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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45歲還未娶妻,但這麼講其實過於保守,因為我連女朋友都沒交過。
台北的生活費貴得嚇人,我的月薪3萬元,扣掉房租及基本花費後所剩無幾,我住的房間
非常狹小,吃的是自助餐店打烊前的殘菜,有幾次我房租繳不出來,當房東來討的時候,
我關燈躲在裡面不敢出聲,我沒有存款與財產,是典型下流階層的失敗者。
都怪我自己好高騖遠,從四技休學後,毅然決然上台北討生活,以為這裡遍地有黃金,只
要肯努力,沒有賺不到的錢,經過了20幾年的「奮鬥」,前途不但沒有飛黃騰達,還落入
常換工作的窘況。
我一無是處,唯一能提的上嘴的就是我的體力,很多耗體力的活我都能接,因為我喜歡登
山,喜歡那種一步一階往上提升,最後把整個台北踩在腳下的感覺,這種休閒不需花錢又
能鍛鍊體能,所以我假日總會去爬郊山步道,發洩一下我過多的精力。
清明四天連假的第一日午後,沒有古人說的雨紛紛,我來到住家附近的步道登山,這條路
線我走了不下百次,幾乎閉著眼睛都能把它走完。步道全長大約要走一小時,一趟折返就
要兩小時,我走單程到終點休息了一會兒,再走原路回去。
走著走著,我看到步道旁邊有一條小路,是我以前沒有發現的。說是一條路,其實就是被
人走過多次,把雜草踩死後所出現的小徑。我看了手錶,下午4點,想說時間還早,一時
好奇心起,就往小徑裡鑽去。
小徑蜿蜒細長,兩旁長著半人高的雜草,走了1個多小時還不見盡頭,看著太陽逐漸西墜
,我心裡不免有些擔心,雖然我的背包裡有放手電筒,但晚上走山路總是比較危險。
正猶豫著要不要折返,前面的路忽然開闊了起來,我精神一振往前疾走,不久眼前出現一
個小村,村前的牌樓上寫著三個大字:「杏花村」。
我頓時感到安心不少,走進村裡想詢問公車站牌在哪,但越走感覺越不對勁。
路上每個行人都衝著我笑,那種笑容會讓人心裡發寒,他們身上穿著古代的衣服,根據我
看了很多「戲說台灣」的經驗,如果他們不是在拍戲,就是我活見鬼了。
不知道是體質弱的關係還怎樣,從小到大我經常會見到鬼,前面幾次會很驚恐,但次數多
就習慣了,因此我也不是很怕鬼,因為貧窮比鬼還要可怕許多。雖然我不想跟這些古代人
說話,但為了要搭車回家只好硬著頭皮問。
這些路人很像電玩裡的NPC,對我的問題總是千篇一律回答:「去村長家。」
我又不是要打怪,為什麼要去村長家領任務?
在他們的指引下,我走到了一座大宅邸,有著四進院落的大型四合院,村長在大廳裡歡迎
我,宛如迎接重要貴賓,他叫下人泡了上好的烏龍茶,接著問我從哪裡來,家裡還有什麼
人之類的事。我不是很想回答這種私人的問題,但此時人在屋簷下,我怕他們生氣會對我
不利,只好乖乖地照實答覆。
問答完畢,天色已黑,村長叫人在廳裡擺起筵席,邀我一同吃飯。
走了這大半天路,我早已餓得飢腸轆轆,看見桌上擺滿雞鴨魚肉,不客氣入席吃了起來,
吃的時候旁邊有人伺候,不停為我斟上桃花酒,只要酒杯一空就被滿上,酒味清冽甜美,
猶如在吃冰涼花蜜,酒精濃度不高,我喝了好多杯,微醺的感覺令人舒暢。
我很窮,吃不起什麼好東西,這頓飯是我近幾年來,吃得最痛快的一次。
不過從頭到尾村長都沒動筷,只一味勸我喝酒,我就知道這幫賊鬼不安好心,肯定是要讓
我吃飽喝足,醉到不醒人事時,才將我開膛剖肚。我聽說山裡的鬼最愛吃人肉,吃的時候
要先扒皮,從頭部將皮肉割開後,刷地一下將全身皮膚扯下分離,再丟進油鍋裡炸,熟了
由眾鬼分食著吃。
我一介窮人死則死已,反正我時常覺得活著比死去還難受,在死前還可以飽餐一頓,也不
至於做個餓死鬼。最後我不勝酒力,趴在桌上無法起身,在半夢半醒之間,我感覺有人架
著我的身子,到一處房間安放,床鋪柔軟舒適,比飯店的床還要舒服許多。
