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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丁亥之秋
「你……」
左頰受創,血流不止。
江雨寒拉長袖子捂住臉上的傷口,正想質問對方為何傷人,被砲彈炸毀的神社火舌四起,
伏屍痛哭的男子霎時失去蹤影。
她錯愕地眨了眨眼,四周景物隨之而變,轉瞬間她已置身在一片蕭瑟的原野上,舉目唯見
天際昏暗、草木枯黃。
遠方隱蔽在暮靄間的朦朧山形,依稀有些印象,但想不起來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摸摸自己的臉頰,發覺那道刀傷不知何時已經癒合,留下一條長長的、粗糲的疤痕。
這是在做夢嗎?如果不是夢的話,她來這裡做什麼?又該往哪裡去呢?
極目四望,忽見前方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在荒煙漫草間踽踽而行。
一襲面白裏紅的袍服已血污盡染,但從他奇特的裝扮外型,她一眼就認出那正是揮刀傷她
的『人』--或者該說是--來自異族的『神明大人』吧?
小島田告訴她,他和阿凱在北山遇到一位神衹,似乎原本應該是被村民奉祀在神社裡的神
明大人,可不知何故竟陷入癲狂,呈現狂暴殘虐的『荒魂』狀態;祂具有洞悉人心和控制
心靈的恐怖神力,還重創了阿凱。
雖然傷害阿凱不可饒恕,但據之前她親眼所見的殘像看來,莫非是因大量村民死於戰火的
刺激和打擊,讓祂喪失神識而導致瘋狂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位神明也是很可憐啊……
戰火無情,連神都無能為力。
看著那踉蹌伶仃的孤影,江雨寒心中頓生憐憫,不禁舉步跟上。
對方察覺到她的存在,但不予理會,兀自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對她的長時間尾隨感到不耐煩吧,終於停下腳步。
「凡靈,侵吾神識,意欲何為?」祂頭也不回的問,嗓音清冷,如玉器相觸之聲。
「……你在跟我說話嗎?你是說我侵入你的神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應該是你
讓我困在這裡的吧?」
「何って言ったの?」
「呃……」這一句她更聽不懂了,不過她還是努力地嘗試和對方溝通:「我觸碰到那把短
刀之後,就受困在這個地方,難道不是你……你的關係嗎?」
祂沉默片刻,沒有答話,繼續往前走。
「喂……」
江雨寒正要追上,忽見對方腰際寒光一閃,鋒利異常的長刃驀然破空而來,削破她的帽T
,在白皙的大腿上劃出一道傷口,深可見骨。
她痛得慘叫,連忙低頭壓住血如泉湧的傷口;等她再度抬起頭,對方的身影早已走遠。
置身這個虛幻真實難辨的空間,不知已過了多久。
晃晃悠悠、昏昏昧昧的她,像是在做一個醒不來的夢,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雖然一直不
飲不食,亦無所苦,只是心裡非常焦慮————再不設法回去,阿凱一定會很擔心,她要
怎麼從這裡脫身呢?
唯一有辦法讓她離開幻境的,大概就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揮刀砍人的墮神了。
祂會幫助她嗎?可祂看起來已經神智瘋狂,無法溝通了……
明知希望渺茫,她還是窮追不捨地跟在祂身後。
有一次,祂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一長一短的武士刀斜倚樹幹豎立著。
樹上開滿了比葉子還繁盛的黃花,其形如蝶,秋風過處,便翩然紛舞,然後委地凋零。
江雨寒遙遙站在遠處看著祂,生恐對方又突然揮刀相向。
這是她首度正面看到這位瘋狂的神祇——
