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開始=========================
看文章的朋友們,我遇到的事情發生在很久之前,
到現在為止,記憶卻仍然深刻得不可思議,
這樣詭異的情形常常讓我不寒而慄,
篇幅有些長,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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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網咖裡,喧嘩的叫囂聲和各種遊戲的音效混雜著,
店內總是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與消散不去的菸臭味,
這令人想起高中翹掉社團,專程偷跑來打咖的屁孩時光,
但也讓我眉頭深鎖,
「喂,我們三個人好不容易回來聚在一起,為什麼是來網咖啊?」我撇頭質問坐在
右手邊的屁鈞,十分不解。
「你不覺得,這裡才是充滿青春回憶的地方嗎? 哈哈哈。」他總是理所當然說出這種
好笑得可以的狗屁理由,也是他被稱作屁鈞的由來。
我只能邊搖頭、邊把視線移回螢幕上的遊戲戰況,
遊戲已經打到中後期,往往只要一個正面對戰就能決定最後的結局,
坐在另一邊的小育猛點滑鼠,小心翼翼地操控擔任全隊主要火力輸出的角色,
看他全神貫注的樣子連我都跟著緊張起來,
心裡暗想這種膠著的情況,通常該是屁鈞表現的時候了。
「開戰囉!」彷彿是聽見我的心聲般,屁鈞的角色掄起右拳鎖定敵人往前飛去,
一個翻身狠狠砸下一拳,壓制住敵方要角同時吸引全場目光。
「還沒......」屁鈞喃喃地說,接著又用一個技能返身捶向敵人前排,
此時對方全部反應過來,包圍住屁鈞準備將他大卸八塊。
屁鈞此刻大喊一聲:「就是現在!」他的角色頭頂不知從哪冒出一顆金屬球體,
下一秒小育手指飛快按下大招鍵,將敵人全捲向那顆球,
一擊抹殺敵人大半條血量,
小育接連用一大串招式擊倒兩個敵人,
剩餘的三個用窮凶惡極的速度欺近小育,意圖反撲,
「休想得逞!」我埋伏已久從旁殺出,
兩段衝刺加上巨大化身軀成功掩護小育後退,
揮舞巨大的弓刃配合其他隊友,刀起刀落一一擊殺剩下的敵人,
最後一鼓作氣摧毀敵方陣營,獲得勝利。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們持續同樣的勝利方程式直到離開網咖,
除了最後一場隊友弱得太誇張,讓我們輸了敗興而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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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扯了啦,差最後一場今晚就全贏了說!」屁鈞到門外還在抱怨剛剛的時運不佳。
「沒差啦,反正今天也贏得夠多了。」我隨便湊合兩句回應。
屁鈞臉上仍掛滿不甘心說:「唉~如果能再找到兩個好隊友,我們說不定就強到可以
去打職業囉。」
「今、今天的確已經贏得很高興了......」小育難得發表意見,然後他又扭扭捏捏地
接續說:「況且......世界上也找不到其他兩個,跟志鈞和世寬一樣好的人當朋友。」
我聽完愣了一下,然後舉起手繞過小育頸後用力往自己拽一把,表示堅定的友情,
屁鈞則是邊罵:「死娘泡,好朋友說什麼肉麻話。」邊開心地尻了小育的頭好幾下,
結束這個話題之後,我回復正經問屁鈞:「主揪,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其實我心裡蠻
(主要揪團人)
希望出社會仍一副玩咖樣的屁鈞,能趁機會帶我跟小育去「等大郎」。
(轉大人)
屁鈞扯一扯嗓說:「各位朋友,本主辦在此宣布下一個行程,我們......回學校去!」
「蛤?!」我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現在大半夜的去學校幹嘛?!