不知睡了多久,房門被悄悄地打開了,這時我酒意醒了幾分,在微弱的燭光下看的真切,
進來的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她端著水盆小碎步走著,然後到我的床邊坐下,拿毛巾擰了擰
水,輕輕擦著我的臉。
「我為相公洗潔。」女子說。
女子的動作很溫柔,像對待剛出生的小嬰兒,擦完臉之後,她脫光我的衣服,連內褲也是
,接著將我身體擦了個遍,水溫不冷不熱,在幽暗之中我恍恍惚惚,感覺相當舒暢。在這
過程中,我不斷被她碰觸身體,下體逐漸變得硬挺,我有點難為情,但我瞧她沒什麼惡意
,就任由她做著這些事。
「謝謝。」擦完身體後,我對她說。
女子對我笑了一下,然後開始為我口交,霎時衝擊感排山倒海而來。
其實我是個老處男,根本沒碰過女人,更別說被女人吸過陰莖,但我想她應該是在吸我的
陽氣,心裡很害怕,我想要阻止她,卻又不想要她停止,反正落到這鬼村,早晚都要死,
在死前還能破處,算是了無遺憾了。
她的口技很好,搭配雙手的套弄,讓我感覺如夢似幻,就像處在雲端飄飄渺渺,下體的快
感層層湧上,宛如平原上有萬馬奔騰,沒想到古代人也懂這回事。女人忙和了一陣,隨後
把她的衣服脫下,只剩一件肚兜,身上的肌膚猶勝白雪。
緊接著她騎在我身上跟我交合,一對巨乳在肚兜裡跳動,看得我性致高昂,不一會就洩了
出來。
完事後她躺在我身旁休息,我發覺她的身上有體熱,臉上氣色也似平常人,並不像是鬼怪
。
「你究竟是人是鬼?」我問。
「不瞞相公,我們是鬼。」女人說。
「我就知道。」
「我們不會害你,反而是有求於你。」
「什麼事?」
「我族居於此處已久,以陰魂的形態存於世,魂魄日久會漸漸消滅,終歸於無,但我們無
法互為通婚繁衍,只能由女子與陽間男子歡好,進而孕生後代。」
「我懂了,你們想讓我成為生小孩的工具?」
「為保我族能長續香火,望相公能相助,我們將不勝感激。」
「我是很想幫你啦,但我都40好幾了,你沒聽過男人40只剩一張嘴嗎?」
「相公晚食喝的酒,名曰桃花,實效合歡,男人喝了此酒會性慾大發,不管你年歲如何,
都能行房。」
「這種酒哪裡有賣?我想買一點回去孝敬我爸。」我說。
「此酒由山中靈泉所釀,取之不竭,想喝多少都有,唯外界無法得之。」
「這樣啊。」我射完精後,睡意陣陣襲來,躺在床上說著說著,又沉睡了去。
隔天早上,我睡到天色大明才起床,腳一剛落地,就有個小女僕端著熱水進來讓我洗漱,
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下來,變成古代人的服飾。
「請姑爺到飯廳用早膳。」小女僕說。
走往餐廳的走廊上,遇見的每個人都叫我姑爺,我感覺威風了起來,心情不自覺有點飄飄
然。
吃完早點,我去側廂房找香蓮,就是昨晚與我同枕的女子,她是這家大院的大小姐,也是
村長鄭國風的女兒。
白天再見面,更覺香蓮格外嬌豔,舉止氣質彷若仙女,
「小姐你早。」我學著古人拱手施禮。
「你我已是夫妻,不必拘禮。」香蓮說。
我們坐在屋內閒聊,香蓮為我解說村裡大小事情,並細述她家的廣大產業,不僅有良田千
畝,還有一間飯館與幾間米行,簡單講就是不愁吃穿。村裡大約有千餘戶人家,士農工商
各安其份,香蓮的父親是村長,負責協調村中重要事務。
我在香蓮家連住十幾天,飯有的吃、茶有的喝,還有人可以使喚,不免有點樂不思蜀,但
這裡的生活就像古代一樣,沒電沒自來水,也沒電視、網路,更別說手機訊號了,實在有
點無聊,讓我有點懷念起以前方便的日子。
「我聽相公說外邊的日子並不好過。」香蓮說。「這裡可能沒有那些方便物品,不過吃住
倒不用愁,無事時你可以養鳥植草,或去飯館米行幫忙招呼客人,或是去郊遊踏青,其實
也很多事好做呢!」
「這裡有山可以爬?」我聽了眼睛亮起來。
「我們周圍有數座山峰,有十餘條道路可供攀爬行走,其中小橋流水、瀑布壯瀾美不勝收
,登高一望,風景相當優美。」
「好喔。」
