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不停用吸管攪動著星冰樂上的鮮奶油
她玩膩了時會抬頭看我一眼
然後又低下頭喝一口星冰樂
這已經是第二杯了
「說吧,跟我說說。」
她放下手上的吸管,抬眼看我。
「說什麼?」
對於這個第一次見面的怪異女孩,我還有些摸不著頭緒。
猝不及防間,她握住我擺在桌上的右手
往我指節上已經泛白的疤痕點了兩下。
「這個?就受傷留下的。」
我使了點力想抽回右手,畢竟被詭異女子握著手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她突然鬆手,讓我的重心微微後傾。
我面對著她,看見她直接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
「我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受傷留的疤?算了,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你。」
她又低下了頭喝起巧克力脆片口味的星冰樂。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疤,再看看她...
原來是好奇這背後的故事啊?
「我講出來,有什麼好處?」
如果這點回憶還有什麼價值,我想,就是用來交換點局外人的什麼吧?
「講幾句話還要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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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她。
在我猶豫接與不接這幾秒之內
那天的情景好像都回來了」
玻璃碎裂的聲音還迴盪在耳邊
他們驚恐地看著我
看著那跟我的心一樣碎了一地的玻璃
看著鮮血從我的皮肉中滲出、匯集
然後一滴一滴滴落在白色地磚上
玻璃碎屑還卡在我的傷口上
可我感覺不到什麼叫做痛
床上的男人急忙用棉被裹住她
急急用浴巾圍了下半身
跳下床
一臉焦急地到我面前
我幾乎是想都不想地
就往那個男的臉上摜了一拳
不顧著手上的傷口
我接著又給了他第二拳、第三拳
我沒有辦法思考這樣做到底對或不對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麼要這樣做
好像打倒了他
我就會贏
直到她用赤裸的身軀緊緊護住那個男人
兩個幾乎全裸的人影交纏在我眼前
那個畫面讓我徹底清醒
原來我早就輸了
再打下去
也不過是困獸之鬥
我鬆開拳頭
那種酸澀的、恐慌的、無助的情緒從心底衝到鼻間
我在嗚咽出生之前轉身逃開
是的
是很狼狽地逃開
我終於意識到我輸的有多麼徹底
我在大街上穿過車潮、人潮
臉上早就不知道是淚還是汗
也許都有
還參雜著一些鼻涕
跑得喘了、累了、沒力氣了
我無法再去顧忌路人的眼光
跌坐在騎樓底下大哭
已經受傷的右手
再度捶上騎樓的柱子
受傷又怎樣
再傷
也傷不過女友和朋友的雙重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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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電話聲響結束之前,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的她說她要和我朋友分手了
我並沒有太多喜悅的感覺
甚至連看好戲的感覺都沒有
彷彿只是聽著一件與我無關的故事
事實上也真的與我無關
我不是聖人
我當然恨過
畢竟我那麼愛過
但有些感覺
會隨著時間消逝而淡化
錯的不是我
執著也於事無補
何不就放過自己
原諒她
我問她為什麼突然找上我
她說
她只是想找個懂她的人陪陪她
我在電話裡讓她來見我
在我開門看見她的那一刻
我忽然覺得...
有什麼念頭在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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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壓在床上
雙腿橫跨著她的身體
安慰的話我是不太會說
但慰安這回事我卻是做得來
在她的背叛之後
我學會了如何從別的女人身上找滿足
同時也學會了如何滿足一個女人
她溼了,我硬了
我們也就做了
如果不計較高潮過後的落寞和空虛
女人們在床上的滋味還是很讓人流連的
我用了她最喜歡的傳教士體位
進入她時
渾身都充滿了久違的、熟悉的怪異感
我感受她的體溫
感受她體內的每一道皺褶
我每往她的深處頂一下
心裡的窒息感就多一分
很莫名的
我也解釋不了為什麼
這種感覺有點不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
正當我想要草草結束時
我看見她的眼淚從眼角滑出
流進她濃密的髮絲裡
她說,她做不下去
她只要想到她不愛我,我不愛她
她就覺得沒有辦法繼續
我從她體內抽出
用手指輕輕抹去她的眼淚
我知道
我跟這個女人
也就是這樣了
那晚,我們沒有繼續做
我只是抱著她
讓她安穩在我懷裡睡著
看著她熟睡的臉龐
我不免想起我那個朋友
如果他看到了
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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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那杯星冰樂已經快要見底
她仍用吸管不斷攪拌
「你也痛過,為什麼你還做一樣的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
「因為享用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感覺,很美好吧。」
她忽然打斷我。
「我想是因為那種不在乎別人、自私的感覺,很美好。」
我拿起已經冷掉的熱拿鐵喝了一口,看見對面的她嘴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剛剛問好處,讓你當我文章裡的男主角,算不算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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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gave this title, for I saw your fading so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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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ve got to live, no matter how many skies have fal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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