小育也盯著屁鈞瞧,似乎期待他待會講出的狗屁理由。
「你們先聽我解釋,我們不是以前都有在學校碰到過怪事嗎? 我是有一次請學姊在
教室單獨教我功課,教到一半突然發現門口站了一個穿舊校服的女生,用全是血紅色的
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我,不過一轉眼她就不見了。後來才知道,學校傳說,以前有位學姊
因為被劈腿想不開在那附近跳樓......」屁鈞重提舊事,講到重點還不忘壓低語氣
製造氣氛。
小育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講:「我、我也記得......有一次我自習得特別晚,
別人都先走了,回去時只剩我一個人,在走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時,
聽、聽見有人在我的耳邊說『救我...』。」小育邊說邊摳自己的虎口,那是他一緊張
就會做出的動作,說完之後打了大大的一個哆嗦。
屁鈞看向我問說:「阿寬你呢,你的還記得嗎?」。
我一臉無奈,但也順勢地說:「我是高二的時候,碰到一個住附近的學長,他的表情
很奇怪,仰著頭眼睛上吊,而且還不斷喃喃自語,每講完一句就『呵呵』笑了一下,
詭異的模樣讓人很難忘記,隔壁班的人說他是考完大考之後到學校夜遊,不知道是被
自己嚇到精神失常還是被鬼附身,那天晚上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時而清醒、時而失神
恍惚......。不過這跟我們今晚有什麼關係?」我眼神銳利地射向屁鈞。
「嘖、嘖、嘖。」屁鈞伸出食指,學格鬥天王的草薙京左右晃,說:「阿寬,當然有
關係啦!第一,我們過這麼久都忘不掉,就代表心裡有疙瘩,今天就去一探究竟,
一掃心中的疑惑。第二,我們現在才更有本錢闖,因為明天又不用去上課!
就算遇到什麼也不會每天提心吊膽啊!頂多以後去找老師要帶著護身符囉。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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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誇張白痴的理由,
我們站在學校的側門,逐一爬上矮牆翻過去。
「校工怎麼換了啊?如果葉伯還在我們就不必爬牆了,說不定他還會請我們喝茶
聊天咧。」體型最不利於翻牆的我,好不容易成功後在嘴裡咕噥幾句。
我們三人一路穿越操場,直接上到三樓,
進去那間,將近十年前屁鈞看到舊校服女生的教室
乍然來到這裡,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印證那個傳說,
本來有想過模擬當初屁鈞的情況,
但是他說學姊教他功課的內容我跟小育做不來,
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便就此作罷,
於是三個人像傻子般,在深夜觀賞學弟妹製作精美的布告欄。
當我瞥見一區塊貼著學弟妹園遊會的照片,猛然想到什麼地問屁鈞:「欸,那次你是不
是園遊會的時候跟學姊來做『輔導』?」。
屁鈞一臉訝異說:「你怎麼知道?!」我特地挑學校辦園遊會的時候,教室才會比較
少人啊。」
「哩北七喔!難道你不曉得,有些學長姐會穿制服回來逛園遊會、或是看看教室嗎?」
(你白痴喔)
我不可置信看著屁鈞,我們竟然因為一個不懂常識的低能就半夜冒險回學校。
小育縮在我跟屁鈞中間,摳著左手虎口說:「但是......如果是這樣,那個女生
也不應該是穿十幾年前才有的舊制服吧?」他抬頭一副快哭的樣子看我們。
「啊~算了算了,可能是老女人穿以前的制服,我沒看清楚吧。」屁鈞揮揮手大方認錯,
然後又指著前面說:「好吧,沒關係,我們趕緊去下一站,『鬼聲樓梯』!」。
離開「女鬼教室」後,我們在小育帶路下,
到達當年他經過聽到怪聲的樓梯,
如小育描述般,夜裡的樓梯間烏漆麻黑,根本看不到前後,
我們連成一條線走,扶著彼此的肩膀來確保安全,
同樣無法找出合適印證「鬼聲樓梯」的方法,
我們幾個只能不停的上樓、下樓,從三樓走到一樓再爬回三樓,
重覆三、四趟以後,聽到的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喘息聲。
開始第五趟之前,我不耐煩地說:「屁鈞,呼..呼..還要繼續走嗎?呼..很蠢耶。」
小育帶些快哭出來的鼻音腔調,說:「可、可不可以不要走了......」,按著我肩膀
的手也越抓越緊。
「好啦,看來今天,我們少年特攻隊成功達成任務,破解謠言,回家慶功睡大頭覺囉!」
最前頭的屁鈞舉手亂叫,大步走下樓,順道為我們愚蠢的一晚作結語。
正要抵達一樓時,猛不防一道光線射過來,
一瞬間無法睜開眼,下一秒才發現遠處有人提手電筒照我們,
「誰在那裡!」那個人大喊一聲,響遍整條走廊。
我們先是遲疑半秒,過後轉頭就死命往上跑,
大概跑三、四樓,轉進走廊奔向另一邊校舍,
中間都能聽到後面追趕而來的腳步聲,
跑離樓梯口約50公尺,
我回頭想看對方追到哪,卻發現那個人停在這層的樓梯口,不再追來,
更詭異的是他把手電筒放在下巴,照自己灰暗的臉,
而那張臉還掛著莫名的微笑......