「此間歲月10年,等同外界1日,你多住些時日也沒差別,到時回去才過幾日而已。」
「這樣啊,那就再住一陣子吧!」
我開心地住了下來,每天只是吃喝玩樂,有空就去爬山,偶而到飯館、米行、田間巡視一
下,晚上就與香蓮共享閨房之樂,除了沒有電視可看之外,無憂無慮、生活閒暇自得,我
想人生最樂也不過如此。
話說鬼懷孕不像人那樣,要算受孕期與基礎體溫,主要是兩人的頻率與氣息要相合,所以
這也沒有一定的,得看天時地氣有沒有剛好接上。香蓮沒有因為要懷孕而逼我過度性愛,
大約一周兩次,有時還會勸我要保重身體,留我獨自睡覺。
半年多後,香蓮懷上了,全村大舉歡慶,如同天大的喜事,連我也感受到將為人父的喜悅
。
自此之後,我家開始門庭若市,上門求精者不計其數,我才明白,她們都在等香蓮有喜,
再輪到外面的女子與我交好。
「我還要跟別的女人做愛?」我問香蓮。
「這是祖宗訂下的規矩。」香蓮說。「本村女子無不以有孕為無上榮耀,請你多擔待。」
「你就不會吃醋嗎?」
「吃醋?相公是指飲用醋水?我只在喝羹時會添加一些。」
「恩…我是說,我跟別的女人好的時候,你心裡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怎麼會呢?」香蓮說。「你是本村的恩人,想跟誰好就跟誰好,只是祖宗有明訓,必須
村長家先有孕情才可輪替女子。」
這些規矩太怪了,我變得跟種馬沒啥兩樣。
上門的人實在太多,村長只好記錄登冊,再好好排定時辰。
香蓮有個貼心的丫環名叫小霜,機靈聰明頗得香蓮的喜愛。一個夜晚,香蓮將小霜帶來我
的房間,交咐了幾句,大致是要她好好服侍我的意思,接著就回她自己的房間了。小霜端
著合歡酒,連同幾盤小菜在桌上擺好,我一邊吃菜喝酒,一邊看著小霜鋪床。
古代的大戶人家有三妻四妾算是常態,但我沒想到她們比我想的還開放,老婆懷孕已經夠
難受的了,還要找姘頭給老公傳宗接代。
回看小霜身材嬌小、玲瓏可愛,樣子看起來好像還沒成年,但古代人成婚的早,13、14歲
出嫁的不在少數。她背對著我鋪床,一副美臀翹得老高,我酒喝了好幾杯,早已心癢難耐
,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輕吻她的耳垂。
「恩~姑爺…」小霜輕呼著,充滿柔媚。
前戲略過暫且不表,最後我把小霜抬起,使用火車便當之術,她在我身上跳動時嬌喘連連
。
「姑爺…啊啊…奴婢…奴婢不行了…」
抽送了數十回,我問她可不可以內射,她問什麼是內射,我說就像這樣,然後把自己的精
華都洩了給她。
如此下去只過月餘,小霜也懷上了。
我走在街上,每個女人都對我拋媚眼、獻殷勤,彷彿要爭取我的臨幸,我只是去商店買個
東西,一路上就像逛窯子似的,鶯鶯燕燕繁花似錦,都往我湊了過來。她們想孕育後代,
但我不想到處留情,這樣感覺我是絕世玩咖,但其實我來這邊之前是個冰清玉潔的直男。
你以為這種事情是撿到寶,我反而覺得壓力山大,為了躲避這些壓力,我一個人到山上散
散心。山林是我最好的朋友,它不會對我索求,我可以盡情地徜徉其中,並得到心靈的安
慰。
走到一處涼亭暫歇一下,微風徐徐吹來,令人舒暢快意,令我不禁想高歌一曲,於是我唱
了一首周杰倫的「髮如雪」。唱完之後意猶未盡,正打算唱下一首時,背後傳來人聲。
「公子真是好歌興。」
回頭一看,是住在我家兩條街外的顧大娘,提著竹簍緩緩走來,看來是到山中摘野菜。
「顧姐見笑了。」我說。
「聽得公子歌聲無以回報,妾願為公子獻醜一曲。」
「好好,你唱我聽。」
傳聞顧大娘歌唱絕佳,今日一聽果然如同天籟,她唱起小曲頓挫分明且音色好聽,白居易
讚嘆琵琶聲:「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此時用來形容顧大娘的歌聲,亦不為過。
顧大娘唱完我鼓掌叫好,她欠了欠身表示回禮,然後我們看著遠處的風景,靜默無語。
我偷偷看向顧大娘,其實她容顏不老、眼角帶笑,說是大娘,但實際上只比我大二歲,有
