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某西斯知名女神深夜聊天聊到李維菁、黃麗群、胡淑雯、陳又津、柯裕棻與張惠菁
,然那天晚上,我比看著女神的泳裝照還興奮,大腦好像哪個部分被打開了。腦部,人類
最大的性器官。以劇烈的方式燃燒著整日的能量,或是那個遙遠時代的記憶與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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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個時代很流行所謂的文學營,那個時候分成兩大類,一種是專業的獎項攻略班,另一
種則是大師朝聖班。前一種往往是高密度的寫作訓練,也以文學獎的攻略為目標,但朝聖
班呢?其實大師們往往不會來教寫作技法,他們只是來講故事的,而我們則是用身體來寫
故事的。
「駱以軍那場一定要聽到,沒聽到一定會後悔啊!」
「但我不想跑班啊!我那場有鯨向海和孫維民啊。」
「童偉格每次都說得那麼玄,真的有人有辦法聽得懂嗎?」
「天啊!我的班導師竟然是林達陽,欸!你的也不錯啊!是黃崇凱欸」
走廊上喧嘩的聲音,是一個個殷殷盼望文學的聲音,儘管在這個文學式微的年代,你卻知
道有個地方,有一群人,跟你讀著類似的文字,念出你熟悉的名字,他們的眼稍,映照出
你興奮的表情,原來你也與他們一樣,在他們身上有你的影像,有你的影子,有你的殘片
。
我挑了座位的最後坐下來,以利如果苗頭不對,講師開始閒扯淡之後,又可以跑班,其實
跑班是個有趣的儀式,你最愛的講者往往不一定都在小說組、散文組、新詩組,因此你可
能需要移動,也需要取捨。
後來在音樂祭,在影展,學術研討會,我們也面臨同樣的移動,同樣的取捨,同樣的困境
。「為什麼他們兩個又撞在一起了!」幾乎成為這類大型活動,或者「集體狂歡」,最常
出現談論的主題。
當然這裡,比較沒有「酒」,但是所有禁止外的事物,往往會找到皺褶與縫隙,在扭曲手
上紙張時撲簌簌的落下,如輕如塵,你不會看他們一眼。
「你不是新詩組的嗎?也跑到這裡啊?」
簡單的無袖針織衫,內有圍胸的小可愛,白色長裙,妝化得很淡,但細看你知道有化,可
能是Nars的新貨,色號不明,身上撒著Jo Malone 的威士忌與雪松,風一吹,風動、靈動。
他的確是我喜歡的樣子,而我在這個追逐文學崇高的理想世界裡,只是來獵食地的,是地
下的,因我比文字這件事又更低等了一些。
旁邊的手機流洩出音樂,「欸!等等就要交作品了,你看我寫得怎樣。」女孩邊寫邊喝飲料
邊趕,他寫作迅速,但那個直敘的劇情,卻彷彿不該在這裡逗點。
突然間,這堂結束了,台上的講師走了之後,進入晚餐時間,我偕同她來到飯廳。
我隨意舀了一些菜,拿著大盤子坐了下來。
「你最喜歡的作者是誰啊!」
「黃錦樹吧!〈M的失蹤〉成功挑戰我對很文學可能的想像欸。翻轉再翻轉太強了。」
女孩說:「我喜歡機鋒處處的語言,一直很想要可以成為李維菁、黃麗群、胡淑雯、柯裕
棻與張惠菁等人,但不知怎麼,就是會失敗。」
「那種文字風格我也喜歡,但太講究靈光了。很難鍛鍊。」
我們繼續讓這些口中的作者與作品在空中發散,但有時又為自己對文學的褻瀆感到噁心,
雖然我知道文學本身其實就是充滿了性。
「我寫的作品你到底看了沒?」
「看了,這太村上腔了啦!一定會被看破手腳。」我露出遲疑的表情,「華語人士沒有人
這麼說話的,而且現在散文就是會當成短篇小說在評,所以不是真的『散文』,而是要非
常有意義安排一個重要的時刻,讓這個類似記憶的『被想起的事』,在那個世界瞬間毀掉
,把整個看似正常的發展拆解下來。」
是啊。散文小說化的過程,就如同作者沉睡在床邊,面對如紐約又被哪個外星生物炸一次
的沒落。
女孩嘟嘴,「真的內容要改一改喔」
我正色:「人與人的相遇不是命中註定事。你就算認為是也要當不是,男孩不會在家裡煮
義大利麵,只會煮泡麵和煮他的魔獸,最後留下一攤滅團的40人副本了。」
女孩:「可是村上不都這樣嗎?一個男性遇到神秘女性,承受不了失去只好無止盡公路電
影?或是在另一個意外的世界遇到謎一樣的女孩給了他謎一樣的離去。」
我搖了搖頭:「對!但終究太像公路電影了,像《巴黎德州》,像《沙漠妖姬》。」
「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
「太多公路電影了,怎能不看過。」
當天我們一個字一個字的改,我偷偷摸了他的手臂,她沒有推縮,於是我又偷偷地往用手
指搔刮了到肩膀,她害羞地退縮。但當我縮了手,她卻回頭騷我的癢。我收到了暗號。
「我只盡力改到如此了,你最愛的創作者可能是李維菁、黃麗群、但我覺得先紮馬步吧!
