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是在微醺彌撒工作的瑪莎。
如果你是第一次看我的故事,推薦你把前面的文章補完:
第一篇,三個預言。
https://reurl.cc/3Yn6gR
第二篇,隱藏料理。
https://reurl.cc/oQNjVq
第三篇,惡魔訪客。
https://reurl.cc/eO0ryK
當然如果你無意補充這些,那麼我至少要告訴你,這篇是接續著第三篇「惡魔訪客」。
如果妳沒有看過前篇,可能對你來說要繼續閱讀會比較突兀。
好吧,這些都是閒話。
我們開始吧。
「苦膽特調佳釀」是店裡提供的調酒飲料之一。
*註:我有按照聖經原文略翻了法文,怕顯示錯誤就不貼出來了。
它也是菜單上唯一用不同顏色標記出來的飲品,名稱下方還加上了警告標語。
「*警告*在你點之前,要知道連耶穌都只嚐過一口。」
實際上它確實很難喝。
基底是某種深墨綠色的黏稠液體,聞起來有草與樹根的味道,還伴隨一股發酵的酸味。將
它以普逵酒兌開後,再按比例加上琴酒、苦艾酒、苦精。最後淋入讓人聞之色變的醃鯡魚
汁。
因為對味蕾的強烈衝擊,以及難以下嚥的顏色。
酒客有時會將它當作比賽輸了的處罰。
我會用這個作為篇名,是因為接下來我要說的故事、離譜到我必須喝下一小杯「苦膽特調
佳釀」,才能勉強自己聽下去。而即便如此,我至今都還是很難相信這個故事。
瑟希莉亞是這樣告訴我的:
在這個世界形成之時,作為世界的「管理者」、亦是世界運作的規則本身,後來被稱為「
創始之源」的物體也隨之誕生了。
和很多宗教神話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而來、如何誕生。但是寰宇之內,上至星體運轉
、下至生物存活,都依靠著「創始之源」而得以維持平衡。世界也就在他的管理下運作了
無數的歲月,直到某一天。
那時表面上的世界中雖然已經有物種誕生,可是「創始之源」所在的、世界的另一側,卻
仍然是一片死寂。
在瑟希莉亞的描述中,她並沒有提到這兩個世界的正確名稱。但是從言談之中,我能知道
它們就像物體與影子、互為不可分割的表裏。因此在之後的故事中,我姑且稱之為「表界
」與「裏界」。
也許是因為寂寞。
也許是因為好奇。
他為何要這麼做,如今已無法找到答案。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
創始之源依靠自己的力量,孕育出了七位力量強大的超自然存在。在這七位誕生之後,他
又將管理世界的六種力量賦予這些「孩子」、讓他們在屬於自己的範圍內掌權、協助世界
的運行。
縱使當初這七位的名字在漫長的歲月中已然佚失,但現在知曉牠們的傢伙是這樣稱呼的:
紫色眼睛的安托亞/Antoya掌管「意念」。
因此牠能干預生命體的思想與意志,並且知曉對方隱藏起來的所有想法。她似乎也能透過
某種方式讀取人們的記憶。在七個同族之中,牠是最神秘也最巧詐的存在。傳說牠一直醞
釀著某種宏大的計畫,但沒有人知道答案。
藍色眼睛的真田/Sanada掌管「能量」。
上至寰宇中的恆星與星體之間,下至肉眼不可見的微小世界,真田掌管著這些不可見力量
的運作。因為整個世界的能量幾乎皆在其管轄之下,所以牠被視做七個存在中力量最強大
的。聽說真田總是自詡為七位存在的領袖,也認為自己是創始之源最得力的助手。
黃色眼睛的赫潔爾/Hergeel掌管著「時間」。
和人類認知的不同,牠並未因為管理時間而能預見未來。瑟希莉亞特別向我說明,世界上
所有的物體都在同一個主要時間流上移動著,因此跨越「現在」、進入「未來」幾乎是不
可能的事。但是若要回到已經發生、註定了的過去,那麼對赫潔爾來說就不困難。
