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那對吻得死去活來的小情侶，我滿腦想著檢舉號碼以及錄影存證貼上網，旁若無人的
高中生，就是惹得我不悅。
滔天巨浪般的回憶一口氣湧入腦海，當時檢舉我和見青的「好心市民」大抵如現在的我，
不過是個充滿忌妒的老女人，蠻橫可怕而且不講理。
壞就壞在當時我身著鮮黃色制服，在路上很難不被注目，比不上對方那件卡其色制服低調
，「好心市民」的抗議只有我受影響。
在另一間學校幾乎是不同風景，至少我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見青笑得開懷，玄英說我被
道德綁架。
他們校長在升旗講起這件事情時，底下是一片歡呼。而我雖沒被公開名字，卻是直接被喊
去學務處，在學校唸了一頓後，回家又被唸了一頓。
考高中那年我沒機會穿上綠色制服，甚至連白衣黑裙的邊也沒勾上，被父母逼著捨近求遠
，選了所謂的傳統女校。
踏入校園映入的第一眼是白漆紅磚的大樓，還有特殊的雙層建築，我心偷偷裡樂著終於不
用爬樓梯。
黃衣黑裙原以為像根爛了一半的香蕉，愛上這所學校後，黃衫如皇帝龍服的尊貴，倒是讓
明豔的黃成了我最愛的顏色。
從國中生轉變為高中生，總以為自己已經是個大人，碎嘴著國文課本裡面的徐志摩不過是
個渣男，或者拿著世俗的刻板印象跟父母解釋，數學考不好都是因為我是女生。
可惜我父母不信我的胡言亂語，而我依然是個小孩，所以硬是被送進補習班。
如果他們有先見之明，肯定不會把我丟進去，因為我就是在這裡遇見李見青和汪玄英。
卡其色的制服對女孩有著一種特殊的吸引力，畢竟考上第一志願的男孩，頂著名校光環，
就是套上了一層濾鏡。
「你的筆。」
李見青撿起我因為打瞌睡握力不足，掉落在地板上的十元原子筆，接過筆時我心想好險便
宜的筆不怕摔，基於禮貌，我還是道了聲謝謝。
「別再睡了哦。」
他笑了笑轉身又開始認真聽台上的老師說話，我瞧見汪玄英拿手肘撞了他的胳膊一下，後
來聽他們說我才知道，李見青自那時就開始打我的主意了。
那以後李見青開始擅自拿走我的數學考卷幫我訂正，下課後留下來指導我，汪玄英偶爾會
一起，免費多了兩個家教我想想怎樣都賺。
有時候見青會給我一些小點心，哄著我聽他講解枯燥乏味的公式，玄英為此嗤之以鼻，認
為我不厚道，還貪吃，小心胖死，我嘴賤地回：
『見青給我，不給你，你羨慕阿？』
「幼稚。」
玄英扭過頭，不理會我的挑釁，一旁看戲的見青倒是笑得兩顆虎牙露了出來，煞是好看。
我就是被小點心先勾走了胃，再被那迷人的虎牙笑容吸走了魂，那往後見青只需輕輕對我
一笑，我便可感覺到雙頰發燙的溫度延伸至整個耳後。
結果，因為數學再也沒考差，我的父母還真以為是補習班的功勞。
某次週末的課後輔導結束後，見青和我提議：
「妳等會沒事，要不要來看我跟玄英打球。」
我感覺這句其實是命令句，左思右想了一下，頂著炙熱的溫度，加上若是看他們打球，我
跟見青一句話也湊不上，挺虧的，便想著拒絕。
「我請妳吃黑糖冰。」
於是我不爭氣地點頭，並且準時赴約。
我很討厭進去他們學校，總感覺男校任何一處都充滿汗水的惡臭，不過在籃球場上只見汗
水揮灑，倒是通風良好。
打完球見青和他的朋友講了幾句話以後便朝我走來，問我能不能陪他買水，今天的他真的
很奇怪，卻是惹得我少女心跳呀跳，偷偷妄想…..他是不是要告白了？
他帶我走過側門，身子貼著我越來越靠近，隨後緩緩牽起我的手，十指緊扣。
我的嘴角微微上揚，被曬得通紅的雙頰更誇張地泛紅發燙。
微風徐徐，將見青的味道往我身上帶過，我偷偷憋了氣，怕聞到不好的味道破壞他在我心
目中的樣子，直到憋不住時才發現見青身上是一股清新的香味。
情人眼裡出西施，沒想到情人鼻裡也會出香妃，我驚訝不已，脫口而出：
『欸，你居然不臭。』
我看到見青略顯尷尬的笑容，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失禮，才掂起腳，湊上他的耳邊補充說：
