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A片，是大一的時候。
我知道很瞎，但我生在一個有色情守門員保護的家。
有人會說，不會用無界瀏覽器看喔或是一些我根本也不清楚的破解方法，
但如果電腦是放在爸媽房間的話，再好奇再想試，
也不會是在媽媽就在你身後的床上看書的情況下。
而最可憐的是，我每次用電腦，我媽都在後面看書。
還好身為一個女生，我並沒有性欲常常高漲的小老二。
我有一個很喜歡的男生，喜歡很久，應該有五年這麼久吧?
從國中的時候開始喜歡。
第一次嘗試自慰的時候，我試著想了他的臉，
結果發現我他媽根本做不下去。
然後我理解到性幻想對象可以不用是自己愛的人。
我開始嘗試各種肌肉猛男發揮我的想像力，
怎麼說呢，應該蠻有用的吧?
雖然頻率不高，但至少我不討厭自慰。
我喜歡的男生夢想是當個警察，
然後好好的組個平凡的家庭，過著簡單可是快樂的生活。
那種夢想對我來說不像是夢想，
但或許過著簡單又快樂的生活，其實真的算是某種奢侈吧。
我沒有什麼珍藏在D槽裡的A片，
我打開瀏覽方便很多的網頁，
然後只是隨便找了個標題看起來有趣的片子點了下去。
我點了「本土正妹邊吃宵夜邊被幹」。
媽阿，那個女生咬著炸銀絲卷然後不斷的發出悶哼聲，男生幹的很開心。
我還以為裡面的宵夜會是什麼男生肉棒之類的勒，
結果竟然真實到是吃什麼炸銀絲卷。
我每次看著銀絲卷都會想到阿嬤。
不是因為什麼阿嬤每天早上都會蒸一顆讓我當早餐，
也不是什麼阿嬤最愛吃的東西，
就只是銀絲卷這個名稱讓我想到阿嬤的頭髮。
銀絲卷這個名詞簡直像是在形容阿嬤泛白的捲髮。
那個阿茲海默症的老人在輪椅上只是安靜的看著公園裡的鴿子。
我很欣賞一個復興商工美術系畢業的藝術家曾經畫過一幅畫，
畫名是「空碗的思念」。
桌上擺著雞腿、絲瓜和另一道菜，
還擺了四副碗筷，只有三碗白飯是添滿的。
我馬上連想到阿嬤在家裡的時候，
也像是那樣擺了我和爸爸媽媽的碗。
上了小學搬到市區之後，我漸漸忘記怎麼講台語，也聽不太懂，
但我從阿嬤口中那些聽不懂的話語裡，
我依然深刻感受到阿嬤的關心和疼愛。
阿嬤是在我大學之後才搬到台北的，因為病了。
離醫院比較近比較好照料什麼的，
我第一次有這麼長的時間能夠跟阿嬤相處。
我聽不懂阿嬤碎碎念的那些話是什麼，
但我知道阿嬤每次多幫我夾的那些菜是阿嬤用她的愛心炒出來給我吃的。
她彎曲著膝蓋、踩著室內拖鞋一跛一跛的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我想起阿嬤家灰色粗糙的混泥土地板。
慢慢的，她連走路都不能走了。
然後，她開始忘記我們是誰。
但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還聽得懂阿嬤的碎碎念的時候，
阿嬤在小時候跟我說的那些故事。
不管是小時後抓青蛙還是看蜻蜓的故事，
還是那個我從來沒見過的阿公的故事。
我不知道想念阿公的感覺是什麼，
也許就和想念離開家裡總是很久才回來一次的爸爸是一樣的吧，
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都在國外工作了，飛了好多好多地方，
我告訴他我想出國讀書的時候，
他嘆了一口氣說:「太辛苦了，我捨不得。」
爸爸常常捨不得我，我越來越懂事之後發現自己鬧彆扭的樣子實在很難看，
有一次爸爸生氣到想要踹賴在床上的我，
我沒有閃開結果爸爸的腳為了躲開我，
踢到床旁邊的硬木，腳掌輕微骨折。