把吳明益、甘耀明、張亦絢。看一看,然後對照幾年文學獎的得主,心理應該有個底了吧
。宿舍門前,明天結束找我吧,或者,你知道可以在哪裡找到我,我沒那麼愛村上,但我
愛伊格言。」
不過離開前我仍然還是偷偷地想著「這畢竟只是個朝聖性的文學營,大家只是來親炙偶像
在破滅的,哪有誰能琢磨出好的作品呢?」
他的手在我的左手臂握著,不斷搓揉,一鬆手所有的溫度都會散失,或許吧。畢竟我的爛
技巧,只能幫他到佳作,更高的自然有獎棍去取。
為何朝聖性質的文學營的文學營會有徵文呢?可能就是給大家一個鼓勵的性質吧!真正的
大競賽,太消耗,太鍛鍊了,在準確取得文字可能的同時,把那股流動的血,已經用墨水
寫乾了。
隔天我早上我再度上伊格言老師的課,伊格言老師不講廢話,完整的如雕割刀拆解作品
,解開作者的所有意圖。在他眼裡小說就是「巨大的解謎遊戲」,讀者要找尋線索
,雖然這些線索可能是「藍色窗簾」,但這些線索,讓結局不只是結局。
往往最後故事斷在惆悵,沒有太多人喜歡的結局。
我和她也會是嗎?
最後的兩堂課,壓軸的駱以軍用他的故事博得滿堂彩,大家都愛故事,而他的文字不喜歡
的人說他描寫得太密太腐爛。但這種俯覽如同藤蔓植物爬滿荒廢大樓的頹廢異男感。其實
不會有我的內心腐爛。
駱以軍的課結束後,文學獎進入尾聲,接著頒獎。營隊請幾個高官上台致詞,這場訓練缺
乏,卻眾星雲集的追星記終於畫下句點,我看著手上三本有簽名的作品,是啊!真的只有
這樣才有機會拿到簽名書。這是我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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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欸!」他雀躍的神情,「謝謝你啦!」
我輕騷騷他的頭「佳作已經很好了,不要再把日本翻譯文學那套帶來了」
營隊結束後大家都搭上歸鄉的火車或轉高鐵。但我和她,在旅館裡,重新瀏覽手上的文字
。靈魂的文字。
旅館房間我的ipod還放著音樂,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WTt69YO2VI
Sufjan Stevens - Mystery of Love
「不要這樣親啦!會想要。」
「我偏要繼續親,因為我現在不想要。」
誰說男性一定只熱愛性器官的交纏,延長親吻時間是種神奇的時間暫停器,可以讓時間的
感受變得很長很長,長到你懷疑時間沒有在流動。
據說要讓時間感扭曲只有四種方法:考試、藥物與親吻與讀馬奎斯的小說。女孩的包包裡
放了簡體書版的《枯枝敗葉》看來時間走慢了也很正常。
「你為什麼要這樣親我?」
「因為,這是最接近性行為卻又不是性行為的時刻。」
後來我還是停下親吻,倒了杯酒
「喝一點吧!喝一點才寫的好。」蘇格蘭布萊迪萊迪系列倒入黃澄澄的液體嘩的流進玻璃
杯,接著圓形的冰塊。「你當我這裡是酒吧啊。」女孩笑了。
「威士忌你可以嗎?還是我要換啤酒。」
「沒關係,我喜歡喉嚨灼燒的感覺。」
我手又伸了出去,沿著手臂向上撫摸,另一隻手臂環繞著他,接著我伸出了舌頭,入侵了
他的嘴唇中,讓他的牙齒輕輕地含著我的舌頭,濃郁的酒香,瀰漫在我的舌頭周圍。
我的手輕輕地在他的背部滑動,慢慢地滑,把時間走得越來越慢,我不想急,我怕來不及
觸摸到背部每一個毛細孔,接著我另一隻手開始往她的乳房滑過,然後慢慢地滑向她的肚
臍,她悶哼了一聲。
「怕癢喔?」
「對啦!討厭!」
