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公主的孔雀舞
無論是吸毒、自殺,甚至是性愉悅,都是違反生物生存法則的行為。
但最有趣的不在於行為本身,而是被劃分出來後特地命名的學術名稱,好像不多加以
用文字定義、納入一個系統之中人類便會無所適從。
在我貧瘠的想像裡,我以為會在廁所馬桶上發著抖的只有《門徒》、《藥命俱樂部》
或是《猜火車》這種看起來比較愉悅的吸毒電影才會出現。
手上拿著試紙小心翼翼地放入我的尿液中,過程不用等待、沒有鄭重地也沒有那些文
字所描寫的漫長感,一切都在五分鐘之內就有答案,比等待大學指考成績出爐還快。
以前打工過的補習班的媽媽有天突然找上我,她說她有個朋友的女兒今年小二,想找
個人陪她伴讀、偶爾教教習題就可以。
最初是想拒絕,覺得一、二年級的課題有點無聊,總提不起勁教學或備課,但對方家
長說只要陪伴或是與她一起閱讀就好,最後拗不過別人請求,我還是答應了,並從月初開
始上課,一個禮拜兩次,每次一個半小時。
國小二年級的小女孩英文名叫愛麗絲,中文有很多種寫法,但我喜歡《愛麗絲夢遊仙
境》,所以選擇了筆畫比較多的這個。
與童話故事裡面白目的愛麗絲是截然不同兩個個性,她安靜且非常有禮貌,笑著露出
一口潔白漂亮的牙齒稱呼我老師,這從一開始就讓我對她非常有好感。
愛麗絲的家境不錯,父母是一般的雙薪家庭,再優渥一些、足夠讓孩子適性發展的那
種,但並沒有優渥到我可以妒富的程度,家裡擺設乾淨整齊,還有一架鋼琴擺在另外一間
敞開門的書房。
每次上課花三十分鐘的時間幫愛麗絲複習學校的功課,再額外將三年級的一些數學觀
念教給她,例如看時鐘或是直式加減法。
但愛麗絲喜歡的是課外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閱讀時間,我花了一些時間找尋適合小學
二年級小孩閱讀的書,撇除那些圖比字多的硬皮童話故事書、內容溫良恭儉讓這種迂腐的
大義凜然。
按著以前閱讀過的記憶,我挑了黑柳徹子的小說,與羅蘭.英格斯.懷德的拓荒小說
,這幾本都有注音,要讓聰慧的愛麗絲獨立閱讀並沒有難處,而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陪她
讀書,告訴她不知道的字詞的意思與美麗的句子。
這過程中我認為教導愛麗絲比起六年級生來說並不算困惱,唯一困難的地方在於與她
說話比跟一個成年人說話要思考得更多,因為愛麗絲年紀太小,在我與她的說話過程中常
有愛與善良的一面。
但沒說的事,是關於成年人會說的話是謊話、會做的善事叫偽善,甚至大人之間會互
相傷害的總總。
可這些都不是現在的愛麗絲該知道的,我只要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有愛有善良、有和平
有美好,就像黑柳徹子在《窗邊的小荳荳》中所寫的童年回憶那樣單純。
我第一次遇見托比的時候正好幫愛麗絲上完課與她的父母打過招呼後,她興致勃勃跟
著我到玄關還滔滔不絕地說著羅蘭的書多麼有趣。
應該說翻譯文學造詣高,讀來非常有畫面感,再加上故事情節是半自傳式美國小說與
以往毫無邏輯的童話不同,因此對愛麗絲來說開墾耕種、牧牛與羊是非常新鮮的事。
托比正好就從門口開門進來,他向我點了頭之後摸了摸愛麗絲的頭,愛麗絲則叫了他
聲哥哥,語氣聽起來是稚嫩的娃娃音,大概就像《螢火蟲之墓》裡面節子的中文配音那樣
。
愛麗絲說她的哥哥是游泳教練,在游泳池裡教其他學生游泳,我喔喔應答著想起高中
時游泳教練輕易地就和我們班的女高中生交往的事。
日子一如往常地平凡無趣,除了白天在公司裡面當個被虐待的員工之外,剩下的時間
一週備兩次課,還得再看過一遍準備要給愛麗絲的書。
愛麗絲其實是個習慣非常好的小孩,她與現在必須要拿手機、平板才能安靜的兒童不