小時候爸爸最常跟我講的其中一句話是:「阿公很疼你。」
但最常講的應該是:「小心我把妳踢進牆壁三天挖不出來喔。」
很兇，但爸爸從來沒有真的把我踢進牆壁就是了，
從他包了那次石膏之後我知道爸爸從來就沒有真的想打我。
一直到我長大了才知道原來爸爸講的那句不是「阿公很疼你。」
而是「阿公如果還在的話一定很疼你。」
所以在我有生之年都沒有看過阿公半次，
他在我出生之前就離我好遠好遠了。
後來我發現很多事情都會離我越來越遠。
那次大掃除媽媽丟了我的高中課本、筆記什麼的，我生氣的對著她怒吼。
她也生氣的對著我怒吼:「妳什麼都不丟!妳以後要丟的東西還多的勒!」
我重複想著「妳以後要丟的東西還多的勒!」這句話。
因為真實到我沒辦法反駁，
我只能哭著祈禱那些已經被回收的紙張能夠再生成有用的物品。
留著是沒有用阿，但我不知道媽媽知不知道，
她拿去回收的的不只是我的課本，還有高中時後的紀念和回憶阿。
我看著已經把回憶丟光光的阿嬤。
阿嬤還是看著公園地板的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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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馬尾小姐，請問是不是有點『來得太早』了?」
我看著眼前踩著Jordan一代匆匆來到、綁著高馬尾的女生。
「旁分頭小姐，我昨天才被男人丟在床上不管不能讓我稍微喘口氣嗎?」
她拉開椅子，坐下然後立刻把她的髒手伸進我喝完的飲料杯，
抓了一顆冰塊冰敷腫起來的眼睛。
我猜又是因為男人哭到早上起來眼睛腫成那樣。
我看著她不說話。
「快問我怎麼了。」她用手遮著眼睛當獨眼龍的看著我。
「妳只是遇到一顆公羊飛彈。」我用我依然完好的靈魂之窗回視她。
「公羊飛彈?」她放下讓她成為獨眼龍的那隻手。
「射後不理阿，果然男生跟飛彈一樣大部分都是射後不理的吧。」
我吃了一口我的提拉米蘇。
高馬尾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然後用湯匙偷挖了我的提拉米蘇一口。
「他們離婚了嗎?」她問，我搖搖頭。
她指的是我爸媽，就是媽媽出軌之後被發現，
接下來冷戰，於是隔了一年爸爸在國外也有了二奶。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在半夜起來下樓喝水的時候，
無意間聽到爸媽房間傳出來的咿咿啊啊恩愛聲。
我很喜歡阿嬤跟我講的那些故事，有關於阿公的，
我可以從阿嬤那雙溫柔的眼睛裡看到對阿公的愛，
沒有裝模作樣也沒有因為時間而變調的愛。
有時候我會看著已經什麼都記不得的阿嬤講故事，
講她和阿公的故事，從我可能早就錯亂的童年記憶裡回顧的故事。
不管阿公怎麼賭博怎麼外遇，在不斷的道歉和原諒裡看到愛的故事。
說到賭博欠債，我的好朋友妹妹頭他爸爸就是因為欠債跑到大陸去的，
雖然是因為工作室倒閉的緣故不是因為賭博，總之很快的離婚收場。
雖然好像四分五裂，但是我覺得這樣子互相坦誠的模樣，
比私底下偷偷來卻還要裝模作樣的愛情好得多。
裝模作樣就好比我們家表面上和諧的模範家庭實際上殘破不堪。
高馬尾她爸媽也是在她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離婚了，個性不合什麼的吧，
我很疑惑，一樣都是結婚，為什麼他們的婚姻沒有辦法像阿嬤和阿公一樣堅定?
那我對婚姻仍然會有憧憬嗎?
