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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
I live alone in Alaska. The Twisted Man has been peeking in through my
windo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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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看了1/3覺得很有畫面感就翻了
下篇明天PO
一樣如發現任何誤譯或不通順請盡量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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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我決定要做些重大改變。一切好像全部在走下坡──我的經濟狀況、心理狀況和
我的整個人生。有時候我會因為住處底下繁忙的城市車流而好幾週無法入眠。我每次出門
都看到更多街友,更多針頭跟吸毒管散落地上,更多的攔路搶劫、攻擊事件、用藥過量跟
死亡。這座城市已經成了不毛之地,我知道是時候離開了。
我沒有女友、妻子、小孩。我的雙親在幾年前就去世,我也幾乎不跟手足聯絡了。沒有什
麼能把我綁在一個讓我每天都感覺內心漸漸死去的地方。
就是那時,我賣掉幾乎所有東西,開著我的車到阿拉斯加,準備重新開始。我買了一塊位
於壯闊的山脈和茂密又秀麗的森林之間的土地,以及一間小木屋。在冬天,極光就像上帝
的目光一樣閃耀著,用宇宙射線傳送在天空舞動的神聖光幕。
儘管搬家確實讓我的心靈平靜了一些,最終,我所有問題的根源仍跟著我數千英里,來到
這片無盡的荒原。我要花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會意識到這一切苦難的原因就是我自己。
因為就如一位智者曾說的:「無論我去到哪裡,我就在那裡。」
我在小木屋中住了三個月,除了不斷有熊、駝鹿跟狼的威脅外,沒什麼大問題。我有打獵
用的一把步槍跟一把霰彈槍、後院的小花園以及製造電力的太陽能板。
「這才叫生活。」我一邊說著,一邊在我掛在小屋角落的吊床上,看著窗外一望無際的美
景放鬆。雪白山脈宛如巨人一般聳立在濃密的常綠木前,鬆軟的初雪將整個世界染成銀白
,舉目所及看不見任何房子或道路。
「沒有工作、沒有壓力、沒有汙染、沒有響不停的喇叭聲……」我閉上眼睛,吸進清新的
空氣。後來我睡了幾個小時,醒來時太陽已開始西沉。亮橘色的光束在消失於山脈後方前
,混進了幾抹光線轉暗前的血紅。
我蹣跚地起身,踏著不穩的腳步去泡一杯即溶咖啡。啜飲咖啡時,我在房間內到處晃,想
找點能殺時間的東西。屋內還有幾樣我尚未丟掉的前屋主遺留物。我搬進來的時候發現一
座書櫃,塞滿了菲利普·狄克、艾西莫夫和羅伯特·海萊恩[註1]的經典小說。我出於無
聊開始瀏覽他的收藏,想要找本書來殺時間。當我掃過《死亡迷宮》和《尤比克》時,有
東西吸引了我。
有一本黑色、皮革書封,沒有書名跟作者名的書,封面因歲月和磨損而褪色。我出於好奇
把它抽出並打開,看到書頁中手寫的整齊銅版體,才意識到這是前屋主留下的日記。第一
篇寫著「2015年1月9日」,內容如下。
***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瘋了。我昨天去鎮上找我的諮商師聊聊,她說我應該把事情都寫下來
。她說得就好像一切都是我想像出來的,但我知道不是。
我剛搬進小屋的時候,感覺就像在天堂。我怎樣也不會想到會有東西在晚上鬼祟地徘徊。
我絕對想不到它會像影子一樣躲在我的床下、從窗戶偷窺和尾隨我。
現在我被大雪困住,一手拿著一杯咖啡,另一手拿著我的手槍。我再也無法入睡,一直聽
見床下有東西拖行的聲音。有時候,我覺得甚至能聽見粗糙的呼吸聲,好像一具肺裡進了
土的屍體死而復生。
我曾在黑暗中瞥見過那東西。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有著鬆弛的皮膚,幾乎要從骨頭上崩落
。它看起來很像一個全裸、瘦弱的男人,眼睛腐爛且黑暗,駝著背,脊椎扭曲且像腫瘤一
樣突出。它的動作緩慢、抽搐,但我卻從來抓不到它。它的身體看起來已經毀壞且失調,
有時腿會彎向錯誤的方向。
每當我開燈試圖錄影時,它總會消失不見。但它的惡臭味仍會殘留,在小屋裡久久不散,
像是種氣味腥甜的傳染病。
我不知道它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想離開,但外頭的暴風雪把我困在這裡,沒辦法去鎮