太一樣,她喜歡看書,只要看到她喜歡的書馬上就能安靜下來一頁翻著一頁,這讓我迫不
及待打算讓她閱讀更進階的書,所以我非常享受當她在閱讀時的閒暇時刻,我會先讓愛麗
絲自己讀一些,但平日她也無須催促在家就會自動自發地讀。
愛麗絲的家是社區有游泳池與健身房的那種戒備森嚴的大樓,才新蓋好正在標售、新
住戶一一搬入。
將其中一間佈置成小女生會喜歡的樣子讓愛麗絲當作書房,淡粉色的書櫃與書桌,床
的另一側擺滿了絨毛娃娃,就像賣房子廣告上會有的家的感覺。
在廚房裝好水後再回到愛麗絲房間,卻從另一間房裡傳出鋼琴聲,我無法從鋼琴聲中
分辨彈奏者的功力如何,對我來說有音樂長才的人就令人欣羨了。
愛麗絲的哥哥正彈著耳熟能詳的流行樂曲,是一首常常被編寫在吉他初級譜上、某個
流行樂團的歌。
白色漆過的房門敞開,鋼琴聲悅耳流瀉,我站在門口聽著也看著他的手指敲移快速如
雨豆滴般落下。
「這不是都用吉他彈嗎?」等音樂結束時我開口說話,「我也會用吉他彈。」他說,
光著腳丫踩在鋼琴踏板上。
我與他禮貌的寒暄幾句後便回到愛麗絲的房間,愛麗絲還在閱讀,瘦小的手在書頁上
被檯燈映出影子。
而我卻想起托比的身影在他家裝潢富麗的板層燈下也映出了黃色的影子在磁磚上顯得
疏淡。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將一個特別的人佔為己有,只能讓自己發覺
對方的美好與陵替那樣的佔有。
非情愛的,起初只建立在如蝴蝶標本那樣,只想把一瞬即逝的美掛在空白的牆上。
夏暑愈發燥熱讓人無心於各種事上,除了讓冷氣電費暴增之外,也讓人的判斷力如不
斷下修的GDP的數據一樣往下。
心煩氣躁之下也總算捱到星期五下班,燠熱讓人食欲降低只簡單地吃了路邊攤的乾麵
之後,拎著泳衣往游泳池去。
入場券兩百元,換好泳衣後先沖了水,涼涼的水讓人覺得舒服,就像乾燥於沙漠的植
物難能可貴被澆一點水,只要一點就足夠讓人感恩的程度。
星期五的夜晚大家都在狂歡,迎接久違的周末假期,為了不浪費時間所以從周五夜晚
開始有各種約會與聚餐。
游泳池空曠的只有零星幾個人一個佔據一條水道,另一邊是教學水池,裸著上半身的
游泳教練抓著小朋友的腳上下擺動教學踢水。
我不會游泳,雖然泡在水裡舒服,毛細孔像得以呼吸那樣的感覺到冰涼,但如果一直
泡在水中也會有寒意,不會游泳的我因此只能像隔壁水道的初學者那樣拿著浮板踢水。
我趴在浮板上來回踢水滑動,最後才決定去熱水池泡水,比起游泳、踢水、換氣,我
想我更喜歡浸在水中將肌肉放鬆。
直到迎面走來戴著泳帽而且我完全認不出來的人隔著熱水池的欄杆與我面對面打招呼
,我先是一愣基於禮貌只摸不著頭緒先打個招呼。
「老師是我呀,Alice的哥哥。」說起愛麗絲的英文標準口音,他指著自己的臉說,
「你就是在這裡當教練啊。」我感到一陣尷尬,就像偷偷調查過那樣的變態尾隨著他來似
的,但其實我只是來我家最近的游泳池。
「對啊,剛剛看到妳一個人在游泳以為認錯人,上完課後繞過來看沒想到真的是妳。
」他像吸了太多白粉那樣興奮不已地說話。
「喔喔……對啊。」一時語塞,我勉強只回得出一句話。
「老師我來教妳游泳吧,小朋友的課上完了。」他突然提議讓我驚訝不已,於是搶在
他前面回答:「不用了,呃,不麻煩你了。」回答得太快又使我發窘,又不想讓他感到拒
絕的難堪,只得說太麻煩。
「不會啊,反正我還有時間。」他理所當然地說,睜著一雙像小狗那樣圓潤的雙眼看
著我,一臉若我拒絕絕對是殘忍至極的人類那樣。
在我還沒想好藉口回答好或不好時他已經回過身來走了,直到下階梯時發現我還沒跟
上,又回過頭來給我一個「快點」的表情與手勢。
跟在他的背後往泳池走,身形好看之外走路姿勢也極為好看,是個抬頭挺胸非常有自
信的人。
他的背後,介於後頸與背交接之處刺了個華麗的十字架圖案,十字架不誇張顯耀也不
俗媚平庸,雖然我不懂刺青藝術但對我來說那圖案非常美麗與優雅。