「可是妳不就能預測未來嗎,瑟希莉亞?」我問。
「這說起來有點複雜,但我其實不行。」
「那妳給我的三個預言是...?」
「哎呀,小瑪莎。簡單地說呢,瑟希莉亞沒辦法看見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是只要資訊夠豐
富,她就能做出非常準確的預測。」
俄里斯不懷好意地接著說。
「就像如果妳明天就去辦休學的話,她對你的預言就無效了。你們是怎麼說的?阿,對了
,事在人為。」
接著瑟希莉亞對我道歉、為自己沒能完整向我說明而感到沮喪。但是她表示這背後的狀況
很複雜,實在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
我沒有再繼續糾結這一點,畢竟瑟希莉亞確實待我很好。
紅色眼睛的潘尼歪斯/Pennywise掌管「存在」。
瑟希莉亞提到牠時,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也在說出名字之前遲疑了一會。
牠掌管的領域是六位中最廣的,因為所有事物皆因被賦予意義而存在。所以當潘尼歪斯使
用能力消除某樣事物的存在,那麼會全面性地改寫世界中與之相關連的一切。牠的能力十
分危險,而且最容易被低估。
綠眼的瑪土撒拉/Methuselah與青眼的伊比鳩魯/Epicurus是唯一的雙生子。
牠們和其他同胞不同,兩者共同掌管「規則」。
如同人們對很多議題會有正反兩方一樣,瑪土撒拉和伊比鳩魯也持續著永無休止的爭論。
然而當兩者達成一致,新的「規則」就將被寫入世界之中,而所有生命皆須臣服其下。
這個超自然家族中最晚誕生的么兒,是銀色眼睛的奧比斯/Orbis。
身為七位之末,牠最初並未被交付任何職責。因此在同族中遭到漠視,兄弟姊妹們也不太
搭理牠。
「怎麼聽起來很像某種豪門恩怨。」我說。
當時正好是波旁王朝的一名後代,奧爾良派的巴黎伯爵亨利七世傳出再婚的緋聞。他與正
室都透過律師和媒體隔空放話,而與其對立的正統派支持者則趁機落井下石。
*註:這是真實事件喔:)
「龜殼亨利的子孫阿,真是好久沒聽到的名字了。」
瑟希莉亞聽完我的話後,笑著吃下一口可麗露。
我不知道龜殼亨利是什麼意思,接著她說明就是過去的法國國王亨利四世。
傳聞他出生時被家人用大蒜與葡萄酒洗禮,並睡在鋪著天鵝絨的龜殼中、藉以養成孩子的
美德。不過也是這位在歷史上評價不錯的王族,在新婚之日捲入了「聖巴多羅買大屠殺」
,以及長年持續的宗教派系鬥爭。
「雖然他確實將法國從衰敗中拯救回來,但那血腥的記憶也不斷地糾纏他呢。說來真是諷
刺,如果沒有了這種折磨,也許他就不會是個受人民愛戴的國王了吧。」
「瑟希莉亞,妳對歷史很熟悉嗎?」
「超級不熟悉喔。但是我記得他對我獻上的白酒讚譽有加,但是對紅酒則不以為然。」
她聳聳肩,接著說:
「讓我很沮喪呢。雖然它們都是我的寶貝,但『火龍流星』可是花費了我更多心力的孩子
呢。」
*註:這款紅葡萄酒的名稱,來自老動畫「羅德斯島戰記」。
我查覺到這句話透露出玄機,但是不打算繼續深入下去。
世界在牠們的掌控下,又穩定地運作了漫長的歲月。
在這段期間,人類在地球上建立起了自己的文明、逐漸地發展起來。掌管意念的安托亞最
先注意到這些擁有強大自我意識的生物。所以牠聯合自己的兄弟,打算更距離地觀察人類
。創始之源沒有插手這件事,因此牠們首次發現如何跨越「表界」與「裏界」間的隔閡。
要能連結兩個世界,必須要有東西作為通道。超自然物體必須依附在它們身上,才能來到
人類身處的世界。因此之後「裏界」的超自然物們,將能夠連接兩個世界的物體稱作「門
」。
雖然物品也能作為「門」。
但是牠們很快就發現,生命體可以更好地承接超自然物的強大力量。而隨著超自然存在與