看到那景象,我渾身毛骨悚然,但也沒停下腳步,
隨著屁鈞、小育往前衝到另一個校舍,
並又再上一層樓跑了一段距離,隨便開一間教室到裡面躲起來。
過了幾分鐘,我們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確認附近鴉雀無聲才敢小聲交談。
「喂,這裡是哪裡啊?」屁鈞率先發問,
「不知道耶,我看一下。」我將脖子伸出桌面探頭探腦,見到一支支水龍頭和
流理台,說:「好像是烹飪教室喔。」
「烹飪教室?!」屁鈞興奮地站起來,說:「靠,真的是耶!」
也難怪他會那麼高興,
因為以前跟家政老師很要好的我們,
總是在這研究黑暗料理的精隨,是留有許多回憶的地方。
他帶著小育東翻西瞧,
我則是起身,找了一個有裝淨水器的水龍頭想解渴。
「我跟小育去看冰箱放些什麼~」屁鈞喊了一聲,
「喔。」我回應後將頭湊進流理台,把水轉開往臉上拍兩下,
「奇怪,這水聞起來怪怪的。」說完心想不會是恐怖片老梗橋段,發生在自己身上吧?
我貼近右手,嘗試性含了一下食指末梢,
一股濃郁刺鼻的血腥味衝上腦門,
還來不及罵髒話,教室遠處就傳來一聲大叫:「哇靠!」
趕忙跑到教室後方,看到兩腳不停發抖、狂摳虎口的小育,
和神情從未如此驚慌的屁鈞,嘴巴微張指著被打開的冷凍櫃,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一個蓋滿毛髮的球狀物端正擺在中央,
那......那是一顆人頭!
我第一反應想箭步上前把櫃門闔上,
接下來的瞬間,卻彷彿讓整個世界都凍結,
那顆頭緩緩地轉過來正對我們,
本該是眼窩跟鼻子的地方都是深不見底的黑窟窿,
我們嚇得傻住動彈不得,
接著祂的頭髮像刺蝟般炸開且亂竄,
眼眶眥裂開來「泊」「泊」「泊」地流出黑色液體,
嘴巴「嘎」聲越張越大、越張越大,嘴角幾乎撕裂到耳邊,
並開始瘋狂大笑:「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顆頭頭陡然向前滾動,
這時才反應過來的屁鈞,左右手各抓著我跟小育的前臂拔腿就跑!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
祂也用相當快的速度,叩咚叩咚叩咚叩咚翻滾追趕在後,
「呀哈哈哈哈哈!」 「呀哈哈哈哈哈....」 「呀哈哈哈......」
跑離烹飪教室,
那顆頭似乎停在教室附近,沒有繼續跟上來,
我們發現後鬆了一口氣,馬上腿軟跪倒,
誰也沒想到這次回學校竟然真碰上了。
三人前後爬進一間門半開的教室,靠牆坐著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們不發一語,心臟卻跳得更加飛快,
因為模糊中,看到一排排的畫架散落在教室各處,
這裡是高中放學後,一次都不想進來的陰森地點─美術教室,
畫架上更是一幅又一幅現在最不願見到的臉部素描。
我提醒他們兩個說:「喂,快走吧,這裡不太妙......」,
就在同時,畫像上的眼睛視線一瞬間全移向我,
心頭揪了好幾下且冷汗直流,
我仍故作鎮靜要去撥開前門。
「砰咚!」一張桌子橫空飛來撞到門前,
我急縮起差點被壓扁的右手。
門被關上後,我的後方傳來「唔!」「唔!」的怪聲,
轉頭一看,
小育被畫像下方伸出血淋淋的手臂給蓋住口鼻,不停掙扎,
另一邊屁鈞被五、六個畫架圍住壓倒在地,
我衝去試圖先解開遮埋小育的血手,
但是那些血手臂緊緊扣住小育,而且力量非比尋常之大,
可以感覺其他畫架也在往我靠近,我就越是著急,
隨手從旁邊抓到一把美工刀,
毫不猶豫就朝畫架伸出的血手臂劃下去!