游泳池是密閉空間,內裡飄著彷彿肉眼看得見的淡青藍色含著氯的空氣,一旦起身而
空氣碰到皮膚不由得打個冷顫,托比一下子就跳入水池中,而我猶豫著將腳放入冷水池中
試水溫。
剛泡完暖和的熱水一下子又要進入冷水池中讓我倍感壓力,將腳泡在水中希望早點讓
身體習慣,但才沒一下子,托比拉著我的腳使我重心不穩往水裡跌去。
「一直在上面會更怕冷啦,直接下來就對了。」托比說,用手把我跌入水中噴濺起的
水花從他臉上抹去。
水池其實不深,大約才到我胸口,站穩之後我彆扭著完全不希望別人來教我游泳,所
以站在池岸邊不肯移動。
「我跟妳一起游吧。」他像看出我的思緒,拿著兩塊浮再快速地游回來交給我,所以
在半強迫的情況下我只好跟著他像狗爬式那樣將頭放在浮板上踢水。
百般不情願,但不得不說他對於排斥游泳的人非常有一套,他並沒有說教太多游泳的
方針,只是跟著我來回游動。
我在水中將臉朝下,看著浮光耀於池下,形成我內心中無由的無與倫比,我不太會形
容,那如月暈般透明的金色光影沉於池內。
那光是所有曾經潛入水中的人都看過的,純粹只是室內游泳池的日光燈與池面折射下
而形成的一種自然現象。
科學卻不帶任何美感那樣,我想我還是寧願想像那是我沉浸在池中缺氧所致成的幻覺
。
不科學、不踏實,卻多了眷戀的理由,就像反覆唱著同一段歌詞卻記不起那首最愛的
歌名一樣令人難耐。
在幾趟之後雙雙停在岸邊靠著磁磚稍作休息,我拂去沾在睫毛上的水珠,他則笑臉迎
人看著我說話:「妳真適合游泳。」
他將手放在浮板上,我一臉疑問,「手長腳長的,一蹬腳就差不多到中間了。」他接
著說,回答我的疑問。
「我沒有運動細胞。」我笑笑回答,從國小到高中的游泳課都是貪著玩水圖個涼快,
從來不曾認真聽老師上過課,最後老師也放棄了,放任女學生自己玩水。
「沒關係,看起來漂亮就夠了,像人魚公主那樣。」他說,他靠向池岸邊,趴在上面
看著我。
基於愛麗絲的話題而聊著關於妹妹的話題,他是個愛護妹妹有加的哥哥,也討論起大
學後母親又懷孕的事。
「這樣不好嗎?」我問,我有個不算快樂的家庭背景,對此我從來不曾問過身邊的人
關於家庭的問題。
「對愛麗絲的媽媽來說是好的,因為我可以幫忙帶小孩。」他抓了抓戴在頭上的泳帽
說。
「等愛麗絲長大的時候我也已經大了,但好險差這麼多歲我才能照顧妹妹。」他又接
著說,瞬間我想起妹控這個詞,用在托比身上剛好。
水光瀲灩著波紋,像*萬頃玻璃皺那樣美得令人嚮往,假日的夜晚實在太過安靜了,
在這個只有小孩子尖叫大笑的地方卻換來難得的平靜,既不用為了工作上的生管製令頭痛
也不需要周旋在各部門間,也不需要在煩躁的同時面對愛麗絲的各種疑問。
我喜歡愛麗絲,但對當有工作在身而每當下班只想窩在床上放空的我來說,下班後必
須撐著精神對愛麗絲有耐心地講解著實令我有些無力。
而水底下使我耳鳴的水聲安靜的令我沉迷,池底浮著殘光在水被攪亂之下蕩漾著光的
碎片。
就算想往下潛去,但水的浮力讓身體往水面飄去,一時踏不到底,雖不至於沉入水中
但摸不著邊還是讓我嚇了一跳。
托比抓著我的手臂讓我站穩,我抹去臉上的水緊閉著眼睛不讓水跑進眼邊跟他道謝,
但他依舊抓著我不放,並且將我拉去他身邊。
並非相依偎的那種,而是在完全陌生的情況下皮膚碰上皮膚那樣更甚親密地靠著彼此
的狀況,這使人尷尬之外也讓氣氛陷入無言以對之中。
他靠著我我感覺的到雙腳靠在他男性象徵之處,我無法感覺到堅硬的部分是否因為我
沒被泳衣包覆住的肉而激起肉慾。
但他靠著我,儘管身體泡在水中與屍體漸涼泡在福馬林中是差不多的,但我還是感覺
到從心臟裡不斷躁動而打出帶著氧氣的血液,這使人身體發熱,於是水更冷了。
索性起身換洗以打發這種不知道該說什麼卻又說什麼都太過的氣氛中,直到我慢條斯
理洗澡、抹上乳液穿著拖鞋坐在褪色嚴重的塑膠椅上吹頭髮時發現托比還沒離開,拿著礦
泉水也坐在我旁邊。