儘管一身血污、蓬頭垢面,仍難掩妍麗面容,眉似遠山翠、目若橫波水,嫣紅如繪
的眼眸和嘴唇,讓祂更顯得妖豔無雙。
應該是個男生,卻長得這麼漂亮……跟眼前所見的驚人美貌比起來,她覺得自己像是對方
腳邊的土塊一般。
江雨寒輕撫著左頰上的巨大傷疤,不禁頓生自慚形穢之感。
「何をしたいですか?」原先垂目注視那兩把佩刀的墮神,忽然抬頭望向她。
她不懂祂的語言,但聽起來語氣平和,似乎沒有惡意,於是對祂提出請求:「你能讓我回
去嗎?」
「帰る?」墮神意味不明地搖搖頭,移開視線遙望遠方。
接下來便是長久的靜默。
江雨寒凝視祂那泛紅如潮、看似淌著血淚的眼眶,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哀傷,強烈得彷彿要
把心臟撕裂一般。
「失去了長年守護的人們,你很傷心……而且寂寞吧?」雖然理智一再告誡她不要多話,
以免惹禍上身,她還是忍不住悲憫地說。
墮神猛然轉頭瞪視她,通紅的雙眼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狼狽。
「是誰……給妳的能力?」祂血污的臉龐顯得猙獰,疾厲眸光暴露狂囂殺意。
她嚇了一跳,本能後退,將身子縮到附近一顆山石旁邊,害怕對方會不由分說地操刀砍來
。
「什麼能力?我不知道,只是感覺你很難過,而且自責甚深。」她右手壓在胸前,試圖抑
制正劇烈顫動的心跳,大著膽子繼續說。「那些無辜慘死的村民很可憐,但戰火無情,不
是你的錯。」
墮神愣了一下,眼中血色似稍稍褪去,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一些。
然而這樣的轉變只維持一瞬,祂驟然抽刀朝江雨寒站立的方向劈砍,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身邊巨石已轟然而碎,煙塵四逸。
墮神拄著長刀緩緩起身,「該死的人類……不要再跟來,否則,只有死!」祂冷然說道。
嚇呆了的江雨寒怔立半晌,連忙拍掉撒滿一頭一臉的石屑灰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匆匆
跟了上去。
雖然對方發出嚴厲的警告,可是若不跟著祂,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上哪去。
所以她仍遙遙地尾隨著。
幸好神智瘋迷的墮神也不再對她出手,只是無視她的存在。
某天隨著他走到一個有點眼熟的地方--
縱使和記憶中相差甚遠,她仍認得這裡以前是廢棄的遊樂園,而前輩出事的那個防空洞入
口就在附近。
祂來這裡做什麼?
正疑惑著,就見祂直直往防空洞走進去。
江雨寒連忙上前拉住對方的袍服袖端,「不要!不能進去!這裡很危險,裡面有大量的惡
鬼!」
雖則對方是堂堂一位神祇,畢竟已經瘋了,據說神格已失,若遇上防空洞裡的強大惡靈,
難保會出事,所以她無法坐視不管。
墮神輕笑一聲,無視她的攔阻,逕自踏入防空洞。
「裡面很危險!不要進去!」
她看著對方逐漸隱沒在洞壕深處的背影,有點擔心,本欲追隨其後,心想說不定還可以遇
到麗環前輩遺落在這裡的魂魄,但一思及蕭巖曾經嚴厲告誡她的話,便不敢造次。
魆黑的天然溶洞中沒有光源,伸手不見五指,然而墮神絲毫不受四周黑暗影響,步伐沉穩
優雅地朝著指揮室的方向走去。
行經一處鐘乳石穴,眾多散髮的人頭自洞頂懸吊而下,有的頸項斷處仍滴著血,有的兀自
睜大不甘的雙眼,有的則剜眼劓鼻,數以百計,皆在寒風中悠悠盪盪,有如風鈴一般。
祂櫻唇微勾,冷冷一笑。
走到指揮室外,墮神停下腳步。眼前空間籠罩著一團濃重凝滯的黑霧,看不清楚霧中隱藏
什麼。
「玩得過火了。」祂對著那團濃霧說,唇角帶笑,眼中卻不見笑意。「殺戮過重,劫數臨
頭。」
凝滯的黑霧聞聲,開始緩緩流轉浮動,霧中傳出一個破碎粗嘎的聲音,「這是什麼話呢?
