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且溫馨鬼故事。寫在清明節前。
一直很想把這件發生在我們家的事情寫出來，
不過故事有點長，這兩天我娘剛好又提及，
所以就來寫一下。
民國79年，我爺過世了，葬在南港軍人公墓，
乍看是一塊風水寶地，居高臨下、遠挑北二高，
而且全新落成，我爺是第二個居民，
隔壁只有一個早他一步的同袍。
話說，爺下葬沒多久，奶奶時常夢到爺爺，
還跟叔叔們說，爺說他很冷，
我那些鐵齒叔叔自然沒理會，
直說老太婆成天沒事做，只會胡思亂想。
有次我奶奶和我娘提起這事，
我娘說，那就燒些衣服給他好了，
不只有種金紙，上面都有衣服褲子嗎？
隨後也真的買了，然後燒給我爺。
過了一些時日，
我奶奶說，爺爺還是說他很冷，怎麼辦。
因為沒什麼經驗，我娘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事也就擱下。
直到有天，我奶奶再度夢見我爺，
臉色鐵青直喊冷，甚至還動手拉了我奶奶，
我奶奶在夢中大喊：很痛，不要拉我，然後甩開他手。
醒來後，我奶奶那只帶了十幾年，
已經緊到拿不下來了的玉鐲子，
不但墜落在地上，還摔碎成好幾段。
奶奶醒來後，發現玉鐲子碎了一地，
更可怕的是，手頭上還有點瘀青的痕跡，
不論怎麼看，都是個超級不吉祥的兆頭。
但當時，陳家人也沒想出什麼辦法，
問題就這樣拖了幾年。
十年過去了。
根據軍人公墓的規定，土葬的人必須撿骨，
然後把位置空出來給新報到的同袍。
接到通知的我娘和叔叔們，
就帶著老師，準備替我爺撿骨。
一行人到了公墓，
我娘對櫃台人員說，「我們是來撿骨的。」
當時那位女性說了句：「這時候？怎麼可能。」
這句話，我娘沒聽懂，也沒放心上。
開棺那一刻，真相終於大白了。
我爺全身都泡在水裡。肉身沒腐爛，
也就是俗稱「蔭屍」。
稍有常識的人應該都知道，
這種「蔭屍」對子孫不利，
甚至還有會「吃子孫」的可怕傳言。
難怪，就算我們燒再多的衣服褲子給他，
人全泡在水裡，怎麼可能不喊冷？
那一刻，現場的大家都寒毛直豎。
爺爺託夢給奶奶這事，
原來是因為屍體泡在水裡，
所以埋了十年，屍身沒腐化。
而屍體沒能腐化，答案很簡單，墓地排水系統做得差，
加上我爺又是第二個，沒什麼前人經驗可循，
儘管他數度託夢給我奶奶，甚至還動手拉了她，
肯定是很痛苦，想告訴我們，應該好好幫他處理，
可惜的是當時沒人想到這些。
此時，我娘拍了一下大腿，
突然想起，原來進來的時候，
櫃台那位阿姨說：「這時候？怎麼可能。」
這句話肯定是因為，
排在我爺前面、天字第一號的那位，
一定也是在開棺後，才發現屍體沒化，
所以又蓋了回去，既然前面那位是這樣，
可想而知，隔壁的我爺，一定也有這樣的情況。
看著十年來，後面已經排滿兩、三排的墓地，
太可怕了，這十幾位，也都會成為「蔭屍」嗎？
老師看了看，也決定先將棺材蓋蓋回去，
擇日再處理。
至於那些年，家族裡面是不是有不順的狀況，
其實我印象不深，雖然有一個叔叔在家中猝死，
但那是發生在爺爺這件事情處理好之後，
所以硬要說是因為這件事，稍嫌牽強。
爺爺屍身沒腐化、變成「蔭屍」這件事，
曾讓家人相當驚慌，
不過我娘請來的師傅算是有兩把刷子，
選好日子後，開始進行處理。
據說，處理這樣的屍體，
必須一一把骨頭上的肉刮除，
如果有牙齒也要拔掉，然後進行火化。
處理完後，爺爺的後事終於告一段落，
大家也鬆了一口氣。
過一陣子，奶奶告訴我娘，她又夢到爺爺了。
爺爺穿著軍裝，對我奶奶說：
「老太婆（這是爺爺對奶奶的稱呼），我要去上班了。」
夢裡，奶奶對他說，「你現在舒服了嗎？」
爺爺回答說，「舒服了。」
奶奶接著說：
「這一切，都是二嫂（我娘）幫你弄的，你知道嗎？」
爺爺：「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
為了把故事講完，我不得不插播一件事。
奶奶是道地的四川人，她生了六個兒子、沒有女兒。
但很奇怪的是，她一直都很重男輕女。
記得小時候，她常對我說，「養女兒沒有用。」
我相當納悶，還曾問我娘：
「媽，奶奶自己是女生，為什麼不喜歡女生？」
這件事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能感覺得出來。
說這番話的原因不是為了要貶低奶奶，
而是相較起來，小時候我比較喜歡爺爺。
感覺上他沒有太明顯的差別待遇，
雖然他在我十歲那年就走了，
沒能和他多相處，也逐漸淡忘他的模樣，
想起來有些遺憾。
故事的尾聲，終於來了。
奶奶和娘說，
在夢裡，穿著一身挺拔軍裝的爺爺，轉身要離去時，
對奶奶說，「妹妹長這麼大了啊。」
奶奶說，「是啊，都成年了。」（那一年，我二十歲。）
爺爺點了點頭，「我還記得，她出生的時候，
還是我從長庚醫院把她抱回家的。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
奶奶轉述這席話給我娘聽，我娘回來跟我說，
這不知道算是幾手傳播的一段話，讓我紅了眼眶。
奶奶，應該不會記得這事，因為她從不在意我這孫女，
這口吻，真的好像爺爺會說的話啊。
我很感動，在爺爺走後十年，他和奶奶說的這段話。
即使是現在打著字的我，心底還是湧起一陣激動。
即使陰陽兩隔，就算分離數十年，血濃於水的情感還是不會變，
這是我提起筆來，紀錄下這一切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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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終於說完了。
寫在爺爺4月5日忌日前。
感謝180公分的你，留給我們的優良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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