「嗚哇~~~~~~~~~」教室角落的頭型石膏像,同時發出哀號,
一個一個溶出慘白色的漿液,
看似痛苦的摔下桌子,發出迸裂低沉的聲響。
趁著祂們鬆手時脫逃的屁鈞、小育,和我拉開桌子向外狂奔,
直衝下樓橫越走廊,
心想這學校一刻也不能再留!
在奔跑途中,隱約聽到有首熟悉的旋律,
「媽的。」屁鈞剎然停住,他拍拍口袋又罵了一句:「他媽的!」,
我心急地問:「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屁鈞往樓上看去,說:「我的手機...掉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
手機鈴聲在校舍間迴響得更大聲...更大聲......。
「你們先走,我自己回去拿手機!」屁鈞語氣篤然地說。
「不可能,是朋友要走就一起走。」我的口氣也毫不退讓。
揪著我跟屁鈞衣袖的小育,雖然已經臉色青白、泣不成聲,但是也斷斷續續地說:
「不...嗚嗚...,志鈞...不要,一個人...嗚嗚......」。
志鈞點點頭,他絕對比我們更了解所謂死黨的定義,
所以沒有做更多的爭辯。
他走在最前面,帶我們一步步走到鈴聲的源頭,
當爬上三樓時,心中已感覺十分不安,
站在門口看到不停響著的手機,就放在剛來學校時的「女鬼教室」講桌上,
頭皮麻得簡直可以發電。
我們計畫衝進去拿起手機轉身就走,
屁鈞手勢往前一揮,我們兩步併一步很快跑到講桌前,
就在屁鈞撈起手機前一刻,
鈴聲從沒斷過的電話自己接通了。
「喂~志鈞、世寬和小育嗎~」通話還自動轉成擴音,是一個高亢甜美的女聲,
「喂~志鈞,怎麼都不講話呢?嘻嘻。」我們全默然盯著手機螢幕,明明顯示是
不明來電,卻有來電大頭貼,
照片上是一個穿舊校服的女生,眼框內全是鮮紅色,分不出黑眼球、白眼球。
「嘻嘻,這麼不想聊天啊?沒關係,我馬上來找你們了喔,啾。」祂一說完通話
就掛斷了,
取而代之的是「叩」「叩」「叩」,熟悉的皮鞋聲由遠至近從走廊傳入教室,
皮鞋聲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快到門前時,我跟屁鈞有默契的兵分兩路,
跑到教室前後側,分別把門關緊鎖上。
「碰!」前門在關上之後,猛然被外面用力撞了一下,
「碰!」隨即是後門,也被大力的撞了一下,
屁鈞和我慢慢往後退,回到瑟縮在牆角猛摳虎口的小育旁邊......
「碰!」 「碰!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透明窗戶的外側,
驟然被印上百十個恐怖的血色手印。
這時電話再度打來,同樣自己接通而且轉擴音,
「志鈞、世寬、哲育,怎麼還不出來呢?」又是那甜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碰!」
「嘻嘻,那接下來就要用『請』的,讓你們...」
「靠!」電話那頭沒講完,志鈞就用雙手把他的手機掰成兩半,
打開身後的窗子,將手機殘骸丟到樓下。
門外的敲撞聲也稍緩下來,但在前門能確實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
透過剪影看見祂的手慢慢升起,
教室內的器具紛紛躁動,桌椅四散亂倒,
吊扇以極快速轉動、搖晃,隨時都會砸下來的樣子!