若論殺戮,何人堪比妖刀之神。」
「汝等殘殺四周聚落的村民,將人頭懸掛山頂樹梢,行徑張狂,已經引起西南方修道者注
意,不日將有禍事。」妖刀之神冷肅地說。
「區區人類修道者,有何可懼。再說,那些人可是慘死在妖刀之下,與吾等何干?」
「哦?」妖刀之神長袖半掩唇邊,揚眉淺笑,看起來神態妖冶,嫣然無方。「人是我殺的
啊?呵呵呵,你不說我竟忘了。不過,既接受了我的力量,我造的孽,和你們造的孽,並
沒有分別。」
「你!原來你不是真心幫助我們洗刷怨恨?」黑霧猛然劇烈翻覆騰湧,厲絕鬼囂之聲有如
裂帛。
「吾緣何幫助爾等?」妖刀之神笑瞇了雙眼。「自相殘殺的人類固然可憎,汝等亦非善類
,我不過想看戲罷了。大禍將臨,過得了這一劫,方能談論雪恨云云,好自為之吧!期待
汝等復仇成功之日。」說完之後,轉身揚長而去。
走出防空洞,祂意外地看到江雨寒仍抱膝蜷縮坐在樹下,若有所待。
「胡為在此?」
見祂出來,她連忙起身,「我本來要去找我朋友,可是我怕你在防空洞裡出事,所以暫時
在這裡等著。」
她認得這裡,知道怎麼從防空洞到阿凱家,即使距離遙遠,用走的她也要走回去。
「妳……」
「你沒事就好,那我去找我朋友了,再見。」
「妳如今處於生魂離體的狀態,除了我,沒有人看得見妳,找誰都無用。」
「那……那我怎麼辦?我一定要回去才行。」想到昏迷之前阿凱驚痛交加的神情,她焦急
得快哭了。
她並不憂慮自身的處境,可是她怕阿凱擔心。
「隨我來吧!」
妖刀之神並沒有將江雨寒的靈魂送回軀殼,只是帶著她四處轉悠。
她心裡焦慮,可猜不透對方的意圖,所以也不敢隨意詰問催促。
一神一魂雲遊在連天衰草之間,妖刀之神一邊走,一邊吹奏著橫笛。
江雨寒大學時期參加過國樂社,對於古典樂曲多有涉略,但對方吹奏的,是她完全陌生的
曲調,只覺得其聲嗚咽哀傷,令人悲愴。
一曲終了,妖刀之神將橫笛遞給她。
她想大概是要她吹奏的意思,於是接過笛子,吹出《淮陰平楚》中的一小段。
《淮陰平楚》雖是琵琶曲,但她對曲譜極為熟稔,無論是改用笛子或古箏,皆能當即演奏
。
「這是什麼曲子?」妖刀之神問道。
「《淮陰平楚》,描述的是楚漢相爭垓下之戰的情景,又叫《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啊……有意思。」祂薄唇微揚,饒富興味地淺笑。「繼續吹吧,在我還聽得見
之前,想多聆聽一些不熟悉的曲調。」
「你怎麼了?耳朵受傷了嗎?」江雨寒奇怪地問。
神也會受傷嗎?她自覺這個問題荒謬,然而最近總覺得這位神祇隱隱有些異樣,莫非是在
防空洞時出了什麼狀況?
妖刀之神沒有回答,她只好拿起笛子,繼續吹奏《十面埋伏》的其他段落。
一陣橐橐的皮靴聲在石板路上響起,雜沓而紛亂,驚擾了悠揚的笛音。
江雨寒抬眼一看,只見蘆花蒼茫的原野上,有一隊肩荷長槍的官兵押著十來個青年,正朝
這裡走過來。
那些青年個個鼻青臉腫、皮開肉綻,殘破的衣物黏在腐爛的傷口上,呈現黑褐的色澤。
官兵們用槍托重擊青年的膝窩,迫使他們伏跪在泥地上。
她心生不忍,停止吹笛,轉頭望了妖刀之神一眼。
妖刀之神眸光冷淡,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我們有什麼罪?我們沒有犯罪!我們沒有罪!」其中一名被迫跪地的青年挺直腰板,亢
聲說道。
「咱說你們有罪就是有罪!死到臨頭,問這麼多幹啥哪你!真個賤骨頭!」官兵拿起警棍
重重笞打青年的嘴巴,打得血花四濺。
「……我們沒有罪……即使化成灰,我也會在……陰曹地府……睜大眼看著你們!自由無
罪……」
一語未完,一串槍聲響起,戛然結束一切的憤恨和不甘。
灼熱的鮮血灑在妖刀之神臉上,只見雙目登時凶光驟現,赭潮欲流。
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長刀,瞬間閃現到人群裡,手起刀落,血濺數尺。
變故陡生,那數十名軍官慌亂慘叫著四處逃竄,但殺紅眼的妖刀之神並不放過任何一人,
刀影所及之處,腥風血雨,人頭落盡。
眼見墮神發狂,江雨寒只能怔立一旁,無能為力。
殺光現場的官兵之後,妖刀之神拄著長刀,半跪在群屍之間,垂首掩面,久久不動。
她直覺不太對勁,靠近相視。
「你……你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刺激到對方,連她一起殺。
妖刀之神抬起頭,流淌著鮮血的雙眼毫無焦距的望向前方。
「妳是誰?」祂突兀的問。
「我……我是……」她一時想不到要如何自我介紹。「你……你不記得我了?」
雖然她早就知道祂一向言語無狀、瘋瘋癲癲,可這也失憶得太快了吧?
