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異數-囚徒一家(1)

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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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宇光大學美術系的多數學生跟教職員來說,簡詭可以說是一個隱藏人物。

儘管每個師生都可以在系學會網站的顧問欄上看到簡詭的名字,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存
在的意義以及他的真實身份。

顧問這個工作沒有標準的上下班時間,簡詭不用每天到系辦公室報到,除非有特殊的事情
需要簡詭幫忙,不然系上並不會主動聯繫簡詭。

以簡詭自己的想法來說,他也不想去辦公室露臉,他不在乎自己在系上的名氣及人際關係
,那對簡詭來說是毫無意義的,他所負責的就是把校方偶爾交辦的任務做好就行了。

但在今天,簡詭卻有一個非去系辦公室不可的理由,而且是由系主任親自發通知過來的。

除了禹安那群學生之外,簡詭在系上唯一可以稱為朋友的人,就只有系主任了。雖然系主
任不管是在年齡、或美術界的資歷等等,都比簡詭要資深許多,但系主任十分清楚簡詭在
國外的地位,他不只敬重簡詭,也非常欣賞簡詭的作品。

可以這麼說吧,就是因為系主任謙虛且惜才的態度打動了簡詭,簡詭才會願意來到宇光大
學擔任顧問的。

系主任在簡訊上寫的內容十分簡單:「有人想找你,現在方便來系上嗎?」

簡詭收到簡訊時,人還在家裡看雜誌,他看到簡訊後先嘖了一聲,然後回覆訊息:「是誰
找我?」

系主任很快地又發了一封簡訊過來,簡詭看到內容後,知道他今天一定要去系辦公室一趟
了。

「我馬上從家裡過去,二十分鐘。」簡詭回覆完,他把還沒看完的雜誌闔起放到桌上,準
備去房間換上外出服。

那本雜誌是一本名為《詭誌》的恐怖文學書刊,簡詭曾在之前的一起事件中,偶然結識了
《詭誌》中一個叫酒鬼的作家。

不久前,詭誌出版社被牽扯到一件社會案件中,出版社更因為火災而被燒毀,眼看這家雜
誌就要因為這些不幸的意外而走入歷史、退出出版界時,有個金主決定要資助詭誌重建,
更有許多忠實的讀者在網路上發起募款,要一起集資幫忙。

也就是這個時候,簡詭才知道原來禹安、薇蓉跟李墨都是詭誌的忠實讀者,因此簡詭在募
款中也貢獻了一點力,聽說重建工程已經開始,詭誌重新出刊指日可待。

至於酒鬼,簡詭在那次的事件過後就沒有聯絡過對方了,畢竟他們兩個原本就是不同領域
的人,上次的相遇也是陰錯陽差的巧合。

但簡詭仍有一種預感,或許未來在另一起更離奇的事件中,那陰錯陽差的神祕力量會讓他
們兩人再次碰面的……









********


二十分鐘後,簡詭準時出現在系辦公室,卻只看到系助理一個人,沒看到系主任跟要找簡
詭的人。

「主任呢?」簡詭問。

「他這一堂有課要上,先走了,他請朋友在會議室裡等你。」系助理是個女孩子,圓圓的
蘋果臉跟大眼睛有點像林依晨,個性十分有趣,是系上少數能跟簡詭聊天的人之一。

「我帶你進去會議室吧。」系助理準備要從座位上站起來時,簡詭伸手制止了她。

「不用,妳先忙,我自己進去就好。」簡詭看向會議室,在霧面玻璃的遮蓋下,的確可以
看到有個人影在裡面。

「好吧……」系助理屁股才抬到一半,現在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說:「不過主任有交待,
請你要特別注意禮貌喔。」

「放心,我知道對方的身份,我會注意的。」簡詭對系助理微微一笑,並用手比了個OK的
手勢。

簡詭推開會議的門,坐在裡面的人本來似乎正在翻閱文書資料,當簡詭推開門時,他一把
將資料蓋上,並馬上站起來打招呼:「簡老師,你好。」

「你好,請坐請坐。」簡詭伸手請對方坐下,自己則坐在對方正對面的位置。

坐在簡詭對面的是個滿頭白髮的男子,髮型往兩邊蓋住了耳朵,造型有點蓬鬆,又有點瘋
狂,就像貝多芬的畫像。

男子身上穿著素色的襯衫,臉上還蓄著不少黑白參雜的鬍子,儘管看上去像個老人,但男
子的臉龐卻比簡詭想像的還要年輕,大概四十歲左右。

「所以……是浩淼導演,對吧?」簡詭問道。

「是是,主任已經有跟老師你提過了吧?」

「他有跟我說你的身份,不過卻沒有說你來找我的原因。」簡詭說:「所以我很好奇……
導演來學校找我有什麼事嗎?」

坐在簡詭眼前的浩淼,外觀看似頹廢的藝術工作者,但真實身份其實是知名導演,拍過賣
座電影、也跟許多巨星合作過。

雖然浩淼今天的穿著完全不像明星,不過簡詭也知道,從事電視電影工作的人平常的穿著
其實都很隨便,只有在頒獎典禮上時,他們才可以難得地穿上光鮮亮麗的西裝禮服,用最
完美的樣貌面對觀眾。