『我好喜歡你的味道，好香。』
難得每次老神在在的見青紅了臉，用手掌按住我的頭：
「小夏，我也喜歡妳。」
那趟回去，打完球的見青和玄英去了趟廁所，回來時，我看見陽光灑在他們頭頂，兩人泛
紅的雙頰因為長時間的日曬，顏色毫無消退。
那日以後，我們開始正式交往。
鮮黃色的制服經過三年的洗滌，不再光鮮亮麗，卡其色制服被汗水浸得更灰了一些，卻不
掩當時候我們笑得燦爛。
考試的壓力並沒有給兩位天之驕子帶來太多的壓力，玄英承了父業考上醫學系，見青則是
同校的法律系。
這兩個人光是智力就碾壓我不知道幾百條街，任我再怎麼努力唸書，也無法考上同一所大
學，放榜那天還拖著他們倆大哭了一頓，嚴格來說只有我哭到不行。
大概是為了哄我開心，大學開學前的暑假，見青和玄英約我一起埋下了時光膠囊，約定著
十年後要一起打開。
我笑說他們幼稚，卻興致高昂的寫下願望，還大聲嚷嚷，直到玄英受不了我，才冷冷地說
：
「妳就不怕願望說出來實現不了？」
『喂，汪玄英，你不要給我烏鴉嘴。』
「好了，我要蓋起來了。」
玄英邊說話邊動作，逕自埋起了我們青澀的願望。
大學生活倒是過得如以往一般，只是玄英變得更加沈默，原以為是學霸碰上醫學系的課業
難免壓力大。
直到我和見青提起玄英是不是終於體會我這種笨蛋讀不懂書的感覺了，他才同我說了真正
的原因：玄英的父母正在鬧離婚。
鬧離婚或許不是什麼大事，大事出在於玄英的父親會家暴，而他的母親毫無能力將玄英帶
離開家中。
那陣子見到玄英，我才注意到他很少穿短袖的衣服，要不就是會套著外套，避免別人看見
他手臂上的傷口。
「不只手臂，他連身上全部都是。」
見青聽我提起這事後，難得放下了手中的書，專注地和我說著玄英家裡的事情，他嘆了口
氣，卻也對現實的狀況毫無辦法。
『你怎麼看過他裸上半身？』
為緩和氛圍，我隨口問了一下，便低頭吃著見青做的甜點，見青隔了一陣子才回應我：
「我幫他擦藥。」
『欸欸欸，我也想幫你擦藥！』
我湊到他身邊討抱抱，順便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作勢要掀起衣服，他抓住我，低頭瞪了我
一眼我，我當作那是情趣便仰頭親吻他。
被我撩撥到不行的見青呼吸變得急促，低沉的嗓音誘惑著我，溫暖的大掌伸進我寬鬆的衣
服裡，輕輕在腰部來回撫摸。
『你小力點，雖然我不怕疼就是。』
基於第一次做這檔子事，就算是平常再大膽，我也不免緊張，不曉得後面那句是安慰見青
，還是安慰自己，只見他露出了我最喜歡的虎牙與笑容道：
「別怕。」
見青脫下我的衣服，解開我的胸罩，像是對待珍寶一樣，那雙可以一手握著籃球的大掌果
然很輕易的覆蓋我的胸部，只不過指腹不是施力抓球，而是捏著尖短粉嫩的乳頭玩弄。
感覺自己不再受自己所控，壓抑著聲音，怕顯得淫蕩，直到見青安輕撫我的頭：
「喊出來，我喜歡聽妳的聲音。」
我知道自己的聲音不算好聽，不像一般女子細嫩，聽見他這樣說，我好似能放下心，只需
要將自己交付於他。
他把玩著我的身體，而我發出了自己也不曾聽過的嬌喘，下身流出的濕潤幾乎透出內褲，
沾染上緊閉的大腿內側。
見青拉開我的雙腳，手掌來到私密處輕壓，感覺一股一股淫水自深處湧出，我雙手環著他
的頸部，身子向前弓起，欲和他索討更多的愛撫。
他的唇吮著變得硬挺的乳暈，舌頭來回舔弄著乳尖，淫靡的吸吮聲音自他口中溢出。
拉開底褲，食指抵著穴口淺插淺出，直到玩夠以後，才將手指拿到我的面前，拉出一絲又
一絲的淫液。
『你很壞欸。』
我不敢看他，我知道他在笑我平常大膽，這種時候倒是膽小如鼠，他褪下褲子，拿起了保
險套，進入前還仔細地提醒著我：
「會痛可以揍我。」
『我哪捨得。』
他將我抱起放上床，拿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細細嚐著我的唇，在我不注意的情況下，插