上。木屋周圍的雪堆有五英尺高。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囚犯,跟一頭瘋狂的野獸關在一起,
不知道它何時會攻擊。
我妻子聲稱她沒有看到或聽到任何東西,但她老是不見人影。昨晚,她在暴風雪中消失了
。她去了哪裡?我早上問她,但她說她一直都在這裡,什麼都不記得。她不可能去了鎮上
,時間不夠,道路被埋得那麼深,也不可能通行。
這裡有什麼不太對勁,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我很擔心我們的安危。」
我闔上日記,不想再讀下去。我不想染上什麼有傳染性的幽閉煩躁症[註2]。如果上一任
屋主在山林間發瘋,開始妄想有全裸的屍體爬來爬去,我真的是不想知道。
我把日記塞回書架,改成看《死亡迷宮》。我邊快速看著小說,邊試圖忘記在日記中讀到
的內容。我整晚都試著把有著腐爛眼睛的扭曲裸男趕出腦袋,但卻做不到。
我最後在天亮前睡著。但是,在眼睛闔上時,我覺得我從窗戶看到了一個輪廓──一個快
餓死的男人,有著熱切的黑眼,腐爛到要從頭顱中掉出。我覺得我看到他把那非人的長手
指抵在窗戶上,同時往前靠。我眨眼,起身看向外頭那白茫茫的雪世界。
外頭什麼都沒有。
***
另一名獵人偶爾會跟著鹿徑走到我的小屋附近。一座結凍的湖泊就在四分之一英里外,雪
白的水面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我穿上厚外衣,決定在寒冷的日出時分出門散步。我穿上雪
靴並帶著我的霰彈槍,也就是我外出的必備配備。畢竟我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時候一頭北極
熊會在下棵樹後面等我。
我打開門,看見我的小屋周圍有陷進雪中的腳印。一開始,我以為那是我看到的輪廓,日
記中那個噩夢般的東西。但足跡並沒有走到我的窗戶旁。它們沿著小徑走了二十英尺,接
著轉向山丘盡頭的結冰湖。我看向那個方向,看到一個黑色身影緩緩走來。
「史帝夫!」我大叫道,認出了我在方圓四英里內唯一的鄰居。他在大約一英里外有他自
己的一小塊地跟小屋。
他跳了起來,明顯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到。他轉身高舉步槍時,黑色的雪褲跟厚重的毛大
衣都沙沙作響。他看見我時,馬上把槍放了下來,並舉起戴著手套的手,友善地打招呼。
「嗨,喬許!看到你這麼早起真驚喜。」他的聲音穿透寂靜的雪地過來。下雪過後的聲音
聽起來總是有些不同,就像全世界的聲音都變得微弱、死寂。
「對啊,我有點睡不著。」我把步槍甩到肩上說:「你在幹嘛?」
「就稍微打個獵,你懂的。」他對我狡猾地眨了眨眼:「動物似乎總是在日落跟日出時最
活躍。總之在那些時候我總是最走運。」
他走向我,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看起來糟透了,眼睛底下的眼袋大到可以裝雜貨了。」
「對啊,相信我,我知道……嘿,這聽起來可能有點怪,但你認識這棟小屋的前屋主嗎?
」我問。
史帝夫那張長滿皺紋的老臉皺了起來,神情立刻變得防備又有距離。
「當然、當然,我們見過。」他直接了當地說。
他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些什麼,但我不知道他想找什麼。他的反應讓我覺得不對勁且緊張
起來。
「他還在嗎?」我問。史帝夫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老弟,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問,但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事實上他是死在那棟小屋內。
」他譴責般地指向我家。
聽到那些話,我的心猛然一沉。恐懼的浪潮像水一樣淹過我的身體。
「他……他怎麼死的?是心臟病發之類的嗎?」我問。
史帝夫的眼神往下看,沒有看我的眼睛。
「你知道阿拉斯加有全美最高的人口失蹤率嗎?而且遙遙領先。事實上,以人口數來說,
我們失蹤且未被尋獲的人遠高於其他地方。人們甚至給這裡取了個名字:阿拉斯加三角洲
。」史帝夫說:「而我們正在阿拉斯加的中心。」
我茫然地瞪著他,不知道他想說什麼。這感覺像是他試圖要逃避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回答。
史帝夫點頭,又抬起頭,然後深深嘆了口氣。
「聽著,前屋主跟他太太發生的事……很令人不安。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會告訴你,但
那是沒辦法讓你心靈平靜的,更不可能幫助你入眠。」
「我想知道。」我馬上堅持。