「門」的適切性更高,牠們就能在「表界」擁有更完整的力量。
這除了關係到兩者之間天生的合適度外,也在乎對方的心靈強度。所以越強大的超自然物
體,就越需要憑依心靈越強大的人類、最好還需要被附身者的同意。
意念的掌管者因此成為首個降臨到人類世界的超自然存在。
牠依附在一位女性身上,後來也使用對方的名字、稱呼自己為「安托亞」。
「素質優秀的『門』可不好找,就像我這樣喔!」
俄里斯先生指著自己說。
「所以俄里斯先生,你是那些超自然存在的一員?」
「妳很聰明呢,瑪莎。」
他微笑地眨眨眼。
「可是剛剛瑟希莉亞提到牠們只有七位。」
在他回答之前,瑟希莉亞接下了這個問題:
「俄里斯不是最早的那一批,牠是『真田』為了某些目的而製造出來的,所以妳才會在這
裡看見牠。」
在她說到「某些目的」時,還向俄里斯投去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哎呀,瑟希莉亞,別把那位大人講得這麼不堪。況且我很愛護這扇門的好嗎。」
這番對話讓我膽寒。
「所以...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呢?」
「哎呀,會消失喔。應該說是被取代掉。」
俄里斯再次眨著眼。
「被取代掉,是...」
「沒錯,就是妳想的那樣,瑪莎。」
我不敢置信。
他接著說:
「當然也有共存的例子。不過通常一台機械不可能裝下兩個控制系統,所以終究有一個會
被消滅。」
俄里斯盯著我,目光專注而嚴肅、眼瞳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瑪莎,抱歉嚇到妳了。」
瑟希莉亞將手按在我冰冷的手上,溫暖的感覺緩解了我的不安。
「我們回到故事上吧,接下來會解釋為什麼今天俄里斯要出現在這裡。」
安托亞降臨到世界上後,兩邊的隔閡逐漸不再如以往遙不可攀。
這位強大的超自然存在,也因為牠對「意念」的好奇,而逐漸增加自己對人類的干預。這
也是七位之間正式產生分歧與衝突的起因。
牠們一部分對此抱持不該插手的態度,一部份則認為這樣很有趣。
如同人類之間立場不同一樣,此時的紛爭與之後發生的相比只能算是小打小鬧。因為很快
地就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嚴重地干擾了兩個世界與七位超自然存在。
管理一切的「創始之源」消失了。
並且在他隱去行蹤之前,將掌管「世界」的職責賦予了一直以來最不被重視的「奧比斯」
。
如同豪門爭奪繼承權一樣,一向默默無名的兒子得到了父親最主要的遺產,也讓原本各自
維持平衡的六個「兄弟姊妹」開始互生嫌隙。
感受最強烈的,就是因為掌管「能量」而和創始之源關係相對比較緊密的真田。牠在這場
事件發生後,很快變得焦躁易怒。
從一開始號召其他存在把創始之源找回來,到後來發現「奧比斯」故意隱瞞事件的真相而
勃然大怒,最後則是產生了要統治一切、逼迫奧比斯出面的想法。
安托亞、瑪土撒拉與伊比鳩魯,雖然不支持真田的計畫,但是也默許他的作為。
瑟希莉亞說,另一方面牠們也在策畫著什麼。但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答案,連有能力預測未
來的自己都無法知道。她認為這是因為三者利用自己掌管的「意念」與「規則」,對即將
要施行的計畫動了手腳。
掌管「時間」的赫潔爾在這之中是位中立的角色。可能因為牠瞭解從古至今的一切,所以
對即將發生的早已了然於心。
赫潔爾和奧比斯是瑟希莉亞的力量來源,是她某種意義的「上司」。牠們預感到安托亞與
真田各自打算進行的龐大計畫,也認為此舉會引發兩個世界重大的混亂。因此牠們找上瑟