「其實我今天來找簡老師,是想詢問你的意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浩淼也不廢話,
直接了當地說出今天的目的,「我在很久之前就聽過簡老師的名聲,也一直很想找你合作
……只是都沒有合適的機會,直到最近才認識了貴系的主任,發現他原來是我的學弟,便
請他幫我約你出來。」

「哪方面的合作?」簡詭問道,他對於合作內容其實沒多大興趣,他會來赴約,主要還是
看在系主任的面子上。

「我們在鬼月期間有排定一部電影要上映,而這部電影目前還在籌劃階段,我想請簡老師
擔任這部電影的美術指導。」浩淼拍了拍放在桌上的資料,說:「我今天把劇本以及概念
圖都帶過來了,想請老師你先看過以後再決定。」

「是恐怖片?」簡詭問,不過他很快發現這是廢話,既然來找他合作,那當然是恐怖片了


「對,是恐怖片沒錯。」浩淼把那疊資料拿起來,手臂橫越過桌面要遞給簡詭。

儘管簡詭對這項合作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他心想「看看也無妨」,便伸出手準備接過劇本


就在皮膚碰觸到紙張的那一瞬間,一陣尖銳的刺痛感竄入簡詭的指尖,就像是有一根鐵釘
正插入他的指縫,那是非常可怕的疼痛。

簡詭很快把手收回來,警戒地盯著那份劇本。

因為他知道剛才的那股疼痛感正是異數的能力在警告他,這份劇本有問題。

「老師,怎麼了?」浩淼疑惑地問,他的手仍懸在桌上,狀況突然變得有點尷尬。

「不,沒什麼。」簡詭甩了甩右手,奇怪的是,現在右手卻沒有任何感覺了。

照理來說,當異數的能力感應到不尋常的事物時,便會驅使右手開始作畫,把感應到的東
西畫出來……但現在,卻只有警告,而沒有作畫的動作。

浩淼當然知道簡詭口中的「沒什麼」是騙人的,他把資料又放回桌上,問:「簡老師,如
果你對於合作內容或報酬方面有疑慮的話,我都可以馬上幫你解答。事實上,我也是這部
電影的製作人之一,有一定的權力可以幫你跟投資方談到理想的條件。」

簡詭並沒有仔細聽浩淼剛剛所說的話,因為錢根本就不是他在乎的重點,他現在只在意桌
上的劇本。

「導演,請問一下……」簡詭伸出手指向劇本,問:「這部劇本,是真人真事改編的嗎?


「嗯?」浩淼的眼神閃爍,視線不自覺地往左邊偏了一下:「不,它是虛構的故事,並不
是改編的。」

「是嗎……」光憑剛剛浩淼的反應,簡詭就可以認定他心裡有鬼了,「請問編劇是哪一位
呢?」

「是我。」

「喔?」簡詭對這個回答感到驚訝,因為就他對影視新聞的瞭解,他以為浩淼只專精導演
的部份,雖然也有編劇的作品,但水準卻稍有落差。

「這是我第一部自編自導自製的電影,只差我沒有自己下去演而已了。」浩淼苦笑著,說
道:「也是因為這樣,我才來找簡老師合作,因為這部電影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部作
品,如果有簡老師你的加入,絕對能讓這部電影的效果大大加分,如此一來,也能讓國內
更多人可以知道簡老師的名字。」

「嗯……」簡詭的眼神打轉,但最後仍停留在桌上的劇本。

「簡老師你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先看一下劇本的內容。」

「不,還是算了。」簡詭說:「謝謝你的提議……但我目前還不想讓我的作品登上大螢幕
,還是讓它在那些圈子裡流傳就好了。」

這個回答很明顯不在浩淼的預料中,而這也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簡老師,你先別拒絕,看完劇本以後再決定也可以啊。」浩淼把劇本往簡詭的方向輕輕
推去,試著說服簡詭回心轉意。

「還是不了,其實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接受,如果我現在看了劇本,反而是在佔你們便
宜。」簡詭把雙手擋在胸口前方。

