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後我總算找到了工作。
算是千辛萬苦,薪資好的待遇不好,待遇好的福利不好。沒辦法,在鬼島,你我都受害。
偶爾回家老媽總會問著于臻去哪了?我也只能說著我不知道。
習慣了,關於楊于臻這個人,神出鬼沒的。
先是消失了三年,然後接著又開始消失無期限。
好一個理所當然。
接著就是不久後送到家裡信箱的紅色炸彈,我正想著是哪個欠錢的來討錢的時候,
我看著其中之一的姓氏是楊的時候,我停下正在拆封的手。
於是我很果斷得丟進垃圾桶,只差沒有撕的希巴爛然後拿去火化。
寄給有過瓜葛的男人喜帖,這是一件非常不要臉兼有快感的事情。
雖然我不明白為甚麼會出現這種東西,也想丟的一乾二淨,但是自作聰明的家母總是會嫌
手太閒將它撿起,然後再張著大大的嘴巴用高分貝的語氣對著我大喊。
「小翔,這?」老媽驚恐得看著我,老人總是習慣用誇張語氣。
「摁。」
「唉呀女生再找就有了,像是隔壁棟鄰居的妹妹,剛升高三,缺個家教,不如...」
「媽,升高三還沒成年。」
「唉呀那又沒關係,不然像是我高中同學的女兒,今年剛從英國回來,很有氣質咧。」
「媽我去上班了。」
我飛快的逃離家門,上了機車。
我催動了引擎,讓儀表板的數字飆升。
留學,這字眼怎麼異常的令我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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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人是個犯賤的動物,我確認沒錯的話我應該是人。
所以當我在禮金簿上簽上大名的時候我覺得我百分百是一個人。
我拿了張婚禮小卡,然後在新郎上面用簽字筆畫了一頭豬,雖然不用畫就很像沒錯。
這時候我覺得牛糞有點帥氣,原來鮮花插在牛糞上不是貶意。
也或許我天生歧視富二代也說不定。
我四處搜尋有沒有一桌叫做前男友桌或是什麼的,好吧沒有。
不過我到是看到男方那邊每桌都叫做酒肉朋友,真奇特。
我坐了下來,在所謂的同學桌上面。
看著以前的同學,攜家帶眷也有,原本覺得不可能早婚的人居然結婚到是讓我嚇了一跳。
我看了看錶還有四十分鐘,開始上班後我以經習慣戴上手錶。
我問著新娘休息室在哪,我已經試圖用輕鬆愉悅的心情參加婚禮。
我敲了敲門,新秘看著我,而我看著于臻。
于臻轉過頭來看著我,我看見她正在補妝。
「新婚快樂。」我笑著。
「謝謝。」也許她很訝異我的到來,所以睜大了眼睛。
「祝妳幸福。」我關上了門,轉頭就走。
我沒有留下來參加婚禮,我找不到參加的理由。
沒有什麼,比參加此生最愛女人所舉辦的婚禮,更加殘酷的事情。
「也許,我真的太愛妳了。」離去前,我對自己小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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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會渾渾噩噩的,可是我沒有。
也許在接受事實之後就不想再去感傷了。
非常好。
除了地下街塔羅牌老師替我算命的時候說了緣未了讓我想砸她的店之外,其他都很好。
除了朋友聚會總是笑著我幹嘛抑鬱寡歡我覺得莫名其妙之外,其他都很好。
除了老闆時常說我心不在焉到底是在想什麼之外,其他都很好。
除了老媽一直想介紹女人給我之外,其他都很好。
我認識了除了于臻以外的第一個女人。
我跟那個女人吃飯,
我跟那個女人聊天,
我跟那個女人接吻,
我跟那個女人上床。
然後我發現那個女人不是于臻。
莫名感傷。
我非常不信邪的認識更多女人,
但根據歸納法,我開始相信再多的女人都不是楊于臻。
想也知道,不可能會有第二個楊于臻。
根據女性摯友小批表示我已經病入膏肓,而我只是笑著不想解釋。
小批是我工作時候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常說出社會之後很少遇到交心的朋友。
而我很慶幸能遇到她,至少能夠很放心的講起我所有事情。
小批的男人緣很好,各種重大節日總是預約不斷。
很多時候愛穿著低胸裝扮,害得我眼睛不知道放哪裡。
熟了之後我總笑著叫她別再擠了,而她就會作勢想解開內衣,害我嚇到魂不守舍的。
也許內斂的我總是比較吸引熱情的女人,誰知道。
在小批不小心升上主管時,慶祝派對上大家都喝得爛醉。
我在夜店裡看著有些男人想搭訕她,誰叫她喝得爛醉還穿著低胸短裙。
我見勢將她帶回家,回她家。
將她整理一翻之後,坐在書桌前就睡著了。
還好這種事不是第一次。
對我來說。
在醒來之後她很訝異我居然沒有對她亂來,然後我回了一句白癡。
因為她的肩帶就這樣掉下來,讓我眼睛只能看天花板。
在她尖叫之後跑向廁所,然後我就起身走走,