「我下班囉,去吃宵夜如何?」托比對我邀請,拿了另外一瓶礦泉水擺在我旁邊,我
手上晃著吹風機向他點點頭道謝,思考他的邀約。
但有很多事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例如現在我和托比兩個人正前往商圈附近的旅店
。
手上拿著在商圈內的五十嵐買的可可芭蕾──除了想喝的紅茶之外沒有咖啡因的飲料
與他的四季春茶,像所有開房間的男女一樣,鎮定地進入一間旅館。
比起汽車旅館過夜便宜許多之外,旅店的氛圍也不那麼帶著色氣,反而有種披星載月
的旅人般的角色扮演,其實一夜情之間也如旅人,雙方互不認識在某著被菸燻過被酒暈過
的夜晚或清晨,攜著至今滿身的慾望與另一個差不多也是如此的人上床、把陰莖插入陰道
裡。
但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共處一個房間是有些許旖旎在腦裡打轉的,先親吻把氣氛吻熱
、吻上對方的唇像咬一口甜滋滋的水果或是押住對方,用溫柔的字眼叫抱,用手包圍著的
形。
托比的鬢髮那處有早就透入他肉體的氯味,就像他的商標那樣,只要一聞到就會馬上
想起托比與他身後的十字架。
他低下身來將膝蓋放在床上與我接吻,我與他的身體之間不像在泳池時那樣緊貼,而
是順著他彎腰的幅度空出距離。
但距離都是為了被消弭,而後靠近才有靜候多時的難耐,像寫著信一封一封致遠方的
誰,目的也都是為了等待回音。
人總是可以在許多無意義的舉動中找到使自己愉悅的方法,兜著圈子把想像的漫長浪
漫化,以為只有自己能明瞭箇中滋味的自以為是。
我從來沒想過會與托比上床,或者說是肉體關係,只因為肉體兩字太過煽情與隨便,
所以在後面加上關係兩個字,藉由陰莖插入陰道這種比吞吐彼此口水更為侵入的行為定義
成一種嶄新的人際關係。
但事實怎麼樣已經不是這個夜晚所能得到答案,托比揉著我的胸部讓我的慾望攀升,
下體的陰道被揉出一攤濕潤,黏稠的被夾在肉莢中。
旅館裡是白色的床單,床上擺著我與托比,大抵上像是情慾小說所描寫那樣:他慢慢
替我脫去衣服,每脫下一件的過程都是無比漫長的親吻。
把肉揉碎在他掌心之中,除了肉之外還有靈,像被他的體溫蒸發那樣冉冉飄浮著。
托比如水那樣將我的身體浸入他的溫柔之中,舔著我的耳垂、在我耳朵邊輕喃著,俯
上我的身體讓他赤裸的上半身貼合著我腰部,他用嘴舔著我的乳頭讓我溢出嚶嚶。
他褪下我的褲子露出我的腿來,他將我的腳掌舉起,從腳尖尖端親吻,密密如棉花糖
那樣屢屢絲絲的親著,親吻著我的腳踝之處,他用舌頭撫過那邊的關節突出。
第一次被愛撫那邊我敏感地發抖,那是從來不曾有人注意過更不論曾經有誰精心替我
用愛慾打扮過那兒。
我想將腳從他手中抽走,但他沒有放手,抓著我的腳掌貼在他嘴唇上,順著青筋攀爬
,他將他的肉慾纏勒著我。
與以往交往的對象不同,他擅長將做愛這件事演化成一場戲,一幕幕隨著身體部位的
不同而有不一樣的肢體挑逗。
他用手滑過我的小腿,那裡是隨著年紀而快要鬆弛的小腿肚,他按摩著,彷彿他是我
請來的按摩師,心術正當地幫我按摩筋骨。
隨後又再沿著腿骨往上,將手滑在大腿內側癱軟的脂肪上來回觸摸,感覺的到托比手
的力道與指腹、掌心中的繭與粗糙的手感,想像手指像蛇腹貼著爬溜在上。
手的溫度令我灼傷,留下一點被熱燙過的痕跡,我躺在床上下半身被他用不一樣的方
式擺弄,將我的大腿打開直到可供他與他的慾望擠入之內。
陰部被他用手指侵入,托比將兩瓣肉塊分開,用手指去碰觸我已經分泌太多液體的陰
唇。
也許是游泳教練的緣故,他對於身體的構造與本能知識太過充裕,明白什麼時刻女性
的身體是漲潮,把紅色的潮紅染過。
他的手指點在我的陰蒂上小力地揉著,跟著我陰道所分泌的愛液輕輕滋潤。
他將舌貼在我腿上,柔嫩之處將我的肉體沾濕,但輕緩如對待我是一座石膏雕成的像
。
過程之中我呻吟,他有他的步調隨他所欲玩弄身體各處,直到他用舌頭撥開陰唇替我