我們攤坐在地,
與其說現在的我們像坐困之獸,不如說更像是待宰羔羊。
萬念俱灰之際,志鈞冷不防站起來按住我們的肩膀,說:「阿寬、小育,你們
還記得嗎?」,
「記得什麼......?」我不解這時他又想說些什麼,小育也呆看著志鈞,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怎麼認識的阿。」志鈞擺出壯然燦爛的笑容,
我心胸也頓時放開,說:「靠,當然記得。剛開學沒多久,就解救被學長欺負
的小育,明明還只是不熟的同學,你就衝上去幫他一個打四、五個,超帥!」
我講得如數家珍、津津樂道,小育也邊落淚邊猛點頭,
「阿寬,你那時殿後也吃了不少拳頭,很厲害啊。小育,你比我們都還要聰明、
謹慎,不要看輕自己。」志鈞抓住我們肩膀的手微微顫抖。
「碰!!」門外的敲打聲又開始,而且更大力。
志鈞眼泛淚光持續說:「帶你們來是我的錯,對不起,可以原諒我嗎?」,
「廢話,又沒怪過你。」我不屑地說,卻同時感受到什麼而讓淚珠滑落眼角,
小育仍是大大抽泣地說:「朋、朋友,一定...嗚嗚...原、原諒......。」
「碰!!!」 「碰!!!」門幾乎要被撞破了。
我想起身,但是又被志鈞加大手勁按下,說:「答應我,死後也是好朋友。」
此刻我跟小育懂了,
來不急回應和拉住志鈞,眼睜睜看他獨自跑到前門。
在他轉開門把的剎那,我右手繞肩扶起小育,同時一起大喊:
「志鈞!!永遠永遠、永遠都是好朋友!!!!!!!」
沒能見到志鈞的微笑,也不能辜負他對友情的定義,
我別無選擇打開後門,帶小育離開教室,祈禱這是今夜最後一次奔跑。
大概一兩分鐘後,我跟小育準備下樓時,
聽到一個沉悶的巨響, 「砰!!」
我心一寒,是重物掉落地面的聲音。
「志鈞!!!!」小育放聲哭喊,隨之癱軟在地,
片刻我清楚不可以在此放棄,包括相信志鈞,
我牽上小育的手,把他拉過來,旋繞著樓梯不斷向下走,
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
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
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
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
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
我漸漸心慌了,今天明明走很多次的,雖沒數過階梯,
但這樓層也多得太不可思議,
我沒停止步伐,不斷地往下跑,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向下....
在跑了像半世紀那樣久後,終於看見路燈偏射進來的微光。
「太好了!」我振臂歡呼,就快到一樓了!
等等,我的目光飄到左手上,
奇怪......我不是牽著小育的手嗎? 小育人呢?!
我轉頭對烏漆麻黑、空蕩蕩的樓梯間大叫:「小育!!你在哪?!你下來了嗎?」,
「世寬......我、我在這。」身旁倏地傳出小育的聲音,著實嚇我一跳,
但是我左顧右盼仍沒瞧見他,又再大喊:「小育!聽到回答我一下!小育!!」,
「我、我再這裡啊,嗚嗚...世寬你在哪、哪裡......?」冷不丁又從身邊冒出一句話,
不過確定是小育沒錯,而且還帶著哭腔。
過了一陣子我才發現,我們似乎在同一個地方,
能交談,卻看不見彼此,
更正確地說,在做過一些嘗試之後,連觸碰都沒辦法。
「這裡好黑...嗚嗚...我什麼、什麼都看不到,嗚嗚......」小育徬徨無助地說,
很明顯他那邊更像不知名的空間。
既然還能對話,我便擠盡腦汁用鼓勵的話安撫小育,
我跟小育蹲坐在樓梯上,
打算在梯間等到天亮有人來再作求援,
不過沒多久,就證明我嚴重忽略了一件事......
「叩」 「叩、叩」 「叩、叩」 「叩、叩」 「叩、叩」
一次又一次皮鞋撞擊地板的餘音,如鐵釘般使勁敲進我們的腦袋。
「叩、叩」 「叩、叩」 「阿寬~小育~我要跟你們介紹我的新朋友!嘻嘻。」
照那個輕快的腳步聲判斷,可能不用多久祂就到這裡來了,
「叩、叩」
「世寬...怎麼辦...嗚嗚......」小育說。
「別怕。」我想順著聲音方向拍拍他的肩膀,卻只揮到空氣,一時無力感湧上,
我強忍著眼淚說:「走吧!離開這鬼地方。」
「叩、叩」
「嗯......嗯!」明明只能看到一團黑影,卻彷彿有小育用力點頭的景象。
「叩、叩」
「數到三,就一起往下跑,一......」我說,
「叩、叩」
「我、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嗎......?」小育的音調在打顫,
「叩、叩」
「當然會,二!」我用力大吼:「我們跟志鈞肯定上輩子就是朋友,這輩子也是,
下輩子也還會是! 三!!!」
「叩、叩」
「朋友!」小育堅定的說。
我閉上眼睛「噠噠噠」跑下去,盼望一睜眼就能看見小育。
「噠噠噠」 「噠噠噠」
原本就只差半層而已,我兩三秒便至一樓停下。
「小育!」我張開眼睛他還是不在,卻好像...好像還有下樓的聲音?!