了進來，又滿又脹，卻沒有想像中疼痛。
進入後他並沒有急著動作，直到我開始小幅度晃動自己的屁股，他才開始了抽插。
舒服，舒服到一個頂點，被擁抱在懷裡的感覺，被插滿的感覺，都讓我很安心。
洩慾後的我們依偎著彼此，我腦筋突然一動：
「要不，你跟玄英一起外宿？」
見青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下可能性，只說他會再考慮考慮。
最終見青和玄英決定一起合租房子，我們三個偶爾會住一起，玄英臉上多出許多笑容，身
上的傷痕總算是漸漸不再添上新的，卻也改不了穿長袖和外套的習慣。
若要說合租房子的唯二缺點就是客廳的沙發高度對我來說有點高，不利於做愛。
另一個就是做愛都得挑玄英不在的時候。
雖然我曾在見青不在的狀況下詢問過玄英，他不甚在意，只說打掃乾淨就好，可見青也不
愛在玄英在的時候同我行巫山雲雨之樂。
興許是他的怪僻，我倒沒也多想，反正他每次盡心盡力我爽到不行就好。
大學四年比高中生活還要快結束，玄英比以往更加忙了起來，時常看見他倒在沙發上睡覺
，見青則是在研究室裡聽教授兼老闆的差遣，而我則是邁入社會。
作息不太相同的我們偶爾才有一次聚在一起吃飯的機會，某日我因為生理痛決定先去離公
司較近的見青家。
臨時更改主意，也沒特別跟誰說，一進家門，玄英在沙發上躺著，我怕吵醒他便躡手躡腳
溜進見青的房間。
忘了自己睡多久，被聽見開門聲喚醒，想是見青回來，決定要衝出房門嚇嚇他們，給他個
驚喜。
我緩緩走到門口正想打開房門，聽見玄英柔柔地說：
「別鬧。」
聲音像是見青被我逗弄時的嬌喘，我打開門隙，心裡為玄英高興著他終於也交女友了。
門縫裡一清二楚的是厚實的肩膀再再顯示出壓住玄英的是個男人，而玄英勾著男人的脖子
撒嬌。
唔，喜歡男人也不早說，這樣妹子都白介紹了，我心裡責備著玄英，想著他們什麼時候會
結束這場磨蹭，卻瞥見那男人起身的樣子。
是見青。
我用力摀著自己的嘴怕自己尖叫出聲，腦袋一片空白，房間的空氣像是一瞬間被抽空，我
一口也吸不進體內，全身上下疼得快要死去。
外頭兩個男人的聲音穿過耳膜，見青的輕笑與玄英的喘息，我一點都不想像他們在做什麼
，卻也不敢打開門戳破他們正在做什麼。
我看著，聽著，甚至覺得一絲絲的精液味竄進了鼻腔。蹲下想將自己縮的很小很小，那些
叫聲卻不打算放過我。
心臟劇烈跳動，淚水不受控地流進嘴裡，異常苦澀，我甚至不知道該覺得自己運氣好還是
差，誰遇過這種情況，我該找誰求救？
外頭聲音變小我才走出房門，兩人裸露的身軀緊緊貼著，他們坐在沙發上背對著我。
玄英的皮膚比見青的再白一些，肩上有些過去被父親家暴的疤痕，脖子上更多的是見青弄
出來泛紅的印記，他的頭靠在見青的肩上，倒也顯得小鳥依人。
『你們在做什麼？』
我推開門，打破寧靜，也打破我們之間的平衡。
他們急忙穿上衣服，身下還是未擦拭的混濁白液，分不出是從誰身上因高潮而噴射出的慾
望，如同他們兩個完全交融在一塊。
見青讓玄英先回房間，原想拉著我坐下，可沙發上滿是他們性交後的味道，還有證明著此
處剛發生過激烈性愛的液體。
「對不起。」
我站得直挺挺，眼前的男人從未如此讓我感到陌生，這三個字像是一道透明的牆，擋在他
和我面前，讓我們無法向彼此再更靠近一步。
『你和…玄英，什麼時候開始的？』
「高中。」
『一直到現在都有？』
「恩。」
『我......算什麼？』
「小夏，我喜歡妳，真的很喜歡妳。」
他沒有說謊，我卻很難再相信他。
我無力詢問接下來的一切，腦袋裡不知所措，只趕緊給自己找藉口逃離這裡：
『我想回家休息。』
他開車載我，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提，詭譎的沈默，是該哭，還是該鬧？拉著見青要他給個
交代？
『見青，我們會分手嗎？』
我不想，下車前，我問見青。
是的，我害怕自己失去他，我沒有信心爭得過優秀的玄英
「不會，我會處理好。」