也許我跟普通少女一樣對愛情、對床笫之間、甚至婚姻都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憧憬，
但好像也就只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沒有那些奢華的Cartier鑽戒也沒有Tiffany寶石，
只有十指緊扣的一雙手，卻依然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的那種愛。
在那個天蠍座的男生出現之前，
我還在喜歡那個喜歡去冰去糖去全聯的優質男孩，
就是喜歡五年的那個，就是想當警察的那個。
但是後來的後來，就是沒有結果的後來，
反正就是沒有結果的後來，我遇到那個天蠍座的男生。
在各方面的觀察，例如高馬尾被射後不理、每段婚姻不一樣的結束因果，
「愛情」這種東西就跟米羅的畫一樣，是沒有理性和邏輯的。
就像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會讓我有同樣怦然的感覺。
天蠍座先生跟我大部分都比較相似，家境、朋友圈、性格上，
就連他爸爸的工作都跟我爸爸一樣是在國外奔波的那種，
只是他爸爸走得早，他高二那年就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想到去了很遠地方的阿公，說不定在那邊的世界裡他們會成為朋友。
也許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總是一拍即合甚至臭氣相投的原因，
我們是因為宋岳庭的life's a struggle認識的，
他的手機鈴聲和我的來電答鈴都是這首歌，結果被朋友湊在一起之後，
這短暫的struggle沒有得到什麼持續到盡頭的愛，
剩下的只是每個月14號情人節和沒看完的那本傷心咖啡店之歌。
那是我離床笫之間的憧憬最接近的一次，
赤裸的肌膚與肌膚接觸，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溫度。
只是不知道少了什麼，有點痛有點刺激，
其實也沒有不舒服但不知道就是少了什麼。
就是一種大腿之間被塞入東西填滿的感覺，
慢慢從疼痛到可以感受到舒服的過程，
嘴裡不自覺發出的聲音跟A片裡有些微不同。
但後來還是沒有結果的後來，我跟天蠍座的男生也沒有了後來。
只有在每個月的14號裡，我會想起他11月14號的生日，
我們認識的2月14號，還有最後結束的4月14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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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婆家養了一隻大狼犬，母的，很兇很兇，
也可能因為我家的女人總是一副強悍，
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嗎:「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狗。」
牠有多兇?兇到可以跟三隻大黑狗打架還打到他們唉唉叫，甚至其中一隻黑狗瘸腳敗退。
外婆在我外公過世之後就再也不過母親節了，
不同於阿嬤也就是奶奶，外婆是客家人，
勤儉持家之外也很能吃苦的外婆是個記性很好的人，
在外婆還沒丟掉回憶以前她大概是再也不會過母親節了吧。
外公在母親節那天車禍離開了。
但我知道外婆是個堅強的女人，
雖然我聽媽媽說在外公剛過世的那幾年她總是會突然的流眼淚。
織毛線的時候、做拼布百納被的時候，
或是吃著外公最愛的大滷麵的時候。
外婆有一次跟我媽媽說:「失去愛人的那種傷心，是永遠都沒辦法習慣的。」
已經國中的我在旁邊對著不知道會不會中兩百萬的發票，
默默記下了外婆說的話。
所以外婆還是不過母親節，但是我知道外婆是很堅強的，
她還是好好的照顧了媽媽舅舅阿姨長大成人，
直到每個小孩擁有了自己的家庭，外婆家終於只剩下一隻大狼犬。
牠叫seven，也許很菜市場名，
但因為外婆4個小孩加上外公外婆總共有6個人，
所以牠是第7個家人。
牠的毛色很美，有種狗王的感覺，
阿不對，牠是母的，應該是狗皇后的感覺，
而且seven很聰明不會亂叫或亂咬人。
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經過社區其他狗面前的那種神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裡，牠帶了一隻混種土狗回家。
外婆就一起養了小虎，小虎是外婆幫那隻混種土狗取的名字，
小虎為什麼會叫小虎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外婆喜歡。
小虎和seven就像是人類情侶一樣，無時無刻不膩在一起打情罵俏，
偶爾打點小架增進一下感情，偶爾互搶狗盆裡的食物，偶爾發情期交配。
然後小虎走了。
忘了是哪個冬天吧，小虎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外婆說，小虎生病了也老了，所以走遠了不想讓我們傷心。
那天開始，seven的毛開始掉，再也沒有以前的意氣風發。
牠不再像以前常常跑出去到處遊蕩，只是坐在外婆家的庭院裡看著遠方，
我不知道牠在看哪裡，我看著毛色已經不在美好的seven默默的祝福了去了遠方的小虎。
seven一直到小虎的世界去之前都沒有恢復以前漂亮的毛色，雖然偶爾在社區亂晃，
但我想起外婆說的話:「失去愛人的那種傷心，是永遠都沒辦法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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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頭是我國中那時候最好最好的朋友，
