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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_country_club_the_creature_in/
原文標題:Tale from St. Mihel Country Club: The Creature in the Wheelchair by
Voodoo_Clerk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是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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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辛克萊要在這個禮拜以前補上一位新的經理這件事情?聽他在扯蛋。這段時間我忙著
當代理經理,還要嘗試用各種辦法聯繫上辛克萊,但他一直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回覆我留
在桑柏拉勒戒所的訊息,留我這個榮譽的桿弟和僕人在聖米耶假裝自己是經理,可我他媽
的一點也不懂要如何經營這個地方。
更雪上加霜的是,一年一度的馬賽就快到了。我們每一年都會舉辦馬賽,整個新英格蘭地
區的富豪家族都會來參加,這些家族可是在五月花號登陸普利茅斯還是哪兒之前就存在的
。而我,必須獨自扛起這一切。
我整天都忙著簽一大堆文件,還必須打電話邀請那些勢利眼的藍血貴族們,這段時間抽得
菸比之前多了三倍左右吧。
可只要一有擺爛起身辭職這個念頭,頭就會劇烈作痛,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種想法每一
次也都只是一閃而過而已,所以我只好竭盡所有的能力來籌辦馬賽,唯一的樂趣就是可以
指使吆喝別人做事罷了。
終於到了馬賽當日,停車場塞滿了昂貴的豪車,大廳充斥著雪茄菸霧及酒杯,當然也少不
了爽朗的笑聲和抱怨連連,這裡確實是有錢人的天堂。
我看起來像是好幾個星期沒有睡覺,說實話,是真的沒有。我站在辛克萊父親的巨幅肖像
畫前,那一雙批判性的眼睛俯視著我,看得出來辛克萊的眼睛像他父親,除此之外並沒有
其他明顯的相似之處。
「最初他稱這個地方叫凍原,確實挺像他這個人。」
辛克萊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我後退了幾步,我猛地轉身,盯著這一兩個月以來我無法聯
繫上的男人。在我注意到他懷裡抱著的白色毛球時,所有想要跟他說的話全都被拋諸於腦
後。
「先生,那是一隻貓嗎?」我問,明顯是個蠢問題,那就是一隻貓。我只是驚訝鼎鼎大名
的康斯坦丁.辛克萊會抱著一隻貓站在我面前,低頭看著貓,一隻手從他的頭摸到尾巴。
「我發現他在外面遊蕩。」他一邊搔著貓咪的耳朵一邊說,貓咪在他懷裡翻來翻去,看看
摸他耳朵的手指,頑皮地拍打了起來。他並不完全是隻白貓,右眼上有一塊黑色的毛。「
我一直都挺喜歡貓,這一生也都愛貓,顯然他們也喜歡我的陪伴。」他若有所思地說著。
「先生,這一個月以來我一直想要聯絡你。」我抓緊機會打斷他的貓咪時間,他看向我,
依舊抱著貓輕輕地拍打,但我感覺他大概是想要掐死我,可卻不想放開貓咪。「你說…會
找一個新的經理。」
「讓我告訴你一件事,西奧多。我恨透了這個地方,我厭惡這裡,要是可以,真想一把火
把這裡燒個精光。」他一邊說一邊揉著貓咪的頭,像極了007電影裡面的壞蛋。「而我沒
這麼做的唯一原因是會員們的反對,他們氣得要命,說我父親絕對不會讓我這麼做,看來
他們還不知道他已經死透了。」
我開始緊張了起來,想要躲進那群有錢的混蛋之中,但辛克萊光是站在那裡就讓我僵住不
敢動。
「所以…你才不接我的電話嗎?」我從經過的服務生手上快速奪過一杯香檳,我當然也願
意幫辛克萊拿一杯,但他似乎還忙著顧他手中的貓。
「沒錯,我討厭這裡。事實上,我只是要把他送過來。」他的下巴往我後面一點,我轉過
頭,手中的香檳立刻掉到地上。
身後是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在與俱樂部裡所有的富豪們打招呼。