風吹過我們身邊,冰晶跟雪花因為突然的氣流而飛向一旁。
「那我們去你的小屋吧。」史帝夫說,拉下他厚厚的毛邊兜帽,甩了甩他身後的長髮。「
我需要一點威士忌暖暖身子。」
***
我們拿了一瓶約翰走路和兩個小酒杯後坐下。我自己不太喝酒,但史帝夫顯然很會喝。他
在一分鐘內連喝了三杯。我慢慢喝了半杯後就鏘一聲把酒杯放到咖啡桌上。史帝夫咕噥著
,張著嘴喘了一陣子。
「呃,這是好東西。」他說著,在烈酒下肚的時候敲了下胸口,抬頭看我的時候眼中閃爍
著原本沒有的光芒。
「哈,所以你想知道威爾藍寧出了什麼事。嗯,我告訴你,沒人真的知道全貌。我以前偶
爾會來找他,來這裡喝杯酒閒聊。這裡的大家都互相認識,當然了。」
我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他看起來是個正常且正派的人。事實上,他有點讓我想到你。想要逃離繁忙城市生活的
年輕人。那種生活真是美國夢的毒瘤。」
「他來到這裡大概幾個月,我不知道。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我們偶爾會去射飛靶、喝啤
酒,你懂的。我們會跟幾個住得更靠近城鎮的獵人聚一聚,偶爾打撲克牌。我從來不覺得
威爾有哪裡奇怪,也不可能猜到他會發生那種事。」他嘆了一大口氣,用懷念的神情看向
窗戶外陡峭的山峰。
「那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問,鼓勵他說下去。
「他開始說起看到有人在晚上從他家窗戶偷窺之類的。他還說什麼在黑暗中躺在床上時,
聽見床下傳來聲音,像是生病的呼吸聲跟拖行聲。他開始全天開著小屋的燈。」史帝夫傾
向我,蒼白而滿布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他開始失去理智了。開始到處挖洞,在找
什麼東西。就算在暴風雪時,我還是偶爾會看到他在外面挖洞。感覺他再也沒有睡過了,
我覺得就是典型的幽閉煩躁症。」
「大概幾週後,我因為擔心而過來。我好幾天沒聽到他的消息了,感覺很不尋常。我發現
大門敞開,威爾就在你現在這個位子,倒在椅子上,頭上開了個露出頭骨的大洞,腳邊有
一把霰彈槍。」
「在他身旁,我找到一本翻開的染血日記。最後一篇沾上了血跡,但還是看的到內容。我
記得我彎下腰讀它,上面只有幾句話。」
我看向書架上那本相同的日記,什麼也沒說。
「上面寫著『我現在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扭曲的男人只是要讓我找到真相。今天,我終於
找到了。』之類的。」
「那就是他的遺書嗎?」我問,心臟劇烈跳動。他點點頭。
「對,我去鎮上找了幾個騎警來查看。最後他們找來警察來調查犯罪現場。他們把所有證
據都帶走了,包括那本日記。」他說:「我覺得帶走最好。讀到那種東西絕對不是好事。
有時候幻覺會像病毒一樣擴散,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但什麼也沒說。我又看了一眼那本日記,它黑色的封皮像蜷縮的蛇一樣發亮。
我也納悶──如果警方把日記當證據帶走了,它是怎麼回到這邊的?
***
「你說他有個老婆,也跟他住在這裡?」我問。
「對……她差不多也在同時間失蹤了。」他說。
「很奇怪。警察覺得或許她只是搬走了,但……」他悲傷地搖了搖頭說:「據我所知,再
也沒有人看過她。就好像她人間蒸發了。」
在史帝夫離開後,我僵硬地走到書架前,把那本日記拿下來。我翻開書頁。在書本中間,
我找到了最後一篇日記。陳年的暗色血跡如雨滴般灑在書頁上。我找到遺書內容並看了看
日期。
上面寫著「2015年1月27日」。威爾藍寧開始看到扭曲的男人後沒多久就死了。我在想自
己會不會有相同的命運。
我在太陽開始西下時拿著日記在一張小圓餐桌前坐下,邊吃燉鹿肉跟飯邊讀日記。在最後
,威爾藍寧寫到那個扭曲的男人試圖引導他去某個地方,事實上那個扭曲的男人是要保護
他遠離非常邪惡的東西,它不是邪惡的源頭。
我嗤了一聲,因為他的愚蠢而感到一絲憤怒。他的天真顯然導致了他的死亡。但有一個念
頭像閃電一樣突然擊中了我。
如果我也犯了同樣的蠢呢?或許我應該直接拿著我的槍和貴重物品離開。我可以騎雪上摩
托車離開,兩個小時就會到鎮上了。
但,我內心知道我不會。這整起神秘事件中有什麼吸引我留下來。就像海妖將水手引導至
毀滅,我的好奇心發作,我知道我那晚不會離開,我需要答案。
令人難過的是,我將會找到答案。
[註1] 都是美國知名的科幻小說家。
[註2] cabin fever,指的是當一個人或一群人被關在偏僻的地方或密閉空間時,產生鬱
悶、瘋狂、煩躁感,還會有嗜睡或失眠、不信任他人等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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