口交。
把舌尖抵住陰蒂,這種感覺比用手指更為強烈,是熾燥的貼緊於我肉體中心。
「舒服嗎?」托比問,口齒不清擺動著舌頭但我卻聽得非常清楚。
我沒有回答他,覺得此刻回答什麼都是答非所問的,但我因為快感而夾緊的腿是消極
的正面回應。
他沿著那處往上舔著,像隻小狗或是邪惡一些的生物體,例如蚯蚓或是蛇鰻那樣往上
移動,直到我的胸前。
把乳頭一口含入,用牙齒帶動激烈的刺激嚙咬,身體起伏比我所想像的要大,像是被
浪掀開往上一拋,我拱起身體接納如衝擊般的快感。
托比比我想像的要擅長這種事,或是男人與女人、其他的性別與生俱來就明白遇上性
愛時大腦會暫停思考剩下的是本能該如何反應。
最後他進入我的體內,把陰莖插入我的陰道之中,他的龜頭把我的陰道口撐開,莽撞
的無論再如何輕緩溫柔都是種暴力。
勉強一個人接納另外一個人的性具,此性具結合排泄廢物與取得性愉悅兩功能為一體
,是骯髒的與綺麗的。
旅店太安靜了,靜得把他粗喘的呼吸聲與我接受性高潮撻伐發出的聲音給掩過去。
盛夏的幾場狂歡在我身體裡如煙花炸開那樣喧騰,不只一夜。
在那之後我與托比確認這種關係,僅是肉體關係之外彼此不在對方生活之中有所駐留
。
就連在愛麗絲家時偶爾遇見也只有點頭打招呼,冷的比光線和剪影的分界更清晰。
但盛暑的季節在臺灣熱帶島嶼上是漫長的侵占,一如托比在我身上偶爾如南風燠熱掃
過我的軀幹,使我的身體泛起紅色開在夏季的花。
灌溉於我身上的使我渾身黏膩,在他射精在我體內之後,只要稍微一動,陰道裡就會
流出混著我液體的白色的水。
我們在旅店狹長且沒有任何功能作用的浴缸裡泡澡,他用胸口環抱著我讓我躺在他身
上,浴缸太小只好將我的腳伸到浴缸外靠著,熱水到我腹部之處。
他讓我靠著雙手把玩我的乳房與小腹,「噯別提醒我有小腹啊。」我皺著眉說,雖然
不至於被說胖,但是缺點暴露在別人眼前就是有股說不出了厭惡感。
他沒說話,用手拉著我的肩膀示意我轉過身面對他,「要幹嘛?」我疑問,但他只是
將我轉過身來面對他。
然後他將濕淋的手壓住我的頭,用力且粗魯的將我壓入水底下,他的陽具腫脹著,像
水筆仔那樣浮於水中,但在我看來那更像死掉屍體的器官在水中載浮載沉。
他將我壓向他的陰莖,將面往水中潛入,暫時停止呼吸替他口愛。
我不得不說這真是差勁至極的性癖好。
但顯然他非常享受,吞吐之中他揚起頭來在間歇中讚美我幾句,不外乎舒服與好棒,
但最主要是他的手不斷輕撫著我的背像在安撫被他虐待的動物那樣。
我在水中替他口交,或許是我口腔裡有滿滿的水,使我模仿的女體的洞有更令他滿足
的包覆感,也許是溫度更高,包圍著他慾火燔灼。
可如果真要我說的話,那比較像是餵食飼料那樣使寵物只能當他是唯一,但我並不喜
歡這樣的模式,所以我用牙齒咬了一下,輕輕的還不至於真的讓托比疲軟。
「唔……妳真狠心。」他的話裡有似笑非笑的語調,姑且當作他並沒有生氣,隨後他
拿著一旁旅館送的白色摺疊式齒梳替我梳開打結的頭髮,燙了一頭捲髮碰到不適合的清潔
劑頭髮一球球打結,但他輕著力道在水中替我爬梳著。
我能理解他的溫柔體現,但並非是我能落得大方接受的好意,對我而言托比就像蝴蝶
標本那樣既殘忍又無法移開目光的美,美是美在背後的手段,令人臣服於人心所貪嗔在所
不惜的強烈手段。
所以*我們做愛在夜復一夜,我們也苟活在日復一日,好像藉此才能怯除一些空乏,
仰賴每一次性高潮確保自己還真實活著。
愛麗絲的課隨著她的暑假來臨而暫停一周,燠暑的氣氛隨著校外圍牆探出枝椏的鳳凰
花艷愈是逼人。
托比也跟著去了,一家人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前往日本,是大阪或是北海道我不清楚,
也許愛麗絲的媽媽或是托比有與我說過,但總之是托比的事,我不想也不該放在心上。
節節攀升的氣溫令人心浮氣燥,我盯著電腦螢幕上要月結的帳款感到陣陣發暈,腦袋
