
總之感覺上情緒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
在他們離開前我問一下這件的禮儀師
這件怎麼回事
滿簡單的兩個字
「霸凌」
那個小妹妹似乎在學校被欺負很久了
因為體型龐大被嘲笑
似乎跟家裡環境不好也有點關係
這行其實很少看走眼
有些一看就是甘苦場的
很顯然這件就是
等到他們離開後
我到門口抽支菸
想起當年....
小時候我住在外婆家
等到大概七歲的時候才跟爸媽住
所以當時的玩伴都沒聯絡
等到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我媽嘴上說為了讓我去台北間見世面
讓我去住我親戚家
其實我心裡知道他不希望我常常看到家裡父母常常吵架
跟債主上來討債的畫面
於是我就跟當時的朋友沒有聯繫
到了台北讀書
我親戚對我非常好
甚至比對我表弟表妹都還好
但是我真的很想家
讀一年就回家了
回來之後其實離開一年跟朋友都有點不熟了
等到要上國中的時候
我又被送到別的親戚家
開始求學中最不開心的一年
那年我讀私立國中
因為原本的朋友就少
那時能來這邊讀的朋友也不多
所以可以說人際關係從零開始
當時我用了一招
常常請人喝飲料就交的到朋友
於是我常常拿自己省下來的零用錢請人喝飲料
效果十分顯著
朋友變多了
但是也變隨便了
有時候不管我有沒有錢直接從我皮包拿
有時候直接說借我五十可是從來沒還我
但為了交朋友我忍下來
直到有一次我跟我朋友閒聊的時候
提到了雞肉
我就說
「我媽在家裡會養雞，過年我還會幫忙殺雞。」
那些朋友一聽
就說
「難怪你有錢，你媽當雞吧？睡你媽一晚多少？」
當我有意識之後我在校長室了
他們說我用手臂勒了那個臭嘴王八蛋差點勒死他
直到老師把我們分開
想當然
被罵一頓後就是被排擠的開始啦
「開不起玩笑」
「噁心的胖子」
在我抽屜丟垃圾
畫我桌子
沒有朋友
但是就是不敢罵我媽
他們知道罵的話很麻煩
好加在只有一年
一年後我家說好聽是要去北部發展
講難聽就是債主太多要跑路
於是我就開始新的生活
然後我學會笑
學會耍白痴跟幽默
所以之後的日子都很順遂
直到現在我跟公司的老宅笑著說當年被欺負的事情都還是笑著說
老宅才說他知道我笑裡藏著自卑跟悲觀
想到這裡菸也抽完了
又來另外一個進館
處理完後
我走到那個跳樓妹妹的遺體前
誠心跟他說
「妹妹，我知道你沒撐過這一關，我也不知道你是對是錯，但是如果你想找人聊，我可以
陪你聊兩句，可能有點來不及，但是我想跟你說叔叔撐過了，雖然現在不是說過的很好，
但是至少沒有讓父母難過，當初那些欺負現在也是他過他的我過我的，頂多有時候我查一
下系統，看看他們死了沒有這樣而已，如果晚上你想找人聊，來找我沒關係，叔叔等你。
」
等到我說完要走出冰庫的時候
其實激情也過了
我分析一下我自己
又想了一下那滿臉鮮血的臉
我走回去補充一下
「妹妹，外面有一個叔叔叫做大胖的，他穿警衛的衣服，坐在警衛室，他跟我很好，不管
遇到什麼事情都會跟我說，你可以跟他說沒關係，他都會告訴我的，叔叔上有老下有小的
不太方便...」
回到冰庫的路上
我在販賣機前
買了裡面最貴的大瓶麥香
28塊
那去給警衛室裡慢慢打盹的大胖
看著他很開心的臉
我不禁回頭拭淚
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給老實的人一條生路
人心呀.......
當時我上小夜班
16-24點
早上我不知道
在我上班時間我從來沒看過有人任何一位跟他年紀差不多
或是穿校服的人給他上香
這件辦得很快
之後有人問我自殺能不能解決問題
如果我是想到她的話
我會回答說
「別鬧了，問題還在那邊沒有解決，難過的只有關心你的人呀....」
二 電話
這天無聊
我跟老大看著電視節目在介紹正妹禮儀師
老大就跟我說了一堆八卦
他在這行滿久的
之前那些正妹禮儀師他多少有合作過
那集大概一個小時
老大說可惜沒有談感情
不然這集大概可以到兩個小時
說著說著我就問他
這行待那麼久
有沒有遇到鬼故事
他想了想
說
「我們殯葬所附近那家的老闆
有天半夜
他接安完靈回到公司
就看到路上有隻殭屍在跳
老闆很是害怕
但老闆想
我這輩子沒看過殭屍
我又開著車子
真的不行就直接撞下去
於是就開靠近過去一看
原來是阿明
阿明穿著壽衣
頭上貼了張符在馬路上跳來跳去
老闆就搖下車窗說....」
「我知道，他說幹你娘」
老大很吃驚
問我怎麼會知道
我笑他這種故事不行啦
這邊要求比較高
說出來只會被桶
有沒有很可怕的那種
老大說
「那個阿明後來被8+9帶去後山......」
我說
「不行啦人怖還沒開啦！」
於是老大又陷入思考
這時侯老林剛好來打屁
說了一個故事
「我上禮拜支援夜班的時候，有接到奇怪的電話，是內線，冰庫打來的，只有女生喘氣的
聲音。」
我說
「這個不算吧，之前夜班外面在六組同時做頭七我看著電動門開開關關十分鐘我都不敢說
了。」
老大說
「對呀！我夜班的時候只有我跟警衛兩個人，我聽到無線電有女生嘻嘻笑得聲音也要拿出
來嘴嗎？」
老林指著日曆上的兩天說
「這兩天接到的，那天剛好有收到一個女生上吊。」
我們看一下那兩天
剛好是冰庫電話不能用的那兩天
因為當天早上有白痴勞動服務的剪草把我們冰庫的電話線剪掉了......
我是大師兄 我們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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