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
手機排版若有不順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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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六月六號上午走了
直到今天還是非常非常想念他
每天都固定有個情緒會上來
必須依靠看自己幫爸爸做的告別式影片度過
大哭個幾次才能再接受爸爸已經離開我的事實
爸爸生前被帕金森氏症折磨了二十多年
很愛交朋友往外跑的他
卻因為太容易跌倒受傷
常被我們限制出外
自尊心高的他一直無法接受必須請外籍看護的事實
所以家裡大小爭端也是沒少過
媽媽三年前走後
還不到七十歲的他就開始出現失智症狀
中間還試圖吞安眠藥自殺兩次
承擔照顧責任的我跟我哥
沒有經驗
也只能慢慢摸索度過每一天
雖然和爸爸感情很好
但當時獨自和外傭與爸爸同住的我
每天身心壓力還是很大
聽到任何聲響都怕是爸爸跌倒或跑出家門
直到一年前搬去和哥哥同住情緒才開始好轉
因為住得不遠
每週還是會回去三四次陪他吃飯看電視
也開始能比較理性平靜地對待和照顧我爸
但搬出去這件事或許對他造成不小衝擊
也許覺得自己被女兒拋棄
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但我哥當時說
「先顧好自己，才可能照顧好老爸」
爸爸過世前半年
因本來的外傭到期回印尼
疫情攪局
只能不斷找尋新看護
大陸的越南的都請過
沒有一個願意照顧情緒起伏不定的我爸
農曆年前才終於遇到天使的印尼籍Ayu
但爸爸卻因為譫妄症狀加重
時不時會誤認Ayu是來搶家產的壞女人
還常常覺得她綁架了我
每到下午黃昏症候群發作時
就會拿東西攻擊她
最後幾個月
各種失智惡化的鄉土劇每天不定時上演
最後精神科醫師開了穩定情緒的藥給我爸
但因為減少多巴胺分泌
服用了一陣後吞嚥功能開始退化
偶爾吃東西會嗆到也會不自主流口水
到最後白天更是常常昏睡不醒
三級警戒開始前三天
爸爸因為發高燒被送進醫院
才知道是吸入性肺炎
住了兩周打抗生素
醫生天天打電話來要我們給我爸放鼻胃管
但看他連入院前的採檢都痛到忍不住攻擊醫生
我們深知他肯定無法忍受鼻胃管插入時的痛苦
加上生病前他就已多次交代以後絕對不准幫他插任何管
但當時看著他削瘦的臉心中仍不時動搖
最後是哥哥堅定下來讓我們決定靠自己努力
出院後和外傭一起研究
每天準備不同的食物粥
加入增稠劑讓他慢慢吞下
維持自己進食的方式
但大概一週後
爸爸食慾又開始變差
不知為什麼
當下我感覺爸爸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因為肌少症沒辦法行走
也無力發聲說話
每天只能被從床上搬運到客廳沙發
無從選擇地吃下一碗碗黏稠的東西
六月六號那天早上
他似乎自己做好了準備
示意請Ayu幫他洗澡
洗好後Ayu將他放置在沙發上去為他準備早餐時
就在窗外下著綿綿細雨的早晨
離開了
想起抵達家裡時看到他閉上雙眼的模樣
雖然知道他已經無病無痛了
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不再受到限制
但或許是和爸爸格外親近
還是非常非常捨不得他
覺得自己仍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
例如如果當初沒讓他吃穩定情緒的藥
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吸入性肺炎
又如果沒有搬出去
爸爸的失智是不是就不會惡化
雖然知道想這一切都於事無補
再回到那個當下也不見得就會改變選擇
但偶爾仍無法控制地這樣想
寫下這一切的現在又忍不住哭了
真的好愛我爸
也希望這一路上的每個選擇沒有為他帶來痛苦
在女孩版偶爾會看到版友分享長照心情
不管是發文還是推文都曾讓我獲得不少力量
比起照顧十多年的人們
我們沒有他們辛苦
也希望仍在長照這條路上的你們
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曾有個很親近的阿姨和我說
當這一切結束後
你會發現這些痛苦都不過是你漫漫生命中的一個點
最後留下的
都會是你們之間快樂的回憶
現在的我慢慢體會到了
每天想起的
都是我爸生前可愛的模樣
那些不堪的樣貌
反而都已慢慢模糊
也謝謝這一路上幫助過我們的每一位外籍看護
沒有她們 我們真的撐不到現在
還有最疼愛我的老爸
謝謝你
選擇不讓我們繼續辛苦
不要擔心
我會永遠愛著你 想念你
絕對不會忘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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