昏沉著我提不起勁來一一對帳,乾脆直接勾起來結算。
直到嚴重的夏盹從托比出國前開始也過了兩、三個禮拜,女人敏感如我,馬上感覺到
身體正在往未可知的狀況發展。
暗暗算過生理期的日期,距離上次生理期來已經是一個月前,因生理期從不規律,經
常性的吃藥與打針讓我與托比上床時避孕偶爾沒做全。
所以下班之後往不常去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盒驗孕試紙,試紙上標註著Hcg測試敏感度
25mIU/ml,反覆推算過有與他上床的日期,算算也超過十天。
正如開頭那樣,我坐在馬桶上盛了一小杯的尿液,然後將驗孕試紙放入。
我以為內心戲會太多,但還來不及思考要是懷孕怎麼辦時,測出來兩條紅色槓線它比
我腦袋所預想得更快告知我懷孕的事實,奇怪的是本來一直都貪睡的,卻在知道懷孕後又
不成眠了。
這也是我唯一關於托比的事情有稍微大些的情緒起伏,但第一時間我並沒有告知托比
,就算要告知好了,也不是一個可以告知而且是理所當然的告知的關係。
從我知道子宮裡有著托比的孩子時我上網找尋關於墮胎的診所與相關資料、匿名心得
,也唯獨在這種時候我暗暗幹罵臺灣對這種事情保守的程度真是害人不淺,好像只要這些
資料沒被寫出來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但墮胎又算是哪種事呢?總之是壞事。
一件既無法光榮公開也不能嘻笑著輕鬆面對的事,它該是伴隨著抑鬱與憂愁,最好是
哭哭啼啼捐一筆錢在佛堂裡超渡成為水靈子的嬰胎。
不過更正確的說法是它頂多還是個受精卵罷了,有著托比的基因的細胞正在急速分裂
,並且在我吃飯睡覺工作還有上網搜尋有墮胎服務的診所時它正在快速成長,吸附著我從
女體成為母體的養分。
我並沒有身為母親的喜悅感,更多的是焦慮與煩躁,一般常去的婦科診所完全不能去
,只得往些隱密但是有經驗的診所探查。
最後在後火車站那排老舊房子裡找到一間燙著金字而字體用標楷體寫著斗大的婦產科
三個字的診所。
在托比回來的前一天我往那邊去,推入玻璃門後裡面有著小說裡所描寫的藥水味,護
士在櫃檯內面無表情拿出資料表要我填寫初診資料。
「要看什麼?」護士小姐問,而我眼睛盯著她白色制服上的髒汙,我不知道那深色的
髒污是什麼、又是怎麼沾上的,只是很感興趣。
「婦科。」我模稜兩可的說了意味拒絕的答案,她拿我沒轍。
診所裡面的牆上掛了幾張證書與照片,日期都印壓著民國八十幾年早就陳舊多時的證
書證明曾經在哪裡任職與學歷。
坐在天藍色塑膠椅上我往櫃台上方看去匾額上刻著婦產科權威,頗有公堂之上宰制所
有女人的未來似的魄力。
裡面的陪診護士叫了我的名字,我推開那扇門坐在醫生左手邊的圓椅子上,「今天要
看什麼問題?」他是個年紀非常大的醫生,滿頭的白髮但戴著一付見多識廣的厚片眼鏡。
「我懷孕了,」我頓了頓,思考著該怎麼說明我的打算,無論是西方社會或是東方社
會,懷孕是件興高采烈的事,代表著關於愛而結晶成一個生命再過不久的蘊養即將誕生,
「我要拿掉。」但我接著說。
醫生先是一愣,但很顯然他聽過數不清次的年輕女孩的打算,隨即鎮定下來要我上診
檯替我照超音波。
「先確認是否有胚胎。」醫生低下頭在我的初診表上寫著潦草的英文,我躺上床將我
的裙子掀開,陪診的護士替我蓋上一條不知道多少人蓋過的毯子。
忍著噁心感我讓醫生將擠上凝膠的超音波機器在我肚子上按壓著,畫面顯示一片漆黑
,有些黑色的圖案看起來像洞。
希望這些洞裡沒有我的孩子,也許孩子從洞裡掉了出去也說不定。
但還是照到了,推算週數大約三週至四週也可能是五週,可是誰在乎呢反正都要拿掉
,還躺在床上我用護士遞過來的衛生紙擦掉肚皮上的凝膠、將裙子掀下,想也不想與醫生
再次斬釘截鐵地說:「我想拿掉。」
沒有開藥,敲定手術時間準備一勞永逸,得空腹幾個小時才能、回去時不能騎車因為
有麻醉等等等的囑咐之後我離開診所,身上沾染了消毒水的味道。