我脫去她的針織上衣,再脫去內衣,接著我開始親吻她的脖子,緩慢而延長的舔著她身體
,我繞過了乳頭,用舌頭去感覺她肚臍附近的每一塊肌肉。
「唉又!一直那邊」於是我回頭親吻她的臉頰,滑過她的雙唇,接著我輕吻了她的耳朵,
舌頭緩緩滑向她的耳殼,這是個沒有耳洞的女孩,我每次遇到沒有耳洞的女孩都有罪惡感
。
這個角度剛好也讓她的嘴唇在我的耳朵旁,「給我!」於是我挺進她的身體裡,悄悄的前
後移動身體,我扶著腰側,另一隻手把一部分的陰部液體,往上滑回肚臍。
接著我提升了我的速度,努力進出不可能的一刻,昨天還聊著文字,現在文字已經變成汗
水,我喜歡那種劇烈奮戰的感覺,她喘氣,但她沒有叫聲。
我守住守則,不要問「喜歡跟我做嗎?「跟我做爽嗎?「高潮了嗎?」如果你獲得謊話,
對方心中扣100分,獲得實話但又因為太直接只加10分,而萬一表現不好呢,恐怕就無言
以對。
出來玩的,盡力就是,我們又再度好好抱著,左手用濕毛巾擦拭陰蒂,右手又繼續環抱,
接著倒了杯水,高潮的人總是會渴,冷氣關小一點,流汗的人總是會冷。
不過最後,我也是一個無能得獎的人,只能在這裡寫著西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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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旅館外的路燈下,我和她「困在一樣的空間,抽著一樣的菸」,又是綠色glamuur,
我不知道這次要抽掉幾根。
「約砲還要特地到文學營來,不會去華山和松菸喔。」
「這裡人分享共同的名字,誰掉了一支手機,我可以偷看她的所有秘密,而因為知道這些
的美好,這個人的祕密就會是秘密。否則就只會是空氣。」
「你這麼假掰,會被鄉民討厭的。」
「我覺得我很像李維菁在短篇小說第三期〈寫小說的人〉,一直叫她讀卡洛斯‧富恩特斯
的老頭,我覺得自己很噁心。」
她抱了我一下,接著繼續點她的煙。我坐下,目送女孩側臉,我們讀過的文字,閱讀過的
作者,被燒成一隻隻翩翩彩蝶圍繞路燈的光,繚繞向上,振翅撲鼻,漸漸的,我的煙也燒
光了,我和她的寂寞也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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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心!噁心!你到底約過幾個了。」
「我解鎖了黑膠、影展、音樂祭、文學營,還有很多成就要解啊……」
「女人只是你解成就的工具嗎?他們的主體性呢?」
我牽起她的手:「他們要有主體性很簡單,鬆開手便是,但它們最後還是沒有鬆手啊。在
虛偽的世界裡這個類似成就的虛幻數字其實沒有意義啊!願意拉住手的女孩,即使不符合
主流長相身材,別人看到會喊著『你怎麼吃得下去』,我還是願意認真對待。」
「屁啦!什麼鬼認真對待。」
我遲疑了一下:「『你怎麼吃得下去』,代表他們的性是用吃的,但我不是用吃的,性,
是用造的。」我想起了伊格言〈革命前夕〉失落的格瓦拉,也想起了那些在鹿窟被燒盡的
名字。
「我,突然不想做了,抱歉。」我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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