我害怕等等哪個男人衝進來拿刀想砍我之類的。
整理好後我帶著她出門吃點東西,她顯得有點尷尬。
「我們真得沒有亂來嗎?」她低下頭小聲的問。
「我很挑嘴。」我一邊這樣說一邊將蛋餅吃進嘴裡。
「靠北。」然後她就怒氣噴發的捏了我的臉。
「吃妳的啦!」
進到公司後她沒有說什麼話,看著幾個空蕩的座位,到底誰會選在禮拜三辦趴,真是的。
「我現在是你主管。」午餐時間,小批跑到我坐位搭著我肩膀。
「喔。」
「叫聲大人來聽聽。」
「大人妳乳暈是粉色的。」
「幹。」然後小批又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我不禁莞爾一笑,雖然我其實只看到那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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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這春夢是怎麼回事,但是我覺得這叫做噩夢。
夢中我和小批上了床,因為她叫得太大聲然後鄰居還跑來敲門說做愛小聲一點啦。
不知道該不該慶幸這是夢。
在工作的時候我不太敢看她,連交企劃書都唯唯諾諾的。
「賴彥翔你幹嘛?」
「沒事,我先去忙了。」
「等等,回來。」
「怎樣?」
「這裡錯了。」然後在她低頭的時候我又看到她的乳溝了,該死。
「喔好。」我點了頭就將企劃書拿走飛奔。
「你根本沒看到。」
「我...尿尿。」我飛快的逃走。
下班前看到她傳了SKYPE叫我跟她去吃飯,但老實說我不怎麼想去。
我故意說著我要加班,但是她說加班沒她允許不可以。
這上司有點討厭,不是我在說。
她叫我載她回家,沿路買了牛肉麵回去。
在進她家門我猶豫了一下,我又想著一些奇怪的事情。
「很久沒在女人家吃飯?」她拿起了兩枚湯碗,示意要我服務。
「從來沒有。」我將牛肉麵倒進碗裡,然後搖頭。
「喔,可憐小處男。」
「就跟妳說我不是吼。」
「翔翔我們認識多久了?」
「從我進公司,大概一年半吧,怎樣。」
「沒事,只是覺得你最近怪怪的,是那女人又怎樣,回來騷擾你?」
「沒有啊。」
「有事可以說。」小批嘟著嘴,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啦好啦。」
吃飽後我們在附近的公園散步,老實說這種感覺不賴,平常大多都是一夥人出去玩,也
鮮少只有我跟她。
「你要不要,陪我出去玩?」走到一半,小批這樣問著。
「哪?」
「度假之類的,國外。」
「就我們?」
「摁。」
「好。」一直到送她回家,我才這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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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還好嗎?」這號碼我已經背到滾瓜爛熟,所以我選擇已讀。
我還真是猜不透妳啊,楊于臻。
就在我早上起床看著手機裡躺著這封簡訊的,可以讓我接下來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的。
第二封簡訊在我下班時躺在訊息夾,我不敢點開,卻又很自動的將它開起。
「聊聊?」
「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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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華,謝謝。」我對著司機說,也許他很疑惑為甚麼從這裡上車的人會到晶華。
車速不快,我閉上了眼睛。
高中三年,
大學四年,
當兵一年,
上班兩年。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妳,十年之後,妳為別人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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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付錢。」沒想到見面第一句話就是這種傷人的言語,於是我當作沒聽見。
「幸福嗎?」
「摁。」
「那很好。」
「哈,錢果然能讓一個人改變氣質。」我笑著。
「不好嗎?」
「香水掩蓋不了妳的銅臭味。」我已經盡量不刻薄。
她沒說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翔翔...」
「有話快說吧。」