隔兩天後托比回來了,帶著巧克力做伴手禮與我約在床上見面,枕在他手臂上聽他說
出各種趣事,包含家人與愛麗絲鬧出來的回憶。
就與國小生放完暑假回到校園之後總是滔滔不絕想把所見所聞毫不保留地通通說完一
樣興奮。
但我沒有認真聽,心裡想著的是有托比的孩子在我的子宮裡受我孕育,儘管我已經決
定要拿掉了。
但其實是這樣的,比起被人議論紛紛未婚生子成為別人嘴裡閒話家常的垃圾話題,我
寧願這是件只要我不說便不會有人知道的秘密,更何況我沒有把握成為一個好的單親媽媽
。
既不是處女但也當不成妓女大概就是在說我這樣的情況,隨便地讓自己懷上一個男人
的孩子,這中間的過程代表被一個男人(或是很多個男人)用勃起的陰莖插入女體的陰道
裡面,最後射精而精液全部都在子宮頸之處。
多麼淫蕩的字眼描繪這個女人,她該在床上嫵媚妖妖、淫色至極用蕩浪的喘息與呻吟
勾引男人、用舌頭纏住男人的陽具,使男人無自覺的只知道射精。
所以有著生之光輝的產道變成一般下作的陰道,鄙賤的肉壁為了自身的性慾而包覆男
人,用溝冠摩擦內裡凹凸不平的肉道,搔刮著讓靈魂淫猥。
想像所有的人都用著正面的詞與假裝慈悲的那面說著性自主的曼妙,但性自主僅僅是
沒有預料之外懷孕的女性才能用的詞。
真正的事,是該被所有知情的人汙口橫蔑一番。
我躺在托比懷中,突然問了一句:「我問你喔,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我說,背對
著他而托比環著我,手正放在他的孩子上。
「不會吧?」他似乎快睡著了,只說出這樣沒有根據的話,於是我明白了在托比的眼
中我並非是個有子宮與卵子的女人,最多是個有溫度有血與高潮反應的陰道罷了。
所以我決定將孩子拿掉。
並沒有太多時間憂鬱,在這種時刻沒有人會同情我,無須多說什麼,只要空腹過後時
間到了依約前往診所。
吊著點滴我內心忐忑,躺在手術台上我全身冰冷,護士替我上麻醉,我心裡想著起碼
在我的子宮內替未知的胚胎行刑時感受不到痛苦的。
它是個多餘的腫囊,吸附著我柔軟的子宮內壁,供給我的血液與營養給它。
在意識矇矓即將睡去之時,感覺的到有人將我的腿部架開,冰冷的空氣碰觸到罪惡的
陰戶使我一陣涼意。
那感覺與每每托比與我上床時相同,擠開我的大腿將他放入我的腿間,然後把性衝動
的器官放入我的體內。
在那時候是舒服的,有他的氣息靠在我耳朵邊喘息著,活動力健康良好的精子或是受
精的卵子不曾一閃而過我的腦中,然而最常閃過的畫面是當托比背對著我時的十字架。
過程不久,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我已經醒來,護士簡短地交代這段時間不要吃補品,這
與我認知的小產後要燉補有點不同,但護士只說避免大量出血。
下體痠麻,連跨一步都感覺的到血沿著陰道壁淌下,護士說有墊塊紗布在上頭,要我
換洗時拿掉。
所以我想像子宮是個刑場,血肉模糊的把我的孩子處決,而現在還必須用白色的紗布
承接還來不及養成肢體的碎屑,在換洗當下再怵目驚心看著。
我心底沒有太多憂愁,反而有點慶幸它的離開,但那種慶幸是好險,獨自一人可以過
著勉強的生活,一旦兩個人一起生活便會陷入不幸之中。
我突然想起阿基師外遇出軌上摩鐵時他所說的話除了讓衛道人士高潮之外,另一部分
也轟動了國文界的師字輩們。
他們說阿基師那番「一個擁抱的動作、一個親吻的動作」實顯多餘,就只是把「我跟
女粉絲有擁抱、親吻、插入」的動作一一分解,乍看之下顯得公事公辦不帶情慾的撇清。
於是他們定義現在的人說話都有語言癌,多了贅詞即被界說為多餘、而且是語言裡的
腫瘤。
那麼「我愛你」這句裡的主詞、動詞、受詞,誰又是多餘的?哪個字又是最該被剔除
的,以避免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越陷越深?
