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死？在隧道裡？怎麼會？」
我放下碗筷，詫異地看著同事。
「就好像前面施工，隧道裡面塞車，那人好像趕時間，所以就按喇叭，
結果前面那輛車就有人下來，隔著擋風玻璃直接開槍。」
「天啊！啊後來呢？」
「我說的都是新聞播的監視器畫面啊，車牌是假的，
兇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了，你都沒在看新聞喔？」
我陷入了沉思，同事的調侃我並未認真聆聽，那個枉死的死者，
跟我看到的西裝男，是否有某種程度的連結呢？
「你說的這件事，是幾月幾號的新聞？」
「我最好記得那麼清楚！去查報紙或是網路啦。」
同事只把這件事當成茶餘飯後，閒嗑牙的話題，
他吃完飯後，說有人叫他的車，匆匆忙忙地付帳先走了。
那天回家，我就上網查詢了新聞，資訊並沒有很多，
大意是遭到人惡意開槍，死者車上沒有裝載行車紀錄器，
子彈應該是改造手槍擊發，可能是惹到幫派份子。
男子是一個銀行的中階主管，名字叫做蕭正泓，
他留下老婆和一個念國中的兒子，報紙媒體只跟追了兩天，
拍了一些警方勘驗的照片以及擋風玻璃全碎的照片，
以及像是例行公事般，報導泣不成聲的妻兒的難過表情。
「嗯...我多想了嗎…？」
關掉網頁，我拍拍自己的腦袋，
算了，人家的事幹嘛管那麼多，悶聲賺錢才是正道啊。
隔天中午，我到銀行繳交一些雜費，時間已過十二點，
已是上班族的休息時間，所以辦事的人很多，
我抽了號碼牌看到要等二十幾個，於是就拿了份報紙隨意的翻看，
但是新聞都是報導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看了幾分鐘，我感到十分不耐，
就把報紙擱在一旁，隨手再抽起一本該銀行的內部月刊。
這時，我看了封面才想起，這家銀行，就是那個蕭什麼的生前任職的銀行。
然後，我翻了幾頁，我看到一篇文章，我整個愣住了。
文章標題是：「永遠緬懷蕭正泓襄理」
我看到了我一直好奇的死者照片。
我渾身冰冷，這個人正是我在隧道中看的人。
我翻著雜誌的內容，裡面並未對車禍內容多所描述，
只是以紀念的方式稱揚這位綽號是「阿正」的銀行襄理，
裡面還有他和老婆兒子的全家福照片，
我記得在隧道中他講手機時，都會提到他的兒子的小名…。
「大嫂，今天來拿資料的嗎？」
「嗯，國稅局要我們補齊一些文件…。」
「遺產稅嗎？國稅局真麻煩啊…對了，小偉還好嗎？」
我聽到「小偉」的名字，馬上抬了投起來，
我看到一個資深的銀行高層，
正殷勤地招待著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婦女。
我對照了銀行刊物內頁，再看看那個婦女，應該是「阿正」的遺孀了。
「209號，請到7號櫃台。」
我看著他們，欲言又止，但是叫號已經叫到我了，
我只好匆匆地應聲，走到櫃檯將處理自己的事情。
等我忙完，再回頭時，阿正的遺孀已經不見了，也許已經拿走該處理的文件了，
分行感覺對蕭先生的評價不錯，就算他過世還是對他的家人很好。
既然人都走了，我也只好摸摸鼻子離開銀行，轉念一想，
就算我跑去跟他說：欸，我每天晚上都看到你過世的老公在隧道裡，
也會被當瘋子吧，唉，我太多管閒事了。
晚上的夜班車，我又要經過隧道，而這次，我又看到了阿正，
這次，我已經確定他不是人，而是鬼魂了。
阿正又像往常一樣在那邊講電話，雖然我覺得他沒有惡意，
但是畢竟人鬼殊途，我遠遠看了就趕緊快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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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如果你一直看到一個鬼，你會怎樣啊？」
隔天，在同事吃飯的時候，我又問著他。
同事喝了口湯，揚了揚眉：
「你這幾天是怎樣？一直在問奇怪的問題？我喔？我會閃開啊。」
「可是，如果你知道他怎麼枉死的，而且只有你看的到他，你會想幫他嗎？」
會這麼問，是因為，這一段時間以來，就算有載著意識清楚，沒有喝醉的客人，
在半夜兩三點經過隧道，看到那個穿西裝講手機的阿正時，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看到他。
這個阿正，似乎就只有我看的到。那，冥冥中是不是希望我可以幫助他？
「你也太入戲了吧？是要怎麼幫？去問這個鬼說：
『先生您好，請問有甚麼需要為您服務的嗎？』這也太扯！」
我不服氣地回嘴：
「話不是這樣說，人家不是說在海上如果漁民有發現浮屍，一定要把祂撈起來，
這樣子一方面做功德，另一方面聽說運氣也會順，捕魚會大豐收嗎？」
「你太認真了。」
同事不置可否，他繼續吃著飯，看著電視，懶得搭理我。
當天晚上，我終於忍不住了，我覺得那個阿正在世是好人，
不知道因為甚麼原因流連陽世，感覺怪可憐的，
如果說讓他一直在那邊講電話，我看了也於心不忍。
當晚進入隧道，我瞄了一下，阿正又站在那邊了。
我將車閃著黃燈，暫停到隧道中車子發生故障的停靠區，
阿正離那邊大概十幾步的路程。
我將引擎熄火，摸了摸車上的平安符(雖然是保佑交通平安的)，
隨口默念了一下阿彌陀佛，接著就開門下了車。
兩三點的隧道中空無一人，好幾分鐘才會有一輛行車經過，我慢慢地走向阿正。
「哈，哈囉！」我有點緊張，第一次跟鬼魂打交道，不知道要怎麼溝通。
阿正顯然沒有在理我，他繼續講他的電話。
「小偉！不要掛電話！」
他急切的聲音充滿著對兒子的關心，
看來電話中的兒子正處在叛逆期。
「那，那個…阿正！」我呼喊著他的名字。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樣子呼喊看的見的亡靈，其實是非常凶險的事情，
隧道已經是一個靈界和人間的交際，如果亡靈冤氣極重，
那這樣子上前招惹，後果不堪設想。
那男人轉身看著我，訝異地說：「你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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