「我是被逼的。」
「所以。」
「我不快樂。」
「然後。」
「然後我不幸福。」
「與我,無關。」
我們陷入了一陣長長的沉默。
看著別桌的談笑,這裡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我有想過帶妳走,有。」是我打破了沉默。
「要走去哪?能走多遠?妳有多相信我?」
「現實逼我們低頭,而原本我們就不該有交集。」
「對不起。」她說。
「妳知道我最討厭妳對我說對不起。」我起身,轉身就走。
這是第三次我下定決心從此不再見她,即使前兩次都是失敗收場。
事不過三。
我上了計程車,將地址告訴司機,即使那不是我家。
我閉上了雙眼,試圖讓眼淚停止在這一瞬間。
我究竟該為了曾經擁有妳感到快樂,還是該為了無法再屬於妳而悲傷?
口袋裡的震動,讓我脫離了沉思。
「謝謝,對不起。」她是這麼說的。
-
我按了門鈴接著開門的時候我就緊緊抱住眼前的人。
也就是那個可惡又討厭的上司。
她著實的嚇了一跳,因為我不是那種會動手動腳的人。
她從驚嚇轉為安撫我的情緒,而我還是忍住所有的眼淚。
我不喜歡在人面前展現脆弱,今天是個例外。
小批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靜靜得讓我抱住,並用手撫摸著我的背。
「會被愛慕者揍扁嗎?」我笑著。
「你覺得我會打自己嗎?」
那瞬間我的心跳停止了一拍,然後假裝沒聽見。
我放開了擁抱,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今晚就睡這裡吧,明天我帶你上班。」
我傻傻的看著她,然後反覆思考她所說的話。
「我回家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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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批的關係處在一個很尷尬的局面。
因為公事我們必須談話,卻又帶著語塞。
我想解釋我並不是打槍她,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的確表明了自己的心,而身為男人的我卻什麼都不敢做。
我只是不小心想起了于臻之於彥翔,彥翔之於于臻。
不要再有人,當賴彥翔了。
想一想小批在我退伍半年之後進入公司的一年半,的確是很照顧我。
大小事不嫌麻煩,做錯事都會替我頂著。
我卻從她的影子之中看到我自己。
我傳了封簡訊給楊于臻,我不知道為甚麼原因就是傳給了她。
「妳曾經說過我懂愛,但妳離我遠去。
我曾經以為我懂愛,但我留不住妳。
原來愛,是讓我們分離。
告訴我,飛翔的時候怎樣張開翅膀,
才能不顧一切在天空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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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看著我討厭的上司這準備辦離別趴的時候不禁笑了出來。
據說是別的公司高薪挖腳,但我倒是不以為然。
在她整理東西的時候我笑著看著她,然後她有點驚訝的看著我。
畢竟我們有點時間沒說話了,沒好好說話了。
「步步高升。」我將雙手放在背後,對著她微笑。
「怎麼了?」
我將機票放在她的桌上,然後拿起她桌上的行事曆。
「很好,我沒看錯。」
「我有說要去嗎?」她露出微笑,捏了我的臉。
「拉倒。」
「好啦我去。」
「妳真的要離職?」
「摁。」
「這麼想離開我?」
「不離開你怎麼當這裡的主管?」
「當主管要有粉色乳暈嗎?」
「賴彥翔,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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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飛就去飛吧,別限制住自己的方向。
帶著我的幸福,用力飛,翔。
你永遠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翔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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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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