生日跟我只差一天，因為她家就在我們讀的國中後面，
所以常常早上一群國中屁孩就集合擠在她家，然後一起上學。
那時候她爸媽感情還好得很，
會在每個同學面前互相打屁股調戲對方的那種。
她爸是個活潑的大人，而且因為有玩線上遊戲所以跟我們很快的熱絡。
因為妹妹頭小時候第一個暗戀對象是她表哥讓我笑了很久，
所以有次無意間和她爸爸提起的時候，她爸爸跟我談論了愛和家人的問題。
妹妹頭問她爸:「所以跟媽媽結婚之後，愛會不一樣嗎?」
他爸爸回答:「會阿怎麼不會，變得像家人一樣了。」
那是我年紀小小還是國中小屁孩懵懂時期對婚姻的第一個理解，變得像家人一樣。
一直到後來國中畢業，去她家的次數也從一個禮拜五天變成可能一個月只有一次。
然後高三的時候她爸爸就落跑去大陸了。
再來就是之前已經知道的離婚收場啦，
但我還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叔叔跟阿姨笑著互相打屁股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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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群已經一起跨年跨了七年的姊妹，
其中包括了妹妹頭、阿紫、如如和雙性戀的米奇。
從國中開始一起跨年的我們一跨就這麼跨到了大二。
不管是夜唱、打保齡球、打棒球、放煙火、打牌、看落羽松野餐、
吃韓式燒烤還是喝到爛醉只要是跨年都是跟她們一起，就算五個人都讀不同大學，
我們的跨年行程依然從早上八點開始到隔天早上八點都膩在一起，
雖然偶爾米奇會帶著她當下的交往對象亂入。
可是也沒什麼不好啦，
至少去年坐著米奇她男朋友的休旅車我們都省去了騎車被該死的冷風吹打，
而且那年我們還被一群B-box帥哥用B-box搭訕。
我們的夢想是大學畢業可以出國跨年一次，
從遙遠的紐約到隔壁島的香港都可以，
讀夜校已經在工作的阿紫和如如早就存好機票錢等著了。
而米奇是個愛情至上的女孩，今年缺席了。
只因為一個追不到的學姊，但後來她說她們跨年那天上床了，
於是大家就原諒她的缺席逼她請了一桶哈根達斯作罷。
我很喜歡我們這種無條件祝福對方的友情，
一種我永遠在背後撐著的愛。
還記得大一的時候米奇是多元成家法案的最大支持者，
支持著支持著，她竟然也變成其中的一員了。
我還記得500days of summer裡女主角在畢業紀念冊寫下的歌詞
"color my life with chaos and trouble."
那麼我想我的生活和我周遭的故事應該算是很colorful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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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我遇到一個很愛吃炸饅頭的男生。
我問他:「炸銀絲卷跟炸饅頭吃起來是不是差不多阿?」
「差多了勒!!!」他激動的說。
我咬了一口我的炸銀絲卷，他吃著他的炸饅頭。
沒有我和天蠍座男生的一拍即合、也沒有我跟喜歡五年的男生的互相了解，
但那是我很久很久沒出現的怦然。
我一直覺得，走到年老的愛情是我最深刻能夠感受到愛的愛情。
「我想要走樓梯。」
「你會要了我的命。」
「他偏偏挑今天要害死我，逼我爬樓梯把我害死 ，光看你爬樓梯我就快心臟病了，
現在的警察都很聰明，他們會破案的，事情會上頭條，
丈夫在63年結婚紀念日謀害妻子。逼她爬樓梯。」
我看著我們一起租的《I Love New York!》DVD裡那對老夫老妻吵嘴的對話。
「你不覺得那樣很浪漫嗎?」我偷了他的一片炸饅頭。
他沒有回答，而且打著瞌睡。
我笑著吻了他。
我知道他沒有我喜歡的浪漫、沒有我喜歡的體貼，
但他願意陪我做我喜歡的事情，這就是我的憧憬，
就像是what's your number裡女主角說的:
「我最快樂的時候是在做我自己的時候，和我做我自己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
吶，我最快樂的時候，就是你吃著炸饅頭我吃著銀絲卷，
我可以想著已經去了遠方的阿嬤、阿公、seven、小虎還有離了婚之後住到美國的爸爸，
可以告訴你我對他們的想念，還有我絕對不會讓我媽回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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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many years
can leave behind
regretfully until it's time
to realize the moment
when you turn aroun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j4AoGm6t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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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w跟你們說一個秘密，這是我的故事哈哈，
雖然不知道我的炸饅頭會不會出現but i hope s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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