勒布朗,穿著一身燕尾服,一條毛毯蓋住了他的下半身,臉上的銀色面具遮住了底下的可
怕。
「先生,不行,我沒辦法照顧他。」我飛快地拒絕,辛克萊疲憊的雙眼隱藏著怒火瞪我,
我吞下口水想要告訴他一個甚至還沒有成形的念頭。「我要辭…辭…辭…」我想要辭職,
但這句話拒絕從我的嘴巴吐出來。
「看來詹姆斯已經來過了,很好,我已經懶得找另一個經理。現在這裡就交給你了,費爾
法斯。」辛克萊低頭看著突然開始哈氣的貓。
我正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為何我說不出要辭職,但我知道貓為什麼生氣。爬在辛克萊身上
的黑影試圖想要咬下貓咪的頭,但被他的主人喝退,黑影立刻退回溜進地板。
「先生,拜託,我真的沒有辦法照顧他,尤其是上一次他來發生的事情。」我向他哀求,
但辛克萊對我的乞求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今天應該會正常些。這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欠債於他,只要記得比賽結束後把輸家餵給
他,我知道你行的,西奧多。」辛克萊說完就直接越過我走出大廳,留下我和勒布朗。
我抓起另一杯香檳後緩緩走過去,輕輕咳了一聲來吸引勒布朗和他的護士的注意。
「勒布朗先生?」我的聲音因為害怕而乾澀,猶疑地顫抖。
輪椅上的男人轉過頭,接著緩慢地轉身看著我。我的腦袋裡跳出恐怖谷理論,不管勒布朗
的真實身分是什麼,顯然都不屬於人類的範疇。即便他的上半身讓人一眼看去會以為是正
常人,但他的舉止和臉上的面具,加上我曾經見過面具之下的模樣,都讓我在靠近他的那
一瞬間就進入戰鬥或逃跑模式。
「你必須稱呼他為Monsieur。」他的護士嚴厲的指正我。她的眼神幾乎和辛克萊一樣疲倦
和沉重,而且她是我有史以來見過最瘦的女人,憔悴到似乎是靠抓著勒布朗的輪椅才能保
持穩定,就向勒布朗用輪椅來”融入”一樣。
「好的…Monsieur LeBlanc?我是西奧多,我必須要確保你在這裡的時候保持冷靜。」我
的眼神直直看著他,穿過面具上兩個漆黑的眼睛孔洞,但我卻沒有任何視線接觸的感覺。
「我現在很冷靜。」他的聲音很空洞,呼吸很淺而且不規律。他盯著我,我也盯著他,隨
著時間拉長,不真實的詭異感越來越強烈。「還是你想要我不那麼冷靜?」他微微地從輪
椅上起來。
「不!不用,完全不需要,先生,呃…Monsieur。」我迅速反駁,看著他再度坐回椅子上
,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讓我帶你們兩位到樓上的私人包廂,從那邊看馬賽,如何?」
我的雙手合十在胸前,無聲地乞求他接受我的提議。
護士彎身到他的頭旁邊,他似乎在跟她說什麼。護士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悄聲地回話。
我看著勒布朗,又發現了一個不尋常的地方,他好像沒有耳朵。起初你會以為被他濃密的
黑髮遮住,或是被面具的線擋到,但我一直盯著他們兩個說話,勒布朗完全沒有歪頭好聽
得更清楚,事實上,從頭到尾他動也沒動得在聽護士說話。
「Monsieur非常樂意,西奧多,他想知道等待比賽結束的時間,他能不能點特別菜單上的
餐點。」她問,把一縷頭髮往後撥。
當她提到特別菜單時,我趕緊吞下幾乎衝出喉嚨的酸水。在加里波蒂來過之後,大部分的
廚師都辭職了,但又都灰溜溜地回來。要是他們再次被迫煮特別菜單上的東西,我想廚房
就可以廢除了。
「不好意思,Monsieur,因為比賽的關係,廚房今天沒有上班。」我咬著牙扯謊,希望他
會相信。勒布朗歪頭盯著我,只是歪頭的幅度已經是一般人會凹斷骨頭的程度了。
「D’accord。」他點了點頭,往後靠回輪椅上,頭撞上了古董級的木頭輪椅。
護士握緊輪椅朝我的方向推過來,我想這應該是同意了,便帶著他們前往私人包廂,途中
還差點不小心走上華麗的樓梯。我領著他們走進電梯,小小的空間居然塞得進勒布朗的輪
椅,他的護士還有我。
電梯門打開,我走向一間比較符合勒布朗的包廂。以前還只是富豪們的跑腿小弟時我還不
清楚有這種地方,辛克萊的核心圈裡的那幾位在這裡都有自己的包廂,其中安東尼奧.加
里波蒂的名字被劃掉,草草地改寫成詹姆斯.哈理遜,接著還有傑克森.勒布朗、基恩克里
奧,以及康斯坦丁.辛克萊。乍看之下所有包廂都長得差不多,但只要透過窗戶仔細一看