「噠噠噠...」
「噠噠噠...」
「世寬,這樓梯怎麼好像走不完!」叫著我名子的來向竟是下方,
「噠噠噠...」
「小育!別在往下走了,小育!!」我趴著對地板大喊。
「噠噠...」
「世寬,你到了嗎?」
「噠.....」
「世寬,你在......」
「.......」
「世..............」
消失了,或是說跑走了......?
我不知道。
失去理智,我癲狂似地捶打地板, 「小育!」 「小育!!」
我不斷捶、不斷捶、不斷捶、不斷捶、不斷捶!
甚至最後用頭去撞!
直到失去痛覺......
當我回復知覺時,發現我蜷縮在某間教室的講臺裡,
雙手抱著膝蓋不停哆嗦,
眼神失焦地直盯前方。
「叮咚!」口袋忽地震動一下,我不敢去拿,
但下一秒,「唰」聲一塊東西遮在眼前,
我的視線緩緩向上,
是毛髮......
還有一張倒吊的人臉。
「找‧到‧了,嘻嘻~」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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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睜開眼睛,
「靠,有病喔。」旁邊的屁鈞嗤了一聲。
咦?
屁鈞拍了一下我的臉頰說:「你也太扯了,打到一半都能睡!」,
什麼?
「世寬,你好強喔......」連小育也偷偷酸我。
我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就聽到屁鈞大呼:「開戰囉!」,
接下來螢幕上的會戰開打,
我的手下意識性移動滑鼠,完成與先前一模一樣的勝利,
然後用同樣的模式不斷連勝,直到走出網咖一場都沒敗過。
一場都沒敗過?
「難道說......那真的是夢嗎?呵呵。」在門口我原先是這樣默念著,
但下一秒像是預測到可能發生的不幸,心頭又緊緊揪了一下,
我用非常、非常緩慢的速度,謹慎小心地問說:
「屁鈞......,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講出最後三個
字時,簡直窒息得快吐出來。
屁鈞扯一扯嗓說:「那還用問,當然是帶你們幾個菜逼八去破處啊!」他壓根不管
來往的人,大肆地宣揚。
「蛤?!」我難以相信,瞪大雙眼盯著屁鈞,
另外小育紅臉低著頭,默不作聲在摳左手虎口。
「幹嘛?不爽不要去啊。」屁鈞作勢走開,
我用力拉住他的手,跳起來拍一下他的腦袋,說:「靠,給我介紹最正的那一個!」,
「那......那,我要第二正的。」小育小小聲地說。
「哈哈哈,那你們都只能當我的婊弟啦!哈哈哈哈哈。」屁鈞大笑不止,真是有夠白目。
原來......真的是夢。
「呵呵」不知為何我也跟著笑出來,眼角還擠出幾滴眼淚。
前往風花雪月的路上,經過學校門口,
被出來抽菸的管理員葉伯碰上,
勉強推辭掉他硬要請我們喝的高山烏龍茶,
還是免不了花上半小時跟他敘敘舊、聊聊天。
他到現在都還沒忘記我們呢,真厲害。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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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之後,我們三人之間聯絡比較少了,
卻仍惦記著彼此,
時而會短短聚會一次報告近況,
但是目前已經不用了,
因為志鈞靠著特長,成為全國有名的王牌業務,
最新的商業雜誌都有他的傳奇報導。 「呵呵」
小育雖然內向,
但是專注在研究上的他,竟也搖身一變,
成了學術界的權威,
他每一次發表的期刊總能震古鑠今呢! 「呵呵」
他們兩人都成就非凡,
看新聞就知道近況,不必特地打擾關心,
而我呢, 「呵呵」
沒有屁鈞的帥氣、也沒有小育的執著努力,
但是靠著一連串的機運,
僅僅三十出頭的我就被上層拔擢為公司執行長, 「呵呵」
現在有車、有房,還有一位人人稱羨的美嬌娘, 「呵呵」
漂亮、賢淑、毫無缺點的她讓我一回家就能享受天倫之樂,
這個世界果然滿是美好......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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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幾年過去了,偶爾還是會延續做那個噩夢,
來到學校呼天搶地的志鈞親友,和尋找失蹤兒子的小育父母......
救我脫困夢靨泥淖的,總是那甜聲喚醒我的美麗妻子,
我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如此幸福、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呵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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