希莉亞,賦予這位凡人在世界上監督一切的職責。
「那俄里斯先生,你又是怎麼牽扯進來的呢?」
「剛剛說到,真田打算掀起一場重大革命、藉此逼迫隱蔽行蹤的奧比斯出面。為了和其他
超自然存在對抗,牠需要一支軍隊以及更強大的力量。」
俄里斯微笑著指了自己:
「我就是牠製造出來的、像是子嗣一般的東西。多數和我一樣的同伴,都本能地崇敬著那
位大人。雖然我也是,但我並不接受牠統治世界的想法。我認為人類很有趣,但是真田的
計畫會摧毀一切。」
「所以你們知道牠想要做什麼。」
兩人彼此交換眼神,然後瑟希莉亞回答了我的疑問。
「最初我隱瞞妳,是希望妳可以不用被牽扯進來。但是俄里斯說得對,從我接觸妳的那一
刻起,妳就注定要捲入這一切。所以我想,妳應該也有權力知道一部份。」
她再次伸手,似乎是想安撫我。
「真田確實可以說是七位中力量最強大的,因此長久以來牠都找不到自己的門。因此牠大
量地將子嗣們投放到世界上來,讓牠們替自己物色合適的身體。牠的成功只是時間問題,
而接下來牠將會運用自己的力量、在兩個世界之間打開一道大門。」
「這...會發生什麼?」
「無數的超自然存在會湧入世界、進入人類身上。心智不夠強大的多數人會被取代,而剩
下來的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在一陣冰冷的沉默之後,她補充道:
「牠打算掀起的是一場戰爭,瑪莎。」
「瑟希莉亞叫我來幫忙,是因為她遇見到呂佩附近即將發生大事。」
我惶惶不安:「是真田嗎?」
「我不知道,瑪莎。我沒辦法看見全部未來的可能,某部分的我依舊只是人類。我的能力
不適合戰鬥,更別說對抗那些強大的超自然物體。為此我需要幫手,而俄里斯就是其中之
一。」
我當時並不知道瑟希莉亞擔心的是什麼。
光是聽完這一串故事,資訊量就已經超出我能負荷的程度了。
在那場聚會的最後,瑟希莉亞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用手指將盛裝的半透明液體彈在我
身上。
她繞著我的身體轉了一圈、口中喃喃念著不知名的話語,像天主教洗禮那樣。最後她用拇
指沾了些許液體,在我的額頭上畫了某種圖案。
那個液體有薄荷和沒藥的味道,是自然的木質香味、讓我感到放鬆舒適。
「好了,瑪莎。雖然這個儀式沒辦法幫助妳抵擋什麼直接的傷害,但是在必要時多少能提
供一些保護。」
她輕輕抓著我的手臂,眼神很哀傷。
「我很抱歉讓妳經歷這一切,瑪莎。」
說完這句話後,她溫柔地擁抱了我。
瑟希莉亞身上的香水味和剛才的液體融合成一股迷幻的香甜氣味,讓我彷彿墜入一個被和
煦陽光和絨毛毯子圍繞的清晨。
再次恢復意識時,我坐在瑟希莉亞慣常使用的位子上。桌上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只留下
一張小卡片。
我拿起它,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一行簡短的話:
「今日挫敗之人,也許來日得以獲勝。因為這是個變革的年代。」
*註:瑟希莉亞在此處引用了Bob Dylan的著名歌曲「The Times They Are A Changin'」
之中的一段歌詞。當然,她自行翻成法語了。
雖然我要到許久之後,才會明白這段話的意思。不過對閱讀我故事的你們來說,在下一篇
裡就會知道一部分答案。
謝謝你閱讀。
我是瑪莎,下次故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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