「這個聲音……妳是霞君!」
「霞君?我……」
正想說自己不是祂口中所稱的霞君,對方已自顧自地繼續說:「……汝等不知吾為何神,
亦不知吾來自何方……依然虔誠祀奉我,認為吾能護佑汝等,然而我……沒有守護好你們
……我妄造殺孽、入魔已深,如今五感漸失,謝謝妳還來見我……我今賜予妳洞悉天地神
靈之能……」
妖刀之神說著,伸出沾滿鮮血的右手,輕輕按在江雨寒的額間,頓時靈光迸現。
「帶著我的神力,再入輪迴吧!若來世還能相遇……」
「等等!我不是……」江雨寒正要阻止,腦海中突然出現一片白光,頓時失去所有知覺。
再度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溫暖乾爽的被窩裡,被鮮血濡濕的衣服也已換成潔淨寬
鬆的長T。
空氣中幽幽飄蕩著熟悉的紫荊花香氣,這裡是……阿凱的房間?
「小雨?妳醒了!真是太好了!妳都昏迷好幾天了,擔心死我了!」鈞皓秀麗的臉龐綻露
燦笑,看得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我已經死了嗎?」江雨寒呆呆望著他,不禁悲從中來。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好好的詛咒自己幹嘛!」鈞皓忿道。
「我還沒死?那怎麼會一睜眼就看到你?」
「老大叫我待在這裡照顧妳,妳要是有任何動靜就立刻回報他。」
「阿凱?他在哪?」江雨寒急切地問。
「他在前面的小客廳。我本來應該立刻去告訴他妳醒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呢……
」鈞皓神色有些躊躇。「他跟那個危險的日本人在一起,我不敢靠近小客廳……」
「小島田來了?沒關係,我自己過去找他們,你待在這裡就好。」
江雨寒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突然發覺長T裡面空蕩蕩,什麼也沒穿,非常不習慣,但她
此刻急著找阿凱,一時也顧不了這麼多。
「……生靈脫體,而且,恐怕那瘋狂的神祇正在折磨凌虐她的靈魂啊!」小島田蹙緊眉頭
,露出不忍的神色。
「你怎麼知道?」阿凱急切地問。
「小雨臉上和腿部無端浮現的傷痕,毫無疑問是刀刃所致,可以推測她的靈魂受到傷害,
魂魄所受的傷反映在軀體上,這是神明才有的能力……」
「可惡!這該怎麼辦?你有辦法嗎?」
「我剛才向家父請示過,家父說……啊,請容我先介紹一下,我父親是神社宮司,和我這
種半調子的靈能者不同,他具有天生的靈感,並且侍奉神明有長達六十年的資歷,現在雖
然臥病在床,神智方面還算清明。他告訴我,現下的情況,有兩個方法可以考慮。」
阿凱緊盯小島田,耐心等他繼續說明。
「第一個方法,是虔誠的奉祀安撫『荒魂』,直到回復『和魂』狀態。一旦神明大人進入
『和魂』狀態,自然就會放小雨回來了。」
阿凱眉宇深鎖,「這……這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確實,可能需要幾十年,甚至數百年……」
「第二個方法呢?」
「第二個方法,就是直接砍斷這把脇差,讓『荒魂』無所依託......」
看到阿凱已經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小島田立刻擋在他身前:「但是!家父絕
對不建議這樣做!」
「為什麼?」
「這把脇差好歹仍是神器,神威所在,萬一砍不斷它,神力反噬,你會沒命的!」
「無所謂,要是救不回小雨,我情願陪葬!」
阿凱說著,口中唸咒,右手運起七星靈劍,沛然紫氣在他掌間氤氳流轉、昊光四射。
「等一下啦!你先不要衝動……我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慌亂的小島田連忙攔阻他
,心裡很後悔自己一時嘴快。「你如果出事,不就是我害死你嗎?」
「請你讓開,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
匆匆來到小客廳的江雨寒,看到小島田正手忙腳亂地擋在阿凱和刀架上的脇差之間。
「阿凱!」
阿凱聞聲,一轉頭,江雨寒已撲進他懷裡。
「還好……還能再看到你……」劫後歸來,阿凱懷中的溫度和熟悉的香氣,給她一種安心
的感覺。
「小雨,妳沒事了嗎?」懷抱著她,懸掛了數天的心終於得以放下,他的眼眶莫名一陣濕
潤。
被晾在一旁的小島田看到江雨寒安然無恙,心裡也很高興,但總覺得眼前這個情景有點尷
尬。
「咳咳!小雨小姐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來打擾……」他
識相地悄悄溜走了。
阿凱低下頭,正想關心江雨寒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也正巧抬起頭來仰望他。
「阿凱,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是你幫我換衣服的嗎?」
「……這……對不起!我……那是因為………」
看到阿凱俊臉脹得通紅的窘狀,躲在牆壁裡的鈞皓摀著嘴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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