接下來圍繞在兩人之間的,是持續的沉默,簡詭注視著浩淼,看他還想再說什麼。浩淼則
低頭凝視著劇本,似乎正在思考要怎麼讓簡詭改變心意。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浩淼終於再次開口了:「那這樣吧,我把劇本跟概念圖都留在這
裡,如果簡老師你看完以後有想要跟我合作,到時再連絡我。」

浩淼一邊說著,一邊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放到簡詭面前。

簡詭收下了名片,但卻沒有打算去碰劇本,「這樣做好嗎?把劇本留在這邊的話,你不擔
心故事情節會外流嗎?」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在我們這一行的人都知道,所謂的劇本在經過拍攝跟剪接後,跟成
品基本上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東西。」浩淼露出了身為電影人的無奈微笑,又說:「而且我
之前有打聽過關於簡老師的事情……我相信老師你的人品,而我也真心希望可以跟你合作
。」

「謝謝你的賞識,但你還是把劇本帶回去吧。」簡詭說:「因為我真的沒有興趣,就算劇
本內容值得拿下奧斯卡金像獎,我還是會堅持我作品的定位。」

這句話,也讓浩淼知道了簡詭的立場有多堅定。

「好吧……謝謝老師今天願意跟我見面。」

浩淼嘆出一口氣,將桌上的劇本收進了椅子下的公事包裡。

在浩淼拿起劇本的時候,簡詭這才看到封面上所標示的片名。

《囚徒一家》。









******


打開會議室的門後,簡詭這才注意到現在已經下課了,系主任正好回到辦公室,浩淼先跟
系主任低語講了幾句話,又轉過身跟簡詭微笑揮手說了聲「再見」後,這才離開系辦公室


「這可是個好機會耶,你竟然沒有接受?」系主任不可置信地問簡詭。

「抱歉,但我對自己的作品還是有原則的。」簡詭雙手一攤,也無可奈何。

簡詭走出系辦公室後,馬上就看到禹安、薇蓉跟李墨三個人從走廊的另一端遠遠地跑過來
,一到簡詭身邊就抓著他問:「簡詭老師,怎麼樣了?結果怎麼樣?」

「主任剛剛在上課的時候都跟我們說了,你答應跟那位導演合作了嗎?」

「是怎麼樣的電影?」

「男主角是誰?」

原來她們剛剛上的正是系主任的課,看來系主任肯定是上課上到一半,就忍不住把這件事
說出去了吧,而這三個女孩都是電影迷,一下課就跑來逼問簡詭了。

「我已經拒絕對方了。」

聽到簡詭的答案後,三個女孩的臉上都掩不住失望的神情,簡詭無奈地說:「對不起嘛…
…但妳們也知道我的能力,要是接受的話,我也無法控制自己所畫出的東西。」

「那他有跟老師你透露電影的劇情嗎?」

「沒有耶,我只瞄到片名而已……導演原本要把劇本留給我的,不過我也拒絕了。」

說到這裡,三個女孩又同時發出哀號,她們本來想先一睹為快的。

看到大家失望的表情,簡詭雖然心疼,但也沒有辦法。

從觸摸到劇本的那一瞬間,簡詭就知道了,那份劇本絕對有問題,最好不要留在身邊。

他只希望,劇本裡的內容就跟浩淼所說的一樣,只是虛構的。

但簡詭仍對這個說法半信半疑。

雖然浩淼口頭上說是虛構的故事,但簡詭很清楚,不管多麼怪誕荒唐的傳說故事,都是由
已知的事實參考而來的。








********


兩個禮拜後,簡詭在電視上看到了浩淼,看來他已經找到替代簡詭的人選,並跟許多演員
一起參加了《囚徒一家》的開拍記者會,演員卡司十分強大,有好幾個都是拿過獎的實力
派。

浩淼在記者會上並沒有透漏劇情內容,只說這是一部描寫社會病態現象的恐怖電影,請觀
眾到戲院自行感受。

又過了一個多月,簡詭看到了浩淼跟演員們喝殺青酒的消息,電影進入後製,按照原定計
畫在鬼月上映。

當時間來到上映前夕,簡詭接到了浩淼的電話。

雖然這次雙方沒有成功合作,但浩淼為了感謝簡詭願意跟他見面,決定送幾張特映會的票
給簡詭。

在特映會結束之後還有導演跟演員的座談見面會,浩淼也歡迎簡詭參加。

簡詭接受了浩淼的好意,並打算帶禹安她們一起去看。

在電話中交談時,簡詭原本還想問有關劇本的事情,但既然電影已經順利拍完了,劇本應
該是沒什麼問題,簡詭也就不問了。

當時從指尖上所傳來的警告,可能是異數能力在當時感應到了別的東西吧……簡詭這麼想
著。

不過簡詭沒有想到……在電影上映之後,才是這段悲慘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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