一個兒子,年紀接近50了還風姿綽約,與那些年輕小妹妹相比,別有韻味。
看著看著,我的下體有了反應,人說地方媽媽的好,要愛過才知道,我一時惡向膽邊生,
顧不得那麼多,站起來拱手一揖。
「小生不肖,願與顧姐在此美景下同歡。」
顧大娘愣了一愣,隨即笑顏逐開。
「公子能寵幸妾身,是妾的榮幸。」
顧大娘脫下外衣,露出微肉的身材,應該是有在勞動的關係,身上雖有肉但算結實,摸起
來觸感不錯。我要她扶著涼亭石柱,從後面進入了她,兩人膚肉相撞,啪啪聲空響絕谷,
引起眾鳥飛鳴,古人有詩云:「空山不見人,但聞啪啪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辦事完我們整理衣服,各自道謝後辭去。
「若能有幸得孕,必當上門道謝。」顧大娘欠身說。
「顧姐不必言謝,你我深山相逢便是有緣。」我說。
回到家已是日暮時分,一進門僕人就說岳父找我。
「岳丈大人,有什麼事嗎?」我說。
「來來來,我跟你說。」
岳父拿出兩本大冊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姓名、住址、年紀等個人資料。
「你看看有這麼多。」岳父說。「你一個禮拜選兩人,按表操課。」
「岳丈大人,這太難為我了,能不照辦嗎?」
「你不想辦也得辦!」岳父大聲了起來。「你知道我這個村長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我不曉得現在的村長這麼辛苦,除了處理眾多的村務外,還要兼做皮條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開始了播種行程,每到日子我都像翻牌子的皇帝,召臨後宮眾妃。
我不懂他們的心思,村裡的男人被戴了綠帽,還意氣風發地到處炫耀,說他們終於受到垂
憐,獲得天賜神精,而有孕之戶會放炮歡慶,殺豬宰羊大辦筵席,鄰居眾人還會去道喜沾
光。
我覺得很苦悶,無時想要逃走,但村中各處要津都有人輪流把守,我困在一個極樂鬼村,
想逃也逃不了,每天愁眉苦臉,生不如死。
「相公何苦如此。」香蓮為我開解。「你想想以前的生活,貧窮困頓無所依靠,吃頓飯都
得看人臉色。」
「恩…」
「如今全村的人都看你的臉色。」香蓮繼續說道。「何況男人體內精水得排解,積在身體
裡太久總是不好,你就當作是定期排精罷了。」
「可是我很想念你。」我說。「自從岳丈大人引入那些工作,我就沒再跟你好過。」
「你我的日子天長地久,哪差得了這一時半刻,我還要幫你生好多孩子,以後相處的時間
有的是,現在你得先盡力辦事,讓那些女人試過甜頭,才能杜絕村中悠悠眾口,反正有孕
無孕也不是你的責任,都得依天道而定。」
「好吧。」
我聽完香蓮的言語排解,覺得很有道理,我一點都不想過回以前的苦日子,吃不飽穿不好
,還要時時擔心被房東趕走。值得慶幸的是,播種的對象是我挑選的,岳父允許我有五分
之一的空間可以捨棄,不然有些阿姨我實在是吃不下去。
開心做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那就放寬心做下去。
山中無歲月,時光一下子溜得不見蹤影,我們這樣過著生活,不知不覺經歷了30個年頭,
我從45歲的壯年,變成75歲的老頭。這些鬼的容貌不會改變,香蓮還是一樣的青春漂亮,
是名符其實的「凍齡」,但由我播種所生出來的鬼小孩會逐漸長大,只是成長的速度比陽
間的小孩慢很多。
最後我數了數,我為這個村子所做的貢獻,共生了167個男孩,179個女孩,光是香蓮就生
了15個,我真的跟落地生根一樣容易繁殖啊!想想我本來在外頭孤苦零丁,卻在這鬼村有
了自己的家,香蓮與我鶼鰈情深,兒女滿堂也讓我享盡天倫之樂,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呢?