就連說話的表達能力都被判了癌末死刑。
我在恢復室裡撥了通電話給愛麗絲的媽媽,與她告知家逢變故所以接下來的課我決定
辭退。
愛麗絲的媽媽溫言詢問了許多,我並沒有說得太過詳細,只模糊的說家人生病,下班
時間必須要往返醫院。
我不算說太多的謊,但也算是說謊,我簡短扼要地說完之後,愛麗絲的媽媽還想多說
什麼,我耐著如月經來潮那樣的疼痛與失去的孩子說:「我現在在醫院。」
她掛了電話,理解到字裡行間我所說的真實,大人有太多苦衷不得不說謊,比方說托
比不愛我,卻總是在床上餵食甜膩的「想妳」,關於說謊的這些我都還來不及教導愛麗絲
。
我站在醫院外攔計程車,市區到處都有閃著空車的計程車,我只覺得好像睡了非常久
但並不安穩所以身體異常疲憊與昏沉。
把手撐在額頭上,陽光直射我看不清對向來車是否有載客,我並沒有太多憂慮的想法
,只覺得解決了一件事得以在今晚好好入眠。
坐在計程車裡托比傳了訊息給我,第一次為我自己憐惜,為我自己的悲慘遭遇美化成
為愛犧牲,也許日後在訴說故事時可以被接受、被諒解、被認同。
我拒絕了托比今晚的邀約,沒有告知我已經拒絕家教的事,只是想起托比說的人魚公
主。
童話故事常常用險惡異常的內容去包裝愛,例如《哈利波特》裡的石內卜教授、《冰
雪奇緣》裡的女王,與他形容我的《人魚公主》。
以愛之名讓受傷與犧牲成為高尚的情操,但為何是人魚公主必須犧牲她的魚尾與聲帶
,最後還得成全那對狗男女?
是不是先愛上的就必須如此狼狽,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沒得選擇必須用盡力氣愛你。
可是愛只是情緒勒索、軟性囚禁與合法虐待的技巧性免責說法罷了。
童話故事是另類的洗腦教材,把人教導成那個模樣之後以圖自己的方便,日後遇見這
個人時就可以要她或他為自己犧牲奉獻,她或他最後根本什麼也得不到,只剩一個被遍體
麟傷過的軀殼。
不過童話是從現實的人腦中所創造出來,也許是這樣的:人魚公主用生命死諫,並且
佔有王子生命中一席之地,此後無論爬上誰的床,王子都必須夾著那香消玉殞的鬼魂。
長大就是這麼一回事,並非年紀增長那樣年增一歲腦中就可以突然頓悟什麼人生大道
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是經歷使我們不得不被成長。
離家一點路時我在附近的學校下車打算用走的回去,雖然下體與腹部疼痛不已,但
看著路邊鳳凰花輝映著夕陽總有不真實的美感。
所以還熱著夕陽還放肆著,我的皮與肉黏著快溶化而血往下流,於是我走在人行道上
緩緩前進。
鳳凰花開成一簇焰火夭夭,把盛夏的狂歡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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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公主的孔雀舞,拉威爾的作品。
另外在石田衣良《池袋西口公園》第一集的第二則短篇以此曲暗示黑道千金的噩耗。
*引用盍西村《小桃紅》,「煙水茫茫晚涼後,捕魚舟,衝開萬頃玻璃皺」
*引用《羅密歐與茱麗葉》中世界之王歌詞,「我們做愛我們苟活,日復一日夜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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