我猜見青處理完後，什麼都不會跟我說，緩緩走進家門時，耳邊似能聽到見青喃喃著：「
對不起。」
我不曉得見青是如何說服玄英搬出去的，他從我們的世界安靜地消失，唯一聽到的消息是
，他休學了，原因不明。
見青不再提起他，而我提起時，他會故意勾起我的慾望，透過性愛控制著我，讓我忘記這
件事情，我們比以往更常的做愛。
性愛成了一條鎖鏈繫著我和見青，漸漸埋入我們體內，觸碰變得疼痛，愛撫變得疼痛，可
我卻像個吸毒犯，一次又一次受不住誘惑。
好幾次在疼痛的瞬間我高潮不斷，見青卻可能一次都還沒射，我主動提說要幫他，他拒絕
，說是怕我累。
其實我覺得他才累，畢竟要應付兩個人。
我偷偷翻過見青的手機訊息，他和玄英還是繼續維持著關係，而我也得知玄英的狀況，似
乎不太好。
沒想到的是我去探望他才知道所謂的「不太好」是「很不好」。
情緒的不穩定導致玄英反覆地住院，看過他醒來無望的樣子，也看過躺在病床上安睡的樣
子。
自殘，自殺，這些念頭反覆圍繞著玄英。
被疾病折騰了好一陣子，他瘦得不成人形，手臂又有了傷痕，是他自己一刀又一刀的畫上
去，有新有舊，看起來很痛。
那天，我一個人待在見青的房子，玄英來拜訪，他進門後我本想給他最好的待客之道，可
他卻崩潰地跪在地板，哀求著：
「小夏，妳把他讓給我吧……」
玄英跪在我的面前，聲音比平常高亢，卻是悲戚地乞討，在地上磕頭，撞擊力道之大，整
面額頭擦傷泛出血，非常悚人。
他邊哀號邊哭泣，不曉得吃進多少眼淚混著的鼻涕，不怕人笑，也不怕丟臉。
「我只剩下他了……妳還有其他那麼多朋友，我只剩下他了呀……」
我試圖扶著他站起，他跩著我，死死地跪在地板不肯我拉他起來，纖白的手臂上是一刀又
一刀的割痕，有些是癒合的舊傷，有些剛剛的拉扯下泛出鮮紅血珠又裂開的傷口。
朝他伸去幫忙的雙手沾著鮮血，我盯著在掌心乾涸的褐色液體，原本溫熱的血液在空氣中
很快地變得冰冷，像我們三人之間的情感，快速地氧化，然後生鏽。
玄英從高中說到了大學，說補習班的點心是他準備給見青，說那些年見青不會的題目，都
是他教的。
說他們打完球後喜歡一起到廁所幫對方打手槍，包含見青和我告白那天。
他說他們在高中畢業那天跑去開房，是他們的第一次，他被弄的後面全是血，卻還是覺得
舒服。
他說見青看到他身上有傷會哭，可他喜歡見青為他流淚的樣子，所以故意挑釁父親，讓自
己被揍得更慘，見青為他上藥，為他舔舐心裡的傷口。
他們同居的那幾年，只要我不在，都是在那張沙發上做愛，因為高度剛好，位置很舒服。
他求我把見青讓給他，他說時光膠囊的願望，他偷偷換了，他想和見青永遠在一起。
沒有我，他們沒有把我算進永遠。
「見青喜歡妳......只因為妳是女人呀......」
我用顫抖的雙手摀住耳朵，卻遮蓋不過玄英竭盡全力的哭聲與求饒，求著我放過他和見青
。
「沒有他，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
那你為什麼不去死？
惡毒的念頭浮上，玄英的話說得斷斷續續，一字一句如針一下一下插在我的心口上。
我盯著沾滿血的手，這雙手到底是想幫玄英，還是推著他進入另一個深淵裡？
「小夏，我高一就開始喜歡見青了……」
早在最開始無論是高中時他們的默契，或是兩人對於未來的規劃，我都是望塵莫及的那一
位，我湊不上他們的話題，聽不懂他們戲謔的笑話。
我貪戀著見青的好，不哭不鬧，惹得他心疼，他便不會丟下我，也就不可能和玄英在一起
，他會愧疚地留在我身邊。
我也許只是……也許只是，性別正確罷了。
『好髒。』
聽見我的低語，玄英愣愣地看著我，彷彿在思考「髒」那字並非從我口中說出，我瞪著他
露出了笑容，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仰起手落下一巴掌。
啪的一聲，灼熱感從我的掌心傳到頭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好似我終於能對著欺負