不過人老了以後,會特別想念故鄉,我爺爺是從大陸撤退來台灣的老兵,一直心心念念要
回家鄉看一眼,在他去世之前,大陸開放探親,爺爺回家鄉去住了一陣,總算完成長久以
來的心願,我現在大概也能體會這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很想回去台南看一看,再吃一吃最愛的鱔魚意麵,還有油飯、米糕,這裡不是沒有這些
東西,但就不是我記憶中的味道。村裡把守甚嚴,每次走到了村口,就會被守衛勸回,有
次我硬要闖過,他們居然拔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把我押回家,想當然就被岳父大罵了一頓
。
人老歸故里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說什麼我都得出去一趟,有個計劃在我心中不斷盤算演練
,直到它完全成熟為止。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偷偷跑到村北的糧倉放火,風大火急,一下子就蔓延了好幾間糧
舍,趁著眾人喧嘩救火之際,我迅速往村南的出口跑去。眼看出口就在前面200公尺處,
沒有守衛在巡邏,想必都已經趕去救火了。
我心中竊喜,正準備跑出去之時,香蓮從暗處走了出來,帶著15個小孩。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問。
「與你結髮30載,你心中所思,我豈可不知。」香蓮說。「我知道你心念故鄉,可是你這
一走,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我只是出去看看,很快就會回來找你們的。」
「祖宗有明訓,出去的人不得再回。」香蓮說。「這也是我為什麼不願你離開的原因。」
「去你的祖宗明訓,我這大半輩子都被你們的規矩所束縛,現在我想做一回我自己。」
我堅持要走,一步一步往外頭走去。
「你們全都跪下!」香蓮向孩子們大喊。「求你們爹爹不要走!」
孩子們在這個世界長得很慢,雖然過了三十年,最大的看起來只有國一的外表,最小的大
約3歲,此時在他們媽媽的一聲令下,15個孩子紛紛跪下,口中盡是哀求的語氣。
「爹…你不要走…」
「爹…留下來陪我們玩…」
「我不要沒有爹爹…」
我的心猶如刀割,一聲一聲削去我的堅持,香蓮站在旁邊像在強忍著什麼,一張清秀的臉
上淌著眼淚,匯集成悲傷的河流,沿著下巴滴落塵土。
「孩子都這樣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走?」香蓮說。
「我…」
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好多年,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時常感到虛弱乏力,前些日子摸到左胸
下有一顆腫瘤,按壓會有點疼痛,我不知道是良性或惡性的,這裡沒有那種檢驗技術,但
我想可能再活也沒多久了,錯過了這次,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
「你們乖…爹爹很快就回來…」
我說著似是而非的謊言,扭頭往出口快步走去,假裝沒聽見背後的哭喊聲。
一道強光逼得我閉起了眼睛,等強光退去,我再睜開眼睛時,發現我站在一處墳地裡,四
處都是墓碑,連綿整座山頭,我低頭詳看最大的那塊,上面寫著鄭香蓮之墓。
「香蓮…對不起…」
我試著尋找小徑走出去,但30年前的記憶已相當模糊,只能且找且走,沿途看見墓碑上的
文字,都是很熟悉的名字,岳父鄭國風、小霜、顧大娘…等,大約走了一個小時,總算回
到我以前走了上百次的步道上。
遇到登山的民眾,我問他們今夕是何夕,他們說是清明節連假的第四天,原來現世的時間
真的只過三天而已。我在公廁的鏡中看著自己,臉上75歲的皺紋沒有消失,左胸下的腫瘤
也還在,身上穿的衣服活像個拍戲的。
我走到觀景台,在黃昏下俯視整個台北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三十年載鬼村行,只贏
墳頭薄倖名,一股悲傷湧了上來,我不禁在心裡想,是不是從這裡跳下去,就可以再見到
她們了?
「保重!」
我彷彿聽見香蓮的聲音,但回頭看不到人,此時天空下起雨來,綿綿密密無可躲避。
我知道,那是清明時節,最讓人心碎的斷魂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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