,就會發現每一間裡面的裝飾都不相同。
「唔,從來沒發現過。」我困惑地摩娑自己的下巴。
勒布朗由護士推著進來,他的包廂當然設計成輪椅友善,我幫著憔悴的護士一起把他推進
包廂後,轉身關上厚重的大門。花了一小點時間打量周圍,感覺跟普通的包廂沒什麼兩樣
,只不過多了一些古文物和狩獵戰利品。
「Monsieur,你喜歡打獵嗎?」我一邊看著吧台上古老的藝術品一邊問他。
「非常喜歡。」他的回答夾雜著疲累的喘息,似乎光是說話就很痛苦。不過回想起他之前
在大廳裡暴怒之後和我說話的樣子,我知道他並沒有真的在”說話”。
「我喜歡追逐獵物,看他們掙扎,感受牙齒陷入軟嫩的肉之中。」他一邊說,身體一邊發
出像是蟑螂的嘶嘶聲。護士走到他身邊,快速地低聲說話並拿出一張手帕替他擦臉。
我已經後悔開起這個話題,匆匆走到吧檯後面弄了一杯酒給自己。我平常並不怎麼喝酒,
我比較喜歡香菸和尼古丁,但我認為現在需要一點酒精來讓我撐過這一段時間。
我一邊調著酒一邊看向身邊的大窗戶,從這裡可以清楚看見整個賽馬場。今天是一個非常
適合舉辦比賽的好日子,天空沒有一片雲卻也不會太熱,確確實實是個美好的一天。
而我寧願待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也好過困在這裡照顧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勒布朗。真該
死,我甚至願意陪加里波蒂再吃一頓飯!但工作就是工作。
終於搞出一杯難喝的Old Fashioned後,我走回勒布朗身邊,正好瞧見他張口把利牙刺進
護士的手臂上,嘴裡的一口酒卡在喉嚨,酒杯差點就失手摔到地上。他的護士似乎有點惱
怒,但任由他吸食湍湍流出的鮮血。
「那…不痛嗎?」當那雙沉重疲倦的雙眼看向我時,我忍不住問她。
護士搖搖頭,垂眸看著勒布朗鬆開她的手,低頭藏匿他真正的下巴。
「他會先麻痺部分區域,和蚊子一樣。」她抓來幾片紗布開始包紮傷口。
我曾聽說有錢人被比喻成吸血混蛋,但從來沒真的見過有人身體力行。趁著護士在忙,我
走到沙發坐下。雖然我現在是代理經理,也不代表我必須真的像個經理一樣畢恭畢敬。
在包廂詭異的沉默中,馬賽正式開始。播報員一一朗誦每一匹賽馬的名字,我實在是太忙
了,完全沒想到也可以去賭一下。我並沒有很想要賭博或是輸錢,而且我根本一點也不懂
賽馬,我只是想要下注在有最好聽的名字的馬身上。不過目前並沒有讓我想要下注的衝動
,它們的名字都太老套了,什麼聖路易斯精神號、凡爾賽…之類的。
勒布朗倒是興致勃勃,臉上的金屬面具直接貼著玻璃,手輕輕地抓著。他直勾勾地盯著場
上的馬匹流口水,一股寒意竄上我的背脊,我突然意識到辛克來說的把輸家餵給他是什麼
意思了。
我想我需要一杯更烈的酒,於是起身走回吧台,但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倒一杯威士忌,門被
敲響了。
我悄悄希望是辛克萊過來解放我,馬上走過去開門,可惜門外只是另一個工作人員,我跟
他不太熟,好像是叫做菲利斯,我們並不是朋友,頂多說過幾次話而已。
「嗨,泰德,勒布朗在嗎?我那個有錢仔想要跟他說個話。」菲利斯飛快地低聲說著,我
並不意外,畢竟那個有錢仔就站在不遠的地方,還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我點點頭並後退一
步,同時把門推開讓他們兩人進來。
菲利斯帶來的白人猛地從我們身邊略過直奔向勒布朗,後者已經坐回輪椅上,護士正在清
理他剛剛印在窗戶上的口水痕跡。
「要來一杯嗎?」我問菲利斯,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很想答應,所以我也沒等他回答
,直接帶著他走向吧檯。
「勒布朗,你他媽搞什麼鬼?你居然支持戴維斯而不是我?我們說好的,應該是我要當上
參議員!」
我站在吧檯後,依著菲利斯的要求倒了一杯伏特加給他。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勒布朗整個
人都被巨大的木頭輪椅擋住了,很難判斷他在做什麼。
「你應該稱呼他為Monsueir。」護士打斷他的話,但男子立刻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閉嘴。
我翻了個白眼,倒了一杯威士忌後把瓶子推過去給菲利斯,但他還在享受上一杯伏特加,