我已久的敵人展開攻擊，我收起眼淚，卻釋放出惡意。
為什麼畫在身體上的才是傷口，那麼被見青和玄英搞得千瘡百孔的我，難道沒有受傷嗎？
「汪玄英，你們怎麼對得起我？」
我往前又是一個巴掌打在玄英的臉上，越打越是舒暢，在得知到他們兩個的事情後，我從
來沒有這麼痛快過。
像是為了讓我發洩我積恨已久的情緒，一下又一下，玄英並沒有還手。
我不曉得自己打了玄英多久，挺累的，我卻不甘心，直到見青一進門抓住我高舉的手臂讓
我停止。
『你們好噁心。』
我甩開他，對著他們咬牙切齒地說，兩人都不再正眼看我，忽略我的酸言酸語，見青拉起
玄英攙扶他進房。
房裏傳來玄英的低啜聲，還有見青喃喃的安慰，我沒想過兩人低沉的嗓音也會如此刺耳，
我那麼、那麼、那麼喜歡他們。
我衝到房門外，發現門被緊緊的鎖上，我大力地拍打。
木門不似玄英的臉頰柔軟，打得我手疼，沒幾下我便停了下來，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大吼
：
『李見青、汪玄英，你們不會幸福的。』
除了滿滿的怨恨，此時此刻的我心裡裝不下其他，也不管他們有沒有聽見，我吼了又吼，
想拖著房內的他們和我一起支離破碎。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我真的太可笑了。
歇斯底里地發狂真得很爽快。假藉著正義之名，行傷人之實，我逼著自己不能正視隨之而
生的罪惡。
怨恨是需要力氣的，疲憊的我縮在沙發裡，不曉得他們在這位置歡愛過多少回，被我撞破
姦情的那次，就是在這張沙發上。
進入玄英腸道的陰莖，也曾毫無縫隙地填滿我的陰道。
為什麼我會相信他們的只是好朋友。
為什麼……為什麼我對他們還是充滿不捨。
後來……沒有後來，見青和玄英兩人都沒有從房間出來。
像他們那麼聰明的人，那些話他們記在了心上，便是一輩子。
我離開他們的房子，再也沒遇見他們。
直到臉書開始盛行的那幾年，我曾想過找找他們，打開網頁，僵硬的手指在鍵盤上卻敲不
出他們的姓名，最後也是作罷。
只從共同朋友的聊天當中得知，玄英的憂鬱症時好時壞，唯一不變的是陪他看診的一直都
是見青。
歲月不過就是眨眼瞬間，對他們的情感或是情緒也不再如火熾烈，曾經的痛也隨著時間麻
木，被冰封在內心的情感我也不願意拿出來。
偶聞見青考上律師，玄英不再復學，卻成了一名作家，寫了幾本書。
我不免會想起高中畢業時三人一起埋下的時光膠囊，見青想當律師，玄英則是希望成為的
作家，我的願望則喊著要三個人永遠在一起。
真的不該大聲嚷嚷出我的願望，被玄英那烏鴉嘴說中。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放過打得火熱的高中生，不被告發的他們會有個和我不一樣的未來吧
？
會有個沒有傷害的未來，會有個幸福的未來。
就像我偶爾會偷偷奢求這是一場荒唐的惡夢，醒過來時，我會發現紅色喜帖上滾金邊的名
字不是印著玄英和見青，而是我。
-
【後記】
我...其實很少寫後記。
主角名字取自《爾雅．釋天》
「春為青陽，夏為朱明，秋為白藏，冬為玄英，四氣和，謂之玉燭，春為發生，夏為長嬴
，秋為收成，冬為安寧，四時和，為通正，謂之景風，甘雨時降，萬物以嘉，謂之醴泉。
」
李見青，夏朱明，汪玄英。
因為暫時沒有寫其他視角的打算，所以才想說後記碎嘴一下見青和玄英，他們從高中開始
糾纏了，藏在那些小夏看不見的角落，偷偷的愛著，又或者是某種對於慾望的宣洩。
這篇寫得的是小夏等不到秋天豐收的愛情，而兩個男主得到成全，包含最後小夏收到的紅
色喜帖，其實才是一場夢。
現實上的見青沒有去考律師，玄英也沒有成為作家，受到憂鬱症所苦的他甚至無法出門工
作，小夏依然思考著愛為何物，這才是真實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