我們兩人不發一語地看著眼前的爭吵。
「他給了我更好的條件。」勒布朗喘著氣說。
我的工作環境不乏各式各樣的有錢人,而這個有錢仔的反應比我看過一般被冒犯的人還要
誇張。
「他還能給什麼比我還要好的東西?!」他怒吼,伸手想要抓勒布朗,但被護士搶先一步
抓住他的手臂。他瞪了護士一眼,我知道他想要揍她,但又看見我和菲利斯還在場。我們
兩人朝他舉起酒杯,見他回頭看向勒布朗,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的女兒。」勒布朗一說完,整個包廂陷入一片沉默,依稀能聽見馬場上熱情的歡呼聲
遠遠地傳進來。
「什麼叫他的女兒,他女兒….不是…失蹤了。」他結結巴巴地後退。「我的老天,他…
他…居然敢?」有錢仔低眸瞧了勒布朗一眼後又轉頭看向我們,我們還來不及舉起酒杯,
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出包廂。
「我應該要跟著他。」菲利斯一口乾掉剩下的伏特加,馬上追了出去。
我放下還沒喝完的第二杯威士忌,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戶邊,比賽已經開始了,播報員盡力
地炒熱氣氛,觀眾的熱情興奮溢於言表。
「牠們出發了!」閘門拉開的瞬間,播報員們齊聲大喊,馬背上的騎師瘋狂地催促馬兒們
加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Old Fashioned和威士忌的關係,看見賽道上奔馳的馬匹,我也
越來越興奮。顯而易見地,勒布朗也是。
他開始喘氣,整個身體鼓脹,帶著面具的臉不停地撞著窗戶玻璃,瘋狂地流口水,整個人
發出蟑螂的嘶嘶聲。他的護士瞬間退去原本疲憊的氛圍,馬上衝上前試圖將勒布朗壓回輪
椅上。
「Monsieur!你必須控制住自己!比賽結束就可以吃了!」她夾雜著幾個我聽不懂的法文
衝著勒布朗說,但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毫不費地就把她推開,從輪椅上站起來。
我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親眼看見勒布朗從身體裡面長出第二雙腿。勒布朗嘶吼一聲,用
頭猛烈地砸向窗戶,一遍又一遍,直到玻璃開始出現巨大的裂痕。
「他媽的。」當勒布朗撞破大玻璃後發出吼叫,我唯一想說的只有這三個字。
勒布朗用六隻腿往下爬,跳進滿滿的觀賽人群中,我衝到窗戶旁邊,從這裡一覽無遺,看
著他在人群中費勁地爬行,直衝向跑道上的馬兒們。
我原本還想著馬應該能跑贏勒布朗,但事實上他速度快得讓馬完全沒這個機會。
關於馬和騎師們的後續我就不告訴你們細節了,總之就是讓我在這裡工作時,有了第二次
的嘔吐機會。
吐完之後我再也不想聽見來自馬和人的痛苦哀號,連忙越過麻木沉默的護士離開包廂。
走到樓下大廳後我也沒得喘息,一群一群的人奔跑尖叫,每一個人都想飛奔逃離這裡。老
實說,我也想,只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消失了,這讓我在一片混亂之中停了下來。
為什麼我不辭職就好呢?我曾經想過的,為什麼現在不想了?為什麼我沒辦法對辛克萊說
出來?我是怎麼了?
這些問題充斥著我的腦袋,正當我試著找出這幾百萬個問題的原因時,突然一陣悠揚的琴
聲傳來。
真是怪了,大廳並沒有擺放鋼琴,至少以前沒有,但令我訝異的是,現在卻真的有一架鋼
琴。
旋律很熟悉,可我卻想不起是什麼曲子,不過我倒是認識正在彈奏的人。
「西奧多!我親愛的孩子。」過於友善的南方口音在我靠近鋼琴的時候和我打起招呼。
他穿了一身西裝搭配一條紫色領帶,皮膚像粉筆一樣死白,兩隻眼睛是黑漆漆的鈕扣,嘴
巴縫了起來,脖子上一圈的縫線將他的腦袋固定在脖子上。
「你造成了不小的騷動呢。」他哼著說,一邊彈奏一邊對我笑得燦爛,笑到我以為縫線會
把他的皮膚扯裂開來。
「真可惜你沒有邀請歐里我啊。」
我吞了吞口水,盯著基恩克里奧彈奏著憑空出現的神祕鋼琴,就在這時,他向我提出了我
一生中最重要的問題。
「你願意來為我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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